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爾文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長長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第53章

    “你一定是瘋了?！?/br>
    幾個小時后，艾扎克窩在加爾文公寓里那張嶄新的牛皮沙發(fā)上——沙發(fā)是漂亮的奶油白，異常柔軟和舒適而且非常神奇地有著精致漂亮的外形和寬大的空間，即便是塞在加爾文這間狹小破舊的公寓里也不會讓空間顯得擁擠。

    他在坐下去的瞬間就只想窩在里頭不起來，盡管他身體里屬于理智的那一部分依然在因為加爾文之前告訴他的那些事情而怒氣沖沖。

    “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冒險？你告訴他你想跟他來一發(fā)——我真希望你能記得之前有多少次你只是看了那些男人一眼就差點被他們強(qiáng)jian！”

    盛怒之下艾扎克差點想要像是以往一樣抬腳踢一腳茶幾，然而當(dāng)他看到那張與沙發(fā)一樣漂亮的，明晃晃地顯示出價格昂貴的茶幾之后他的動作頓了頓。

    加爾文甚至沒有回頭多看自己那位已經(jīng)快要接近精神崩潰的警官先生一眼。

    他彎腰打開了冰箱拿出了一包冰塊貼在自己的額頭上，心中暗自有有些后悔。他沒有想到今天艾扎克會在這么早的時間就回到公寓（要知道之前的許多天他甚至都沒有回家），更加沒有想到維吉利把他送回來的時候回正好撞見艾扎克，而當(dāng)時這位警官正站在已經(jīng)被完全裝修一新的公寓里發(fā)呆。

    哦，沒錯，確實是裝修一新。加爾文以為維吉利說的補(bǔ)償指的是一張新茶幾（說實在話他其實并不是很在意這個，只要不讓他進(jìn)行清掃工作公寓里缺少一張茶幾實在算不上什么大事），但是他顯然低估了錢在這個世界上的效用——維吉利幾乎幫他重新布置了整間公寓！

    地毯和窗簾都被換成了天然材質(zhì)，稍顯破舊并且并不好用的二手家具也被換成了全新的高級產(chǎn)品……

    加爾文并不太喜歡維吉利的自作主張，然而在他還沒想好該如何應(yīng)對之前，艾扎克的質(zhì)問卻更讓他感到不快。

    回想起下午發(fā)生的那一系列沖突，加爾文覺得自己的頭痛似乎變得更加嚴(yán)重了一點。

    “閉嘴，艾扎克，你現(xiàn)在叫嚷得像是一個青春期小女孩。”

    他冷淡地說，毫無疑問地又一次讓艾扎克暴怒起來。

    “閉嘴？你他媽竟然叫我閉嘴？你說你想要試探維吉利，然后你就用自己的身體去冒險？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現(xiàn)在的狀況——“

    “我知道。”加爾文猛地回過頭來望向艾扎克，“我正在被那群人搜尋；我只要多看一眼男人就有被強(qiáng)jian的危險雖然從十五歲以后就那些惡心渣滓就沒有人能打得過我了；我永遠(yuǎn)要小心因為我的身份不能被曝光我……”

    加爾文驟然停住話語，他嘆了一口氣，語氣變得柔和了一些。

    “艾扎克，我心里有數(shù)。我只是想要確定維吉利的企圖，要知道，他比之前任何一個人都要更加接近我?！?/br>
    “真高興你意識到了這一點?！?/br>
    “而且我也很確定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能輕而易舉地扭斷他的脖子?！?/br>
    艾扎克翻了一個白眼：“但這依然是一個愚蠢的決定。謝天謝地，至少現(xiàn)在我們可以確定他一定有什么地方不正?！伲鹊?，加爾文，你這是什么表情？”

    加爾文若無其事地將冰塊移到了脖子后面。

    “我沒有發(fā)現(xiàn)太多問題……”加爾文低聲說道。

    艾扎克的眼神驟然變得格外的銳利。

    “你最好解釋一下，加爾文，我沒有聽錯吧？你說那個家伙‘沒有太多問題’？你他媽都告訴他你想跟他上床了他都沒有動——你管這叫‘沒有問題’？”

    “他是一個該死的畫家！那些藝術(shù)精神啊，美啊什么的……他看上去更追求這個?！?/br>
    加爾文無意識地?fù)崦艘幌伦约旱哪槨?/br>
    “哈？”艾扎克站了起來，他在客廳里張開了胳膊然后轉(zhuǎn)了一圈，“如果他追求的是美和藝術(shù)，那么他就不會這樣費(fèi)盡心思把你的狗窩裝修得像是高級定制家具產(chǎn)品目錄！就算是狗都能看出來他想上你！”

    加爾文將冰塊扔到了艾扎克的臉上。

    “但事實上是他沒有?！?/br>
    就連加爾文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聲音變得有那么一些冰冷。

    “我累了……”幾秒種后，他沙啞地開口說。

    “……”

    艾扎克閉上了嘴，他盯著加爾文那張顯得格外疲倦的臉，緊緊地抿住了嘴唇。

    “永遠(yuǎn)的猜忌，永遠(yuǎn)的防備，除了你我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可以相信的人，艾扎克，有的時候我真的覺得很累，我想停下來……”加爾文沉默了一會兒，然后繼續(xù)說，“也許你說的沒錯，我也許讓維吉利太過于接近我了?！?/br>
    他慢慢地走到了沙發(fā)前，他彎腰重新?lián)炱鹆四欠菥S吉利的背景資料：“……而他確實很特別。”

    “當(dāng)然，他身上發(fā)生的那些悲劇，每一點都能精準(zhǔn)地集中你的軟肋。"艾扎克板著臉說，“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刻意的，如果是的話，他可能比之前那些被rou體沖動沖暈了頭腦的白癡要更加危險。而如果他是降臨派的人就更加需要警惕了，他們也許已經(jīng)鎖定了你但是沒有辦法確定你的身份……”

    “我不覺得他認(rèn)識降臨派的人?！?/br>
    加爾文悶悶地說，他在沙發(fā)上躺了下來，然后用那份資料蓋住了自己的臉。

    “今天在餐廳我和維吉利一起遇到了一位降臨派的高級牧師?！?/br>
    “砰……”

    從加爾文的耳邊傳來了什么東西撞上茶幾的巨大響聲，隨后是艾扎克痛苦地抽氣聲。

    “什么？你會遇到了降臨派的牧師？！”

    當(dāng)然他依然在大喊大叫。

    “維吉利當(dāng)時表現(xiàn)得非常正常，那位牧師也沒有對維吉利有任何多余的表示……”

    “我現(xiàn)在他媽的不關(guān)心什么維吉利，你跟一位高級牧師面對面了？！”

    加爾文點了點頭。

    “沒錯。冷靜點，艾扎克，這一天總會到來的?！?/br>
    他說。

    他臉上的資料被艾扎克掀開了，后者看上去十分緊張……甚至可以說是驚恐。

    “你沒有出問題吧？你的……”

    他仔細(xì)地觀察著加爾文的臉。

    加爾文伸手把艾扎克推開了。

    “我不再是那個什么都做不了的小孩子了，不用擔(dān)心，艾扎克……事實上，我現(xiàn)在更擔(dān)心的是瑪?shù)铝者€有伊莎，她已經(jīng)在降臨派里越陷越深，我覺得她的狀態(tài)有點不太對……”

    不過艾扎克對于瑪?shù)铝粘蔀榻蹬R派教徒這一點并不那么在意。

    “……降臨派需要擴(kuò)張，這是很普通的事情——瑪?shù)铝招枰粋€能夠麻醉自己的夢。等到油水被榨干了她自然會清醒，比起這個，那個牧師才是需要注意的?！?/br>
    艾扎克的眼神一點一點地變得嚴(yán)肅起來。

    “我研究過降臨派，一般情況下它們不會在這種鬼地方派一個高級牧師過來。我想它們應(yīng)該是聞到了一點兒風(fēng)聲……我甚至懷疑之前的兇殺案也跟它們有關(guān)?！?/br>
    加爾文臉上的表情一點一點地消失，他抬眼看了看自己的窗外。

    “等拿到維吉利的那筆錢我就換地方?！彼潇o地說，然后艾扎克開口之前補(bǔ)充了一句：“不管怎么說，想要從卡威那條老狗那兒弄套新身份不便宜?！?/br>
    艾扎克看上去有些難過，但是與此同時他也顯得放松了很多。

    他將胳膊搭在加爾文的肩膀上。

    “不管怎么樣我會陪在你的身邊，別擔(dān)心，加爾文，我會保護(hù)你的?！?/br>
    他說。

    加爾文垂下了眼簾，他沒有回答艾扎克。

    ……

    在加爾文和艾扎克對話的同時，在距離加爾文公寓不遠(yuǎn)處的巷子里，那兩人之前爭執(zhí)的對象維吉利正在他的豪華轎車內(nèi)喘息著。

    加爾文絕不會想到，在今天下午在他面前是那樣笨拙羞澀甚至沒有任何戀愛經(jīng)驗的那個人會有這樣的一面。他的眼睛就像是某種野獸一樣閃閃發(fā)光，臉頰上是一片激動的潮紅。

    “加爾文……哦……加爾文……”

    維吉利一邊呼喚著這個名字，一邊深深地嗅著一團(tuán)半濕潤的布料。

    如果加爾文在這里的話，他大概可以很輕易地辨認(rèn)出這正是他在維吉利家穿過的那一件浴袍。

    “呼……呼……呼……”

    維吉利沉重地喘息著，然后拖著已經(jīng)虛脫的身體趴在了后座上。

    他滿足地將臉埋在浴袍中，發(fā)出了咯咯地笑聲。在封閉的空氣中彌漫著某種腥味……還有鮮明的鐵銹味。

    “滴答……”

    “滴答……”

    “滴答……”

    鮮血沿著真皮坐墊的縫隙緩緩向下滴落，最后被深色的地毯所吸收。

    在異?；璋档毓饩€中，只能模糊地看到維吉利手掌和胸口上的猙獰傷口。那是非常新鮮的傷口——每一根手指都很明顯地被折斷過，骨頭在皮膚的包裹下扭曲成奇怪的弧度，掌心是一團(tuán)血rou模糊的割傷。胸口的部位——曾經(jīng)被加爾文撫摸，按倒的那塊皮膚被割掉了，巨大的創(chuàng)面草率地被熨斗燙成了焦黑的顏色，淡黃色的組織液和血水連續(xù)不斷地往外滲透。

    【你正在弄死你自己?！?/br>
    芙格在他的腦海里回響，他顯得非常虛弱——事實上也正是如此。

    今天下午加爾文對維吉利的那一場誘惑可以說是天堂也可以說是地獄。當(dāng)發(fā)現(xiàn)維吉利與加爾文竟然有了那樣親密地接觸后，紅鹿幾乎完全陷入了瘋狂之中。他本不應(yīng)該醒來，他應(yīng)該像是睡美人那樣沉睡，但是對于維吉利的仇恨和嫉妒卻讓強(qiáng)行地蘇醒了，代價就是其他人格幾乎被他吞噬殆盡。

    維吉利身上這些可怕的傷口是狂怒中的紅鹿帶給他的懲罰。

    “哦……別這么說。”就像是沒有感受到身體上的巨大痛苦一般，維吉利依然保持著那種病態(tài)的亢奮，“雖然我必須要承認(rèn)，這還真痛——他真的快要氣瘋了?！彼D了頓然后補(bǔ)充了一句，“多么可悲啊，一個中年老男人的嫉妒。”

    第54章

    【他差點吞掉了梅瑟，他不會允許它幫你承擔(dān)痛苦的，你只能自己忍著?！?/br>
    芙格輕聲地說。

    【你讓我們同時陷入了危險，維吉利。】

    “哦，抱歉……”

    維吉利沒有任何誠意地說道。

    過了一會兒他又快活地傻笑起來，他津津有味地在自己的體液和鮮血中回味著下午的那一幕：“你不知道他有多美，他的氣息芬芳，皮膚又滑又柔軟……”

    他的腦袋里有東西跳動了一下，一種刺痛的感覺，他知道那是芙格給他的警告。

    【你真的想再次吵醒他嗎？】

    “也許？如果他真的能醒來的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