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小孩兒瞪圓了眼睛:“大爹爹在哪里?” 祝云瑄輕聲一笑:“馬上就能見到了?!?/br> 島上家家戶戶夜不閉戶,值夜的衛(wèi)兵也只在上下半夜時會出來巡邏兩趟,海邊這個點連個人影都沒有,海面風(fēng)平浪靜,祝云瑄抱著孩子站在碼頭上靜靜等著,心頭亦是一片平靜。 半刻鐘后,倏然出現(xiàn)的游隼從天上盤旋而下,停在了祝云瑄的肩膀上,親昵地歪著脖子與他蹭了蹭,暥兒“呀”了一聲,高興地伸手去摸他的小鳥兒。 遠(yuǎn)處有船沖破濃霧漸行漸近,祝云璟就站在船頭,正焦急望著碼頭的方向。 暥兒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爹爹爹爹,大爹爹來了!” 船停在了碼頭,祝云璟從船上下來,見到祝云瑄和暥兒,松了一口氣,沒來得及多說,只提醒祝云瑄:“趕緊走吧,上了船再說?!?/br> “阿瑄。” 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祝云瑄猛地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過身,果真是梁禎,就站在幾步之遙的地方,正目光沉沉一瞬不瞬地望著他。 祝云璟皺眉,下意識地抽出了劍擋在祝云瑄面前,船上的弓箭手更是各個搭弓拉弦,嚴(yán)陣以待。 “哥,你帶暥兒先上船去吧。”祝云瑄說話時一直看著梁禎,眸光閃爍中透著些許無奈。 祝云璟擰緊了眉,瞥了梁禎一眼,僵持片刻后,沒好氣地從祝云瑄懷中將暥兒抱了過去,上了船。 船上的弓箭手依舊沒有收弓,緊繃著神經(jīng)盯著梁禎,暥兒趴在祝云璟的肩頭,有些怯怯地小聲問他:“爹爹,爹爹和父親怎么了?” 小孩兒之前在祝云璟面前一直喊祝云瑄小叔叔,這會兒或許是因為被眼前這陣勢嚇到了,又或許是因為喊習(xí)慣了改不了口,祝云璟的全部注意力卻都在他最后一個稱呼上:“父親?你叫他父親?” 小孩兒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睛:“爹爹說的?!?/br> 祝云璟:“……” 祝云瑄沒有動,就這么安靜地站在那里,怔怔看著前方的梁禎。四目相對,片刻之后,梁禎大步走了過來,祝云瑄抬起手,制止住了船上人差一點就要放出的箭。 梁禎停在了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沉聲問他:“你要走了嗎?” 祝云瑄微蹙起眉:“你沒有睡著是不是?你知道我在酒中下了藥?” 梁禎靜靜看著他,嘆道:“阿瑄,你這幾日都心神不寧的,今晚尤其反常,我沒法不注意,屋子里點的熏香,有解毒之效,我常年都用著,一般的迷藥對我起不了作用的?!?/br> “那不是什么迷藥,只是能讓你睡一個安穩(wěn)覺的安神藥而已,”祝云瑄說著抿了一下唇角,“我留了張字條給你,我……” 梁禎截斷了的話:“你還是不信我嗎?” “我沒有,”祝云瑄半斂下眸,聲音艱澀地開口,“梁禎,你有你要做的事情,可我也有我該扛的責(zé)任,我是大衍的皇帝,不是你護(hù)在身后的弱小,你也該信我的?!?/br> 梁禎怔忪了一瞬,臉上的神情重新柔和了下來:“是我想岔了,這些事情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祝云瑄抬手指了指還在半空中盤旋的游隼:“它一直跟著我,我剛上島它就把兄長的信送來了,我其實……一直在等你親口跟我說?!?/br> 話音落下,他唇角的笑意淡去,再開口時語氣中多了幾分自嘲:“你為什么就是不肯告訴我呢?你把你的計劃告訴兄長他們,卻不肯直接說給我聽,我在你心里,就當(dāng)真如此沒用嗎?” 若是在三年前,梁禎這般瞞著他自作主張,他們之間勢必又會爆發(fā)爭吵和互相猜疑,但到了今時今日,祝云瑄已經(jīng)不愿去想太多了,他選擇相信梁禎,全心全意地信任他,唯一希望的,便是梁禎也能信他。 “原來是這樣,”梁禎牽過了祝云瑄的手,直視著他的眼睛,認(rèn)真說道,“我怕你不同意,我這么做也不單是為了你,我也有私心,陛下其實很清楚,這個島上的人想要回大衍,不是你一道圣旨就能解決的,他們必須為大衍立功,才能名正言順地回去,我將你留下來,只是不想你去涉險。” “梁禎,”祝云瑄沉下了目光,再次提醒他,“我是大衍的皇帝,敵寇來犯,即便我不能親上前線,也斷沒有躲在這海外孤島上偷安的道理,更何況,你當(dāng)真覺得這里比泉州安全嗎?” 梁禎深深望著他,短暫的沉默后,輕聲一嘆:“之前帶你和暥兒去彩虹島,本想將你們留在秦家,那里與世無爭是最安全的地方,是我自己舍不得跟你們分開,又將你們帶了回來,可是阿瑄,泉州縱有千軍萬馬可以護(hù)衛(wèi)你,前提是你得答應(yīng)我,不能冒險,打仗的事情交給定國公他們。” 祝云瑄點了點頭:“好?!?/br> 梁禎稍稍放下心來,目光片刻都不舍得從祝云瑄的臉上移開,喃喃道:“是我忘了,我的阿瑄早已是能獨當(dāng)一面的真正的帝王,我不該看輕了你?!?/br> 祝云瑄回視著他,睫毛微微翕動,眸色幽沉如水,梁禎忽然又往前了一步,猛地將他拉進(jìn)了懷中,用力擁住了他。 祝云瑄愣了愣,輕閉起眼睛,抬手回抱住了他。 祝云璟抱著暥兒站在船頭,見狀冷著臉沉聲下令:“都放下弓背過身去?!?/br> 弓箭手們齊刷刷地轉(zhuǎn)了身,暥兒咯咯笑了起來,小聲問祝云璟:“爹爹和父親又在玩親親嗎?” 祝云璟面無表情道:“他們經(jīng)常玩親親嗎?” 小孩兒高興地點頭:“是呀!” 祝云璟:“……” 碼頭上的倆人依舊沒有分開,梁禎在祝云瑄的耳邊輕聲耳語:“阿瑄,三年前你來獄中看我,走之前我也是這樣抱著你,還記得嗎?” “……嗯?!?/br> 梁禎笑著呢喃:“那個時候我甚至想要抱著你一塊死了算了,哪里能想到還能有今日?!?/br> 祝云瑄皺眉提醒他:“我說了,別說死不死的話,我不愛聽?!?/br> “阿瑄,你等我回去,你答應(yīng)過我的,封我做皇后,君無戲言?!?/br> “我沒有反悔的意思,我既應(yīng)了你,就一定會做到,”祝云瑄說著輕吁了一口氣,“你……要平安回來?!?/br> 輕笑聲再次在耳畔響起:“那是自然,我還等著陛下十里紅妝的娶我呢。” 梁禎語調(diào)輕松,有意逗笑祝云瑄,祝云瑄聽著,心里剛剛生起的那點離別愁緒漸漸消散,雖然他知道,梁禎是故意這么說好叫他放心。 從梁禎懷中退出來,祝云瑄垂眸靜默片刻,解下了掛在腰間的一枚玉佩,遞給他:“你收著這個?!?/br> 梁禎接過,輕輕摩挲了一下,笑望向祝云瑄:“這是聘禮?” 祝云瑄別開目光:“你說是就是吧。” 見梁禎仔細(xì)地將玉佩收進(jìn)了懷中,祝云瑄終于徹底安下了心,船上的祝云璟已經(jīng)在催促他,梁禎最后握了握祝云瑄的手:“你去吧,過幾日我便去找你。” 祝云瑄點了點頭,欲走時復(fù)又想起了另一樁事情,轉(zhuǎn)回了身皺眉問梁禎:“關(guān)于祝云瓊的事情,你是如何知曉的?” “那個啊,”梁禎笑著撇嘴,“我那位三嬸,也就是祝云瓊他外祖母,陛下派人去梁家抄家時暴斃了,其實是被人救了出去,三年前我在來南邊的路上趕巧遇到她,她本是江南一個沒什么權(quán)勢的富商之女,卻能被人冒死救出,我能不好奇嗎?就派人去將她劫了來,那個女人是個怕死的,被我稍微用點手段威逼了一番,就xiele底,她本姓陳,是前朝皇室余孽的后裔,江南那戶富商是他們在大衍的眼線,梁家人貪財,她以富商之女的身份嫁進(jìn)了安樂侯府,又生了個成了先帝寵妃的女兒,最后還有了位差一點就登上帝位的小皇子?!?/br> 祝云瑄聽罷頗有些無言,梁禎見他神色難看,提醒他道:“阿瑄,祝云瓊這個身份,實在是個禍害,你……” 見祝云瑄的雙眉蹙得更緊了些,梁禎笑著改了口:“罷了,我可沒慫恿你殺親弟,到底該怎么做,你自己決定吧?!?/br> “我心中有數(shù),”祝云瑄不再多言,回握了一下梁禎的手,溫聲道,“很晚了,你趕緊回去歇了吧,我走了。” 梁禎再次將他擁進(jìn)懷中,安靜抱了片刻,直到船上的祝云璟不耐煩地又一次提醒他們,祝云瑄才終于松開了手,一步三回頭地上了船。 船舶起航,漸漸駛離了碼頭,祝云瑄尤站在船尾,不錯眼地盯著碼頭上那越來越小、直至再看不見的人影。 祝云璟抱著已經(jīng)困得在他懷中睡過去了的暥兒,沖祝云瑄努了努嘴:“看不到了,可以進(jìn)船艙去了嗎?” 祝云瑄回神,尷尬地低咳了一聲,輕聲一笑:“進(jìn)去吧?!?/br> 第七十七章 千里寄情 進(jìn)船艙將暥兒安頓了睡下,兄弟倆才終于能好好說會兒話。祝云瑄看了一眼窗外,他們這艘船前后還跟了四五艘艦船護(hù)衛(wèi)著,陣勢著實大,他無奈問祝云璟:“我不是說了不必派這么多人來嗎?你倒好,還親自過來了?!?/br> 祝云璟道:“小心一些的好,要不是泉州如今都戒嚴(yán)了,隨時防備著敵寇來犯,我還得多帶些人過來。” 祝云瑄聞言不由皺眉:“我回去的消息暫時還不能讓人知道。” “放心,這些人都是賀懷翎親自調(diào)教出來的,絕不敢隨意泄露陛下行蹤?!?/br> 祝云瑄點了點頭:“泉州那邊如何了?” 祝云璟輕哂:“不出所料,確實有人蠢蠢欲動了,不過你放心,都是些上不得臺面的螞蚱,陳氏余孽退出中原都兩百多年了,還能留下多少能用的人,梁府那位,純屬意外,剩下的都是些無名之輩,是哪些人我這已經(jīng)有名單了,只等陛下回去處置。” 說到后面,祝云璟躊躇了一下,問他道:“……就只是,祝云瓊那小子,你到底打算怎么辦?” 祝云瑄一時不知該怎么說:“這些日子,可有人試圖接近他?” “自然是有的,怕是那些人也沒想到你會將祝云瓊一塊帶來南邊,倒正巧給了他們機(jī)會,不過我一直派人盯著,那些人靠近不了他,他應(yīng)當(dāng)并不知曉自己的身世?!?/br> 祝云瑄嘆道:“別說是他,宸貴妃都未必知道,那個女人一門心思只是想做圣母皇太后而已,也差一點就成功了……罷了,當(dāng)年我沒殺了祝云瓊,現(xiàn)在又何必呢,他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以后也能安安分分的,一個病弱宗室而已,我養(yǎng)著就是了?!?/br> 祝云璟不贊同地提醒他:“當(dāng)年的繼位風(fēng)波,再加上他這尷尬的身世,陛下不應(yīng)該心軟,就該果斷斬草除根。” 祝云瑄搖了搖頭:“那日在廟會上,他不顧一切撲上去試圖搶回暥兒,被踹倒在地起不了身,就沖這個我也不好再對他下殺手,這個世上是有因果報應(yīng)的,若是報應(yīng)在我自己身上便也罷了,我不敢拿暥兒去賭,我將他從冷宮放出來時,本就是存了為暥兒積福報的心思,又怎好再出爾反爾?!?/br> “再者說,”祝云瑄黯下目光,淡道,“他如今這樣,無權(quán)又無勢,能不能活到成年都難說,我若是連這樣的人都要當(dāng)做心腹大患,我這個皇帝做得也未免太失敗了,我既留著他的命,自然不會給他機(jī)會再起不該有的心思?!?/br> “行吧,你自己心中有數(shù)就行,”說到底祝云瓊也不過是一顆被人利用的棋子而已,祝云璟也懶得再勸了,“就不說祝云瓊的事情了,我們說說那個梁禎吧,你已經(jīng)讓暥兒認(rèn)了他?你怎么想的?” 祝云瑄怔了怔,回神時眼中帶上了幾分不明顯的笑意,反問祝云璟:“哥,你和定國公在一起這么多年,過得開心嗎?” 祝云璟惱道:“做什么又扯到我身上,這不一樣……” “沒什么不一樣的,你和定國公當(dāng)初在一塊,我也不同意,可你們現(xiàn)在不一樣是好好的嗎?你們能過下去,我和他興許也能吧,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這就夠了,以前我就是想得太多,才會瞻前顧后,倒不如什么都不去想,今朝有酒今朝醉,只要他一日不讓我失望,我便一日會待他好,更何況,我們還有暥兒呢,哪怕他的出生本非我所愿,可我現(xiàn)在也半點都割舍不下他。” 祝云璟一時無言:“……這次他直接將你和暥兒劫走,未免太過魯莽,雖然他并非有惡意。” “是啊,”祝云瑄笑著點頭,“要不是他,我們也不知道祝云瓊還有這樣的身世,朝中甚至還有前朝余孽埋下的暗樁,他就是行事大膽激進(jìn)了些,確實是一心向著我的?!?/br> 祝云璟:“……” 在祝云瑄被劫走的第二日,梁禎就派人送了信來給總兵府,詳細(xì)說明了他的計劃,既然怎么都找不到鬼蜮海賊藏身的老窩,不如將他們引誘出來一網(wǎng)打盡。他劫走皇帝,故意放出皇帝失蹤的消息,那些海賊與番邦人勾結(jié)必會趁機(jī)出兵大衍,只要大衍水師占得先機(jī),就不可能輸,還能借祝云瓊的身份釣出隱在朝中做內(nèi)應(yīng)的前朝余孽眼線,一舉兩得。 而梁禎他自己,則以手中的大衍皇帝做誘餌,摻和進(jìn)番邦人與那些海賊的同盟中去,到時候臨陣反水,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點子是好的,只確實過于大膽了些,更何況祝云璟賀懷翎他們壓根不信任梁禎,直到游隼將祝云瑄的回信送回,祝云瑄親口同意了梁禎的計劃,他們才只得依計行事。再到眼下,探得敵寇不日即將來犯,祝云瑄才終于傳信叫人來將他接回。 祝云瑄如今這樣,哪里容得別人說梁禎半句不好,祝云璟話到嘴邊轉(zhuǎn)了一圈,明智地選擇閉了嘴。就如祝云瑄所言,好的壞的都是他自己樂意的,何必想那么多,總歸如今的祝云瑄,也再不是梁禎能隨意逼迫拿捏得了的,那便由著他們?nèi)フ垓v就是了,他又何必去cao心那些有的沒的,反惹人嫌。 “你自己想得開就行,我便不多勸你了,就只是朝臣那里要怎么交代,你還得想清楚。” 祝云瑄笑了一笑:“我心中已有打算。” 到泉州之后,祝云瑄便再未出過總兵府,只見了幾位隨行而來的朝中重臣。皇帝失蹤一事,連他們都被瞞著,再見到祝云瑄,幾位老臣俱是老淚縱橫,祝云瑄再三叮囑,才叫他們沒有在外頭的人面前露出端倪來。 祝云瑄一去大半個月,京中那邊也有些動蕩,不過這三年祝云瑄大權(quán)在握積威已久,這么短的時間還折騰不出什么大亂子來,回到泉州之后他立刻寫了道密旨,派人送去給留在京中的內(nèi)閣輔臣,將那些別有心思之人壓了下去。 雖然暫時不方便在人前現(xiàn)身,回來之后祝云瑄依舊每日都要處理無數(shù)積壓起來的政事,還要與賀懷翎商討即將到來的海戰(zhàn),他們已經(jīng)做了萬全的準(zhǔn)備,秘密將駐守在其它港口的水師召回了大半,只等著賊寇前來自投羅網(wǎng)。 這日午后,睡了一覺醒來的暥兒被嬤嬤牽來祝云瑄處,祝云瑄正從飛回來的游隼腳上解下剛剛收到的信。 游隼見到暥兒便從窗棱上飛了下來,落在地上,昂首挺胸地望著暥兒,小孩兒走上前去,蹲下身,笑嘻嘻地?fù)嶂▲B兒的羽翼與它親熱。 祝云瑄見狀也沒攔著,低頭看起了手中的信,梁禎的字跡永遠(yuǎn)是那樣有如筆走龍蛇一般,瀟瀟灑灑,氣勢非凡,信中言簡意賅地說了他收集來的情報,包括那些敵寇準(zhǔn)備何時出兵、派多少船多少人、船上有哪些裝備、從哪個方向進(jìn)攻……,祝云瑄并無懷疑,梁禎若未確定消息的真實性,是不會貿(mào)然告訴給他的。 信的最后,筆鋒一轉(zhuǎn),是一句帶著調(diào)戲意味的情話“心念君兮,身更甚之”,祝云瑄看著忍不住笑了出來,低聲呢喃:“不知羞?!?/br> 他沒有回信,只隨手摘了朵外頭伸到窗邊來的不知名的夏花,塞進(jìn)了竹筒里,將暥兒喊過來:“乖寶寶,小鳥兒要幫爹爹去給你父親送東西,你要不要送什么給他?” 小孩兒想了想,從兜里掏出了一顆糖遞給祝云瑄,大方道:“我的糖,送給父親?!?/br> 祝云瑄失笑,暥兒嗜糖,祝云璟規(guī)定他每日最多只能吃兩顆,小孩兒一貫寶貝極了他這些糖,自己也只從他這里得到過兩回,一次是剛見面的第二日,小孩兒送糖來給他道歉,一次是之前他生病,他的乖兒子放了兩顆糖在他枕邊要他快些好起來,這次卻如此大方,舍得給梁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