第55節(jié)
“就算是罪孽也是我該受著的,我刀下流過的血還算少嗎?若是真有罪孽,也不該來找我,蘇氏一族和華容舟就該早些受了難?!?/br> “可笑!我笑我自己眼盲心盲,竟然不知大哥更勝于我!” 華容瑯不敵華容瑨,長劍在彎刀的攻勢之下節(jié)節(jié)敗退,等到華容瑯背都已經(jīng)貼在冰冷堅硬的巨樹之時,他還在挑釁著華容瑨:“大哥睜睜眼吧,你看一看你的周遭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什么樣子。平南王府在你的照料下可否真的是蒸蒸日上?” 死死的抵住前胸的彎刀,大力之下的華容瑯面色憋得通紅,氣也有了幾分不順,即便如此,還在言語挑釁不停:“大哥若是真的扛起了平南王府,就不可能在你成為陛下眼中得力干將的同時,將我們王府一種姐弟都拋棄了!” “我何曾拋棄你們!我這么做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們!你究竟怎么回事!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華容瑨面色兇惡,宛若掙脫牢籠的野獸肆意撕咬。 “我變了?變了是因為我后悔了……大哥……我后悔了……” 彎刀壓在身前,華容瑯已經(jīng)快要失力,修長的指節(jié)還見微微的顫,眼圈不自意的濕紅,很快淚水順著眼角流下。 華容瑨看得一清二楚。 他二弟哭了,哭的同小時候的華容舟一樣,甚至是哭著的時候還在和他辯駁:“若是大哥還是用這幾年的眼神看容舟,大哥就永遠不知容舟會是過著什么生活?!?/br> 華容瑯瞧準了機會彎身避開大哥的用力一揮,衣衫尾擺旋轉(zhuǎn)側(cè)開來,又是一招劍式攻了上去。 “大哥就是為了自己,不然五年前又會拋棄我們整個平南王府同一個女人私奔,你害的我們遭了上京其它貴門的白眼,現(xiàn)在卻告訴我你已經(jīng)承擔起了一整王府的責任?!?/br> 一番斥責劈頭蓋臉,華容瑨居然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你們就是這樣看待兄長的?” 長兄如父,需尊敬,愛戴和擁護。 但現(xiàn)在華容瑯哪里還有個做弟弟的樣子,讀了那么多年的書居然連個事實道理都分不清,這樣子活脫脫的是被華容舟給迷惑住了。 “不是我們這般看待大哥的,而是明眼之人皆是如此!都言我平南王府能重新得了陛下的恩寵,但若是沒有大哥這一遭,我們又怎么會被人暗地里責備?!?/br> 上輩子的華容瑯就是被豬油蒙了心,一是相信了華璇清的多年偽裝,二是面對大哥對容舟的不聞不顧不做詢問。 大哥寵著容舟寵了十年,一朝私奔失敗回來以后就換了個人,陰鶩可怕。 配上這柄彎刀不知替陛下解決了多少的朝堂之人,明面上是鎮(zhèn)遠侯,私下里不過是替陛下賣命的…… “你以后不得再去東區(qū)去尋華容舟!若是再有一次,你也同她一道滾出去!” 華容瑨被這般頂撞,發(fā)了大力掀開了華容瑯的長劍,月光之下那劍直插地面,錚錚的泛著聲響。 “大哥這是要趕我走?” 手中無了劍,華容瑯睜大了眼,眼中血絲明顯,明晃晃的都是傷痛。 華容瑨緊緊的盯著他,折身取了刀鞘,彎刀入鞘,也給出了他第二個選擇:“你若是答應以后不同華容舟往來,平南王府還是由著你??;但若你非要死心塌地的跟了華容舟走,那你便不再是我平南王府的人!” 大哥在逼他同容舟斷開聯(lián)系,華容瑯明白過后身子無力。 方才要應對著大哥剛剛一刀又一刀的攻勢,他早就散去了自己所有的力氣,這會兒同大哥爭辯都需要扯著嗓子:“那我甘愿……離開平南王府?!?/br> …… 樹葉沙沙作響,不知是在揉捏著何人的心。 “你說什么?”華容瑨近乎目眥盡裂。 華容瑯抽回地上的長劍,慢慢摩梭著劍身,看著大哥的面色凝滯成寒冰:“今日我走了,便也是不會孤身回來!” “你敢!”華容瑨不過是想給二弟一個下坡的梯子,但是華容瑯很明顯自己踢開了這面梯子,還對他示威:“你可當真是舍得平南王府給你提供的蔭庇?” “蔭庇?我得了王府近二十年的蔭庇了,還是此番勢弱;讀了那么多年書倒不如一個一身腱子rou的武夫!那樣我現(xiàn)在還說不定靠著蠻勁將大哥制住,若是可以,我早該狠狠的揍你一頓!” 收回長劍,華容瑯近乎身形不穩(wěn),即便如此還是努力著挺直了腰板:“大哥不必解釋,你我都是自私之人!而且我今日本就打算同大哥講清楚,我要離了這家去。但總有一日,你也會同我一般,追悔莫及……” 拱門之外,華容瑯俯首作揖:“最后說一句,大哥若是不信我,也該信了蘇清瀾;如今蘇家女躲藏在玉泉寺中五年,但是已經(jīng)被我尋到了,大哥若是想去問,就盡快去問……容瑯就此別過……” 看著華容瑯踏步離去,華容瑨面色萬分不好看。 縱使心間再不相信容瑯說的話,可蘇清瀾的名字還是突然在耳邊發(fā)出喧囂的聲動;孫神醫(yī)已經(jīng)收拾東西早就離開了平南王府,五年前的事他就像盲人抓瞎一般什么都查不到。 現(xiàn)在容瑯告訴他已經(jīng)尋見了蘇清瀾…… 華容瑨心間起伏萬千,又是想起二弟多言。 怎么會是華容舟給他獻的血,華容舟自小就是嬌氣怕疼的性子,若是受了三秋碎的毒如何能一聲不吭的五年不做聲。 思來想去,華容瑨的腦殼想的生疼。 蘇家人。 玉泉寺的蘇清瀾…… 華容瑨立刻喚來小廝吩咐準備車馬,明日一早就要去京郊大營那邊的玉泉寺。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我扛不住了……日三走起…… ps:辣雞作者覺得養(yǎng)肥后食用更佳 第48章 晉江首發(fā)(48) 攬夢一簾, 可夢中多是赤血渲染的蘇府石磚。 玉泉寺中, 一位衣著樸素的女子正在緩緩地敲著木魚,昨夜又是沒有睡好,眼下nongnong的一層污黑。 這個時候天色還早, 剛剛?cè)疹^透過云霧穿透而來。 小間外頭已經(jīng)有人守著了。 屋里的人出不去, 每日的用食都是由屋外的人送入禪房之中。 玉泉寺里待了五年, 蘇清瀾本以為自己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的度過余生, 企料華家的人又是第二次找上了門。 來人不再是華容瑨, 可所做之事更是讓蘇清瀾畏懼膽怯。 華容瑯將她拘在玉泉寺中, 一步不得離,還告訴她今日有貴客前來, 問什么都要知無不言, 言無不盡。 《清心咒》又是念了一遍,蘇清瀾還是壓不下心頭綿延的擔心和畏懼。 終于。 有人推門而入, 可那人的那張臉讓她萬分的熟悉, 哪怕五年不見, 都夜夜入夢來,刀刀傷她家人。 蘇清瀾誠惶誠恐, 這會兒哪怕在心頭念叨過數(shù)十遍《清心咒》,都還散不去心間的畏懼。 五年了, 整整五年了,五年前蘇家被華容瑨血洗的場景至今都夜夜出現(xiàn)在她的夢境之中。 彎刀沁血,面如修羅,這華容瑨竟然比地府的鬼怪還要可怕些。 五年不見, 眼前男人已經(jīng)沒了最初見的傻憨,面如刀刻,眼中也不再是多情,居高臨下望著她的眼中更是愛意全無…… 華家的兩兄弟一個比一個可怕。 蘇清瀾當即是低下頭去,不敢抬眼。 再見蘇清瀾,饒是她依舊姿容不減,華容瑨心中依舊波瀾不興:“本王有事情問你!” 蘇清瀾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往后跪坐一番,華容瑨身上還是帶著秋日的寒意,褐色衣衫之上還凝聚著早晨的汗霧:“王爺請言……” 再度開口,二人并無半分熟稔可言,兩家隔著血海深仇,莫不是華容瑨此番只能想蘇清瀾問話,這二人絕對不會再有機會可以相見。 “五年前的那一晚究竟是怎么回事……泄密一事同華容舟可有關系?” 開門見山,華容瑨鷹眼死死的盯著蘇清瀾,只是那眼中再無愛意,僅剩的都是五年來沉淀而下的憤恨。 “五年前……王爺不都是知曉了嗎……我不愿同你私奔,我大哥出手傷了你,至于泄密的……是不是容舟,我的確不知道?” 蘇清瀾腦海中浮現(xiàn)五年前華容舟的模樣,心頭獨獨的愧疚涌上來:“但猜想而來,泄密肯定不會是容舟……五年來,想必她過得也不好吧,三秋碎的毒可是沒多少人敢服下的?!?/br> 饒是蘇清瀾再怎么憤恨華家,對華容舟她還是心存一抹好意的,容舟是真的很愛華家,不然也不會這般的付出這么大的代價。 華容瑨目光緊緊的凝在蘇清瀾的臉上:“你再說一遍!是誰解得毒?” 蘇清瀾不明所以,但她心中對華容瑨的憤恨卻是不少:“容舟!華容舟!你的親meimei!她還真是鐵了心的要對你好!” “再說一遍?”華容瑨的聲音愈發(fā)的響亮,只是雙眼都很是失神。 看著華容瑨恍然無神的模樣,蘇清瀾反應過來,淡眉蹙起,大怒:“你莫不是五年來一直被瞞在骨子里?你這個……” 想要罵,蘇清瀾卻沒什么詞能罵的出口,狠狠的調(diào)整著自己的呼吸。 蘇清瀾平息道:“你來是不是就是想問你身上的氳毒是靠著誰的血給壓制下的……我告訴你!是華容舟,當時我事先不知道我哥在箭上投了毒,還是容舟她跑來問我的說你中了什么氳毒。氳毒,那可是氳毒??!” 華容瑨好似假死一回,眼中蕩然無神:“那……那三秋碎?” 蘇清瀾又是閉眼,神色痛苦道:“是我給她的……” 華容瑨利如寒刀的眸光直直的刺向蘇清瀾,蘇清瀾越來越不懼怕了,看著華容瑨難過,她心里居然還生出了萬般的高興。 “是不是想要掐死我……‘三秋碎’是我給的,我從大哥那里得來的,緩解你氳毒的藥蠱,可是……可是我不敢吃!” 蘇清瀾到現(xiàn)在還記得她大哥的描述,服用了三秋碎,近乎是無藥可醫(yī),這毒死不了人,可人確實要每月經(jīng)受了徹骨的寒痛,順著尾椎骨一路直上,最終痛到麻木。 她不敢,縱使那時候愛著華容瑨,她依舊不敢。 而這時候恰好華容舟踏著月色來了,十歲的姑娘翻著墻避開了蘇家的侍衛(wèi)到了她的房門之間,眼睛紅的像是兔子,還大力的揪著她的衣袖,說她大哥中了毒,應當怎么辦。 就這樣,蘇清瀾將“三秋碎”的毒給了華容舟。 她心間也是痛楚萬分,要讓一個十歲的孩子承受了這般苦楚,是她該做的嗎? 可等到她見了華容舟得了這毒好似得了蜜果,當即吞咽下去,還含笑說謝謝她時。 她心里就無了悔意。 華容舟同華容瑨是兄妹不是么? 而她蘇清瀾這輩子都同華容瑨走不到一處…… 越是想起華容舟,蘇清瀾越發(fā)覺得自己卑劣無比。 華容舟得了毒還謝謝她,可她又有什么好謝的呢,膽怯懦弱,那方年紀,還比不得一個不過十歲的孩童。 “你該死!”華容瑨喃喃道,“你怎么能把‘三秋碎’給她呢?她還那么小的一個姑娘,她不過十歲……” “華容瑨,你現(xiàn)在是不是悲痛欲絕?恨不得離開殺死我?”蘇清瀾氣笑了,“但是你就是個無用的懦夫,就算你今天讓我命丟于此,你也挽回不了你對容舟造成的傷害?!?/br> 華容瑨暴怒之下,僅剩不多的理智還在支撐著他繼續(xù)詢問下去:“那我再問你,你大哥在箭上粹了氳毒,又從何處而來的三秋碎,毒和解藥都是哪兒來的?!?/br> 這點他查了那么久,甚至是將蘇遠章都拘束了起來,可那廝就是嘴巴咬的緊,什么都不說。 等他前腳剛剛放他走,后腳蘇遠章就沒了蹤跡。 蘇清瀾向來關心她大哥,聞言面色當即變得慘白,似乎是想躲避這個問題,但是終究是在華容瑨近在眼前的彎刀刀刃之下支支吾吾的說了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