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個壞人。”崔靈儀看著那花妖，心想。

    花妖靜靜地?fù)碇缒铮衷谒绨蛏喜淞瞬?。兩人靠在井邊，在月光之下，相互依偎著?/br>
    崔靈儀看著這情形，不由得又嘆息了一聲?！爸档脝幔俊彼?，“這些年，都值得嗎？”

    正當(dāng)她想著，她忽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崔姑娘，出來！”

    是癸娘的聲音。那聲音本來是低沉的，如今卻越發(fā)凄厲，一遍又一遍地高聲喚著她：

    “崔姑娘，出來！”

    “崔姑娘——”

    “崔靈儀！”

    崔靈儀怔了一下，卻忙定了定神，又只盯著面前的淑娘看，一副對這聲音充耳不聞的模樣?！皩Σ黄?，癸娘，我暫時不出來了，”崔靈儀想著，也不知癸娘能不能聽到她心中所想，自己卻越發(fā)堅定了幾分，“我要留下，探明真相。”

    的確，很多事情，她無法做到袖手旁觀。熱血未冷，心頭猶熱，僅存的俠義心腸還可以驅(qū)使著她的行動……這一點，是崔靈儀怎么都不愿承認(rèn)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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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夫處，江悠悠?；癁槭换仡^?！背鲎酝踅ā锻蚴?/br>
    第22章 朝顏拭淚（七）

    “不愿醒來嗎？”路邊，癸娘跪著將崔靈儀的身體抱在懷里，無奈地?fù)u了搖頭。

    “陷得越久，出來便越難。若是出不來，你會死的?！惫锬镎f。本不想出手，可如今，卻是不得不為了。陽光灑在她身上，她閉了眼，又摸索著夠到了她的木杖。觸及木杖的那一瞬間，她的世界忽然清晰了起來……只是這種清晰，同常人眼里的世界還是不同的。

    她看到的不是顏色形狀各種細(xì)節(jié)都清晰的實體，她眼中所見，只有那一團團靈氣的形狀。靈氣盛于軀殼之中，有的服服帖帖，剛好把軀殼裝滿，看著便是一個完整身體的輪廓；有的卻靈氣有損，空飄飄地蕩在空中；有的靈氣沖盈，溢出體外，相隔數(shù)里仍可望見其氣；有的靈氣清凈，有的靈氣混濁……如今，她能看到的，只是一個充滿著混雜靈氣的人形，沖著她緩慢移動而來。靈氣充沛，卻不相融。她知道，那是張淑娘。

    癸娘扯了扯嘴角，望著那人形，輕輕開口：“我知你心中有怨氣，可你好不容易保命至今，竟如此胡作非為，不怕傷身嗎？”她的聲音低沉至極，還帶了幾分沙啞，卻足夠威懾來人了。

    來人遠(yuǎn)遠(yuǎn)地站住了腳步，垂手立在牌坊前不遠(yuǎn)的地方，她開了口，卻成了少女的聲音：“她……不能走。”

    “她雖發(fā)現(xiàn)了你的秘密，卻不會傷害你，你大可以放心?！惫锬镎f。

    “她不能走?！蹦侨酥皇侵貜?fù)著。

    癸娘聞言，不由得垂眼微笑。她放下了崔靈儀，又握著她的木杖站起身來?！澳潜銊e怪我，不留情面了。”她說著，面朝著那女子的方向，眼里登時又被巨大的黑瞳占據(jù)，周身都散發(fā)著詭異的黑氣。

    面前女子似乎向后退了幾步，卻并沒有離開。她依舊只是面向著癸娘：“她不能走?！?/br>
    癸娘眉頭一皺，登時舉起了手中木杖，便要向那女子打去?？赡菊葎倓傄粨]，她卻也聽到了一個聲音：“汝可解否……”

    癸娘登時渾身一僵，渾身筋骨在剎那間又隱隱作痛起來，眼前亮起了一道暈著紅的白光。這光亮分外刺眼，她的雙眼登時一陣刺痛，大腦一片空白，竟有一瞬間身形一晃，又撐不住以木杖杵地，不得已低著頭微微喘著氣，額頭上也沁出了細(xì)汗。

    怎會如此……她竟也被撼動了心神！

    遠(yuǎn)處傳來女子輕笑：“你看，你也有放不下的執(zhí)念?！?/br>
    癸娘長眉微蹙，又將木杖握得更緊了幾分。她剛要說話，卻聽身后又有呼叫聲響起：“崔姑娘！崔姑娘！”

    是那姓王的商人。

    癸娘聽了這聲音，想了想，便閉了眼睛，再睜開眼時，她的眼睛已與平常無異。她循著聲音的方向，高聲喊著：“王五哥，我們在這里！”

    果然，那腳步聲頓了一頓，又急匆匆地向這邊趕來。待到王五哥帶著一群人趕到跟前時，癸娘已拖著崔靈儀到了路邊，讓她的頭枕在了自己腿上。又一揮手，周圍景物盡是一變。

    “癸娘，我可算找到你們了！”王五哥看著倒是情真意切地為她們著急，說話間竟快要哭了?！按薰媚镌趺椿柽^去了？你們可還好？我可算把你們找到了！我們一躲過水匪，我便讓人靠了岸，又上來找你們，”王五哥急切地問著，又環(huán)顧四周，目光最終落在了某處，他不由得感慨著，“可惜這里太荒了，除了林子，什么都沒有?！?/br>
    “王五哥，”癸娘打斷了他的熱心，又微笑著說道，“崔姑娘嗆了水，雖醒了些時候，但在這里吹了一夜的風(fēng)，一直沒緩過來，只怕要去瞧郎中了?！?/br>
    “這好辦?！蓖跷甯缯f著，從癸娘腿上撈起了崔靈儀，撿起了她的劍，又麻利地將她背在了背上，“這附近應(yīng)該還有人家，我們?nèi)フ艺??！彼f著，招呼著大家就要走。

    也有人來攙扶癸娘。癸娘握著木杖，站起身來，便也要跟著這些人前行。可她剛邁出一步，便聽見了那清脆的女聲，似乎在她耳邊壓著嗓子輕輕地笑：“人走得，魂走不得?！?/br>
    “我知道，”癸娘閉了眼睛，了腳步聲卻依舊沒有停下，默念著，“她的魂魄，我也會帶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