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安茹兒嘲弄地笑了一聲,“心意?我嫁給他快四個年頭了,可至今都沒能圓房,這種話我能同誰說?母親催我趕緊生下嫡子穩(wěn)固地位,可是他從不來皎月堂,我拿什么生下嫡子?!我拿什么生?。 闭f著,安茹兒“轟”地一聲,將桌上的茶碗全都掀到了地上。 “他往院子放了這么一個狐媚子,試問京城里誰家的主母能忍!我都還沒親自動手,他就第一個疑上了我,當(dāng)著眾人的面來打我的臉,嬤嬤,你知道嗎,我現(xiàn)在就后悔,怎么沒讓她直接死在武安侯府里!” 陸嬤嬤一把抱住了快要徹底崩潰的安茹兒,苦口婆心道:“王妃再不要說這些話了,您是郢王妃,這是永遠(yuǎn)都不會變的……永遠(yuǎn)都不會變的……” 等安茹兒發(fā)泄完了,屋里一切歸于寧靜,再看著這碎了一地的茶碗,她不禁愣愣地笑了兩聲。 縱使她有一千個不滿,一萬個不滿,那又如何? 明日一早,她還是得帶上溫柔賢良的面具,去程國公府,將程煜請來為賤人證明清白。 真真是可笑。 …… 等審訊完了幾個女使,郢王便什么都明白了。 于楨見到了郢王親手寫的奏折,不禁瞠目結(jié)舌道:“殿下真的是要查承安伯府嗎?若是要從銀錢虧空查起,只怕有些宗親也會受到牽連……” 郢王落下筆,不容置辯道:“查,有一個便查一個,有十個便查十個!” 第27章 反擊下【2合1】 辰時三刻,雙兒正在為唐嫵梳妝打扮,唐嫵卻對著妝奩里鸞鳥金鑲玉步搖微微出神。 這世道,每家的內(nèi)宅表面看著都是其樂融融,可一旦走進里面,誠然每家鍋底的都是黑的。 正房容不下讓主君流連忘返的妾室,妾室也要為了自己今后的子女一爭高下,都有人都在暗地里斗個你死我活,明處卻依舊是互稱姐妹。 這后宅里的事,就像是沒完沒了的戰(zhàn)爭。今日若是贏了,就意氣風(fēng)發(fā),明日若是輸了,就割地賠款。 就像郢王妃,她這次沒能直接將唐嫵弄死,才不到一日的功夫,她便像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那樣,繼續(xù)邀她品茶,送她字畫。 做足了寬容大度的主母姿態(tài)。 今日一早下了一場大雪,雪花飄搖,唐嫵綰了一個回心髻,身著芙蓉色襦裙,外披一件白狐裘從喜桐院的側(cè)門往皎月堂走去,還沒等雙兒去開門,就見陸嬤嬤親自出來迎接了。 “外面天冷,夫人快拿著?!标憢邒哌f過來的是一個正熱著的手捧爐。 陸嬤嬤躬身推開門,唐嫵才不緊不慢地才跨過去,四目相對的一剎那,就見安茹兒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 今日唐嫵明顯是特意打扮過的,自從她入府起,她極少這般冒頭,她總是想著謹(jǐn)小慎微,做小伏低,便能將日子過的長久些。 可打從昨日起,她就發(fā)現(xiàn)她錯了,她這位面慈心善的主母,用起手段來,可是招招式式都在要她的命。橫豎她不管怎么努力,她都會成了旁人嘴里的賤婦,狐媚子,那為何還要收斂著活? 唐嫵脫下身上的白狐裘交給一旁的雙兒,露出了穿在里頭的短襖。她今日特意挑了一件窄袖的,這樣剛好可以露出那淤青未消的勒痕。 她對上安茹兒驚詫的目光,不疾不徐地行禮道:“jiejie安好?!?/br> 透過王妃的目光,唐嫵甚至都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她定是再想,果然是勾欄瓦舍里出來的狐貍精,連被人瞧見了身子這樣的是,都能絲毫不以為意。 唐嫵手腕上的淤痕便是明晃晃的暗示,安茹兒自然也不能裝作看不到,便假笑著問道:“meimei身上的傷,可是好些了?” “托殿下和jiejie的福,meimei這身傷,再有個三五天自然就能痊愈了?!碧茓趁男Φ?。 “那便是極好了,你遭了這罪,我一來怕你想不開。二來怕殿下生了誤會,所以今兒天一亮我便去了一趟程國公府,叫了煜哥兒過來。” 唐嫵雖然對她這幅假惺惺的樣子沒有好感,但是她嘴里的煜兒,她卻是真的感激。若沒有那位世子爺,她怕是早就被王妃生吞了。 這讓她不禁去想,難不成程國公府的風(fēng)水不好嗎,怎么在同一個院子長大的人,性格怎么差了那般多? “妾身實在感謝世子昨日能夠出手相救,但因不方便親自道謝,還勞煩jiejie同世子轉(zhuǎn)達?!闭f完,唐嫵還起身,恭恭敬敬地朝安茹兒行了禮。 可這一起身子,安茹兒便看到她腰上掛著的香包不見了…… 安茹兒臉上的笑容逐漸凝住,皮笑rou不笑地問道:“meimei的香包哪去了?” 唐嫵看了一眼氣的指尖都在斗的王妃,一字一句道:“meimei感念故人,便將那香包留給了她。” 安茹兒很清楚唐嫵嘴里的故人是誰,也清楚她今日這個舉動就等同于向自己宣戰(zhàn)。 可郢王府的子嗣,是她的尊嚴(yán),是她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去守住的尊嚴(yán)! 所以,她是絕對不會容忍這個賤人生下郢王的長子。 安茹兒“啪”地一下,將茶杯放到桌上,高聲道:“meimei難道不怕,有朝一日舊事會重演嗎?” 唐嫵裝作聽不懂她的威脅,不答反問道:“那jiejie難道不就怕世上的因果輪回嗎?” 聽完這話,安茹兒瞇起眼睛,盛氣凌人道:“那你可知這世間伶牙俐齒之人,通常都是什么下場?” “妾身不知,妾身只知道這世上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很多事,都是說不好的?!闭f完這話,唐嫵借由頭暈,說要回去歇息了。 等唐嫵走后,安茹兒可謂是氣的咬牙切齒,就連午飯都不吃了。 “嬤嬤看到了,她今日就是來和我耀武揚威的!我真想不到,堂堂郢王府,也會寵妾滅妻到這個程度!” 陸嬤嬤看著安茹兒被一個妾室氣成這樣,心里自然也是不好受,她只好語重心長道:“自打王妃回來,老奴也并未見王妃主動親近過殿下。王妃雖瞧不起唐姨娘那副狐媚樣子,可耐不住殿下喜歡啊,所以……王妃總要多多爭取才是啊。” 一聽陸嬤嬤這么說,安茹兒就止不住地委屈道:“嬤嬤,不是我不爭取,是殿下不肯給我機會。他每個月在府里的日子都是有限的,你就看這次,他好不容易出征回來,可還是整日往那狐媚子屋里頭跑!” “王妃莫急,殿下再是喜歡她,可也不會因為美色而誤了正事。近來外頭鬧饑荒,王妃身為郢王府的主母,自然得給京城其他家做出表率,王妃不若借著這個理由,今晚放下身段去找殿下一次可好?” “那若是……他不肯留在我房里過夜呢?”安茹兒道。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殿下只要肯來就好。即便沒留在這,也能讓那個小院兒的好好看清楚,什么叫主次之分。” 安茹兒想想也確實有道理,便在須臾過后,喚了佩兒過來,悄聲交代了一番。 —— 入了夜,喜桐院又變得如往常一般燈火通明。 郢王已忙了整整一個天,先是進宮遞奏折,剛回來又聽聞程煜在書房等他,現(xiàn)下天都要黑了,他還得惦記她身上的傷。 因為唐嫵的傷是不能請?zhí)t(yī)的,所以郢王只能親自拿了藥罐去給她上藥。 她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身旁的男人專心致志地給自己上藥。 “疼……”她忽然輕輕地哼了一聲。 哼唧完,她又下意識地去咬嘴唇。 郢王皺眉,才看見她這動作,臉色就一寸寸地變成了鐵青色,他用拇指摁住她的動作,怒斥道:“你是非要把它咬爛了嗎!” 他呵斥的語氣很重,但手上的力道卻減少了不少。 唐嫵看見他不禁微微出神,她不是傻子,她能感覺到,好像自從那天起,他就變了那么一點點。 她將臉蛋貼在郢王的腿旁來回摩挲,眼睛里散出的討好之意溢于言表,實在可人。 唐嫵蹭了半天都不見他有反應(yīng),便有些泄氣地撇了撇嘴,暗暗嘟囔:他的心腸怎可以如此冷硬…… 郢王給她上完藥,便起了身子,哪知剛一動,就被唐嫵拽住了手臂。 “殿下可是有要事要處理?”唐嫵軟糯糯道。 “沒有,怎么了?”郢王順手又給她蓋上了被子。 唐嫵眨眨眼,也不去接他的話,而是換了更為嬌氣的語氣,又道:“那可是有一般要緊的事要處理?” 郢王對上她的眼睛,無奈道:“也沒有?!?/br> “那可是有明日的事要處理?” 這接二連三沒營養(yǎng)的問題,就連一旁的雙兒都聽不下去了…… 郢王低頭看著她下巴上的青紫還沒消退,忍不住嘆口氣道:“沒有,你到底想要問什么?” 唐嫵見每樣問題他都正面回答了,便笑嘻嘻地抱住了他的腰身,歡喜道:“既然沒有要緊的事,那殿下就別走了。” 說完這句話,郢王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是被她坑了。 要緊的事,一般的事,明日的事,合著她就是想讓他無法拒絕她,便把所有的話都給堵死了。 唐嫵眼看著他的眉眼都露了笑,剛要給雙兒使眼色,讓她滅燈。 就聽到落英在外面通報了一聲,說王妃有要事要找殿下商議。 這下唐嫵的臉色瞬間就垮了下來了。 許是怕理由不充分,外面便又加了一句。 “是近來外面鬧饑荒,城外捐糧的事。” 郢王給了一個唐嫵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示意她只能松手了。 可她今日也不知道是哪偷來的膽子,竟是死死地抱著郢王的腰身不肯撒手,好似郢王真要是狠心撇下她不管,她就會抗衡到底一般。 他嘆了一口氣,只好抽出另外一只空閑的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 可唐嫵不信他是個軟硬不吃的人,她就不信了,他走了整整兩個月,他難道都不想她嗎? “本王明日再來看你?!臂鯇ι夏遣粩嘟星哪抗猓坏糜檬持更c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好好休息,這才上完藥,你再這么不老實,就又得重新涂一遍了?!?/br> 唐嫵將他后面說的話都統(tǒng)統(tǒng)當(dāng)作了一陣風(fēng),唯獨對“明日”那兩個字來了感覺,她恍然想起來,昨日他也是這樣說的…… 唐嫵別的不信,但顧九娘說的那句花樓真理,她還是信的。 九娘說,男女之間維系感情的方式有許多種,門當(dāng)戶對,救命之恩,一見鐘情都算,可是這些皆不如從這榻上滾出來情意深厚。若是哪一日,自己家的男人看自己的目光,成了坐懷不亂的柳下惠,那就差不多就該警惕了。 這般狀況……要么是被他厭棄了,要么就是他有別的榻可滾了…… 如此一來,唐嫵便不由自主地聯(lián)想到了昨日她那玉體橫陳的畫面,那時候,他除了給自己蓋上被子,又親了兩口,可就再沒有接下來了…… 平日他在她這兒,可是有使不完的力氣,怎么這兩日變得如此清心寡欲了? 難不成,他到底是因為這個事,嫌棄了她? 想到這,她連忙站起身子,將頭枕在他的胸口上,慢聲細(xì)語道:“妾身這兒也鬧饑荒,難道殿下就不管管嗎?” 郢王本來沒聽出她的意思來,直到低頭瞧見她這紅撲撲的臉蛋兒,這才反應(yīng)過味來。 他不由得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肚子道:“是這嗎?本王怎么不記得何時餓著過你?” 唐嫵媚笑著踮起腳,然后輕輕地嘬了一口他的耳垂,挑釁道:“可妾身分明就沒吃飽過。” 郢王低頭看著她眼里的狡黠的目光,便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他忽然將她整個人托起,然后故意板起臉道:“我本還舍不得你,可你太放肆了。” 唐嫵含笑地看向他,眼里釋放的光亮,如星月般皎潔,叫人不禁一再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