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加爾文臉色嚴峻地沖到了維吉利的旁邊問道。 “……嗬嗬?!?/br> 維吉利抬起頭對上了加爾文的視線。 加爾文的呼吸短暫地停了一瞬間:維吉利的雙眼因為重度充血而變成了一種讓人感到害怕的血紅色,那對薄荷色的瞳孔鑲嵌在血紅色的眼白之中,瞳仁縮成了細小的一點——在被那雙眼睛注視的同時,加爾文忽然感到自己背上已經(jīng)時間久遠的傷口像是被火燙了一下似的變得做灼熱和劇痛。 “唔——” 加爾文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叫,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覺得眼前一陣模糊。支撐著他身體正常運作的力氣轟然消失,他朝著前方跌了下去,重重地壓在了那位疑似重癥病人的公子哥身上。加爾文清晰地聽到了維吉利留發(fā)出了一聲長長的,壓抑的聲音,那聲音聽上去甚至可以說飽含痛苦。 維吉利的嘴擦過了加爾文的脖子,他炙熱的鼻息噴在了加爾文的皮膚上,有什么濕漉漉的東西,也許是舌頭,可也許是嘴唇在加爾文的鎖骨上磕了一下。加爾文差點跳起來。 “該死!” 加爾文詛咒了一句。 他絕對不是那種喜歡與人有親密接觸的人,如果是別的情況下這個時候的維吉利已經(jīng)挨上了他的拳頭,不過現(xiàn)在情況卻有些太混亂了,加爾文還沒有來得及真正地爆發(fā),就被艾扎克和其他人拉了起來。 加爾文急促地呼吸著。剛才維吉利蹭過他脖子的動作實在是太短暫了,加爾文很懷疑甚至連維吉利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們已經(jīng)有過了皮膚上的接觸。 那只是一個意外而已……加爾文強忍著背后被冷汗和雞皮疙瘩浸透的感覺,他在心底說服著自己。 他不自在地用衣領擦了擦脖子,心臟跳得很快,那種身體快要爆炸一樣的感覺——加爾文知道自己再一次陷入到了那種無法控制的暴怒情緒中去,但是同時他又擔心維吉利會因為這個意外產(chǎn)生更大的問題。畢竟他真的不想再給自己惹來一些額外的麻煩——幸好維吉利看上去比他想象的結實一些。 “我應該走了——我很抱歉,但是我得離開了——” 剛才還表現(xiàn)得十分異樣,好像下一秒就要口吐白沫的年輕人從沙發(fā)上跳了起來,他說話的時候莫名地帶上了一絲古怪的腔調(diào),聽上去有一點兒英國人的口音,但是在話尾的時候聽上去又像是動物在受傷時發(fā)出了嗚咽一樣染著顫抖的喉音。 “什么?” 而無論是加爾文還是艾扎克都沒有反應過來在他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維吉利最后看了一眼加爾文一眼,他看上去充滿了絕望,然后他徑直朝著酒吧門外沖了過去。 “嘿,伙計,你到底——” 艾扎克下意識地想要攔住維吉利,他用自己的一邊胳膊擋在了維吉利的前面,但是他卻被那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年輕人整個地撞開。等到艾扎克難以置信地從地上爬起來時,維吉利的身影已經(jīng)完全地消失在了門外。 “……這是搞什么鬼?” 艾扎克喃喃地說道,他朝著門外走了兩步,臉部肌rou因為肩膀上的疼痛頓時一陣扭曲。 老天。 他想……天知道那個小白臉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總之剛才他撞到他的那一下沖擊力簡直讓艾扎克想到了之前那次任務他被汽車撞倒的感覺。 “我不知道?!?/br> 加爾文抿緊了嘴唇,他沉默地走到門口,視線飛快地從路口略到陰影籠罩的巷子口,無論是哪個角落都沒有維吉利的痕跡。這其實有些說不過去,十字酒吧所在的這條道路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跑完的,中間也完全沒有可以隱藏住一個如同維吉利那樣的大塊頭的死角。 可加爾文也不得不承認現(xiàn)實,他沒有看到維吉利——那個人就像是完全融化在了夜空中一樣完全無影無蹤了。 “我就說了那家伙很可疑?!?/br> 艾扎克瞪著外面骯臟的街道喃喃道,接著他轉(zhuǎn)向了加爾文:“剛才是怎么回事?你還好嗎?” “只是一時脫力——我想我有些太累了,這段時間實在是……” 加爾文好半天都沒有緩過神來,他的眉頭緊緊地鎖著,后背之前那樣強烈和鮮明的疼痛早就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可是他依然有些心煩意亂。 他動了動肩膀,衣領劃過他的脖子。 嘴唇,男人的鼻息,濕漉漉的舌頭…… 嘴唇,男人的鼻息,舌頭…… 嘴唇,鼻息,舌頭…… (“加爾文,你要聽話一點?!保?/br> (“寶貝,你很乖,聽話?!保?/br> (“我不想弄傷你……聽話……”) …… 加爾文只覺得自己的胃部正在膨脹,幾秒鐘之后他臉色煞白地轉(zhuǎn)過了身。 “我想先離開一下?!?/br> 他僵硬地說。 然后他朝著廁所沖了過去。 加爾文算得上是撞開廁所大門的——一個客人正在小便池的前面,他被巨大的聲響驚嚇了一下,尿液弄濕了地板。 “嘿,老兄?!” 他有些不滿地沖著加爾文嘟囔道。 “滾出去?!?/br> 加爾文扯著他的衣領,將他扔了出去。 “砰——” 然后他用力地鎖上了門,沖到了水池前,他用那種好像快要把內(nèi)臟都要吐出來的方式劇烈地嘔吐起來。加爾文并沒有辦法吐出什么,直到這一刻他才緩慢地想起來自己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吃過東西了,水池里漸漸有了一些血絲。 幾分鐘后,加爾文水池前抬起頭,他打開水龍頭,然后扯下了自己的衣服。他將那團衣服胡亂地塞到了水龍頭底下,接著飛快地將那被冰冷自來水浸透的衣服拍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開始用力地揉搓著自己脖子上可能被維吉利蹭到過的那一塊地方,整個人顫抖得像是帕金森發(fā)作的病人。 “加爾文你還好嗎?” 敲門聲伴隨著艾扎克的喊聲從廁所外面?zhèn)鱽怼?/br> “我很好!我只是在處理一些事情!” 加爾文吼道。 門后面安靜了下來,但是加爾文知道艾扎克就在那里。 加爾文的半邊肩膀整個都被搓成了通紅,皮膚有了破損,露出了些許的血點。他感到很痛,可是他已經(jīng)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動作,忽然間他有了一種世界完全崩塌的感覺……他猛地咬住了自己的舌頭,劇烈的疼痛伴隨著鮮血熱乎乎的咸味涌進他的喉嚨。他的喉嚨也是疼痛的。 加爾文知道自己再一次情緒失控了——如果說他十三歲前的人生給他帶來了什么后遺癥的話,那么這個就是其中之一。他永遠沒有辦法忍受其他人以親密的方式碰觸到他的皮膚,他會發(fā)狂,嘔吐,神經(jīng)質(zhì)地弄傷自己——然后他會因為自己無法控制這種行為而感到更加狂亂。 加爾文花了一點時間來讓自己平靜下來,當他恢復理智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坐在廁所的地板上,他的衣服被扔在一邊,肩膀上有一個摳破的傷口,傷口正在往外面滲血。 而他覺得好多了。 接著他扶著洗臉池,慢慢地站了起來,他頭暈得有些厲害,以至于他恍惚了一下子才感覺到自己的背部正在發(fā)癢。 加爾文在洗手池前的鏡子前費力地側過身,他從肩膀上往后望好看到自己的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多年前那場翅膀摘除手術給他的背上留下了兩道狹長的傷口——那實在是兩道丑陋的刀口,尤其是當年的他在手術后有一場差點奪去他生命的傷口感染的情況下,他的刀口就像是兩條褐色的蜈蚣一樣攀爬在他的肩胛骨上。 然而現(xiàn)在加爾文發(fā)現(xiàn)自己背上的傷口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竟然已經(jīng)發(fā)炎了,刀口高高隆起,并且開始往外滲血。 “去他媽的——” 加爾文低聲咒罵了一聲,他下意識地聳了聳肩膀,總覺得這樣能讓自己的背部好受一些——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鏡子中的某個影像。 “咕嚕” 紅色的眼白,黑色的瞳孔。 一顆眼珠在加爾文背上的傷口縫隙中,飛快地轉(zhuǎn)動了一下。 ——“它”正借著鏡子,熱烈地,饑渴地窺視著加爾文的身體。 第26章 加爾文透過斑駁骯臟的鏡子與那顆埋在他傷口中間的眼珠短暫的對視了一瞬間。 他從未見過那樣可怕的東西,那紅色rou塊包圍著的瞳孔是因為有毒而變成那種濃重的顏色的。加爾文的神經(jīng)幾乎快要凍結了,有那么一秒鐘他甚至無法理解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他只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他的心臟就像是壞掉的活塞一樣瘋狂地在他的胸腔里跳動,隨后才是火山噴發(fā)似的強力的恐懼和驚嚇。 加爾文的身體晃了晃,他用力地摳向自己背后的傷口,然而他很快就因為這個動作而失去了平衡。 “砰——” 加爾文在濕漉漉的地面上滑到了,他的頭撞到了水池邊緣發(fā)出了一聲響亮的響聲。 “艸——” 他因為劇痛而大喊了一聲。 隨后他聽到了廁所門被撞開的聲音。 “加爾文?!” 艾扎克沖了過來。 “我的背!我的背上有東西!” 加爾文顧不上摔跤帶來的劇痛,他半躺在地上瘋狂地企圖用手夠到自己后背的口子,因為劇烈急促的呼吸他的臉變成了紫紅色,四肢在無力地顫抖。 一些冰涼的,散發(fā)著金屬味道的液體從他的額角流了下來,讓他的視線有些模糊不清。 “你的背后——冷靜一點,加爾文,我?guī)湍憧纯?" 艾扎克保住了加爾文,他驚恐翻過加爾文的身體——在大片潔白的,細膩如同大理石一般肌膚上只有兩道細長傾瀉的刀口。刀口有些發(fā)炎,艾扎克知道這恐怕會給加爾文帶來一些身體上的負擔,但是卻絕對不可能對方產(chǎn)生如此大的反應。 “你在發(fā)炎,加爾文?!我沒有看到別的——” “眼珠!” 加爾文嘶嘶叫道,他劇烈地喘息著。 “什么?” “眼珠在我的背上,老天,眼珠……那眼珠就在我的傷口里!” 加爾文語無倫次地喊道,艾扎克的臉色變得鐵青,他將手按在了加爾文的背上。 “我真的什么都沒有看到……” “我看見了!”加爾文掐著艾扎克的手腕吼道,“我背上有東西在動!” “那是你的幻覺!” “眼珠,真的是眼珠,老天我得把它弄出來它一直在看我它一直在看我……” “加爾文?加爾文……你給我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