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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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筠看看不速之客,又看看meimei,略感無力:“這又是哪一出?” 銀箏跟來了靠山一樣底氣十足:“府園花開正盛,我特請睿jiejie來賞花的,不行嗎?” “又是和人踢鍵子,又是請人賞花,你很忙啊?!瘪泱揲_始認真地考慮,是不是真該好好收拾這個不安份的meimei一頓。 黛裙女子微笑看向胥筠,“聽胥公子的意思,似乎不大歡迎我?” “豈敢。”胥筠惟有苦笑:“沈姑娘于胥筠有恩,肯屈足前來,在下歡喜得很。” (四) 胥筠的一身功夫承自一位游俠前輩,江湖人灑脫不拘,教了他功夫,卻不與廟堂中人認師徒名份。沈睿君與那位前輩是同門,如此便和胥筠有了些淡到不能再淡的關(guān)聯(lián)。 兩人相識得早,不過也只是相識,從來見面點頭,話都沒說過一句。直到銀箏出事那次,胥筠求到沈睿君那里,姑娘二話不說,幫他請來了救命的人。此后卻是與銀箏一見如故,成了朋友。 銀箏與沈睿君熱絡(luò)了兩句就躲得沒影了,胥筠受托帶沈睿君去后園觀花,回想銀箏臨跑前意味深長的眨眼,恨得牙癢。 沈睿君江湖風氣,跟在胥筠身側(cè),一派從容淡然。園子逛了幾亭兒,她停步一灌錦帶花旁,開口:“我最近新得了一對寶劍?!?/br> 胥筠看著女子的背后,失笑:“姑娘特意背了劍來,難道是要與我試劍?” “正是?!鄙蝾>涞亟庀乱槐鷦?,拋在胥筠手里。 胥筠接過,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江湖中高手如云,在下這點拳腳,怎敢班門弄斧?!?/br> 銀箏可以與她秉燭夜話,親密無間地共眠一榻,然他們似乎還未相熟到這個地步吧。沈睿君是受銀箏之邀前來,卻怎么像是來找他的? 沈睿君說了聲“別人不配”,將另一把劍提在手里,示意胥筠取劍一觀。 胥筠對上女子沉凈的目光,定了定神,依言拔劍出鞘。但見手中之劍纖細薄利,劍腹處兩道束腰,有流水過石之姿,鐔口之下鏨著兩字。 “流蘊?!瘪泱掭p念。 沈睿君露出笑意,抽劍點地。“淵謀?!?/br> 胥筠眼光亮了亮,點頭道:“流而不蘊,淵而有謀,果然是對好劍。” “君子之劍,在我所識人中,只有你配得一試?!?/br> 沈睿君自少時混跡江湖,風雨無數(shù),見人亦無數(shù),然而說出這句話,全沒有一點贊揚夸張的意思,好像只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實。 胥筠平生謙遜,聞言動了動嘴角,竟未推辭,一絲不茍地束好袖袍,正色道:“在下劍法不及,只好請姑娘讓五招。” 當初為了謝恩,他曾請過她一頓酒席,那次只知她酒量好,未見過她的劍法,但想來是在他之上。 “五招?”沈睿君眼尾上揚,難得流露一絲俏皮,剛說他君子,掉頭就耍賴。罷,五招便五招吧,叩指在劍脊彈了一聲,龍吟中一劍刺出。 她手里的淵謀比流蘊厚重,劍勢也剛猛,胥筠之劍輕逸,亦以小巧劍法應(yīng)對,騰挪間不自流露風吹密葉的溫柔。 明媚天色花影間,兩道身影交錯,自有綿綿之意。 沈睿君在外出手,信奉的是一招致敵,因為給對手留下一分余地,自己就多一分死亡的危險。像她這樣在懸崖邊行走的人,沒有僥幸可言,多出的一分不確定,有時就等于死亡本身。 但試劍不是對敵,兩人半個同門,沈睿君一時竟也被他克住。被纏引得無奈,十招后女子蹙眉換了一套劍招,便在換式的瞬間,中盤現(xiàn)出一個破綻。 胥筠眼光如電,劍尖向沈睿君胸前遞去,行了寸許又退了回來,一退之機,沈睿君斜肘飛挑,流蘊脫手掉進花叢。 沈睿君收劍,不悅地看著胥筠:“剛剛為什么不攻?” 胥筠不作表情時,眉眼也似帶著溫柔之色,他道:“是在下不敵?!?/br> “你明明知道刺過來我也躲得開,為什么不刺?”沈睿君帶著不盡興的惱意,直直盯著胥筠。 胥筠低了低頭,將劍取回,雙手托還給女子,“試劍又不是搏命,何必犯險?!?/br> 沈睿君瞥了一眼,不接,負氣似地抿了唇,半晌自破自道:“世上怎會有你這樣的人?!?/br> 這句卸去力道的話多少有些無奈,胥筠卻不僅無奈,簡直無辜:“我怎樣了?” 她要試劍,他陪她試劍,怎么好像他做錯了事一般? 沈睿君看看他,收劍入鞘,背身揪下一片花瓣:“你怎樣?你是個呆子,是個傻子,胥復(fù)塵,一味高風亮節(jié)做君子,是要吃虧的?!?/br> 胥筠看向手捧之劍,“可我并未吃虧。” 沈睿君轉(zhuǎn)過身,很認真地看著他:“事事替人著想,你總有一天會吃虧。” 胥筠從前見沈睿君,都是一貫淡然,第一見她孩子一樣認真的神情,不知怎么就笑了:“這話不對,圣人在位謀事,樂天知命,心向不忍之處便是,非是刻意做什么君子。所謂吃虧,時運而已,難道事事爭馳好勝,就不會吃虧了?” 沈睿君默了一陣,神情又淡下來:“所以銀箏不耐煩你?!?/br> 胥筠反應(yīng)了一下,心里苦笑:其實他平時也不講大道理的。 (五) 晚間,銀箏殷勤地準備了一桌盛筵,再三要沈睿君在府上多住幾日。沈睿君近來無事,無可不可地應(yīng)了。銀箏滿意地掉轉(zhuǎn)矛頭,向胥筠道:“大哥明日休沐,今晚也別回去了吧,當是陪我可好?” 嘴上說得比蜜還甜,胥筠最清楚妹子打的什么主意,不著痕跡地看了客人一眼,應(yīng)聲道:“好啊?!?/br> 果然,飯后飲了一盅茶,銀箏又找個由頭溜了。留下的兩人都明知小丫頭的心思,也都坦蕩,相約去園里高臺上喝酒。 酒都起出來了,門外的值守忽然送進一封無署的信,胥筠接過看時,上頭只有“鳳壇,速來”四字。遞給沈睿君,后者掃了一眼,神色不改道:“是給我的?!?/br> 胥筠顛了顛酒壇,“這酒喝不成了?!?/br> 沈睿君簡短地說:“下次。”就在話音消失的霎那,她身上多了一股寒人的氣勢,一股白天比劍時不曾出現(xiàn)過的,殺氣。 胥筠注視她背劍的動作,心想銀箏的做法實在多余。他們兩個人,一在廟堂,一在江湖,一個行事不偏不倚,一個在最昏暗的角落,做著不為人知的事,手上隨時準備沾染別人的血。 無論怎么看,他們都不會有更多的交集…… 眼看那道黛藍的身影遠去,胥筠心頭突然浮起一種留念,使他想要說些什么,張了張口:“流蘊……” “留給你。銀箏那兒替我說一聲?!鄙蝾>娴暮芗?,步履不停。走出數(shù)步忽又停下,背對胥筠道:“成人之美有一個壞處,就是成己之惡,不爭不搶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還是吃虧了?!?/br> 胥筠怔住,這是他們白日里的話題,女子突然又提起,不知是什么意思。 沈睿君回頭,夜燈之下,她的眼瞳里多了兩束火光:“你的心,現(xiàn)在還是滿的嗎?” 胥筠直望著那兩道光,猛地想到:銀箏與她無話不談,會不會連他的事也…… 胥筠忌諱交淺言深,對于這個模棱兩可的問題,沈睿君也沒指望得到回答。 于是一個靜立原地,一個負劍疾走。 出了園門,背后突然傳來一聲:“沈姑娘?!?/br> 沈睿君腳步微錯。 “諸事小心?!?/br> 沈睿君在黑暗中笑了,到底是這個人,即使關(guān)心也說不出甘醴之言,只是這樣淺淡的囑咐。 想回一句:等我回來再與你比劍喝酒。想一想,還是算了。 人走了。胥筠抱著一壇酒,獨自登上園中高閣。 春夏之交的夜晚風氣極好,去了泥封,悠長的酒氣使周遭花木都安靜下來。 “便與你們共飲此杯。”胥筠笑笑,勾足輕倚菱窗,韶華無憂地望向夜空。 穹頂最亮之處,有一顆閃爍的星星。 第84章 番外五 (一) 每做完一單買賣, 楚三派總喜歡找一個陌生的地方歇歇腳。 陌生的人,陌生的事, 讓他心情愉悅。盡管多數(shù)情況下,這位秉信著人在世間就要及時行樂的盜圣,并不怎么會多愁善感。 但在這個柳絮迷亂的三月,楚三派乘舟順流而下,望著一川江水, 似被什么突然觸動, 第一次覺察心內(nèi)滄桑。 算來也在江湖上浪蕩許多年了吧, 他狹長的雙眼一時迷蒙, 回憶起這些年闖下的那些大案,偷盜的無數(shù)珍寶, 有些細節(jié)居然已經(jīng)記不得了。時間的流逝, 似乎比他那一雙手還要神不知鬼不覺, 風雨飄泊十數(shù)載, 竟也從未覺得厭倦。 楚三派按了按胸口,在船板上找了舒服的位置, 半側(cè)著身子倚拳而躺, 捧起一壇酒高聲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br> 喊罷自笑, 仰頭一飲而盡。 一覺過后已近晌午,楚三靠船登岸,來到一個無名小鎮(zhèn)。鎮(zhèn)上人煙不盛,路旁柳綠花紅兀自盛放, 明亮空氣里拂動著春天的氣息。 他踩著碎石鋪就的小路,走進一間不起眼的小面館。屋里只有三張粗木小桌,他挑了個靠墻的位置,解下背后的包袱,放下手里的酒壇,想了想,又把腰間的錦囊解下放在油烏的桌上,然后點了一碗陽春面。 “稍等,就來!”招呼聲來自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子。這小姑娘生得削瘦,個頭也不高,干起活來卻很麻利。只見她往土墻邊的那口大黑鍋中貯了清水,再往灶里添足柴火,待咕嚕咕嚕的水聲隨著白汽冒出,就揭鍋蓋,提笊籬,將細長雪白的面條下進去。 楚三派盯著忙碌碌的背影,露出愜意的微笑。 女孩一邊挑著長竹筷攪面,一邊與他搭話:“先生是第一次來這里吧?” “嗯?”楚三派回了下神,低頭往身上看,“看得出來?” “是呀。”女孩沒有回頭,脆生生的聲音仿佛帶了笑:“一看先生的衣著氣派,就不是我們這小地方的人呢?!?/br> 楚三派尚算年輕的臉上露出微笑,“你一個人看店?” “嗯,我娘出去采買了,娘不在時,都是我看店的?!?/br> “哦,那你……” “那你真是很能干”還沒說出口,一個衣裳破爛的黢瘦少年猶豫著走進小店。少年望了望桌上的包袱,又猛吸兩下鼻子,看人的眼神中多了分乞憐,啞聲道:“先生,能賞我口吃的么,我……” 恰時少女端面上桌,少年黑亮的眼睛盯住那碗騰著香氣的面條,顧著咽口水,話就說不下去了。 女孩兒看看客人,又看看少年,有點不知所措。 楚三派把碗前推一分,“行,這碗給你?!鞭D(zhuǎn)頭對女孩道:“再煮一碗?!?/br> “好?!迸㈤_心地應(yīng)了,返身又去煮面。 那少年真不客氣,捧著大碗沒等坐穩(wěn),臉已經(jīng)埋了進去,中間被面噎了一次,被湯嗆了兩次也不管不顧,只是像搶命一樣把面條往肚子里咽。 楚三派微微皺眉:“慢點兒吃,不夠再給你一碗?!?/br> 少年騰不出空閑應(yīng)聲,吃得額角微微見汗。 “先生你真是好人?!鄙倥谠钋靶χf。 聞此一言的楚三派立刻儇佻了笑意,聳肩道:“倒是不常有人這么說我。” 一碗面很快見底,隔著辨不清本色的粗布,似乎都能看到少年鼓起的肚皮。楚三派沒看他,自顧自喝著酒。誰想這少年打了個飽嗝,一抹嘴巴,起來就向外跑。 盜圣嘴角輕勾,眼睛還在酒里,隨意抬腳一格,少年就結(jié)結(jié)實實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