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要抹殺江凜的一切嗎？只因為他遭遇的背叛與不公，就要否定他過去所有?？赡阌袥]有想過，他除了是江凜，還是我的兄長，我只想要我哥哥回來，我有什么錯！？”

    江懸的淚水簌簌落下，漫過臉頰，在寒風中變得冰涼刺骨。更冷的是他的心，像被人挖開一個洞，來往的風呼嘯著穿過他的身體，痛得他渾身發(fā)顫。

    十指連心，林夙到底不能無動于衷。

    “阿雪……”林夙抬了抬手，指尖微動，仿佛想要觸碰江懸卻不敢動作。在他想要收回手之前，江懸一把抓住他手腕，半跪在他面前，將自己的臉頰放在他手上。于是林夙遲疑過后，很輕地撫摸了江懸的臉，擦去上面冰涼的淚痕。

    江懸用力閉了閉眼睛，嘴唇微微發(fā)顫：“哥哥……”

    林夙低聲：“對不起?！?/br>
    江懸搖頭，淚水決堤一般涌出眼眶。

    “哥……”

    “不要哭，阿雪?！?/br>
    ……

    不遠處的空地，謝燼放完一扎煙花，一回頭看見江懸半跪在林夙面前，衣袍和大氅垂落在地。

    “誒？”

    他一愣，正要開口詢問，蕭長勖從身后拉住他手臂。謝燼回頭，對蕭長勖投去一個疑問的目光，只見蕭長勖搖搖頭，用眼神示意他不要過去。

    謝燼后知后覺道：“難道……”

    蕭長勖點點頭：“嗯。”

    “他，果然是江凜么？”

    “我答應(yīng)過林先生，不將他的身份告知他人?！?/br>
    “……可阿雪早就猜到了。我只想知道他為何不肯認阿雪？害阿雪這么傷心?！?/br>
    蕭長勖嘆了口氣：“人人都有苦衷，三言兩語說不清的?！?/br>
    謝燼欲言又止，過了一會兒，林夙和江懸像是說完話了，只見江懸緩緩站起身，從林夙手里接過一塊手帕，低頭擦拭自己臉上的淚水。

    謝燼愈發(fā)著急：“阿雪哭了。”

    “誒，”蕭長勖再一次拉住謝燼，“別擔心，沒事?！?/br>
    “可是……”

    謝燼仍舊是擔憂，蕭長勖不讓他過去，沒辦法，他只好裝作什么都沒看見的樣子，對江懸招招手：“阿雪！”

    不遠處二人聞聲回頭，夜色昏暗，看不清江懸臉上表情，謝燼擺出一個燦爛笑臉，問：“你想不想看火樹銀花？”

    江懸猶豫片刻，點點頭，似乎說了句“好”。

    謝燼將一旁的煙花搬來，高聲道：“那我點了！”說完點燃引線，拉著蕭長勖退到一邊。

    幾縷花火試探一般冒出來，接著越來越快越來越高，無數(shù)金色光線井噴而出，像繁茂的樹叢，枝條之中閃爍著層層疊疊的細碎銀光，明亮而耀眼。金光映照中，能看見江懸眼睛紅紅的，眸中水光瀲滟，顯然是哭過。

    待煙花燃盡，謝燼問：“好看嗎？”

    江懸點點頭，露出一個淺淡的微笑：“好看。”

    “還有很多，我放給你看?！?/br>
    夜?jié)u漸深了，謝燼哄江懸開心，將蕭長勖準備的煙花點了個干凈。自己一個人點不過來，叫了好幾個侍衛(wèi)一起點。

    放完煙花，已是臨近午夜，四人一起回到樓里，蕭長勖吩咐下人再備一桌酒菜，將自己包好的壓歲錢給府里分發(fā)下去，大家一起守歲。

    江懸坐下來，許是哭過，神情有些懨懨，沒等菜肴擺好，先自己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謝燼阻攔不及：“誒，阿雪?！?/br>
    江懸搖搖頭：“沒事?！?/br>
    謝燼不知道江懸和林夙談了什么，只見林夙比平日更加沉默，蕭長勖推他入座，遞給他一杯熱茶，他接過，捧在手里，自始至終不發(fā)一言。

    謝燼看不懂這二人，收回目光，在桌下握住江懸的手。江懸轉(zhuǎn)頭看他，微微一笑：“新年好，岐川?！?/br>
    謝燼也笑：“新年好，阿雪?！?/br>
    交正子時，家家戶戶燃起爆竹，噼里啪啦響聲震天。在這樣的熱鬧中，江懸臉上終于多了幾分真切的笑意：“今夜我還沒有和你單獨喝一杯。”說完，他斟滿兩杯酒，舉起一杯，將另一杯遞給謝燼：“祝岐川，萬事順遂，無往不利。”

    謝燼接過酒杯，與江懸碰杯：“祝阿雪無病無災，長命百歲。”

    爆竹聲中，二人共同飲下新年第一杯酒。江懸今夜到底是喝多了，放下酒杯，眼神飄忽而迷蒙。

    謝燼問：“阿雪，你是不是醉了？”

    江懸搖搖頭：“沒有……對了，我給你準備了新年禮物?！?/br>
    “什么禮物？”

    “待會兒拿給你?！?/br>
    “……現(xiàn)在不能給我么？我想看。”

    “在我房里，不在身上?！?/br>
    謝燼佯裝生氣，捏住江懸臉：“好哇，故意吊我胃口?！?/br>
    “我沒有故意……”江懸無辜地看著謝燼，口齒不清道。

    “岐川?！笔掗L勖忽然插話，“今晚在這歇息罷，我給你們備好了房間?！?/br>
    謝燼松開江懸，小動作被發(fā)現(xiàn)，有些不好意思：“不，不用麻煩了，阿雪剛才說，有東西落在府里?！?/br>
    蕭長勖看看謝燼又看看江懸，了然一笑：“那好吧?；厝r我派人送你們?！?/br>
    “好?！?/br>
    “明日你先去鐘老那兒，拜完年再過來?！?/br>
    “是?！?/br>
    二人說著話，一低頭，江懸已暈暈乎乎趴倒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