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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顧有紫宮寵在線閱讀 - 第45節(jié)

第45節(jié)

    “跟我貧嘴是吧!”他睜開狹長的眼,曲起手指要敲我的頭。

    “又偷懶是吧!”似乎無處不在的守門人霍然現(xiàn)身,敲楚三派的頭。

    三哥眼中清楚地現(xiàn)出一抹兇光,閃逝過后,他端起一張笑臉對守門人打著哈哈,灰溜溜地接著干活。

    身邊的人各干各事,我所在這處靜謐,咀嚼著三哥留下的話,身后一道微渺的琴音響起。

    始才發(fā)現(xiàn),整座樓中燈火通明,惟有東墻一角昏暗,隔著一扇不起眼的山水幛。素屏多留白,一位撫琴人的身影隱約可見。

    因幼時(shí)捉弄過教琴先生,是以我一看見撫琴人便心虛,正要走開,忽而又止住步子。

    ——撫琴人的一雙手從屏幢側(cè)面露出,分明是斷了左右尾指!

    我忍著驚異,聽一曲清音奏響,人群突然集體靜默下來,三樓居中的房門開啟,秋娘盈盈而出。

    抬頭看著那道明光,我心中突然有種深陷沼澤的無力感。

    這座明月樓里,每個人都深不可測。

    第49章 云胡不喜

    秋娘露得真面, 這些專門為她而來的客人反而陷入奇異的安靜,我覺無趣, 便回房去了。

    不久,聽到頭頂一陣輕碎的腳步,似是秋娘也回了房間。

    一夜無事,次日早膳按秋娘的吩咐,特意為我準(zhǔn)備了燕窩羹。腹飽后下樓, 白日的明月樓冷冷清清, 連打掃的小廝也看不到幾個, 自然也沒找到三哥。

    特意向昨晚撫琴人的角落覓去, 山水依在,音跡已無。

    我出了明月樓, 懶懶抻動腰身, 看見不遠(yuǎn)處一道頎影走來, 笑著迎上去, “復(fù)塵,好早?!?/br>
    “昨晚睡得可好?”

    換做從前, 胥筠打死也不會劈頭問這種唐突問題, 可此時(shí)他眼里全是嚴(yán)肅。

    我知他顧慮,擠出一個笑:“好。”

    說來好笑, 第一次宿在這種地方,睡前還尋了把匕首放在枕下,結(jié)果沒警惕多一會兒,便一無所知地睡著, 安穩(wěn)得自己都不可思議。

    胥筠長睫斂住黑眸,不再言語。

    他這般的好脾氣反讓我有些不安,沒話找話地問:“你呢,睡得可好?”

    他無風(fēng)無晴的臉上露出一絲暖意,“好?!?/br>
    “方唐也好么,傷勢如何了?”

    “他的傷不礙事,還有力氣與趙大哥斗嘴?!?/br>
    說話間,我們走出明月樓很遠(yuǎn),我道:“后天是秋姑娘生辰,我已和她打過招呼,她同意當(dāng)天將咱們的人安排進(jìn)去?!?/br>
    胥筠不多見地露出一絲苦笑,“敢明目張膽讓我們的人進(jìn)去,這條狐貍的尾巴不好捉。時(shí)限將至,最好一切都沒出錯?!?/br>
    將這些時(shí)日查到的線索過了一遍,我定定道:“一定沒錯,手持岱國珍珠的人一定會在那日露頭。我們控制住他,再順藤摸瓜,佳音可期?!?/br>
    胥筠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秋娘的生辰,也是期限的最后一日?!?/br>
    拱橋下一片碧綠湖泊,我們站在橋上,身旁男子如樹臨風(fēng),一湖波光,全數(shù)映進(jìn)他的眼里。

    “可曾懷疑過他?”極低極輕的問,一字不落地被我聽盡。

    懷疑司徒鄞。可曾?

    “后日便是半月之期,雖然復(fù)塵必當(dāng)竭盡所能,但我們的勝算不過五成。”胥筠頓了頓,眼睛看向遠(yuǎn)方,“孑群是國之重臣,如今仍身陷囹圄。若我等功成而還,他是否真的守諾?若我等無功而返,他又待如何?”

    我挑眉,靜靜看向他。

    男子的目光與我相對少許,忽一夢醒覺,倒退了兩步,自嘲搖頭:“我竟也糊涂了?!?/br>
    他這番話中,光是疑君一條,便是大大的罪過。復(fù)塵向來自持,從不妄語,獨(dú)處時(shí)尚慎而又慎,何況在旁人面前?

    不自知地說出這樣的話,是真的為我擔(dān)心吧。我心中感動,學(xué)他負(fù)手而立的樣子,問的卻是不相干的問題:“你與他下過多少盤棋?”

    胥筠怔營一時(shí),慢慢笑開,“記不清了?!?/br>
    “聽說復(fù)塵贏多輸少?”

    “不……從未輸過。”胥筠并未得意,反而有幾分哭笑不得。

    我自然而然地想起皇城里那位爺,在某些時(shí)候很是不顧風(fēng)度,忍不住笑了,閑閑揶揄:“你真大膽哪。”

    胥筠眼神生變,“有一種人天生會有一種氣勢,讓你無論何時(shí)也不敢掉以輕心。他便是?!?/br>
    那大約便是王者之氣吧。我問:“在你眼中,他是怎樣的人?”

    胥筠頓了頓,靜聲道:“臣不論君?!?/br>
    我卻好奇想要追究,“那便換種問法,都說棋風(fēng)如人,作為博弈的良手,復(fù)塵覺得他是否是能看清棋路數(shù)手之后的善謀之人?”

    這次胥筠沉默良久,給出了答案,“是?!?/br>
    我得意欲笑,卻驀地想到,那樣一個人,竟從未贏過復(fù)塵……

    胥筠露出雅致的笑容,“風(fēng)大了,回去吧?!?/br>
    我點(diǎn)點(diǎn)頭,掩飾住內(nèi)心摸不著緣由的惶亂?!拔铱梢宰约夯厝?,咱們后天見?!?/br>
    “好,請姑娘務(wù)必小心,一旦……”

    我揚(yáng)了揚(yáng)右臂,“一旦有危險(xiǎn),我有你給的護(hù)身符?!?/br>
    回程的路好像漫長了許多。

    猶記得出宮當(dāng)日,迢兒對我說的一句話:小姐剛進(jìn)宮時(shí)對皇上猜疑頗多,如今又是信任太過。若他日有何變故,小姐一輩子都要悔在“篤信”二字上了。

    我豈是不曾疑心,只是到頭來所有的疑心,都輸給他勾神一笑。

    竟不知自己這樣想他,恨不得立刻就能見到他。

    特意繞到測字相士的攤子前,沒看到人,旁邊賣草鞋的老漢說,老相士有很久沒來過了。

    我魂不守舍地回到明月樓,反關(guān)房門,重重吁出一口氣,仍趕不走心頭的酸楚。

    “臉色這么難看,是想我了么?”

    風(fēng)流沉蕩的嗓音如此暌違,我大睜雙眼,窗邊的長簾一飄,一人從紗縵中現(xiàn)了出來。

    青天白日,自不會是憑空見鬼,而且他說的不錯,我這么難過,確實(shí)就在想他。

    雙腿不聽使喚地僵在原地,挺拔的身影迎到眼前,長臂將我抱個滿懷。

    輕衣薄布,溫?zé)嵝貞?,嗅一嗅,滿滿是司徒鄞的味道。

    你還疑他么?心中有個聲音問。

    “想死我了?!本o擁我的男人悶聲咕噥,像個委屈的孩子。

    “你怎么來了?”我眼眶紅了一圈,腦子里只剩驚喜,騰不出空問其他問題。

    見到他便知道,這些日子一切的猶疑與委屈,那封被燒掉的信箋上的字字句句,全部有了意義。

    他依依不舍地放下手臂,我細(xì)看他的臉。眉目依舊,唇如淡金。

    “牧舟?!卑言谛睦锝辛藷o數(shù)遍的名字念出來。

    他咧嘴一笑,微涼的手指慢慢劃過我的臉,“你瘦了?!?/br>
    我的眼圈又紅了,“外面的伙食沒有宮中好,自然要瘦。”

    司徒鄞眉頭略動,歪頭在我頰上啄了啄,似有一聲嘆息。

    我不放心地問:“你到底怎么來的?可有人跟著?朝上的事情怎么辦?”

    他眨著眼,挑最容易的答:“騎了宮里最快的馬來。”

    “那是如何進(jìn)來的?”明月樓內(nèi)外把守可并不松懈。

    黑亮的眼睛再一眨,“有窗?!?/br>
    我再要問,他突把眼睛一瞇,似怒似笑:“嘖,他們就是這么照顧你的,讓你住在這種地方?你們一個兩個,都是誰給的膽子?”

    “是我自己決定的——”

    想起胥筠“他人如何自處”的詰問,我小心看司徒鄞的臉色,生怕他介意。

    司徒鄞卻只是挫敗地嘆了一聲,手指在我發(fā)絲上柔綣摩挲,聲中一絲懶散,“查到東西了?”

    我肯定地點(diǎn)頭,“就在這里了?!?/br>
    不管是秋娘,還是秋娘背后的什么人,成敗都在后天一舉。不過看司徒鄞的樣子,倒像不太在意。

    聯(lián)想到他過于大膽的計(jì)劃,我亮著眼眸問:“大魚……上鉤了?”

    “還沒,估計(jì)在辨別香餌真假?!睂⑽蚁驊牙飻n了攏,司徒鄞露出一絲笑,“不過也快了。強(qiáng)大的人往往都自大?!?/br>
    自大么?未王那個唯一的寶貝兒子,真的會趁機(jī)舉兵攻褚?

    最近我聽在耳里最多的民間議論,無非是當(dāng)今陛下做的是中興之主,行的卻是亡國之政。如果魚再不上鉤,怕是堵不住悠悠之口了。

    頭頂一記輕敲,“不該你擔(dān)心的事,用不著你想?!?/br>
    我笑:“有你在,我擔(dān)心什么?!?/br>
    牧舟手指在我腰側(cè)的癢處一窩,我笑著擰進(jìn)他懷里,念及宮里,問:“哥哥還好么?”

    “好,好得很。每日有酒有rou,居然也不防有毒,吃得下睡得著?!彼就桔绰暲镉辛诵σ?。

    我淡笑,哥哥那么聰明,未必捕不到一點(diǎn)端倪。

    “眷璦殿的人好么?”

    “好,都好。你就不問我好不好?”纖涼的指尖捏住我的下巴,懲罰似的蓋上唇。

    我被挑唆得一片心亂如麻,任由著兩個人滾到床上。

    第50章 情悸如焚

    “你就不問我好不好?”纖涼的指尖捏住我的下巴, 懲罰似的蓋上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