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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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姐此言差矣,自古文治武功,從來都是相輔相成的,本侯是來向蘇大少討教兵法上的問題的?!编崨_只隨便編了個理由,打算就此搪塞過去。 蘇皎月還是摸不清鄭沖的來意,不過那人倒也沒有明確把話說到蘇謹(jǐn)琛的身份上頭,蘇皎月只好道:“我家兄長這幾日雖然出門游歷,但聽說明日今上會欽點此次殿試三甲,若我兄長榜上有名,明日定將會在太和殿外侯旨的,侯爺不妨到時候再問他也不遲。” 鄭沖聞言,卻是立時就站了起來,朝著蘇皎月拱了拱手道:“多謝蘇小姐,那改日本侯再來拜訪。” 徐氏瞧著鄭沖頭也不回的走了,只疑惑道:“永定侯這是什么意思?。磕阈珠L是得罪人了嗎?怎么都找他找到家里來了?” 蘇皎月卻不知道怎么回答徐氏,反正過了明日,大約她也就明白了…… ****** 永定侯幾步來到門外,翻身上馬的時候,卻聽見有人在身后喚他道:“侯爺好狠的心,深夜來侯府,奴婢還只當(dāng)侯爺是想我了呢!” 鄭沖居高臨下的掃了一眼,對方雖是丫鬟的穿著打扮,但他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她便是當(dāng)日在飄香樓,給自己斟酒的姑娘。 原來她是蘇家的丫鬟……他還只當(dāng)是飄香樓里的酒娘呢。 “你是蘇大少的丫鬟?” “正是?!奔t箋只低眉道。 “那你可知道蘇大少他在哪里嗎?”鄭沖看著她勾了勾唇角道。 “奴婢知道?!奔t箋點頭,想了想又道:“奴婢還知道,侯爺一直在找一個人。” “什么人?”鄭沖面色突變,脫口問道。 “一個太醫(yī)?!奔t箋緩緩開口道:“奴婢可以帶侯爺去找那個太醫(yī)?!?/br> 鄭沖忽然就笑了起來,揮動手里的馬鞭,在暗夜中劃出一個圈來,一下子卷住了紅箋纖細的脖頸,將她扯到自己的跟前道:“本侯憑什么信你?難道……這不是你們的圈套嗎?” 紅箋的脖頸一下子被勒出一道紅痕,卻是笑了起來道:“侯爺可真會說笑,今日是侯爺自己來的承恩侯府,難道是侯爺自己給自己設(shè)了圈套?” 鄭沖這一回才當(dāng)真就大笑出聲,可不是……是他自己過來的,怎么可能有這么巧的圈套? “那本侯就姑且信你一次,上馬。”鄭沖拉扯著馬韁,將紅箋一把提到馬上。 ****** 門口的簾子忽然閃了一下,把蘇皎月嚇了一跳。 青杏已經(jīng)從外頭走了進來,同她小聲道:“永定侯把紅箋帶走了?!?/br> 蘇皎月指尖的帕子就擰得更緊了,雖然紅箋也是她寫出來的人物,她知道她功夫高強、飛天遁地幾乎無所不能,可……讓她一個女子去做這樣危險的事情,蘇皎月心里還是有些擔(dān)憂。 青杏卻是開口問道:“小姐,是不是大少爺真的得罪了什么人?永定侯要找他的麻煩?” 蘇皎月看了眼青杏擔(dān)憂的表情,還是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但……這永定侯看著就是來者不善,若是明早兄長果真去了太和殿外侯旨,被他碰見了,總是落不到好處的,不如支開了才好。” “可是紅箋一個人……”青杏這幾日和紅箋一起服侍蘇皎月,兩人已經(jīng)成了好姐妹,也不想她出什么危險。 “放心吧!”蘇皎月安慰了她一句,轉(zhuǎn)頭又道:“你要是不放心,就去小佛堂,給佛祖多上幾柱香。” 蘇皎月想了想,又道:“算了……我還是跟你一道去吧!” 第105章 第 105 章 這一宿蘇皎月卻是沒有睡著, 天色微微亮的時候,她便起身洗漱了。 徐氏也一早就過來了, 這是蘇皎月及笄前最后一個生辰, 按說是要隆重一些的,但因為蘇政不在家,也就一切從簡了。 徐氏瞧著蘇皎月有些烏青的下眼瞼,只蹙眉道:“你昨晚做什么了?怎么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蘇皎月只裝作不經(jīng)意的照了照鏡子,隨口道:“大約是昨天被那永定侯給嚇了嚇, 晚上睡得不安生?!?/br> 徐氏聞言,倒是嘆了一口氣道:“也不知道那永定侯找你兄長做什么,我一早便派人去了宮門口打探消息, 你兄長功課這般好,沒準(zhǔn)還能中個前三甲!” 李氏卻是比蘇皎月和徐氏還早來的鶴瑞堂。 她過來的時候,蘇老太太還沒有起身,李氏卻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七上八下, 袖子里還揣著沈若嫻的那一封血書。 她之前就聽說了今日小郡王要被冊封太子的事情,昨天晚上又有永定侯親自找上門,想來這蘇謹(jǐn)琛的身世已經(jīng)暴露了呀!如今朝廷雖然沒有什么正式動作,但昨天永定侯帶來的, 可都是錦衣衛(wèi)的人, 可不是已經(jīng)連累上了蘇家了? “老太太還沒起身嗎?”李氏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把這事情告訴蘇老太太, 便一早就來了這鶴瑞堂。 服侍蘇老太太的丫鬟見了她都覺得奇怪, 往日這大太太最是一個喜歡應(yīng)景的人, 晨昏定省也都來的不勤,今日倒是怎么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大太太來得太早了,這時候才卯初,老太太才剛起身,還在里頭洗漱呢?!?/br> 丫鬟這邊才把話說完,里頭蘇老太太倒是聽見了,只開口問道:“是誰在外頭?” 李氏忙自己回道:“是兒媳!” 蘇老太太前幾日也察覺出這李氏有些奇怪,但也沒點破她,她素來都是有那么點神神叨叨的性子的,養(yǎng)出來的姑娘格局也小,那沈若嫻就是隨了她的性子。 “你今兒倒是來的早,進來吧。”蘇老太太喊了李氏進來,丫鬟們正服侍她洗漱,李氏便湊了上去,替她絞干了帕子,遞過去道:“等老太太洗漱了,兒媳有大事要和老太太商議。” 蘇老太太便掃了一眼小丫鬟們,同她們道:“你們都出去吧?!?/br> 李氏見一眾人都走了,這才跪在了蘇老太太的跟前,抖抖索索的從袖中掏出了沈若嫻的血書道:“這……這是嫻姐兒當(dāng)初離開侯府的時候,留下來的東西……兒媳……兒媳只當(dāng)她是得了失心瘋,不敢告訴老太太,可如今……” 蘇老太太已經(jīng)擦完了臉,把帕子扔進了洗臉盆里,一行行的掃過血書上的內(nèi)容,這才緩緩道:“可如今你又為什么把它給拿出來了呢?” 李氏一時語塞,蘇老太太人精一樣的人,她在她跟前從來沒討到過任何好處。 蘇老太太卻是替她回了道:“如今你眼見著小郡王就要被冊封為太子了,便知道這血書上寫的都是假的,你又擔(dān)心這上頭寫的琛哥兒的身世是真的,怕連累到咱侯府,所以就急不可耐的過來跟我說,是不是如此?” “兒媳……兒媳也是為了侯府好?。 崩钍现晃溃骸拌「鐑簭男【烷L得不像侯爺,外頭的流言蜚語也不是一日兩日,我倒覺得這上面寫的未必不是真的,可倘若是真的……那……那咱侯府養(yǎng)大了瑞王的兒子,太后娘娘當(dāng)初怎么對瑞王的,有幾個人不知道……倒不如……” “倒不如把琛哥兒交出去,在太后娘娘跟前賣個好,好讓侯府在這件事情上頭摘得干干凈凈對不對?”蘇老太太笑了起來。 “老太太英明,兒媳就是這個意思!”李氏沒想到老太太這般通透,倒是少費了她多少的唇舌。 然而蘇老太太卻突地勃然大怒,打了手邊的一盞茶道:“你這個心思歹毒,又蠢笨入豬的東西!” “你若真存了要保住侯府的心思,怎么早不來同我說,要等到今日才來說?你知道昨夜永定侯帶著錦衣衛(wèi)來了侯府,今天小郡王就要被冊立為儲君,你覺得琛哥兒不能成事了,就來我跟前賣好?” 蘇老太太氣得手都顫抖了起來,指著李氏道:“你的如意算盤,未免打得也太精了一些,想著琛哥兒若是成了,咱侯府跟著榮華富貴,現(xiàn)在眼見琛哥兒沒希望了,就見風(fēng)使舵,到我跟前賣了他?他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大伯娘呢?難道他不是你從小看著長大的?” “我……我不是??!”李氏原本就是這個意思,如今被蘇老太太這樣直白的點了出來,更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只一味低著頭道:“老太太明鑒,我這也是為了侯府好啊,錦衣衛(wèi)的人都來抓人了,老太太總不能為了一個侯府的外人,把咱整個侯府都搭進去吧?” “太后娘娘再厲害,尚且不敢明里殺了瑞王,難道錦衣衛(wèi)就真敢來承恩侯府抓人?”蘇老太太睨了李氏一眼,只撫了撫額頭,向外頭人吩咐道:“來人,把大太太的嘴堵住,拖出去關(guān)到祠堂去!” 蘇老太太這幾日為了蘇謹(jǐn)琛的事情,本就日夜難安,幾宿都沒睡好,好不容易熬到了今日,是驢子是馬,也快有個定論了,誰知道這一大早的,就來了這么一個觸霉頭的掃把星,老太太心里恨極了,起身就把那血書丟進了香爐里。 ****** 徐氏和蘇皎月到鶴瑞堂的時候,就看見幾個老mama把李氏拖著從里面出來。 李氏的嘴巴都用破布給堵了起來,看見兩人過來,還嗚嗚呀呀的想要掙扎。徐氏嚇得往后退了兩步,連平常慣有的八卦心思都沒了,都不敢上前問一句,只是臉色嚇得蒼白的,轉(zhuǎn)頭看了蘇皎月一眼。 蘇皎月也不知道李氏犯了什么事兒,但能把老太太氣成這樣,想來不是什么小事情。 偏偏又是在今天,說不準(zhǔn)還是跟蘇謹(jǐn)琛有關(guān)的事情。 蘇皎月的心一下子就拎了起來,讓丫鬟推著她的輪椅趕緊往里頭去。 老太太才將將消了消氣,瞧見蘇皎月進來,只開口道:“要不是今日是你的生辰,我恨不得打爛了你那不識相的大伯娘的嘴!” 蘇老太太是何等厲害的人物,向來是殺伐決斷的,鬧到要打板子,那是完全不給李氏臉面了。 徐氏聽著便有些后怕,也不敢問是什么事情,只道:“不管大嫂子犯了什么事情,老太太還要息怒才好,自己的身子要緊。” 蘇皎月瞧著徐氏這安分守己的模樣,忍住了笑,也跟著道:“孫女給祖母請安了,今日是孫女的生辰,特來給祖母磕頭?!?/br> 她如今行走倒是不成問題的,只是還尚且走不快,所以常用輪椅代步,這時候便下了輪椅,朝著蘇老太太跪了下來。 “快起來吧!”老太太伸手服了她一把,蘇皎月一抬頭,她便看見了她烏青的下眼瞼,想來也是一宿沒有睡安穩(wěn)。 蘇老太太轉(zhuǎn)頭問石mama道:“什么時辰了?” 石mama便道:“卯時正刻了?!?/br> 欽天監(jiān)測定的吉時是三月二十二辰時正刻,掐指一算,還有不到一個時辰,朝廷就要變天了。 蘇老太太撥動著手里的老蜜蠟佛珠,想了想只吩咐下去道:“讓廚房傳早膳吧,今日是嬌嬌的生辰,做一碗長壽面來,再蒸一籠如意糕,吉祥卷、鳳凰酥,每個都來一樣。” 老太太說話時候的聲音都是顫抖的,眼神卻很清澈,拉著蘇皎月在她對面的位置上坐了下來,握著她的手道:“你手心怎么那么冷呢?雖然已經(jīng)是三月天了,但早晚還是有些涼……” 蘇皎月抬起頭來,看著蘇老太太慈愛的神情,眼圈一下子就紅了起來道:“祖母……” ****** 蘇謹(jǐn)琛正站在午門外侯旨。 前一天晚上,張?zhí)┝匾呀?jīng)把此次殿試前三甲的名單送了出來,今日等在這午門外的,便是此次殿試的前三甲。 張靜也在其中,她穿著一身寶藍色的長袍,帶著玉冠,年輕的臉上稍顯出幾分消瘦來。 蘇謹(jǐn)琛就站在她的身側(cè),張靜偶爾轉(zhuǎn)過頭看一眼他,眼神中仍透著一絲眷戀。 “藍爭向蘇兄賀喜了?!睆堨o站了半日,心里油煎一樣的,竟不知道要同蘇謹(jǐn)琛說些什么,只是覺得心里太過失落,明明是該慶賀的日子,可她實在笑不出來。 “同喜?!碧K謹(jǐn)琛卻是面不改色,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臉上是慣有的肅然的表情。 張靜只覺得胸口抽抽的疼,咬了咬唇瓣道:“蘇兄以后還會記得藍爭嗎?”她的心都在顫抖,她多想再說一句,哪怕將來只能做他眾多后妃中的一人,她也是愿意的呀,但她還是沒有勇氣說出口。 巍峨的朱紅色大門緩緩開啟,蘇謹(jǐn)琛聽見里頭太監(jiān)的報唱聲響了起來道:“宣新科狀元蘇謹(jǐn)琛上殿……” 第106章 第 106 章 今日的天氣極好, 碧空如洗、萬里無云,蘇謹(jǐn)琛站在朱紅色的大門口, 一抬頭就可以看見太和殿前古雅雄壯的漢白玉臺階, 雙龍戲珠的圖案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耀眼,仿佛就要騰空而去。 他收回了視線,整了整身上穿著的月白色繡如意祥云紋長袍,抬起頭跟在前來領(lǐng)路的老太監(jiān)身邊。 老太監(jiān)稍稍低頭,并不敢直視他的容顏, 只開口道:“新科狀元小心足下的臺階?!?/br> “有勞了?!碧K謹(jǐn)琛點點頭,緊隨其后的邁開腳步,緩緩走向正前方的巍峨宮闕。 ****** 鄭太后還在大殿后的耳房焦急的等待。 自古女子不得干政, 今上健在,這樣的大日子,她也只能坐在耳房,隔著一道垂簾, 等候小郡王蕭逸禮成。 但永定侯鄭沖卻遲遲沒有進宮,這種日子,他竟然會遲到?鄭太后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隨侍的老太監(jiān)從角門處進來回話:“太后娘娘,奴才派了人出宮去永定侯府詢問, 侯府的人說, 昨晚侯爺并沒有回府?。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