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鬧成現(xiàn)在這樣,她肯定是不用繼續(xù)上班了。 打開手機(jī)前置攝像頭看了看,她毫無意外地對上了一雙毫無靈魂的核桃眼。 這個樣子,回家的話是要嚇?biāo)厘X富和沈知是的。 王一平的話雖然惡心,但她也是聽進(jìn)去了不少,說到底,她不是一個人,怎么都要考慮自己的爸爸mama。 她本來是想打電話給沈知非,讓他看看自己都投了什么惡心的公司。 還沒按下通話鍵,她就想起走之前跟沈知非說的話。 說的這么好聽,自己已經(jīng)獨立了,不需要再給他管了。 然后沒過一小時,就包著淚回去委屈巴巴地找他。 以后的日子,不用想了,她基本上再也沒有翻身的機(jī)會了。 偷偷地躲在不遠(yuǎn)處,看著錢富轉(zhuǎn)身上了樓,她才揉了揉發(fā)紅的眼睛,縮著身子往那邊潛過去。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上到了四樓。 賀涼喻懶懶散散地上了樓,神色也不是那么高興。 他剛才都已經(jīng)走到車邊,打算出發(fā)去接小女友了,結(jié)果小女友給他發(fā)了微信,說今天出去采訪,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回家路上了。 還說很累,想要回家就睡,讓他不用等自己消息了。 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fā),他心想,近水樓臺個屁,他媽女朋友開始實習(xí)之后,兩人就像是談了個異地戀似的。 站在客廳里,他看著房間的方向,突然想到了之前尤一說的同一個方位的話。 他偏頭認(rèn)真想了想,今晚偷偷潛下去跟小羊羔短暫見一面的可能性有多大。 要不發(fā)個信息問一下她?萬一等會下去的時候,把她嚇一跳,或者說她剛好在換衣服…… 想到這里,他眸色沉了沉,頓了幾秒,又輕聲咳了咳。 內(nèi)心唾棄了自己幾聲。 一天到晚都想些什么齷蹉事。 還沒拿起手機(jī)給尤一發(fā)信息,他就聽到門被叩叩叩敲了三聲。 他愣了愣,沒能想出來這個時候來的人能有誰。 程錚鳴?賀青黛? 隔著貓眼望出去,他沒能看到外面有什么人。 見鬼了?還是附近的小孩子在惡作??? 正兀自想著,門上又傳來了三聲響,聲源的方向是—— 門的下三分之一部位。 這敲門的,是一條汪星人嗎? 賀涼喻猶豫了一下,慢慢地拉開門,低頭看去的時候,和一朵蹲在門口,眼淚汪汪的小蘑菇對上了眼。 門外有點暗,只頭頂一盞昏黃的燈開著,照下來的時候也不是那么清晰。 但還是能看到那雙被燈光照映得瑩亮潤澤的眼睛,紅得有點過分。 “阿喻……”小蘑菇像是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本就紅腫的眼在看到他之后,瞬間又盈滿了淚水。 她哽咽著撲了上來,抓住他的腿,吸著鼻子蹭了蹭,將臉上的淚水全都擦到了他的家居褲上。 賀涼喻喉結(jié)動了動,全身緊繃,沒能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大腦完全一片空白,慢慢彎下身子,蹲到她面前。 “阿喻……阿喻……” 那蹲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卻也不看自己,只嗚咽著重復(fù)著這兩個字,時而一抽一抽的,聲音啞中帶顫,像是已經(jīng)哭了很久很久。 賀涼喻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她叫碎了。 第44章 四十四塊都不給我 ... 賀涼喻原本是想把她抱進(jìn)去的。 但女人在他的手觸碰到自己的肩膀的時候, 無意識地抖了抖,還往后瑟縮了一下。 他瞬間就不敢動了,只是蹲在那里, 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看著她從嚎啕大哭到小聲啜泣, 再到最后的默不作聲。 終于等到她平靜下來,男人才伸出手去,按著她的腦袋,試探性地摸了摸。 尤一眼神慢慢聚焦,抬起睫看他, 才像是回過神來一樣, 朝他胸口撲了過去。 賀涼喻輕輕舒了一口氣, 雙臂將她緊緊摟著, 大掌一下又一下,安穩(wěn)有力地在她背上輕輕拍著:“沒事了?!?/br> 他繃緊了下顎,擱在她的發(fā)頂蹭了蹭,啞聲開口:“我在呢?!?/br> 安靜了幾秒, 他低聲問她:“我們先進(jìn)去?” 屋子里開了空調(diào), 穿著長袖長褲不會感覺到熱,但敞開著大門蹲了很久, 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濡濕了大半。 那小姑娘就更別說了, 哭得費勁,再加上在樓道里悶了這么久,她的長發(fā)都濕成了一縷縷垂在臉頰邊。 尤一乖乖地嗯了一聲, 勾著他的脖子的手緊了緊:“我腿疼。” 哭了這么久,她開口時聲音啞得就像含了砂礫,嗓子跟破鑼似的,聲音很是難聽。 但賀涼喻的關(guān)注點只在她剛才說的話上,眉心一凜:“怎么了?受傷了?” 他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看她哭成這樣子,該不會是回家的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被車子撞到了或是什么。 越想越焦急,他微微使力想要推開身前的小人觀察一下她的情況,結(jié)果卻被她抱的死死的:“我沒事?!?/br> 她頓了頓,又問道,“你抱我進(jìn)去吧,好不好?” 最后征詢的那三個字軟綿綿的,帶著一絲小心翼翼,好像一個怕自己的要求太過于任性的不安小孩子一樣,賀涼喻聽得胸口一滯,低頭在她眉心輕輕一吻。 “好?!?/br> 抱著她進(jìn)到客廳的沙發(fā)上坐下,他拉起她的兩條腿到自己的大腿上放著,眼睛緊緊盯著她的左邊膝蓋不放。 她今天穿的是一條米色闊腿雪紡褲,顏色很淺,也就導(dǎo)致著褲子上那抹黑對比起來更加刺眼。 他瞬間就明白了,她曾經(jīng)單膝跪到了堅硬的物體上,很大可能是地面,而且力道還不輕。 強(qiáng)忍著澀意,他沒有問她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只是柔著手指,小心翼翼地拉高了她的褲子,然后看著那片紅腫,將指骨捏得嘎嘣作響。 他周身的氣壓崩得有些可怕,尤一有些害怕地往后一縮。 賀涼喻閉了閉眼睛,咬著后槽牙努力讓自己平靜一些,才輕聲問她:“還有哪里傷了嗎?” 少女猶豫了一下,悄悄地抬眼看他,看他眉目柔和地望著自己,收斂起了剛才滿身風(fēng)雨的黑暗氣息,才咬著唇將右手遞到他面前。 “還有這里?!?/br> 剛才下車摔跤的時候,她就知道手心肯定是擦破皮了。 但當(dāng)時沒來得及管,現(xiàn)在看那里一半滲著血,一半已經(jīng)結(jié)成了痂,上面還覆了一層薄薄的土灰。 有點觸目驚心。 賀涼喻所有的話都被他強(qiáng)壓在嗓子眼里,就怕聲音里的狠戾會嚇到她。 他抿了抿唇,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以示安撫,然后將她的腳放到了沙發(fā)上,站起身。 一只小手很快地揪住了他的衣擺,攥得緊緊的。 “你去哪里?”她眼神很是不安。 賀涼喻眼神一暗,微微弓著腰,將旁邊的一個小哈士奇抱枕遞給了她,那是他們之前逛街的時候,套圈圈套中的,小小一只,少女當(dāng)時讓他帶回家的時候,還調(diào)侃他說物似主人型。 “我去拿藥給你處理一下傷口,先讓它陪著你,好不好?” 等他再轉(zhuǎn)過身看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她將那只玩偶抱得緊緊的,哈士奇本就傻憨的臉被擠得變了形,足以見得她力氣之大。 他嘆了口氣,坐到沙發(fā)上,捏著她的手腕,將她的左手緊緊攥住。 果然,等到他將沾了酒精的面前按到傷口上的時候,她立即將手往回抽,要不是他有先見之明,就要壓不住她了。 她繃直著身子,痛得齜牙咧嘴,居然還能分出神來,對著懷里被蹂.躪的抱枕說話。 “你別怪我欺負(fù)你,你看看你爸,對我下手多狠。” 賀涼喻勾了勾唇角,淡聲接過話頭:“你別怪我欺負(fù)你媽,你看你媽對你下手多狠?!?/br> 尤一:“……” 他是想說自己處在生物鏈最頂端是吧。 聽著她有心情開玩笑,男人也大概知道她心情恢復(fù)得差不多了。 這也是他很敬佩尤一的地方。 沒什么煩惱,很純粹,傷心的時候睡一覺,或者哭一場,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她的世界純凈簡單,不會讓煩惱占據(jù)自己太多的空間。 上完藥之后,男人就將她摟到懷里抱著,大掌有一搭沒一搭地將她半濕的頭發(fā)往后梳著,不說話,只是懶懶地將頭擱在她肩窩里。 還是尤一忍不住了,回頭問他:“你沒什么話要問我嗎?” 賀涼喻掀起眼簾看她,認(rèn)真思考了一會:“你出了這么多汗,手腳還都受傷了,不如我來幫你洗澡?” 尤一:“…………” 她啪嗒一下將手掌拍到這不正經(jīng)的男人臉上,心里最后的那點忐忑都讓他給說沒了。 但她也知道,這是男人安撫她的方式之一。 垂眼掰扯著手指,她有點不知道要怎么開口,想了又想,她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只錄音筆。 然后遞給了他:“你聽。” 賀涼喻揚了揚眉,將東西接了過來,神情松懶地按下開關(guān)。 尤一就伸手捂住耳朵,縮成小小一只,靜靜窩在他懷里。 剛才在王一平俯身過來的時候,也許是基于職業(yè)習(xí)慣,基于敏感,她就偷偷地把口袋里的錄音筆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