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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問君何愧在線閱讀 - 第3章

第3章

    玉嬋把藥端來,問:“公子,好些了嗎?”

    玉嬋是江懸的貼身侍女,自從江懸來了映雪宮,她便一直在這里。

    江懸擺手示意她把藥放到一邊,說:“我沒事。”

    玉嬋站在床前沒有動(dòng),說:“太醫(yī)吩咐過,一定要喝藥?!?/br>
    江懸抬眼,勉強(qiáng)牽動(dòng)唇角,淡淡一笑:“連你也管起我來了?!?/br>
    他一笑,那張慘白如紙的臉上總算多了些生氣。

    玉嬋說:“身體要緊。公子莫要任性?!?/br>
    看來這碗藥今天非喝不可。

    江懸心里嘆了口氣,慢慢從床上坐起來。牽動(dòng)到傷處,他皺了下眉,玉嬋連忙放下藥過來攙扶:“公子,你還好嗎?”

    “無妨……”

    白日遭受那般摧殘,夜里又被蕭承鄴折磨許久,想也知道不會(huì)是江懸口中說的“無妨”。

    玉嬋低頭,目光落在江懸左手手腕上。一夜過去,白紗之下又滲出新血。

    “傷了手,公子日后還能撫琴么……”

    江懸虛弱地笑笑:“不能便不能罷?!?/br>
    ——他連生死都不在意了,怎會(huì)在意還能不能撫琴?

    玉嬋張了張口,終是嘆了口氣,沒有再多言。她扶江懸起來,說:“奴婢幫公子換藥。”

    太醫(yī)吩咐過,藥一天一換。暑熱的天,傷口最怕有瘍,雖說屋里有冰鑒降溫,但事關(guān)江懸身體,太醫(yī)和映雪宮上下都不敢大意。

    紗布一層層剝開,露出腕上觸目驚心的傷痕。本該是一道整齊的刀傷,被麻繩勒過,生生翻出rou來,磨得血rou模糊。

    玉嬋拿藥的手微微發(fā)顫,藥粉撒上去,江懸痛得皺眉,右手緊緊攥住手邊的床褥。

    “公子……”

    “沒事?!?/br>
    ……

    江懸身上總有皮外傷,玉嬋于換藥包扎一事已然精通。盡管如此,如此觸目驚心的傷口還是令她心怯。

    她小心翼翼地動(dòng)作,換好紗布,江懸疼出一身冷汗,桌上那碗藥也差不多放涼了。

    江懸左手不能動(dòng)彈,玉嬋幫他端著藥碗,他用右手拿湯匙喝藥,二人都沒有發(fā)現(xiàn)身后有人進(jìn)來。

    “我來吧?!?/br>
    忽然的聲音驚得玉嬋差點(diǎn)將藥打翻,反倒江懸神色淡漠,聽見說話聲,只淡淡抬眸看了一眼,面上沒有任何波瀾。

    玉嬋放下碗,退到一邊行禮:“見過皇上?!?/br>
    蕭承鄴沒有看她,手背沖外一揮,示意她退下。

    蕭承鄴看起來像是剛從大殿回來,朝服還沒有換,一身玄色龍袍襯得他愈發(fā)威嚴(yán)。

    他坐下來,端起江懸喝剩的半碗藥,用勺子舀起一勺,遞到江懸唇邊:“來?!?/br>
    江懸垂下眼睫,默默張嘴喝掉那勺湯藥。

    又苦又澀。

    誰喂的都一樣。

    “今年中秋家宴,秦王要回來?!笔挸朽捖唤?jīng)心開口。

    ——秦王蕭長(zhǎng)勖,蕭承鄴面和心不和的四弟。

    江懸沒有應(yīng)聲。

    “謝燼也要回京述職?!笔挸朽捊又?,“他有三年沒回來了?!€是四年?”

    謝燼……

    江懸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睫毛很輕地顫了顫??上挸朽捘抗怃J利,這點(diǎn)細(xì)微的表情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他似笑非笑,說:“你從不提他,我當(dāng)你忘了這個(gè)人。”

    一邊說話,一邊不忘給江懸喂藥,江懸咽下,苦得皺了皺眉。

    “苦么?”

    “嗯?!苯瓚业瓚?yīng)了聲,然后才回復(fù)蕭承鄴剛才的話:“謝將軍戰(zhàn)功顯赫,我多少有所耳聞。”

    所謂“耳聞”,自然來自蕭承鄴。

    蕭承鄴常在映雪宮批折子,外面發(fā)生的事,他從不避著江懸。

    “也是?!?/br>
    一碗藥喝完,蕭承鄴從床頭的點(diǎn)心匣子取了一塊蜜餞喂給江懸,說:“下次記得趁熱喝。涼了更苦?!?/br>
    絲絲縷縷的酸甜化開在嘴巴里,江懸低垂著眼簾,無聲無息把蜜餞吃完,待口中最后一縷甜被揮之不去的草藥清苦吞沒,他抬眼,說:“皇上大可不必如此?!?/br>
    蕭承鄴頓了頓,眸色晦暗。

    江懸看著蕭承鄴,平靜地說:“我不是后宮妃嬪,打一個(gè)巴掌給一個(gè)甜棗這套,只會(huì)讓我覺得皇上黔驢技窮?!?/br>
    話音落下,蕭承鄴目光隨之變冷:“江懸?!?/br>
    空氣靜默了片刻,江懸淡笑:“是了。我還是更習(xí)慣皇上這樣叫我?!?/br>
    蕭承鄴問:“你我之間,一定要這樣么?”

    江懸沒有說話,目光顯然在回答“是”。

    兩人就這般沉默對(duì)視,蕭承鄴眸中暗潮翻涌,江懸卻一派淡然,更別說有畏懼。

    許久,蕭承鄴冷笑:“七年了,你這身硬骨頭,還真是一點(diǎn)不見軟?!?/br>
    “是么,我倒覺得這些年,我的性子溫和了許多。”

    江懸這話所言不假,至少現(xiàn)在蕭承鄴夜里爬他的床,他不會(huì)像從前那般拼死抵抗。

    如此下去,他早晚有一天被酷刑和烈藥磨平了性子也未可知。

    蕭承鄴眸中暴戾散去,多了幾分玩味:“你若真有一天變得溫軟可人,興許我也不稀罕了?!?/br>
    頓了頓,他捏起江懸下頜,似笑非笑說:“阿雪,要么你試試?”

    “溫軟可人……”

    江懸重復(fù)著這幾個(gè)字,似乎覺得好笑。

    “下輩子罷,下輩子我一定學(xué)乖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