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大概兩分鐘之后,一輛救護車開到了加爾文和芙格的面前。 芙格將加爾文送入車廂,然后坐上了司機的位置。 當他啟動那輛救護車的時候,那名救援人員依然恍恍惚惚地站在原地。 芙格隔著玻璃窗對他眨了眨眼睛。 “你干得很好,好孩子……現(xiàn)在,你可以去幫助更多的人了?!?/br> 芙格說。 他看著那個人的人影搖搖晃晃地走向了嘈雜紛亂的救援現(xiàn)場,然后面無表情地踩下油門,駕駛著那輛救護車駛出了已經(jīng)淪入噩夢的小鎮(zhèn)…… “轟隆……” 不久之后,伴隨著一聲模糊的爆炸聲,芙格在后視鏡里看到了身后騰然而起的耀眼橘色光團,在那光線短暫映入瞳孔的瞬間,艷麗的孔雀綠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更深,更黑,更邪惡的顏色…… 他伸手扭開了收音機。 音樂聲伴隨著輕微的沙沙電流聲在車廂內(nèi)流淌開來。 “……one, is for the liberty(一,是因為自由) two, is for the evil(二,是因為罪惡) three, is an y(三,是一場荒yin的盛筵) four, is forever(四,將會永恒) there are circles of forever, made of fire made of stone(這是由烈焰與頑石鍛造的永恒輪回的鎖鏈) there are circles of a lifetime, made of silver made of gold(這是由金與銀鍛造的永恒生命鎖鏈) five, is for the sun(五,是為了圣潔的太陽) six, is for lust(六,是源自欲望) seven, is for the fallen angel(七,代表墮落的天使) eight, is where it all begins again....(八,將是輪回重生) there are circles of forever, made of fire made of stone(這是由烈焰與頑石鍛造的永恒輪回的鎖鏈) there are circles of a lifetime, made of silver made of gold(這是由金與銀鍛造的永恒生命鎖鏈)……” 而在歌聲中,本應(yīng)昏迷不醒的加爾文在黑暗中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伴隨著汽車行駛時的輕微震動和緊急醫(yī)療救護裝置的蜂鳴,他面無表情地直視著救護車的頂部。 作者有話要說: ======================== 這首歌的名字叫《three is an y,four is forever》 強烈推薦的大家找來聽聽作為卷一完結(jié)的曲目…… 第二卷 彌賽亞 第114章 我今日呼天喚地與你憑證,我將生死禍福陳明在你面前。所以你要選擇生命啊,讓你和你的后裔得以留存。 ——《舊約全書·申命記》 鮮紅的雨自天而降。 加爾文仰著頭,呆呆的凝視著暗紫色的天空。 積雨云的顏色鮮亮到像是假的,那種只有工業(yè)染料才能染出來的顏色。 雨滴噼里啪啦落在了他的臉上與手上,像是小子彈一樣砸得他皮膚生疼。 雨滴是溫熱的,染紅了他的皮膚之后,散發(fā)出一股甜滋滋的鐵銹味。 哦,這是血。 加爾文遲鈍地想道。 “轟隆——” 一陣耀眼的光線插著他的臉頰刺過來,熟悉的,仿佛能把人的臉皮與頭發(fā)全部都從骨頭上掀開的熱風撲面而來。 加爾文不得不閉上了眼睛。 是爆炸。 爆炸后,圍繞在他周圍的廢墟燃起了熊熊大火。 雨勢變得更大了,但是大火卻也同時燃燒得更加猛烈。 火光被血水浸染之后變成了奇怪的鮮紅色,熱浪卷起了黑色灰塵,在那些猙獰磚石與焦黑的尸體之間騰起了小小的龍卷風。 在暗紫色的云層上方,有無數(shù)道閃電在悶悶作響,像是有惡龍正在那里相互爭斗和咆哮。 加爾文艱難地邁著步子,在因為浸透了血液而變得格外粘稠和濕滑的污泥里費力地行走著。 他在高聳入云,卻焦黑一片只剩下鋼架的摩天大樓的殘骸中行走。 他在燃著熊熊大火,堆積成山的汽車廢墟中行走。 他在不斷尖叫,蠕動,被困在地裂縫隙中的焦尸之間行走。 他感到疲憊和絕望,腳掌被尖銳的鐵屑與石塊割出了無數(shù)血痕。 他不知道自己該往何處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從何而來,他的每一塊肌rou,每一塊骨頭的縫隙都被劇烈的疼痛填得滿滿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在這種疼痛中呼吸的—— 這條道路似乎漫長到無休無止。 加爾文甚至有一種感覺,他已經(jīng)在這條路上跋涉了億萬年。 而接下來,他還有下一個億萬年,繼續(xù)在這里,邁步,前行,永不得解脫。 因為這是通往地獄的道路。 …… “……#¥%……%?!?/br> 加爾文猛地睜開了眼睛。 清爽的空氣,咖啡的香味,《嗨,裘德》的歌聲,還有明亮的光線在同時向他涌來。 噩夢與現(xiàn)實之間的差距,讓加爾文僵硬地躺在床上,愣了很久都沒有會過神來。 “什么?” 然后,加爾文聽到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 音樂被關(guān)掉了,然后是有些急急忙忙的腳步聲。 “嘿……加爾文,你在說什么……等等,你醒了?老天你真的要告訴我你真的醒了……” 在加爾文的視線里出現(xiàn)了一張英俊的臉。 薄荷綠的眼睛與被染成了燦爛紅色的柔軟卷發(fā),那個男人看上去比起之前更加顯得天真無邪。 “維吉利?” 加爾文皺了皺眉頭,開口道。 他隨即忍不住因為自己喉嚨的劇痛和那異常沙啞的聲音皺了皺眉頭。 維吉利露出了一張似乎馬上就要哭出來的臉。 “哦,天啊……加爾文!感謝上帝,你終于,我的意思是,你終于醒來了……” 英俊的青年俯下身,死死地抱住了加爾文。 “啊哦……” 加爾文抽了一口冷氣——因為那后知后覺,潮水一般涌進身體的疼痛。 就好像從他醒來一直到這一刻,他的身體才終于恢復(fù)到了對疼痛的感知。 那噩夢中的疼痛尾隨著他的靈魂,跟著他一直來到了現(xiàn)實。 一直到半個小時之后,加爾文才勉強強撐著在維吉利的幫助下,從床上坐了起來。當然,這種行為毫無疑問得迎來了維吉利的抗議和勸阻。 “你中槍了,加爾文,六顆子彈,兩顆靠近心臟——你應(yīng)該慶幸芙格那個家伙在納粹時期練出來的本事,不然我想可能真的要想辦法找個無名墓地把你埋下去了。是的,我不會把你的尸體丟在街上,你知道,你的身體實在有些太漂亮了,若是真的丟在街上鬼知道你會遭遇什么……” “你今天,有些多嘴?!奔訝栁男】谛】诘匚鴼?,好控制自己不至于在身體的疼痛中失態(tài),他冷冷地看了維吉利一眼,然后開口,“還有,納粹是怎么回事?” 維吉利似乎直到這個時候才察覺到自己的失言,他做出了一個明顯的懊悔表情,然后沖著加爾文聳了聳肩膀。 “有機會的話,我想你其實可以自己去問那個控制狂——” 他調(diào)皮地沖著加爾文做了一個鬼臉。 然而加爾文與他對視著,表情冷漠,沒有笑容,冰冷得像是真正的大理石雕琢的塑像。 十幾秒鐘后,維吉利的笑容也漸漸的,漸漸的從那張臉上消失了。粉飾太平的饒舌和刻意營造的輕松氣氛終究被加爾文毫不猶豫地撕開。 在那殘酷的一夜之后,無論是加爾文還是維吉利(還有他的那幫人格們)對生活顯然都有了一些別的感悟。 意識到這一點之后,維吉利終于放下了僵硬的假面具,在加爾文面前泄露出了些許真實情緒。 “嘿,加爾文。”他忽然低下頭,額頭抵在了加爾文的肩膀上,“……只差那么一點點,我就要失去你了。你嚇壞我了,真的,徹底地嚇壞我了。” 他沙啞地說道,話語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濕意。 加爾文垂下了眼簾。 在維吉利看不到的地方,加爾文眼底閃過了一抹淡淡的無措與仿徨。 “嗯,我知道?!彼f。 其實,加爾文以為自己會死。 他當然有意識到自己中彈了,而起不止一顆子彈。只是在做那些事情的時候,中彈的痛苦就像是被某種更加強大的力量給抹去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