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梅幼舒這才抬眸看他。 薛慎文見她那雙若剛從水中撈上來的葡萄一般水靈的眸子看向自己,一顆心便狂跳了起來。 這還是對方頭一次正眼看自己呢。 薛慎文忍了又忍,卻還是沒能忍住眼中那種柔柔的情意。 梅幼舒纖白的手搭在腰間給他回了禮,他險些就上去想要將她柔柔的身子扶起。 “待會兒我再與你一道說話,我先去替母親將事情給辦了。”梅幼盈對薛平瑤說道。 幾人這才告別。 而薛慎文就好似丟了魂一樣。 薛平瑤哼了一聲,他這才回神。 “哥哥平日里都不是這樣的,怎么好端端的就變成了個猥瑣的人?!毖ζ浆庮H為不滿道。 “猥瑣?”薛慎文摸了摸自己還算清俊的臉,不解道:“你都說過我是一表人才,我如何就猥瑣了?” 薛平瑤白了他一眼道:“遇見了美人就走不動路,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怎么就不猥瑣了?” 薛慎文這才有幾分羞赧。 “你這丫頭,又猜到我心思了……” “你可別想了,在你娶妻之前,可不要隨意打這些歪主意,況且她雖是梅家的姑娘,但她親生母親身份實在上不得臺面,哪怕是尋常人家的庶女恐怕都要比她高上幾分?!?/br> 薛慎文卻絲毫沒聽入耳,只對她道:“我便不與你一起過去了,聽聞珩王殿下今日也過來了,我還需提前過去拜會他一番?!?/br> 薛平瑤這才收了話。 這廂梅幼盈送完了東西,梅幼舒卻有些走不動路了。 她向來都是少走路的,今日一下子站了許久走了許多的路,便有些怏怏的模樣。 “可是累了?”梅幼盈體貼問她。 梅幼舒輕輕點了點頭,低聲說道:“不若我便尋個地方坐一會兒,待會兒自己過去?!?/br> 梅幼盈給她指了個地方,道:“往西邊一點,還有一個暗香園,是個小些的地方里面也是種了梅花的,因為地方冷清,又有梅園在前,所以那處沒什么人,你便在那里歇歇就好?!?/br> 梅幼舒不疑有他,便獨自往梅幼盈說的方向去了。 梅幼盈見她走得遠了,臉上的表情才有了幾分變化。 待梅幼舒往那暗香園去了,才知道梅幼盈是沒有騙她的。 這地方確實偏僻冷清,連遠處嘈雜聲音都消失不見了,可偏偏園中也有些梅花,這些梅樹還顯得十分粗壯,仿佛年歲久遠。 梅幼舒往里頭走去,便見上頭有個根基極高的觀梅木屋,正要過去歇歇腳,卻忽然被人叫住。 “meimei竟也在這里,可真是巧了?!?/br> 這個聲音聽起來十分耳熟,梅幼舒停下步子,側(cè)過頭去,便看見右側(cè)一個露天石桌旁坐著一個年輕男子。 那男子便在剛才還同梅幼盈說了會兒話,她是記得他的。 他叫嚴(yán)子然。 “嚴(yán)哥哥安好。”梅幼舒小聲地與對方打過了招呼。 她垂眸看著地面,隱約覺得對方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她的身上不曾離去。 而嚴(yán)子然看到她時,心里便對梅幼盈方才暗示自己的那一番話全都有數(shù)了。 說起來,梅家的二meimei可真是個通透的人,他方才還在想對方究竟在這暗香園里給他準(zhǔn)備了什么禮物,只當(dāng)下看來,那位meimei是知道他的心意的。 知道他看上了這個小姑娘,還給他機會與這小姑娘獨處。 嚴(yán)子然覺得有些好笑,又不免對那梅幼盈刮目相看。 想那二meimei行事也是頗出人意料。 “想必meimei是累了才尋這處歇腳的,不若就先坐下來吧。”嚴(yán)子然對她說道。 梅幼舒猶疑著看著他身旁的石凳。 嚴(yán)子然便笑說:“我與你是自家兄妹,你莫不是當(dāng)我是個外人?” 他這樣說了,梅幼舒自然不能再駁了他,便慢吞吞走到了他對面的位置上坐下,二人終于拉近了一大截的距離。 梅幼舒是側(cè)坐著,她捏著袖子,一直察覺對方是看著自己的,忍了又忍,終是沒有忍住,便抬眸也看向?qū)Ψ剑惨妼Ψ侥请p如墨的眸子。 果真是如她想的那樣,這位嚴(yán)哥哥從她出現(xiàn)以后就一直盯著她看,目光一刻都沒有錯開。 梅幼舒想到這點,覺得有些臉熱,又覺得有些難堪,她當(dāng)即便站了起來。 嚴(yán)子然見她那雙若小鹿般純澈的眸子忽然多了幾分驚慌,便收回了視線,只待她和聲說道:“meimei莫要誤會了,我并非是那等輕浮之人,只是從前沒有見過meimei,有些好奇了?!?/br> 梅幼舒哪能聽得進去這種解釋,只覺得這人好生奇怪,又聽見外頭有聲音接近,便不再搭理他,直接往梅花深處走去。 嚴(yán)子然本想追上去,卻也聽見了外面的動靜,只一哂笑,便抬腳往外面那些過來的人迎了過去。 這時梅幼舒已經(jīng)走到了中心的那個小屋,她推門進去反手又將門拴上,確定沒人跟過來,才微微緩了口氣。 梅幼舒往里走去,摸了摸掌心,才發(fā)覺自己方才緊張地出了些汗,便坐在了屋里一個美人榻邊,她抬手解開了領(lǐng)口,又拿出了帕子將脖子上的汗輕輕拭去,這才感到幾分清爽。 待她將領(lǐng)口的扣子扣回,便走到窗前,見梅林里一個人都不在,這才徹底松了口氣。 她本意是想偷懶,卻沒曾想一個人在自家府中還會遇到這樣多的麻煩,索性便收好帕子直接回去梅園。 待她走后,她方才呆著的那屋子里才有了動靜。 與她僅是一墻之隔,在墻的另一側(cè),一個穿著暗色繡金長袍的男子便抬腳緩緩走到了方才小姑娘站過的窗前,深邃的五官比夜里看起來更加清晰,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里漸漸多了一抹莫名的深意。 這是君楚瑾第二次撞見了這個小姑娘。 她正在與第二個陌生的男子私會。 嚴(yán)子然是朝中禮部尚書的侄子,雖是后生,卻是個有心機之人,在朝中三兩年之內(nèi),少不得要升遷幾級。 這位小姑娘竟能攀上對方,又同時攀上俞景侯家的世子,恐怕比他那日看到那副單純無措的外表要繁復(fù)幾倍。 這樣為了攀高枝而不折手段的女子,他竟也是頭一次見。 “殿下,下官特意將這梅花酒取了來,讓殿下久等,下官這就令人將這酒與殿下送上馬車?!?/br> 梅正廷站在門口恭敬地對君楚瑾說道。 君楚瑾這才側(cè)目看向了他。 原先他來時,便讓對方給自己安排一個僻靜的地方看梅。 是以對方才將他引到了這里,也撞見了一場好戲。 “多謝梅大人的好意?!彼脑捳Z冷清,抬腳便從對方身邊離開。 這梅府不過如此—— 走時,君楚瑾便對這地方結(jié)出了定論。 第9章 梅幼舒剛出了那暗香園,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方才離開了暗香園的嚴(yán)子然不僅沒有離開這附近,反而好似特意在這條必經(jīng)之路上等著她一般。 只是等她看清他時,她已經(jīng)走到了一個不能回避的距離,一時之間她的神情也頗是錯愕。 “meimei方才跑開做什么,莫不是我做了什么失禮的事情?”嚴(yán)子然還是那副溫爾微笑的模樣,但如今梅幼舒再看他,卻覺得連他的微笑都好似不那么單純。 他見梅幼舒不吱聲,便抬腳朝她邁出一步。 梅幼舒若受驚的小鹿一般,退后一步,只細聲說道:“jiejie還在等我,你莫要擋著我的路……” 他見她終于開口對自己說話,臉上也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你是說你二jiejie么,你約是不明白,便是她早些時候叫我待在暗香園的?!眹?yán)子然對她說道。 梅幼舒聞言,水潤的眸子里頓時多了幾分驚訝與惑然。 梅幼盈先叫嚴(yán)子然到暗香園去,后來又特意暗示她可以到暗香園歇腳,這是何故? “你還不明白嗎?”嚴(yán)子然勾起唇,話語中亦是帶著幾分勢在必得的意味。 “你jiejie這是向我遞上了投名狀,若是我選擇她作為妻子,她便會帶著你一道嫁入了我嚴(yán)家?!彼麕е鴰追謮男膶⒃捥裘?,很想看看小姑娘的反應(yīng)。 果然,不出他所料,小姑娘被嚇得整個人都呆住了。 梅幼舒忽然就想起來前些日子梅幼盈在茶館對她說過的話。 說起那jiejie帶著庶妹嫁給一個丈夫的事跡,那種再明顯不過的暗示…… 嚴(yán)子然便趁著她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緩緩靠近,對她道:“我原先便打著先將你納回來再隔兩年挑選妻子的打算,可你jiejie是個聰明的人,她若是想嫁給我便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便將你先送到我面前,好叫我知道,你就是我漁網(wǎng)里的魚兒,我大可徐徐圖之……” 他終于慢吞吞地,在小姑娘來不及防備的情況下走到了她面前。 小姑娘的臉因受到了驚嚇而變得更加楚楚可憐,像兔子一樣,嚇得動彈不得,只要一伸手便能將它的耳朵捏住,帶回家去。 他便在小姑娘沒有半分退路的情況下朝她伸出手去,想要撫一撫她柔滑白膩的臉,想要提前感受一下這個姑娘的溫暖與柔軟。 卻在這時,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人來時悄無聲息,也不知看了多久的好戲,便在他要碰到這個可人的小姑娘之前,將他攔下。 他抬眸看向那人,便看到了梅家剛從外面回來的大公子,梅年錦。 “我這meimei便似花兒一般嬌軟可人,可她到底是家里的花,外面人是輕易碰不得的?!贝丝堂纺赍\的臉上雖帶著那么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但目光卻帶著幾分冷意。 嚴(yán)子然笑著收回了手,道:“她也是我的meimei,我自然沒有做那么多的想法。” 梅年錦道:“只怕嚴(yán)公子想的太多了,我這人在家中名聲愈發(fā)惡劣,是以如今也見不得一些成人之美的好事,若是嚴(yán)公子以禮相待,往后的事情都還指不定,若是料定了這meimei是個羸弱可欺的,我還是想留著她在家中好生嬌養(yǎng)幾年?!?/br> 他這番警告的話語已經(jīng)算是十分客氣,嚴(yán)子然自然不會蹬鼻子上臉,只收了幾分輕浮之意,朝梅幼舒作揖,行了賠罪之禮。 “方才多有冒犯,還望meimei莫要見怪?!?/br> 他的神色端莊,整個人又似個正人君子一般,絲毫不見方才半分玩味。 梅幼舒卻只管揪住梅年錦的衣角半個身子都躲在他身后,眼里還浮著淚花,怯怯地望著對方。 嚴(yán)子然只訕笑,便轉(zhuǎn)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