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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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癸娘眼睛一閉,登時直直地向前栽倒在了地上?!按揿`儀,”她心中想著,“你不愿走,我來帶你走。” 張淑娘醒來時,還在井邊。天蒙蒙亮,卻是鳥兒剛睡醒的時候,嘰嘰喳喳鬧個不停。昨夜里洗的衣服已搭在了架子上,如今天熱,這衣服看著也干了。 張淑娘見了,愣了愣,又自嘲著笑道:“瞧我這記性,竟在這里睡下了,還好衣服洗完了?!边@樣的事已不是第一次了。她不得不承認,她的記性確實大不如前。想著,扶著井床站起身來,又忙去收衣服。她把衣服疊得齊齊整整,裝進了筐簍里,放到了公婆的房門前,自己卻也顧不上洗漱整理,便忙著去做早飯了。她永遠是這家里最為忙碌的一個。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朝顏花開了謝,謝了又開,張淑娘依舊一天天地等著。村里的人,明面上待她和善,私底下還是拿她當笑話、當談資。只有一人看起來還算和善,那人是村口賣茶的,人皆叫他小李哥,經(jīng)常請淑娘吃茶。 “淑娘,來吃口茶吧?!蹦切±罡缬衷谡泻羲?。 淑娘如今和他還算相熟,便也沒太推辭,就立在他攤位邊,拿了一碗茶,慢慢地飲著。天氣越發(fā)熱了,那小李哥便請她到攤位里陰涼處坐著,可淑娘卻只是擺了擺手,笑道:“不必了,我在這里就好。” 那小李哥也沒說什么,只又去做自己的事。淑娘喝著茶,又看了看門口那牌坊,這牌坊大氣的很,陽光下,幾只鳥兒落在牌坊上,嘰嘰喳喳地亂啼。淑娘愣了愣,忽然回首看向那小李哥,問道:“小兄弟,你可會忽然覺得一切似曾相識,仿佛夢中見過?” “夢中?”小李哥若有所思,又搖了搖頭:“我睡得死,不怎么做夢,倒沒有這種時候?!彼f著又問:“淑娘,你是不是最近沒休息好?” “我還好,可能只是沒睡踏實?!笔缒镎f著,抿唇一笑,又將碗里的茶喝了個一干二凈。她放下茶碗,便要付錢,可一摸袖子,袖中空空如也。她不由得有些尷尬:“小兄弟,我今日身上沒帶錢,你且等等,我……我回家取去吧。” “嗐,客氣什么,”小李哥擺了擺手,“算我請你的了。” “那可不好,”淑娘說,“小兄弟,你背井離鄉(xiāng),販茶賣茶,掙錢不易,哪里好欠你的賬?你等著,我這就回去?。 ?/br> 小李哥見她如此說,便伸手攔她,笑道:“既要去取,也不必急于一時,你明兒不還得過來嗎?我也日日在此擺攤,不會走的,何必急呢?” “哦,也是……”淑娘點了點頭,卻回頭看向了通往外邊的那條大路。她雖沒怎么出過村子,但她知道,這條路會經(jīng)過一片林子,林子外沿著河走,是個碼頭。她的夫君當日就是坐船走的,可惜她沒能送他到碼頭,只送他到了村口。因為她還要給公婆準備午飯,沒辦法一道去了。 碼頭……若是時間多些,她也可以多去碼頭等一等、瞧一瞧??纱謇锏娜丝偸钦f碼頭魚龍混雜、危險重重;況且,她還有家務活拖累,根本走不遠。 “或許,”淑娘開了口,帶了幾分自嘲,笑著,“若他今日回來了,明日我便不來了?!彼f著,本想扭頭回去,眼淚登時落下了一滴,落在泥里,根本瞧不出來那是淚。 淚入塵泥,淑娘眨了眨眼睛,又忙擠出一個微笑來。她還未說話,只聽那小李哥又問道:“說起來,你家夫君還沒有來信嗎?這些天,我瞧著那信使來得更勤了些,沒有往楊家去的嗎?” 淑娘只得忍下心酸,搖了搖頭。 “唉,那便可惜了,”小李哥又道,“說起來,我今早還見到一個信使,他說他住碼頭那邊,明早就要繼續(xù)趕路走呢。你說說,這送信的人倒是著急。碼頭那地方,住著多吵啊,也虧他忍得?!?/br> 兩人正說著話,便見村子里有人趕來,叫著:“淑娘,淑娘,你家里叫你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看著很急,你快回去看看吧?!?/br> 淑娘聽了,應了一聲,匆匆和小李哥告了別,便急急忙忙地往家里跑。崔靈儀見了,心知不好,果然,那花妖又帶起了一陣風,裹著花香的風隨著淑娘的腳步,在殘陽里,追著她、進了那小院。這實在是很好的天氣。 淑娘進了堂屋,只見楊家的公婆都沉著臉,面色凝重。她愣了愣,小心走上前去,問著:“爹、娘……叫媳婦來,是有什么吩咐嗎?”她說著,看了一眼楊父,又飛快地垂下了眼睛,手指在袖子里掐了又掐。 楊母看了一眼淑娘,又看了看楊父,她似有不忍,可終究什么都沒說。楊父倒是穩(wěn)重,聽著也還算慈愛,他嘆了口氣,道:“淑娘啊,這信……你自己看吧?!彼f著,指了指桌子上的信封。信封已經(jīng)被拆開,里面看起來只有薄薄的一張紙。 淑娘看著那信封,忽然明白了什么,聲音一下子都變了:“爹、娘,莫不是松郎……松郎他……出事了?” “快別瞎說,”楊母急忙打斷了她,又“呸”了好幾聲,“我兒好著呢!你說話可得注意點!” 淑娘忙閉了嘴,低了頭:“是媳婦失言了?!彼f著,又有些猶豫:“那這信……” “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楊母沒好氣地說著。 淑娘看了看那信,又看了看公婆二人的臉色,卻實在猜不到那信的內(nèi)容是什么。終于,她還是走上前去,顫抖著手拿出那薄紙,看到那“休書”二字時,她竟然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