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夏清羅皺眉開口道:“原路返回的話,我們還會遇到很多怪物,就連我們自己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問題,怎么能照顧好他?” “你們有把握對付怪物嗎,我可以全程背著他,只是那樣就不方便戰(zhàn)斗了?!?/br> 吳克看著躺在地上的張傲玉:“無論如何,我們不能拋下他?!?/br> 容音沒有說話,她垂眸思索著,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從口袋里拿出了那個黑袍男人留給她的小瓶子,將瓶子捏在手心里反復觀察,發(fā)現(xiàn)在瓶子底部是紅色的類似朱砂的粉末。她用指尖蘸了蘸粉末,涂到自己身上,又將粉末分給了其他人。 在所有人的身上都涂過粉末后,容音打開瓶口,數(shù)量多到有些恐怖的黑色甲蟲源源不斷地從瓶口涌出。那些甲蟲如同成團的黑色云霧,在空中變換著形狀,為首的甲蟲繞著幾人飛了幾圈,似乎有些疑惑。 它的主人并不是面前這幾個人,但是他們身上有粉末的標記。 容音伸出指尖,那只體型最大、甲殼色澤也最漂亮的甲蟲猶豫了片刻,落在了她的指甲蓋上,長著細小絨毛的黑色短足抱著她的指腹輕輕摩挲。 “組成蟲毯?!?/br> 容音垂下眼睫,聲音平靜而淡漠。 甲蟲王抬起頭,在她的手指上徘徊了幾秒,終于伸出兩只前足敲打起來。在空中盤旋、猶豫著要不要將幾人吃掉的甲蟲們聽到王的命令,立刻匯聚起來,在距離地面半米處的地方擺出了嚴密規(guī)整的陣型。 一張細微處不停顫動著的黑色蟲毯出現(xiàn)在了玩家們的面前。 吳克和夏清羅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東西。 “別說,你這面包和水還真值。” 容音沒有說話,她拍了拍銀毛狼的頭,示意它跳到飛毯上。銀毛狼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她的手心,在嗷嗚一聲,躍到了毯子表面,為了給他們試驗毯子的承重性,它還穩(wěn)中帶皮地在毯子上蹦了蹦。 看著銀毛狼彈到半空中的飄逸身姿,吳克和夏清羅沒說什么,默默抬著昏迷的張傲玉爬上了毯子。 容音爬到了蟲毯上,對指尖上的甲蟲王道:“以最快的速度帶我們回王宮?!?/br> 走航海這條路,航船要面對不斷沖過來的巨浪,因此非常耗時,但甲蟲是在天上飛的。 諸神島的海域波濤洶涌,但空中的環(huán)境卻只是有驚無險,而且諸神島不斷的往四面八方吹著風,蟲毯借助著風的力量,飛行的速度遠遠超過玩家們的預期。 來的時候需要三天,而他們大約是在中午起飛的,接近午夜的時候,他們的面前就出現(xiàn)了海岸。 這條海岸線對玩家們來說無疑是救命的稻草,因為只要再遲些他們就會渴死了。 幾乎所有的淡水都被用來給張傲玉沖洗身體了,唯一剩下的只有容音沒用到的那壺,或許是地獄的特意安排,回來的過程中他們沒有遇到任何危險,但是身體的水分卻在急速流失。 比起他們,張傲玉更需要水,壺里大部分的水都被喂給了他。 這半天時間對他們來說無比漫長,每一分每一秒,他們都如同在炎熱酷暑的撒哈拉沙漠里煎熬。 蟲毯飄落到地面上,毫無征兆地散開。幾人紛紛跌落在地,又艱難地爬起來。夏清羅撲了撲手上的塵灰,對正將張傲玉抱起來的吳克道:“你相信我們嗎,相信的話,我們就分頭行動吧?!?/br> 吳克挑眉正要說話,容音便輕聲開口道:“張傲玉快挺不下去了?!?/br> 第89章 本世界結束 夏清羅對吳克道:“你不是第七次游戲嗎,他是第六次,只要通關條件達成,你們就能脫出游戲,不用再去找傳送門?!?/br> “回王宮復命的事交給我和容音就好了,你現(xiàn)在立馬帶他回莊園治療,千萬要讓他挺到我們通關?!?/br> 在包扎傷口的時候,夏清羅就把諸神之淚放到了淚痣空間里,吳克也沒什么別的要做的,他將張傲玉抱得緊了些:“那我走了?!?/br> “等等?!?/br> 夏清羅點了點淚痣,拿了一袋金幣扔給吳克:“雇輛馬車走?!?/br> 注視著吳克走遠后,容音用瓶子將黑甲蟲群召喚了回來,和夏清羅沿著海岸走。路過某處人家的時候,夏清羅拿金幣換了兩壺清水,兩人解決了口渴問題,才坐上蟲毯飛向王宮。 離得很遠,她們就看到了沖天的橙紅火光。 城堡周圍的土地遍布著熊熊的烈火,迷宮里隨處可見正在纏斗的騎士和軍隊,偶爾還能看到不小心觸發(fā)迷宮陷阱凄慘死亡的人。夏清羅和容音坐著蟲毯自迷宮上方掠過,望向閃著火光的城堡。 “看來親王已經(jīng)按捺不住,發(fā)動軍事政變了?!?/br> 夏清羅輕輕撫摸著腕上的袖箭,轉頭望向容音:“所以這次真的是要感謝你,若不是你想到要賣黑袍男人情,等到王后清理完這些叛逆者,開船去接我們,我們早就不知道死哪去了?!?/br> “說不定,王后根本無力控制這次反叛。” 容音平靜地盯著眼前火光四起的城堡,輕聲開口:“從城堡的窗戶大概可以看到里面的情況。目前最喧囂的地方是第五層,考慮到游戲的可玩性,親王應該就在那里?!?/br> 她伸手摸了摸銀毛狼的頭,指揮蟲毯飛向高空:“我們分頭行動,你找個合適的位置躲起來,爭取刺殺親王,我?guī)е侨フ彝踝印!?/br> 夏清羅從淚痣空間里拿出瓶子,丟給容音:“祝你好運?!?/br> 蟲毯停留在了五樓的某扇窗戶邊,夏清羅站在蟲毯的邊緣助跑兩步,縱身躍向窗玻璃。腕上的袖箭瞬間發(fā)動,她伸腿踹碎了玻璃,滾落在地上消減沖擊,立刻站了起來。 見她平安無事,容音催動蟲毯,飛向了王子房間的窗戶。 她站在窗沿邊,拿出唐刀朝窗戶用力砍去。這種玻璃材質的窗戶對削鐵如泥的唐刀簡直是不值一提,嘩啦啦啦,玻璃如同冰湖碎裂,支離破碎地躺在地板上,容音輕輕跳到地面上,走到床邊。 她撥開窗簾旁的幔帳,看到了沉睡著的魏軒。 成倍的傷害反饋到他的身體上,并沒有給他留下實質性的傷口,但他的皮膚變得愈發(fā)蒼白了,如冰雪般清透,甚至有了點透明的質感,似乎只要房間的燈光再盛些,他就會化成水汽消散。 不得不說,魏軒穿著精致白襯衫,渾身無力地躺在床上的模樣,還真的像是那種溫柔文雅、貌美如花的王子殿下。 “去吧?!?/br> 容音對銀毛狼點點頭,狼便跳到了床上,蹲坐在了王子的枕頭邊。 容音拿出瓶子,將諸神之淚倒在手心,晶瑩的水滴在她的掌心不停滾動著,描摹著她掌心的紋路。她伸出指尖,食指點上青年的唇,讓水滴順著她的手指滑進他的嘴里。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忽然劇烈地顫動起來,有人在瘋狂地撞門! 反叛者已經(jīng)來到第六層了? 容音聞聲立刻轉過頭,目光冰冷地凝視著不停顫抖的門。 門是木質的,王宮里的空氣有些干燥,經(jīng)年累月,就連木頭深處也干到極致了。橙紅色的絢麗光點在她漆黑的眼底躍動起來,木門上冒出了幾縷煙,緊接著開始燃燒起來。 容音始終凝視著木門,在腦海中不停地cao控著打火石,讓門上的火焰越燒越旺。這個門不夠結實,根本抵擋不了多長時間,作為燃料促生兇猛的烈焰,她還能夠cao控火焰燒進來的人。 火焰瘋狂吞噬著木頭,本來就不夠結實的木門被火炙烤,變得愈發(fā)疏松,終于再也承受不住外面的撞擊。 砰的一聲,幾個穿著全副盔甲的人沖了進來。容音眨眨眼睛,一個巨大到有些恐怖的火球在半空中炸開。 火焰不同于正常的紅焰,而是有些發(fā)紫發(fā)藍,這代表了足有幾千度的高溫,威力堪比火力全開的火焰噴射器,高溫炙烤著金屬盔甲,里面的人頓時被燙得皮rou翻卷,倒在地上慘叫起來。 猶如刀鋒穿透頭顱,火球爆開的瞬間,容音就感覺到了難以承受的劇痛。猛烈的痛意直接作用于她的腦神經(jīng),她感覺自己仿佛掉進了火堆里,渾身都開始撕心裂肺地疼起來。 她過分透支了打火石的能力,這是她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四肢發(fā)軟,提不起一絲力氣,容音軟軟地朝前撲去,額頭忽然貼上了一只溫暖的手掌。在諸神之淚的作用下,銀毛狼化為靈魂歸于本體,魏軒醒了過來,他支起身體,伸手托住了容音的額。 “剩下的就交給我吧?!?/br> 魏軒伸手輕輕攬住了她的肩膀,從她的背后抽出唐刀。 “殺掉親王,那應該就是本次的通關條件了……” 容音靠在青年的肩膀上,額頭抵著他的心口,聽著青年沉穩(wěn)的心跳聲,她抿唇開口道:“夏清羅已經(jīng)開始刺殺了,去幫幫她。” 說完,她便暈了過去,視野化作了無邊無際的黑暗。 懷里的少女忽然不說話了,魏軒低下頭,看著她緊閉的雙眼。她似乎每時每刻都在思索考慮著,就連昏迷的時候,眉頭也是微微皺起來的。他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的眉心,將她平放在床上。 “所以這就是我不喜歡食草動物的原因?!?/br> 魏軒替容音蓋好被子,將唐刀扛在肩上,懶懶散散地走了出去。 “小兔子成天只吃胡蘿卜,身體不差才有鬼。” 青年的身影消失在了房間門口,很快,走廊里響起了無數(shù)道慘叫聲和魔性的狂笑聲。那些叫聲組成了詭異的催眠曲,在容音耳邊不停地響著,沒有吵醒她,反而讓她睡得更沉了。 當容音再次醒來的時候,眼前就是房間的天花板。 她正側躺在她的床上,而魏軒則坐在她身邊,放在膝頭的軟枕上擱著一本言情漫畫。他左手翻頁,右手輕輕則覆在她發(fā)頂上,偶爾無意識地用指尖捻捻她的長發(fā)。 那動作嫻熟得像是在擼自家的貓。 此時她的身體完全貼著青年的腿,從不肯安分放在枕頭上的腦袋正擠在他的腰際。他溫暖到有些熾熱的體溫透過白襯衫傳到額頭,是說不出來的舒服感覺。 感受到她在動,魏軒垂下眼眸,咧開唇角:“小兔子終于醒啦,看你那么困我就沒有叫你?,F(xiàn)在距離我們進入副本還有一個小時,你去地獄意志那里把獎勵領了,我們趕緊吃火鍋吧?!?/br> 容音揉了揉眼睛,坐起身。 她不經(jīng)意間瞥到了他手里漫畫書上的內容。 這次魏軒看的是瑪麗蘇少女漫,傾國傾城的女主兩只手分別被皇帝和親王拉著,皇帝說要為女主遣散后宮,此后椒房專寵,親王說要帶她浪跡江湖,行到水窮坐看云起…… 其中皇帝的頭頂被畫了個紅色的小愛心。 顯然,魏軒已經(jīng)替女主做出了理想的選擇。 容音默默地收回目光:“我昏倒后發(fā)生了什么?” 她起身走出房間,來到廚房的冰箱前,打開冰箱門,拿出了新鮮干凈的蔬菜。魏軒跟在她身后,暗搓搓地拿了好幾盒牛rou卷和羊rou卷,還拿了盒飽滿rou多的青蝦。 他一邊像倉鼠那樣瘋狂拿著食物,一邊回憶道:“我想這場游戲的背景你已經(jīng)大致掌握了,無非就是我叔喜歡我媽,我媽喜歡我爸,我爸死了,我叔想對他可憐的侄子下手,我媽不讓,兩人開始相愛相殺,也可能沒有相愛只有相殺?!?/br> 魏軒總是有著極強的語言天賦,充滿著神秘色彩且內容勁爆的王室秘事,被他三言兩語說得如此乏味寡淡。 “那個叫夏清羅的有兩把刷子,我殺到那里的時候,我叔早死了。我只是扶住了我快要暈倒的母后,把她扔給了巫女,然后殺光了為首的幾個叛逆者。剩下的就是騎士團和侍衛(wèi)隊的事了?!?/br> “當王權被穩(wěn)固,大勢已定的時候,游戲就算是結束了?!?/br> 容音拿著兩袋鍋底料仰起頭:“你喜歡吃辣嗎?” “吃吃吃,向陽告訴我說不紅不飄滿辣椒的火鍋沒有靈魂?!?/br> 聽到魏軒口中的向陽,容音才忽然想起這是第四場游戲遇見過的玩家。她的性格過于冷淡和冷漠,過去的人就不會太記得。 容音什么也沒說。她把東西交給魏軒,打開櫥柜拿出了鍋和電磁爐,開始燒水,中途順便榨了些石榴汁,放進了冰塊去冰鎮(zhèn)。等到水熱些,她將整塊紅艷艷布滿辣椒的火鍋底料放了進去。 “等到水開始沸騰,你就把想吃的東西放進去?!?/br> 容音說完,就獨自走出了屋子,來到了純白的玩家空間。 在那大理石的平臺上懸浮著一顆紫色的光團,并不是純色,那綺麗的紫色云團中還閃爍著星光。比起巨大的燈泡,它變幻莫測,更像是微縮的美麗星云。 這就是地獄的意志。 容音站在光團前,聽著本場游戲的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