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兄妹姐弟，都已經長大了，各自有各自的前程。

    榮國府，史湘云知道賈寶玉要離開京城，她想去送送賈寶玉，可是她已經定親，要真去送，也不是不可以。然而，賈老夫人不讓她去。

    一聲愛哥哥，就可能毀了所有，可能讓人退婚。

    賈老夫人不允許這樣的情況放心，就怕史湘云到時候腦抽，叫一聲愛哥哥。

    “你也別怪我?！辟Z老夫人把史湘云拘在榮慶堂，“那一日，寶玉過來辭行時，你也見著了，沒有必要再去城門口送別了?！?/br>
    史湘云要是過去，那根本就不是去送別。賈老夫人不放心史湘云，即便賈寶玉去西北，史湘云要叫也就是叫那么幾句。可女子名聲何等重要，就算是幾句，那也有可能造成大影響。

    賈老夫人必須把這個可能性扼殺掉，不能讓史湘云犯錯。

    史湘云眼睛微紅，她早就知道她跟賈寶玉不可能，特別是在她跟人定親之后。因為那位是大將軍，官職比賈寶玉高，她當時故意讓丫鬟婆子說，還在賈寶玉的面前說，就是想看看他的態(tài)度。

    結果賈寶玉只說恭喜她找了一門好親事，讓她如何繼續(xù)說。

    她想說若是愛哥哥愿意，她愿意放棄那門親事。可是理智告訴她，沒用的，就算她放棄那門親事，賈寶玉也不可能娶她。所以她就只剩下那門親事了，沒有其他的選擇。

    “不怪?！笔废嬖频溃耙直愎治易约喊?，若是父親和母親還在，今日就不是這番景象。”

    若是父親和母親還在，想來自己就能跟愛哥哥定親。不，也不一定跟愛哥哥定親，她應該能嫁給更好的，性子也不是如此吧，那樣的她興許就不可能看上愛哥哥了，因為她小時候不可能總是往榮國府跑。

    這都是因為父母不在了，所以她的遭遇也就不一樣。

    “唉，你也別去多想。”賈老夫人對于這點倒是沒有辦法。她當年也是因為疼惜父母早亡的史湘云，才讓她總是過來小住，沒想到她跟寶玉之間又有那么多糾纏。

    “愛哥哥這一會兒應該已經走了吧，就算我趕去城門口，也是見不著的?！笔废嬖频?。

    “這一聲愛哥哥，又錯了?！辟Z老夫人提醒史湘云，別總是愛哥哥愛哥哥的叫。

    “習慣了，一時間改不過來。”史湘云終究還是不想去掉這個叫法，“愛哥哥去西北了，以后估計也見不著面?！?/br>
    “……”哪里是見不著，那位將軍也是西北的將領啊，興許你去西北就能見著了。賈老夫人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不管用，那就等史湘云嫁了人，讓她夫家去管她吧。

    另一邊，林黛玉的親事很快就定下來了，跟她定下婚約的是一位年輕的郡王。那位郡王的父親早亡，他年紀輕輕就獨當一面。雖然如此，卻也不是一個媽寶男，沒有事事聽他母親的，他母親也是一個不錯的人，平日極少外出，倒是在家里吃齋念佛。

    那位夫人在兒女受到欺負的時候，也沒有手軟，也會進宮哭訴，也會打上門。她雖然疼兒女，卻也不是盲目疼兒女。

    賈敏在知道這位夫人的性格之后，又得知她做的一些事情，也稍微安心一點，就怕遇上那等表面說好，私下卻又給兒子塞女人的人。能教導出厲害的兒女，又怎么可能是一個鼠目寸光之人。

    那位夫人也是在一番思慮之下，才親自外出參加宴會，私下跟賈敏溝通。他們家允許女子在外為官，他們本身就是落魄的皇族，即使她兒子現在算是青年才俊，也能為皇帝做事，但還是改變不了他們已經沒落的事實。

    既然已經沒落了，就別瞎想那么多，別想著讓兒媳婦做這個做那個。那位夫人思慮的很清楚，林黛玉嫁進他們家之后，繼續(xù)做女官，跟太子妃的關系好，以后也能再女部占有一席之地，郡王府的后代也不差。

    兩家看親事，都是得看各個方面的，那位夫人思考到這些，而賈敏也思考了很多問題，一來那個夫人的性子不錯，二來那個郡王身邊還沒有通房，又有才華，已經在為朝廷做事，未來可期，三來嫁出去的姑奶奶也沒有那么多麻煩事情。

    從兒女的婚事，兒女發(fā)生的矛盾麻煩，都能看得出那位夫人的教導有多好。這樣的婆婆正適合林黛玉，賈敏不想讓自己的女兒遇上難纏的婆婆，要是遇上難纏的婆婆，婆婆給夫君塞女人還是小事，抱孩子過去養(yǎng)也是小事，就怕害你不能生。

    在這個三妻四妾的世界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fā)生。

    賈敏就只有林黛玉和林祈這兩個孩子，自然得為孩子cao持一切，不能讓女兒所嫁非人。

    當柳軒得知林黛玉定下親事之后，一點都沒有后悔拒絕太子的提議。在那些大事面前，兒女私情都是小事情，而且自己家的麻煩親戚太多，不適合讓林黛玉這等才華橫溢的女子嫁進來，不應該讓對方困于內宅之中。

    要說有多愛林黛玉，那也是假的，就是有那么一點喜歡。

    像柳軒這樣的人，很難愛一個人愛到骨子里，特別是在他一開始就知道他跟林黛玉不可能。因為一開始就知道不可能，所以沒有過去期待，就會控制自己的情感。

    這種喜歡若能控制下來，便很難成為深愛?？刂撇蛔〉膼郏遣旁较氲玫?，而他不是。

    這一天，柳軒在大街上看見林黛玉，沒有刻意躲避，直接走了過去，稍微點頭打招呼，就擦肩而過。

    林黛玉停下腳步，轉頭看了一眼柳軒。

    她曾經在看那些男子畫像的時候想到過柳軒，可她也明白他們兩個人門不當戶不對，也知道兩個人沒有感情。她想到他，大抵是因為他豐神俊秀吧。

    “這一位倒是厲害，去了大理寺?！标懮偃A跟林黛玉一塊兒在外頭走，“中了進士，就過去了，聽說做的還不錯。”

    陸少華對于柳軒這么快就爬起來，一點都不意外。她以前瞧見過柳軒幾次，有本事的人總是爬得很快，沒有天賦的人，慢慢地來，靠著努力奮斗也能爬上去。

    “是不錯?！绷主煊顸c點頭，這樣的人豈止是不錯啊。

    林黛玉不是只會寫話本的呆瓜，自然知道這里面沒有那么簡單。

    柳軒以前那么普通，甚至沒有功名在身，結果這一次一下子就有了推薦能直接參加科考。這也沒有什么，畢竟柳軒出身柳家，即使柳家落魄，但也能找到一點能用的人脈關系。

    可是就算能找到人脈關系直接參加科考，考中進士，不是狀元、榜眼、探花，按理說不應該這么快就進大理寺?？闪幘褪沁M了，還那么快上手，這說明柳軒以前做過不少事情，本事不弱，那些本事都是鍛煉出來的。

    不管柳軒以前是不是偽裝，又做了什么，林黛玉沒有去深思，這些不是她需要關心的事情。

    他們兩個頂多就是同朝為官，又不在一個部門，打交道的次數也少。

    “走吧，還得走幾下?！绷主煊竦?，“這一次的話本還沒有寫好，還得刪改。”

    “還是那么認真?！标懮偃A感慨，她認為林黛玉寫的話本已經非常好了，可是林黛玉還是總是改話本。這可能就是她才華不高的原因，她認為可以的，別人還得再修改。

    “不認真一點不行。”林黛玉回答，“外面的筆墨紙硯都那么貴，書本也要不少銀錢。刪改一下，精簡一點，故事精彩了，印的頁數也少一些，薄一點，他們買書也就不用耗費那么多銀錢?！?/br>
    林黛玉一開始沒有考慮到這一點，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她又是貴女，不缺吃穿，也不缺銀錢。別人不說，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些書本在尋常百姓眼里那么貴，很多鄉(xiāng)村的人家都買不起書本，讀不起書。

    于是林黛玉就想故事短一點，精彩一點，最好是容易拿出去說書的，那么聽到的人也就多一點，能買話本的人也就多一點。

    不過那些連四書五經都買不起的人，就別想人家去買話本了。

    女部雖然讓那些人可以在書店看書，可是那也得先識字才能看，這本身就限制了很多。女部的官員不是不想辦法，而是真的很難相出好辦法。這種事情還是得慢慢來，還是先把女子醫(yī)學院在各地建立起來，讓那些愿意當醫(yī)女的人來學，多認識一些字，那她們也就能多看，回去之后也能說。

    “都得想?！标懮偃A聽到林黛玉的回答，認為對方做得很辛苦。女部不只有林黛玉一個人這么辛苦，其他女官也做得很辛苦，她們都得想著節(jié)約成本，想著如何推廣，又不能過分克扣。

    陸少華認為出門護送貨物跑鏢，都比在女部當官容易。別看她只是保護保護她們，實際上，她也得想辦法提高女子的身體素質，不能總讓那些男子認為女子弱不禁風。

    “對，都得想?！绷主煊裥χ?。

    茶樓上，賈惜春看著林黛玉和柳軒就那樣擦身而過，心想他們也就只能擦身而過。

    縱然柳軒對林黛玉有意，可惜他的身份終究配不上林黛玉，而他又是太子的人，柳家之前站在大皇子那邊。這意味著柳軒未來很容易被人抨擊，被柳家人說，這樣的人很適合做孤臣，做皇帝手里的一把刀。

    林黛玉不適合那樣的人家，而林黛玉剛剛停住腳步往后看柳軒，可能曾經也有意動過吧。

    只是他們這樣的人，注定不可能伸出手，他們的思想很成熟，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他們也不是那等認為自己是一見鐘情的人，不是戀愛腦，有時候這種朦朧情愫才開始，還沒有明晰，就已經煙消云散。

    “你的表姐很快就要成親了。”謝長云長嘆。

    賈惜春轉頭看向謝長云，“姑姑、姑父會留她一兩年吧。”

    “今年年底?！敝x長云道，“沒有當家主母不行?！?/br>
    那位平郡王的母親基本都在吃齋念佛，既然給兒子定了親事，就希望兒子早早娶親。等林黛玉進府之后，再讓人協助她掌管中饋。林黛玉可以繼續(xù)在女部當官，平郡王府也有了郡王妃，沒有沖突。

    “那就嫁?！辟Z惜春對此沒有意見，又不是她嫁人，她能有什么意見啊，手不要伸得太長啊。

    難道她要去管林黛玉的身體好不好，適不適合這么快就有孕嗎？

    賈惜春想到這兒就黑線了，千萬別發(fā)散思維，這一發(fā)散，就覺得想得太多。

    “你三堂姐去年還沒有及笄就嫁了。”謝長云又道。

    “……”賈惜春嘴角微扯。

    “就差你了?！敝x長云輕咳，“等你及笄就嫁給我，這樣就沒有掉隊?！?/br>
    賈惜春差點潑謝長云一杯茶，“這算什么掉隊，是我年紀??！”

    “嗯，年紀小?！敝x長云點點頭，“這不，我等著你啊，等到現在，都快變成老男人了?！?/br>
    謝大佬在上界就是一個老男人吧！賈惜春心想這么一個老男人就在大家面前裝年輕吧，總有他裝不了的時候。

    “跟我比，你確實是老男人了！”賈惜春堅定地道。

    不，現在說自己還年輕來得及么，謝長云心想。

    第193章 老男人

    老男人, 老男人……唉，謝長云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年紀比泰安大, 按照對方的說法，自己要是上界的人，那年齡還得比她大上許多。

    所以從各方面來說，自己確實都比泰安大。但是謝長云堅決不承認自己是老?？心鄄?，像他這樣的, 只能說之前沒有遇見合適的。夢里的那個自己, 就是這樣。

    謝長云現在已經認可夢里那個跟長得十分相似人, 那個人應該就是他自己了。不然, 他的修為不可能一下子那么高。

    “就算是老男人, 你跟我也有了婚約。”謝長云給泰安夾了一塊糕點, “吃吧?！?/br>
    “用吃的讓我閉上嘴巴嗎？”賈惜春開玩笑道。

    “不，你想說就說?！敝x長云道, “到最后，你還是要嫁給我的?！?/br>
    “……”謝大佬贏了，賈惜春感慨, 自己倒是說不過他。

    在賈寶玉去西北之后，趙姨娘又一次出門去找賈探春。

    這一次, 賈探春確實讓趙姨娘進門了, 她不想總拖著，不想讓對方到時候跑去女子學院，那可就不好了。于是她讓趙姨娘進來了，她看到趙姨娘穿紅戴綠的, 臉色就不好看。

    自己的婆婆才去世沒有多久，親娘就說得那么喜慶上門。親娘不過就是一個姨娘，本就不應該隨便出門，更不應該隨便過來自己這邊。

    若是親娘是一個好的，賈探春也就無所謂了，關鍵是她的親娘就是一個大麻煩，根本就沒有為她這個女兒考慮過。

    “是為了環(huán)哥兒嗎？”賈探春一看趙姨娘，就知道她是為了什么，“若是為了讓他上國子監(jiān)，我沒有任何辦法。”

    國子監(jiān)這種地方不是她說能上就能上的，她本身就只是女子學院的學生。至于她的夫君，她不可能讓夫君去幫賈環(huán)謀劃這些，賈環(huán)沒腦子，只會拖累他們。

    “你夫君不是有救駕之功嗎？”趙姨娘心心念念著司徒云的救駕之功，想著要是他開口，賈環(huán)應該能上國子監(jiān)。

    “那是我夫君的，就算要用這點情分，那也是用在夫君的孩子身上?！辟Z探春道，有救駕之功，夫君再多做事情，他們這一家子才能好。所以不能隨便為了別人去用什么恩情，她不允許自己那么做，也不希望夫君當爛好人。

    她相信夫君也不是爛好人，像他們這種庶出的爬得非常艱難，他們心里都清楚應該怎么做。

    他們有時候會相對自私一點，不可能那么大仁大義。沒有利益的事情，那也得看情況，能不能去做。

    比如救一個好人，救一個有用之人，若只是救一個普通人，推一個紈绔上去，那還不如不去做。

    在賈探春眼里，賈環(huán)就是扶不上墻的爛泥，這塊爛泥是她的親弟弟又如何。賈環(huán)不見得就把她當親jiejie，他以前也沒少說讓自己嫁個好人家好幫襯他的，可他對自己這個jiejie卻沒有什么敬意。

    仿佛自己這個jiejie就是生來幫他的，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用處。

    這讓賈探春十分寒心，在賈環(huán)一次又一次的動作之下，她對這個弟弟越發(fā)失望。

    “你弟弟好了，也能……”

    “您就別說他幫襯我的話了?！辟Z探春打斷趙姨娘的話，“這些年，您已經說了很多遍了，沒有必要一遍又一遍地說這些。您只是一個姨娘，我雖然是您生的，但是庶女，要認母親還是得認嫡母。您以后別總是打著我母親的名義過來，讓人聽了笑話。”

    賈探春不可能總是偏幫趙姨娘，也不可能跟趙姨娘來往。這讓別人怎么看，讓別人認為她嫁了好人家，就想扶持她的姨娘上位么。

    她不想為趙姨娘毀了名聲，就是女部那些官員都不可能那么做。即使嫡母王夫人放了印子錢被流放，王夫人依舊是他們的嫡母，趙姨娘越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