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殤愛何誰
皇甫寒假裝未聞,依舊冷著臉四下看著。 楚君臨聞之眸光一定,余光掃視著皇甫寒和南宮樾,只見南宮樾挑了挑眉,唇角有一抹明顯的笑意:“城主現在是舍不得下手了嗎?” 這話一出,還不待皇甫寒和楚君臨開口,云月喬卻突然來到皇甫寒面前。 “你們不是真的要殺情jiejie的,是不是?”她臉上帶著不確定的神色,緊緊盯在皇甫寒臉上。 “朕覺得澹臺聿應該來了,只是隱藏在哪個地方不得而知。”南宮樾道。 皇甫寒聽著,冷眼看利了一眼云月喬,大聲開口:“來人,取箭來!” “是?!?/br> 片刻之后,只聽南宮樾的聲音再次響起:“朕與云洛情之間還有不少恩怨要清算,不如城主給個面子,朕來動手。” 云月喬聽到這里,才知道自己問出的這個問題有多么可笑。 她為了心愛的人背叛了唯一真心待她如親meimei的嫡姐,那時候她心里還僥幸想著,她的背叛只是給情jiejie心理上一些打擊,可是現在……她就要親手害死情jiejie了…… 欲哭無淚,她著急的拉著楚君臨的手,扯著他的衣袖:“君臨,不是真的,你們不是真的要殺情jiejie的,你們不是說這只是為了引出聿太子嗎?不是真的要殺情jiejie,你說是不是?” 楚君臨看著驚慌失措不知所以的云月喬,這一刻,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這是假戲真做還是原本就是一場策劃好的陰謀,皇甫寒和南宮樾,他們沒有理由不殺…… 龍舌弓,是點蒼大陸上著名的兵器之一,是取龍筋制成的弓弦,速度和準確性極高。 南宮樾從侍衛(wèi)手中接過弓箭,他彎弓搭箭,冰藍色的眸子看著刑場上的女子,即便在這時候,她的腰板依舊挺得那么直。 “殺了她!殺了她!”修羅民眾在臺下,所有的心聲都匯成一句:殺了她! 南宮樾早知澹臺聿一定就在附近,只要他這一箭射出去,澹臺聿必定會現身,即便心里某個地方似乎有些難受,但是想到這一箭下去就能引出澹臺聿,他便咬緊了牙關,下定決心。 搭弓用力,放手! 銀色的弓箭對著云洛情射了過去,在陽光的照射之下,散發(fā)出刺目而冰冷的光。 箭羽,從眾人眼前穿過,南宮樾看著箭羽就要射在云洛情身上,而他等的人依舊沒有出現,深眸中突然閃過一抹疼痛。 同一時刻,一個黑色的身影從天而降,穩(wěn)穩(wěn)擋在云洛情面前。 “噗——”箭尖刺入血rou的聲音! 云洛情只覺得眼簾內全是一抹黑色,朝她飛來的箭矢也被這抹黑色所阻擋。 “皇兄!” “南宮冷易!” 云洛情用盡所有力氣吼出聲,她的聲音和黑色衣袍男子倒地的聲音同時響起。澹臺聿準備好混在人群中的死士見這一幕,將要出手的動作收了回去。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是誰擋下了箭羽?北冥皇?……不,應該是北冥先皇! 不是早有消息傳出,南宮冷易讓位于皇帝南宮樾之后不久便病亡了嗎?可現在刑場上為云洛情擋箭的男子,分明就是南宮冷易無疑。 就連皇甫寒也沒想到這突如其來出現的南宮冷易,只是他不知道南宮冷易究竟為何會寧愿自己替洛洛去死?一個男人在關鍵時刻能挺身而出為一個女人去死,這其中的原因,皇甫寒仔細想想就明白了。 南宮樾震驚莫名,他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fā)生了,皇兄,你努力的活著,只是為了她而已。 從小你就告訴樾,沒有什么比北冥的江山社稷更重要,沒有誰比父皇的臨終囑托更重要,可是為什么最后違背這句話的人,會是你自己? 龍舌弓一旦射出,力道之大,絕沒有活命的機會。 如果南宮冷易對于云洛情來說,一開始是仇敵的話,那么到最后一定是自交好友,沒有南宮冷易的縱容,她偷不到邊防布兵圖,沒有南宮冷易的鑰匙,她不能順利救出父王,沒有南宮冷易,她或許現在還陷在北冥…… 忽然,不知從何方飛來一把暗器,正好隔斷了捆綁云洛情的繩子。 她近乎瘋狂的跑到南宮冷易身旁。 “南宮冷易你跑出來做什么?我救你一命不是要你一命還一命的……”云洛情眼眶中掉下幾滴淚,落在他臉上,帶著哭腔吼出來。 “咳咳……”南宮冷易咳嗽了幾聲,抬起眼睛看著云洛情的臉,他很想伸手幫她擦干眼淚,可是他沒有多少力氣了,他要留著把想說的話說出來。 “你走之前說過,君子蘭盛開的季節(jié),神域之都邙山……不見不散……你……食言了,我便來找你了,可是你真難找……東爵、冰城、吐魯荒原……等我到了朔城,你卻又去了修羅……” 云洛情想大聲的發(fā)泄,告訴他,她不知道他在找她,一直都不知道,可是她吼不出來。 “云洛情,上次在皇宮,我送了你最珍貴的生日禮物……這半年來,我的人和心跟著你四處奔走,心不得寧……現在……我把我的命一并送你了……你說……你這輩子欠人最多的是不是我?”南宮冷易的聲音越來越虛弱了,整個身體倒在云洛情懷中,但他依舊撐著把話說完。 云洛情點了點頭:“是?!?/br> 聽到這個答案,南宮冷易似乎很開心,忽然笑了起來,又咳嗽了數聲,將早已握在手心的一個扳指塞在她手中:“拿著……有了它……北冥就沒有人敢動你……” 云洛情不動,她知道她現在不能拒絕他,眼淚一滴一滴接連落下。 “云洛情……下輩子能不能讓我早點遇見你?……下輩子……我只愛一個人……一生……一次……” 眼瞼蓋下,手滑落,沒等到云洛情的答案說出口,他便已經等不及離去…… “南宮冷易,你起來……我還沒有回答你……你起來……”云洛情對著南宮冷易的尸體終于嘶吼出來。 他知道南宮樾一定不會放過她,所以臨死之前也要保她,把代表北冥權勢的玉扳指給她……南宮冷易,你沖出來的時候,沒想過自己會死嗎? 她記得,她第一次見到南宮冷易,是為了躲避楚非寒的窮追,誤入他的房間,她罵他色狼,還打了他一拳。 后來,在東爵校場,他站在她面前,一臉的不懷好意:“這位云小姐長得臉熟,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再見,她把他的后宮搞得一團亂,為了治療他的寒癥,險些被他給捏死。 再后來,她女扮男裝偽裝身份,混入北冥朝堂,他對她信任、寵信,朝野上下議論不斷,說皇帝是斷袖,喜歡丞相大人。她殊不知,在她第一次以西延凌的身份覲見他的時候,南宮冷易就知道她是云洛情。 后來的一切,不過只是為了留她在身邊,沒想到留著留著,反倒將自己的心留在她身上了,無法收回。 她還記得,她救父親的鑰匙,是他用自己性命換來的。 南宮冷易,野心昭著,多么惜命的一個人,為了她,還是豁出了性命:“從前還是以后,再也沒有誰送你的生日禮物,有我今日送你的讓你開心……” 南宮樾親眼看著皇兄死在云洛情懷中嗎,之前對云洛情僅剩的那一點點憐惜和不舍,在這一瞬間全然被仇恨和憤怒充斥。 他雙眼發(fā)紅,怒目而視,抽出第二支箭羽,用力拉弓,放手! 箭羽再次朝著云洛情胸口射去,南宮樾這突然的舉動令所有人猝不及防,就連混在人群中的西楚暗衛(wèi)也以為南宮樾親手射殺兄長之后,定然不可能再放第二支箭,所以一時之間放松了警惕,以為此事便會到此結束,沒想到…… 重重人群之外,一匹駿馬疾馳而來,仔細看去,騎馬的竟是以為俏麗的女子,來不及避讓街上的人群,她直奔刑場而來。 “讓開!” “吁!”人群中慌亂的讓開一條道,馬背上的女子直沖而入,她緊急勒住馬僵,抬頭已經看見那抹熟悉的身影,迎著飛來的箭矢而去…… “不要!” 巨大的嘶吼貫穿云霄,卻還是來不及阻止出弓之箭。 這一箭,南宮樾用了十足的力道,弓箭射在皇甫寒胸口的位置,因為巨大的力量,被沖擊到刑場之下,撞落在地。 云洛情抬頭,眼睜睜看著皇甫寒被箭氣射出刑場三米之外的屋檐上,身體重重砸在地上,頓時鮮血一片。 陸雅萱仿若被石化一般,良久之后,方才手足無措的從馬背上掉下來,一步一步走向皇甫寒。 皇甫寒此刻已經沒有力氣發(fā)出任何聲音,口吐鮮血,玉色的錦袍上沾滿殷紅的血。 修羅城的百姓看見城主被殺,都氣憤的爭相為城主報仇,一時之間,刑場亂了起來,南宮樾的隱衛(wèi)在這個時候出現,南宮樾扔下龍舌弓,來到南宮冷易的尸體旁,悲痛的抱起尸體,在隱衛(wèi)的護送之下離開。 “把那個女人帶回來見朕,要活的?!?/br> “是!” 澹臺聿和云霽、鳳驚瀾的人都還沒來得及動手,這場原本計劃好的陰謀,以脫軌的方式提前結束。 沒有人看到楚君臨和云月喬是如何離開,又是何時離開的,澹臺聿出現在云洛情身旁的時候,云洛情就站在皇甫寒面前。 她站立,俯視著腳下滿身鮮血的皇甫寒,張了張口,竟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不要……寒……你說過要和我同生共死的,你為什么不講信用?” “皇甫寒……你這個騙子……不要……” 此刻的陸雅萱,驚慌、無措、害怕…… 她陸雅萱十八年的人生中,唯一只有一個重心,那就是——皇甫寒。她一直將他視為她此生唯一的男人,盡管這個男人只是將她當作是meimei,她心志仍舊不改! 在他答應一起同生共死的時候,她感到慶幸。至少這世上,只有她一個女子陪他一起死,但她忘了,皇甫寒是怎樣一個高冷而驕傲的人,怎么會讓meimei陪他一起死。 她從暗衛(wèi)的手中逃脫,馬不停蹄的趕回來,心中抱著萬一的希望,不能同死,若是能替他死,也不失為遺憾了,可她仍舊趕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