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其實程煜小時候也和安茹兒很親,但自從安茹兒做出了那件事之后,這姐弟的感情突然間就有些疏遠(yuǎn)了。 安茹兒被程煜的話噎了個半死。 是了,她能坑天下所有擋了她路的人,可獨獨程煜不行,他不但是未來的程國公,還是她一起長大的親人! 她早就想和他修復(fù)這層關(guān)系,只是奈何總見不到人。 可誰能想到,她偏偏在這地方見到了程煜。 安茹兒再看著他那副風(fēng)光霽月,心胸坦蕩的模樣,就氣的眼白都不知該往哪翻。 她苦心籌謀了這么久的事,居然就這么的…… 她深吸了一口,趕緊命令婆子女使趕緊鎖上門,然后快步走到程煜面前,“煜哥兒,她乃是我府上的姨娘,我剛誦完經(jīng),正準(zhǔn)備帶她去求子,就瞧見她湊到了男人懷里,我不知是你,這才動了氣?!?/br> 說完,安茹兒就擠出了幾滴淚水,“王府里就屬她最得殿下喜愛,今晚殿下許就到了京城……她若是鬧出了事,我都不知該如何交代,我這也是急的……” “剛剛有個賊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要打劫這位姑娘,我恰好路過,便出手救了她?!睕]等她說完,程煜就一字一句搶先道。 這一句話,便相當(dāng)于救了唐嫵。 被打劫和被侮辱,意義到底是不一樣。 “今日實在是多虧你了,不然我還不知道該怎么交代?!卑踩銉阂贿呡p拭著眼淚,一邊將唐嫵拽了過去。 這事程煜一個外男自然不好再多參與,便只好以去尋母為由,先走了一步。 程煜剛走,安茹兒就抬起手掌給了她一巴掌,然后氣的哆嗦道:“賤婦?!?/br> 唐嫵被打的側(cè)過頭頓住,只低低笑了一聲,然后挑起眼神看著安茹兒道:“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jiejie今日對我這般好,是要讓嫵兒今后往后,再不懂禮節(jié),再不知榮辱嗎?” 第26章 反擊【上】 回府后,安茹兒便派人將唐嫵送回了喜桐院。 安茹兒回想著唐嫵今日說的話,不禁輕笑出聲。還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過了今夜,她就算不知廉恥,也都和郢王府再無瓜葛了。 甚至,她還要感謝唐嫵那副吹彈可破的身子,只是被承安伯揉搓了幾下,身上的痕跡,就弄得像是第一夜進(jìn)了帳營的軍妓一般。 即便她被程煜救了,她那一身似歡愛過的痕跡,又如何說的清呢? 只要殿下能看到她那副模樣,清白與否,顯然不重要了…… 殿下或許會在這院子里養(yǎng)小,圖個新鮮,亦或者鬼迷心竅,但他絕不會讓王府留下一個污點。 這就好比一張字帖寫的再好,若被人灑了墨汁上去,難道還能掛在墻上嗎? 她相信,這是天下男人的通性。 再者說了,當(dāng)年承安伯的長姐順貴妃隨先帝入墓之前,曾哭的梨花帶雨地向先帝求過一個口諭,那口諭,就是用來保承安伯的命的。 這也就是為什么,承安伯在京城做了那么多荒唐事,還有人會去為他粉飾太平的原因。 只要他不是叛國,承安伯府的門匾誰能輕易摘下來? 憑一個差點失了清白的妾室嗎? 真是笑話。 并且此事一旦被捅破了,在京城傳的滿城風(fēng)雨事小,損了皇家的顏面事大。 —— 郢王攜將士班師回朝,自然是得先到宮里頭去述職。 雖說還未到論功行賞的時候,但嘉宣帝仍親自設(shè)了酒宴,招待了一眾將士。 此戰(zhàn)雖是險勝,但總歸是守住了中戌關(guān),為朝廷解決了一大隱患。所以嘉宣帝當(dāng)場就給幾個新兵封了官,賞了田地。 得了犒賞自是讓人喜不自勝,將士們也都紛紛借著酒勁,熱血沸騰地說起了當(dāng)日是如何逼退了最后的敵軍…… 這一來二去的,一直到了亥時,郢王才抽身回了王府。 飲了些酒,再讓這風(fēng)一吹,到底是感覺到了一絲暈醉。他本是打算直接回歲安堂的,可途經(jīng)書 房,瞧見了喜桐院三個大字,便是不由自主地改了去向。 進(jìn)了大門,他以為她會如平常那樣留一盞燈,可等他走近一看,內(nèi)室卻不見一絲光亮。 郢王低頭問落英:“夫人可是歇下了?” 一聽這話,落英不禁抿起唇,皺起眉。 夫人現(xiàn)在那副樣子……讓她實在不知該如何作答,便只好遮遮掩掩道:“歇……歇下了……” 這時,里面突然傳出了杯盞掉落的響聲。 郢王神色微動,還未來得及多想,手就已經(jīng)先一步推開了她的房門。 屋內(nèi)幽暗地有些看不清,只能隱約瞧見她像是跌坐在床旁邊。 他走上前去,薄唇輕啟:“也沒歇下,怎么沒點燈?” 郢王低頭看她,房間很黑,只有少許的月光照進(jìn)來,一頭烏發(fā)傾瀉在她身上,有些亂,若是再仔細(xì)看,還能見到她的肩膀也隱隱在抖…… 他俯下身去,如平常那樣一把攬過了她的身子。 香氣入鼻,他便忍不住湊過去吻她,剛欲斥責(zé)她為何見他回來都不出聲,就看到她唇上滿是灼目的血痕。 水光瀲滟的眼珠里也都充滿了淚水。 怎么這副模樣…… 郢王立即起身親自點了燈。 燈光亮起,只見她跪坐在地上,手腕腳腕皆是青紫,就連那尖尖的下頷也都是紅痕,脖頸處甚至還有被人勒過的痕跡…… 這樣的傷口,顯然不是什么妾室犯錯被罰的。 他沉悶地呼吸了一聲,眉頭緊鎖,低聲開口道:“誰干的。” 他臉部細(xì)微的抽搐落在了她的眼里,她知道,他這是發(fā)怒了。 唐嫵有時覺得自己真真是可悲,到頭來,她終將得把顧九娘教她的本事,用到他頭上。 不然她能怎么辦? 他是戰(zhàn)場上的英姿勃發(fā)的將軍,是京城里地位崇高的郢王,原先她尚且有幾分姿色能討他歡心,可照她的處境……若是得不到他的憐惜,她便是連個解釋的機(jī)會都沒有了…… “殿下?!碧茓齿p聲喚了一聲。 見他把目光移到自己身上,她便小聲哽咽道:“嫵兒的命,好似真如當(dāng)年那個道士說的,福薄,命也薄?!?/br> 郢王的眉皺的越發(fā)深了,他顯然沒料到,她突然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接著,唐嫵的淚水就大滴大滴地砸在地面上。 她這般樣子,郢王自然是懂了。 畢竟這世上能有幾件事,是只能讓女子絕望的落淚,卻不肯替自己爭辯一句的? 她眼看著他那雙迷人又深邃的眼睛,逐漸變得狠戾,猩紅。 他眸中透出來的寒光,就像是出鞘的一柄利劍,已無聲無息地架在了她的頸上…… 九娘曾告訴過她,作為妾室,有些小打小鬧的毛病不打緊,唯獨要緊的,就是要守好了自己的身子。 前年院子里曾有個姑娘,被徐刺史家的一個庶子贖了回去,可不知怎么的,那姑娘竟爬到了正房嫡子的榻上。 結(jié)果,這妾室被那庶子活活打死了。 想到這,唐嫵便忍不住呼吸一窒。 今時今刻,她再不能走錯任何一步。 見時機(jī)已到,唐嫵便迎著他的目光,慢慢地褪下了全部的衣衫。 現(xiàn)下已是冬日,即便有地龍,平日里都是要蓋著兩床被子睡覺,她全身不著一物地跪在床榻上,就是瑟瑟發(fā)抖,都沒敢捂著前胸。 她細(xì)白的手臂平攤開來,就像是曾在君夢苑驗身時一樣。 唐嫵知道,解釋一萬句,都不如這般來的有效。手腕與腳踝上都能布滿青紫,那她這身子其余的地方又怎能光潔如白玉? 這是直接證明她清白的唯一一個辦法。 唐嫵又再次咬住了還未結(jié)痂的嘴唇,怯生生道:“殿下,會要了妾身的命嗎?” 聽到這話,郢王整個人不由得怔住。 上輩子他已然見慣了皇宮內(nèi)院里那不見血的廝殺。 換句話說,女人對他用的伎倆,大多都是沒用的。 他用兩輩子的時間見證了世上太多的大喜或大悲,甚至半只腳也踏過了一次閻王殿,他一直篤定,這一世,除了他本該背負(fù)的責(zé)任,應(yīng)是再沒有什么可以打動他。 但她這副模樣,到底是刺著了他的心。 郢王想,這也許就是佛家講究的因果輪回。 他不信任何女人,所以他的女人也不相信他。 郢王忽地伸出手,將她整個身子都攬入懷里,他扯過一床被子,不由分說地給她蓋了一個嚴(yán)實。接著,他便埋頭吻住了她,細(xì)細(xì)密密的吻由下往上,終是停在她的眼角,好像要試圖將她流過的淚水全部掠走一般……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倏然在她耳畔悄聲道:“都是我的錯?!?/br> 唐嫵對上他有些頹唐的目光,徹底愣住,好半響都不敢再說話。 …… —— 到了三更天的時候,于楨突然扣押了皎月堂所有在今日出行的女使,開始逐一盤問。 陸嬤嬤慌慌張張地推開門,沖安茹兒道:“王妃不好了,剛剛于統(tǒng)將咱們院子里今日出行的女使全都帶走了?!?/br> 安茹兒頓時起了身子,厲聲道:“你說什么?” “于統(tǒng)領(lǐng)說是殿下有事要盤問……老奴也不敢攔著??汕颇莻€態(tài)度,怕是殿下要為喜桐院那位做主了……”陸嬤嬤道。 一句話,就叫安茹兒紅了眼眶。 她不禁有些崩潰道:“嬤嬤,是不是不論我怎樣努力,他都不會瞧我一眼!難不成就因為我當(dāng)年的一時糊涂嗎?可我也付出代價了,我被罰去那貧寒之地整整三年!京城里人人都在恥笑我自不量力!我好不容易才熬到今日……他難道忘了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郢王妃嗎?” 陸嬤嬤又道:“王妃一回來,殿下就將管家的權(quán)利交上來了,這也足以證明殿下的心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