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他依稀還記得自己似乎是被人扶上了救護車。

    一段行駛之后，有人在車?yán)锝o他做了手術(shù)。

    當(dāng)然，那個人只可能是芙格。

    按照維吉利的說法，從那一夜之后，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月。

    而加爾文一直在昏迷。

    “你的情況不穩(wěn)定……芙格已經(jīng)盡力了，你的傷勢真的太重了，可是我們沒法帶你去地下診所?！闭f到這里的時候，維吉利的表情有一絲淡淡的不自然。

    加爾文眨了眨眼睛。

    “降臨派在通緝我。”他異?？隙ǖ卣f道。

    “唔……嚴(yán)格地來說，他們在通緝一個‘制造了天使鎮(zhèn)慘案的絕世美人’。他們還不知道那是你……當(dāng)然，也不知道還有我?！本S吉利說，“不過，如果在那個時候忽然有人帶著一個流血不止的中了槍傷的絕世美人找到地下診所尋求幫助，那么情況就不太妙了。大家商量了一下，最后還是決定帶著你在這里養(yǎng)傷，不驚動任何人的那種養(yǎng)傷?！?/br>
    維吉利在靠近南部的一個海濱小城里租了一棟房子，當(dāng)然，是用他父親的名義。

    這里相當(dāng)漂亮，每年都有不少人會在海邊的漂亮別墅里呆上一段時間。

    在這種環(huán)境里，像是維吉利這樣的富二代帶著自己的漂亮男友在這里鬼混顯得是那樣的自然。

    “……不會引起太多的注意?！?/br>
    維吉利補充道。

    在維吉利的描述中，帶著血流不止的加爾文躲開降臨派的追蹤，甩開警察的盤查，想辦法給加爾文開刀取出子彈然后偽造了兩人的不在場證明——這一系列的舉動都是那樣簡單，輕松，就像是好萊塢電影里主角拉風(fēng)的收尾。

    但是加爾文清楚地知道，這一切到底有多難。

    加爾文越過維吉利的肩膀朝著窗外望去。

    果然，對著窗口的，是一片碧藍的大海。

    “我終于有些慶幸我沒有就這樣死掉了?！?/br>
    沉默了片刻之后，加爾文偏過頭，對著維吉利輕輕說道。

    “雖然我醒來的時候那一首歌差點讓我想要重新死一遍?！?/br>
    當(dāng)然，他沒忘了補充最后一句。

    維吉利終于稍微放松地微笑了起來。

    “嘿，加爾文，歡迎回來?！?/br>
    他朝著加爾文貼過去，低聲的呢喃道。

    加爾文沒有躲開綠眼睛的青年隨之而來的親吻。

    最開始只是輕柔的，模糊的試探。

    維吉利的嘴唇比他的話語要干燥許多，這足以說明這段時間這個小白臉富家公子哥的日子到底過得怎么樣。加爾文嘗到了維吉利皸裂嘴唇間滲出來淡淡血味。這本應(yīng)讓他感到有點惡心，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這一刻他卻因此而感到身體一熱。

    他幾乎毫不猶豫便接受了維吉利的試探，他開始響應(yīng)那靈活而濡濕的碰觸與纏繞。

    在不知不覺中，他們兩人已經(jīng)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加爾文和維吉利大概會就這樣躺在那張奢華的大床上來一個激烈的，昏迷后的清醒復(fù)健。

    當(dāng)然，一旦出現(xiàn)了“如果一切順利”這個前提，就只能說明后續(xù)的發(fā)展并不盡如人意。

    在維吉利企圖將加爾文壓在床上的瞬間，后者臉部的肌rou因為劇痛而扭曲了起來。

    “哦，靠——”

    維吉利心愛的天使美人還順便加上了一句臟話。

    “我他媽中了六顆子彈好嗎？！”

    加爾文沖著維吉利慘叫道。

    第115章

    “天?。”浮艺娴暮鼙浮氵€好嗎？！”

    維吉利的臉色慘白，之前的濃情蜜意在瞬間褪去，這一刻他看上去簡直被嚇得發(fā)瘋。

    他從床上跳了起來，半跪在地毯上，將手伸向加爾文的衣服。

    “我壓到你的傷口了對嗎？上帝——我真的是個混蛋——”

    加爾文的呼吸很沉重。

    他確實壓到了自己的傷口，疼痛的余韻依然停留在他的神經(jīng)末梢。他的臉上密布著細(xì)密的汗水，眼眶發(fā)紅，一滴生理性的眼淚滲出了他的眼角，緩緩滑入他的發(fā)髻。

    “閉嘴。”

    在感到維吉利打算脫掉自己的衣服時，加爾文低聲咒罵了一句，然后用力地拍開了公子哥的手。

    后者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了，他看上去就像是快要哭出來，那種驚恐的表情甚至讓加爾文覺得他下一秒鐘就要用刀子割開自己的喉管好給自己謝罪一樣。

    “哦，看在上帝的份上?！奔訝栁陌l(fā)出了一聲受不了的嘟噥，“拜托不要這樣——”

    加爾文慢慢地坐了起來，他低頭看著維吉利。

    疼痛正在緩慢的消退。

    維吉利傻乎乎地仰頭凝視著加爾文。

    加爾文在那對淺綠色的瞳孔中清晰地看見了自己的倒影，不知道為什么，維吉利的目光讓加爾文感到了一種微妙的羞赧——這位富家公子在看著他的時候，就像沙漠里旅人看著水囊里最后一口清水，又或者是風(fēng)暴中海面上的水手凝視著自己的小船——加爾文就像是他的全部。

    加爾文的臉頰有些發(fā)熱。

    他和維吉利這樣傻乎乎對望的場景就像是七年級情竇初開的中學(xué)生。

    “噗——”當(dāng)加爾文想到這里的時候，他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可真有點傻。”

    他嘀咕道。

    就像是有人按下了無形的開關(guān)，凝滯的空氣重新開始了流動，繃得緊緊的氣氛逐漸恢復(fù)了輕松。

    維吉利幾乎是在同時笑了起來。

    片刻后，他們兩個人的笑聲重疊在了一起，然后越來越大。

    維吉利攬住了加爾文，當(dāng)然這一次他格外小心地避開了加爾文的傷口。

    “我真的很抱歉，老實說，我真的沒有想到我會犯這種錯誤，我剛才真的忘記了你的傷口……我只是腦子有些……過熱了……”

    當(dāng)他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之后，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對加爾文說道。

    “哦，沒關(guān)系，看得出來你只是單純地被我迷住了?！?/br>
    加爾文說道。

    他的眼睛因為久違的大笑而變得濕潤和閃亮。

    維吉利的目光追隨著加爾文，心臟因為后者的微笑而轟鳴著——他感覺到了那種微光——神圣的光芒經(jīng)由加爾文的笑容落在了他的靈魂里。他的精神和人格乃至他的一切都像是浸到了蜂蜜味道的暖流中。甜蜜的河流在他的身體里流淌著，巨大的幸福感讓他幾乎快要控制不住身體上細(xì)小的戰(zhàn)栗。

    直到一陣來自于精神深處的劇痛傳來，維吉利才從那種極致的幸福感中回過神來。

    【嘶——】

    冰冷而黑暗的喘息與怨毒的窺視。

    那被喚作“紅鹿”的幽靈在黑暗中給了維吉利一點小小的警告。

    維吉利的動作有一絲稍縱即逝的僵硬。

    雖然紅鹿正因為過度的虛弱而不得不陷入這具身體的意識之海的深處，但是他對于加爾文的獨占欲卻并未因此而減弱。唯一指的慶幸的是，正是因為紅鹿的虛弱，因此那種警告并不算太過于嚴(yán)厲。

    幸好這短暫的不自然并未被加爾文察覺。

    “你說對了，我為你著迷……非常著迷的那種著迷。”維吉利刻意用稍顯夸張的詠嘆調(diào)接下了加爾文的話。“然后接下來讓我看看你的背，愿上帝保佑我剛才做的蠢事不至于讓那該死的傷口又裂開了。”

    他繼續(xù)說道。

    他的一切動作和言語都是那樣正常，幾乎很難想象這一刻的他的靈魂正在遭受來自主人格的折磨。

    【汪汪——】

    一只狗開始在他的腦海中狂叫。

    【冷靜下來你這條蠢狗——】

    他無聲地對自己身體里的那些陰影說道，細(xì)密的汗珠從他的皮膚中滲透出來，但是那種噬人的疼痛卻并沒有讓維吉利的幸福感有任何變化。

    事實上，在他身體里的所有人格都可以感受到他的愉快。

    他溫順地忍受著紅鹿的惡意，等待著。

    而就像是他預(yù)料到的一樣，沒有過多久，紅鹿的意識開始消退。

    維吉利可以感受到那個魔鬼一般的影子朝著更深層的意識底部滑去。

    “……唔，我覺得傷口沒有問題，雖然它確實有點兒疼……維吉利？”

    然后，維吉利聽到了加爾文的聲音。

    “有什么問題嗎？”

    就像是一扇緊閉的玻璃窗被拉開，加爾文的聲音自從“玻璃窗”的另一面?zhèn)鬟^來，變得更加清晰。

    維吉利面無異色地沖著加爾文露出了自己最為擅長的小兔子般甜蜜的笑容。

    “沒有什么問題，我只是有點兒緊張……”

    維吉利十分自然地說道。

    “所以你要檢查傷口嗎？”

    加爾文打斷了維吉利的話問。

    “唔，當(dāng)然，讓我看看?！?/br>
    維吉利說。

    而加爾文在維吉利說話的時候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去，他解開了自己睡衣上的紐扣，柔軟的衣料順著消瘦的肩頭滑落，他的背部毫無遮掩地展示在了維吉利的面前。

    維吉利盯著加爾文的背，不由自主地咽下了一口唾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