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你可知道,姑娘家是不能隨便被人看到裙下的模樣……”他說著,便抬眸看向她,那雙漆黑的眸子,似隱藏著一種令她極為害怕的暗光。 “知、知道……”小姑娘抽噎著,害怕之極卻也不敢刺激對方,嗚咽道:“但、但殿下就像我爹一樣,看見也沒關(guān)系的?!?/br> 她自覺自己已經(jīng)是忍痛做出了很大的讓步,大不了自己絞了頭發(fā)上山做姑子也算是個交代。 然而她這話剛說完,對方的臉色便當即以rou眼看見的速度陰沉了下來。 “是嗎?” 高大英俊且正值壯年的珩王殿下只黑著臉道: “可惜我卻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第23章 梅家的馬車幾乎是最后行駛出后巷的人家。 散場后,卻仍有那么幾人聚在一起。 薛慎文仍舊忍不住往她們離去的方向探頭。 “今日可真是驚險,不過我終于知道你喜歡的姑娘是什么樣子了?!蓖踹M意對薛慎文道:“只是那樣漂亮的小姑娘,你養(yǎng)得住嗎?” 薛慎文聽了他的話,只皺了皺眉,道:“什么意思?” 王進意道:“你若迎她入府,只怕往后會因她美貌而動心的人不在少數(shù),一旦那些權(quán)勢高過你的人趁你危難之際索要美妾,你換還是不換?” 薛慎文聽前半句“迎她入府”時,心肝還有些激動,但聽到后半句,臉色倒顯得有些不住。 “我為何要有危難之際,我這輩子必然平平安安,順順當當。” 王進意聽他這話頓時忍不住大笑。 “薛弟弟啊,枉你飽讀圣賢書,難道沒有聽說過紅顏禍水一詞,沒有災禍,可以制造災禍。 紅顏之所以禍水,便是因為,在一些有能力的人眼中,為了得到這樣的漂亮的女子,是可以不惜代價去為你制造些禍端的,你竟如此天真?!?/br> 薛慎文見他說得振振有詞,反倒好奇說:“你這樣說,難道你見了她竟不會動心?” “怎么不動心,她若是青樓楚館里的姑娘,我必然想辦法給弄回來,便是你喜歡,我也是要爭上一爭的。 但她是正經(jīng)人家的庶女,給這樣一個人名正言順的名分我是不愿意,若她得隴望蜀,借勢攀爬,我又忍不住色令智昏,禍害了我全家怎好?” 王進意拍了拍折扇,還是搖了搖頭,道:“況且你喜歡的人,我為何要喜歡,就算她這樣的美人稀少,我大可找上十個容貌上等帶回府中充當個玩樂,待我盡興,自然是從哪里來,送哪里去,也不會覺得不舍,或如你這般失魂落魄。 我勸你還是收起你的心思,妖異之物,莫要接近?!?/br> “我瞧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還是不與你說了。”薛慎文忿忿說罷,隱約察覺自己另一邊似乎還站著另一人,便似無意道:“你也莫要聽了這姓王的話,凈是歪理,不可取信?!?/br> 片刻,他耳邊便傳來了一道熟悉而冷冽的聲音:“本王覺得,他說得不錯?!?/br> 薛慎文下意識一抖,側(cè)過頭去,卻瞧見君楚瑾不知何時便立在了他的左側(cè)。 而此刻,對方幽深漆黑的眸子卻正向他看來。 薛慎文顫顫巍巍抱拳朝他深揖,“您、您是誤會了,她……她其實一直都是拒絕我的。” 然而一旁的王進意還嫌不夠熱鬧,忍著笑意火上添油道:“傻弟弟,你是真的傻,你想必也是沒有聽過‘欲迎還拒’了,若她全然接受了你,又不計較與你孤男寡女的來往,你還會這樣將她如珠如寶般對待嗎? 快醒醒吧,她若真得似糖一般貼了上來,只怕你還會猶疑起來?!?/br> 這番話不僅落入了薛慎文的耳中,同時還落到了君楚瑾的耳中。 這讓君楚瑾不免便想起小姑娘淚目茫茫、怯怯哀求的可憐模樣。 難道說…… “你……你說得是真的嗎?”薛慎文臉上忽然出現(xiàn)了可疑的紅暈,“這么說,她其實還是喜歡我的?” 王進意頓時啞然。 君楚瑾聽了這話背在身后的手頓時攥緊成拳,卻陰著一張臉沉聲對他道:“上回便警告過了你,想來今日得了空,也該與你父親好生談一談了?!?/br> 薛家能有資格和君楚瑾談話的人,自然是當今的俞景侯了。 而和他差不多大的薛慎文,在很小很小的時候都只能接受君楚瑾頂著包子臉強作正經(jīng)的教訓。 如今驟然聽到這話,薛慎文臉上的表情卻比哭還要難看。 “是真的,殿下,我不騙您,她還贈了我一個香帕子……” 君楚瑾面無表情地看他隨時隨地就忽然掏出了一只粉帕出來。 “哦?!?/br> 這小姑娘手腕是極為了得的,勾三搭四,竟還給人留了信物下來。 一定是覺得這個呆子更容易上手才贈了信物,之所以自己沒有,必然是因為她不敢覬覦自己的。 他從鼻子里重重哼了一聲,又想到小姑娘對自己欲迎還拒的樣子,頓時認可了王進意的話。 這小姑娘果然是想攀附自己的。 這廂梅幼舒回到家中,被碧芙扶上床榻,連鞋襪都還沒有脫下,便聽聞鄭氏令人過來請她。 梅幼舒雙膝仍舊疼痛,卻也不敢違背嫡母命令,便令碧芙再攙扶自己過去。 等到了那里,鄭氏便一臉關(guān)切將她扶坐下,道:“我的兒,你怎么好端端的就摔下了馬去?” 梅幼舒抬眸,這才看見梅正廷從里屋走了出來,顯然他一早就在了。 “你根本就不會騎馬,今日為何要逞強上馬,不僅如此,你還摔到了旁人的馬蹄之下險些喪命,你可知道,你沖撞的人是誰?”梅正廷冷冷地看著她,十分惱火。 梅幼舒見他不悅,便又起身朝他一福,低聲道:“是今日蕊meimei拜托了我去替她一下?!?/br> “她年紀小,難道你比她還小,你既然是當jiejie的,便該明白什么是該做的,什么是不該做的,如今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你難道以為你蕊meimei會替你承擔責任?”梅正廷抬手拍著桌子,對于她這愚蠢的說辭十分不滿。 梅幼舒見他聲音大了起來,語氣也愈發(fā)兇了,眼中又忍不住模糊起來。 “你不要說她,今日也有嵐兒的責任,她不知道照顧jiejie,盡是跟著起哄,我待會兒必然也要好好罰她……” 梅正廷的目光便落到了她身上,冷哼了一聲道:“還是不要待會兒了,就是現(xiàn)在吧,我聽聞上回嵐兒罰跪的時候還暈了過去?” 鄭氏突然被他打斷了話,神情尚且還有些不自然,“是、是啊。” “那么這回就令她將上回的罰一并承了過去,重新給我跪上一晚上?!彼f著又看向梅幼舒,道:“至于你,請個大夫回來看看,若無大礙,就閉門思過。” 梅幼舒聽了這話,只乖巧地拜別父母,被碧芙扶回了木樨閣去。 倒是屋內(nèi)鄭氏對著梅正廷反倒尷尬了起來。 “你是不是有意見?”梅正廷掃了她一眼問道。 鄭氏垂眸,樣子有些失落道:“老爺是不是怪我沒有管教好女兒,覺得、覺得我心有偏袒?!?/br> “可是……可是嵐兒看似皮實,其實身子骨并不好,她那天晚上昏了過去,大夫都說她是憂傷過度,我生怕她會傷到身子根骨,我知道舒兒看起來更是羸弱。 可人又豈是都看表面的,她一晚上跪了過去,第二日還不是生龍活虎,真的不是我偏心?!?/br> 梅正廷見她淚目的樣子,便道:“我不是怪誰,也不是偏袒誰,只是你忘記了,我梅家是有家教的,嵐兒是嫡女,更應該有嫡女的風范,不喜歡庶姐,也不代表她可以隨意欺辱庶姐。 落在旁人眼中,這并不能彰顯她嫡女的尊貴,只會令人覺得,我梅家是個沒有教養(yǎng)的人家而已?!?/br> 他說罷便眼皮子也不抬便去了書房。 鄭氏在他走后漸漸就收了眼淚,臉色也凝固住般。 “夫人,這下可怎么辦,真的要罰四姑娘不成?”史嬤嬤低聲問道。 鄭氏恨恨地擰著帕子,道:“罰,狠狠罰,這丫頭不懂得內(nèi)宅手段,還盡落人把柄,到最后她親爹都不幫她。” “可她年紀小,您不也心疼?”史嬤嬤嘆息了一聲。 鄭氏閉了閉眼,嘆息道:“是我慣著她了,先罰了她,回頭再把她提過來。 上兵伐謀,殺人誅心,她慣是單純,往日里的那些做派全是給自己挖坑用的,往后可怎么嫁去他府。 也是時候該教教她了。” 第24章 “你聽好了?!?/br> “我雖然不喜歡你這樣水性楊花的女子,但——” “你既然讓我看到了你的腳,我們也做了男女之間不該做的事情……” “往后,你最好收起你的小心思?!?/br> 那張臉的主人,忽然緩緩勾起了唇,而那雙黝黑的深眸仍舊透著一股冷漠的意味。 “因為一旦你犯了錯,在我王府之中,我便不會再對你手軟?!?/br> 夢的盡頭,梅幼舒忽然醒了過來。 她看著四下熟悉的環(huán)境,這才緩了口氣。 昨日發(fā)生的事情,在她夢里又重復了一遍。 她只稍作回想,手指便下意識地揪住了柔軟的被衾,面上又是一片茫然。 那位珩王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尤其是最后一句話,他總強調(diào)她犯錯的事情,仿佛便打定了主意要看著她一輩子似的…… 梅幼舒想到這種可能性,秀眉便輕輕蹙起,極是不安。 原來,得罪了珩王的后果會這樣的嚴重嗎? 梅幼舒穿戴起身,推開門,外頭竟又是一個明媚好天。 “姑娘,昨夜里四姑娘跪了整整一晚,可真是叫人出了口惡氣?!北誊蕉肆怂M來,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梅幼舒想到梅幼嵐,卻并不知道對方背地里曾陷害過她。 只是覺得,這是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 “姑娘怎么不高興?”碧芙見她站在日光下發(fā)怔,有些傻乎乎的樣子,便拉著她進屋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