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節(jié)
他向來不擅長應付孩子,卻又考慮到柳成蔭與田廣冰他們的交代,不大自然地放柔了聲音:“誰把最后那塊拼圖藏起來了呀,快交出來。” 在場的所有孩子紛紛搖頭,一臉純真。 秦嶺揭開裝拼圖的盒子,又仔細在附近搜索了一番,確實沒找到那塊缺失拼圖的下落。 有個孩子都要哭了:“拼圖不全,怎么辦呀,我們拼不完了?!?/br> 其他孩子紛紛安慰他:“沒關(guān)系,秦老師會想辦法的?!?/br> 說完,一雙雙誠摯且清澈的目光盯準了秦嶺,讓秦嶺有點無所適從。 他勉強道:“老師……再找找,再找找?!?/br> 秦嶺又用心找了一段時間,確實一無所獲。 他頗頭痛地攤了攤手:“我們換一幅拼圖玩吧,好不好?” 孩子們卻一齊不贊成地搖頭。 此時,一個童音在角落里響起,奶聲奶氣的,聽起來天真無邪得很:“老師,你不是有眼睛嘛,你的眼睛借我們一下,好不好呀?!?/br> 正在活動室另一角落教孩子們玩娃娃的袁本善突然聽得背后傳來一聲刺耳的慘叫,叫得他心里一陣緊縮。 轉(zhuǎn)身快步趕上前一看,袁本善差點嘔吐出來。 一把音叉搠進了秦嶺的右眼里,攪得血rou模糊,秦嶺捂著眼睛,弓身蜷在地板上慘嚎不止,碎rou和污血一并從他指縫中流出。 孩子們背對著門口,把一只支離破碎的眼睛填入空白處,笑鬧不已,拍掌歡呼。 ……終歸還是出事了。 柳成蔭聞訊趕來,見此慘狀,嚇得失聲痛哭,田廣冰也是瞠目結(jié)舌,池小池眼前被打了馬賽克,什么也瞧不見,只有甘彧在目睹一切后保持了冷靜,把驚恐到發(fā)狂的秦嶺強行打暈,背到醫(yī)務室,用繃帶和酒精簡單處理了傷口。 等孩子們吃完飯洗澡去時,一行人才去了醫(yī)務室。 甘彧從雪白的屏風后走出,摘下被血污染的手套。 眼圈發(fā)紅的柳成蔭急急發(fā)問:“秦嶺他怎么樣了?” ……不怎么好。 他整個眼珠都被挖了出來,拿酒精洗過后,只剩下一個黑漆漆的空洞。 甘彧沒有刻意去嚇唬他們,盡量用溫和口吻道:“暫時沒有性命危險,不過還需要觀察?!?/br> 田廣冰驚魂未定:“他……他做了什么?” 無人能回答,就連袁本善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柳成蔭淚流滿面:“秦嶺從來不主動招惹是非的,我們已經(jīng)告訴他很多次了,要和這些鬼‘好好相處’……” “‘好好相處’的定義究竟是什么?是千依百順嗎?”袁本善猶豫半晌,開口道,“……他被挖眼,是不是因為太聽話了?” 柳成蔭與田廣冰渾身一震,前者更是很快白了臉,捂著嘴幾乎要吐出來。 田廣冰見女朋友身體狀態(tài)有異,心疼地摟住她:“別瞎想。我們先回去休息?!?/br> 袁本善指著床上的秦嶺:“那今天晚上誰留下來看護他?” 不等田柳二人說話,池小池便舉了手:“我吧。我是學護理的,比較方便照顧他?!?/br> 甘棠也道:“我也留下?!?/br> 袁本善想了想,覺得還好。 ……只要不是甘彧留下來就行。 忙碌了一天的袁本善與甘彧先回去了。 面色蒼白的柳成蔭強撐著留下來陪了秦嶺一會兒,才被攙離醫(yī)務室,往樓上走去, 走到三樓宿舍前,她悚然地看到那毛頭小子興沖沖地朝她奔來,手里還握著一個已做好了的傳聲筒。 他將精心制作好的傳聲筒舉起:“老師,陪我玩呀。” 柳成蔭哪里還敢聽他的話,驚恐道:“不要!不要!” 她抓起田廣冰的手,一頭扎進了宿舍,并鎖死了門。 毛頭小子在外啪嗒啪嗒地敲門,聲聲童音稚嫩而恐怖:“老師,老師,開門呀,不是說好了嗎,我做好‘電話’,我們就來玩呀?!?/br> 柳成蔭把自己蒙進被子里,佯作沒聽到。 敲門聲持續(xù)了一陣,便止息了。 柳成蔭大大松了一口氣,田廣冰在她身邊輕聲細語地安慰著,也好歹讓她緊繃的神經(jīng)漸漸松弛下來。 然而,幾秒后,她壓在枕下的手機竟突兀地響了起來。 那來電鈴聲像是摻雜入了什么異常的電流,走了音調(diào),聲音聽起來古怪而可怖。 柳成蔭面上剛聚起的血色瞬間褪去。 ……任務世界里是沒有信號的。 這通電話,會是誰打來的? 柳成蔭怕得雙手發(fā)抖,掏出手機按下電源鍵,想要將手機強制關(guān)機。 但是手機根本不聽她的使喚。 她幾乎嚇得發(fā)了狂,把手機一下下往床欄上砸去。 屏幕碎爛成了一片,那鈴聲卻響得鍥而不舍。 她哆哆嗦嗦地把手機遞向田廣冰,田廣冰哪里敢接,把手機奪來,劈手丟出了窗外,把嚎啕大哭的女友抱在懷里,滿面恐懼地輕聲哄著。 然而,不多時,樓梯里響起了輕快的腳步聲。 噠,噠,噠。 與腳步聲一道響著的,是那走調(diào)的手機鈴音。 那腳步聲來到門外,把手機從門縫外輕輕塞入。 見此情狀,柳成蔭已是接近崩潰了,而恐懼發(fā)展到最后,漸漸發(fā)酵成了難言的憤怒和短暫的勇氣。 她連滾帶爬地撿起手機,湊在耳邊,大聲道:“……喂?!” 電話那邊沒有說話。 她心臟跳得飛快,聲音也不自覺降了八度:“喂?……” 陡然,一聲稚嫩的怒喝從門外和電話里同時傳出:“老師,你為什么不接我電話???” 柳成蔭再也忍不住,發(fā)出了一聲刺耳的尖叫,丟了電話,快步退到窗邊的床鋪,一屁股跌坐上去,剛要哭出來,眼角余光掃到一樣東西,一雙杏眼就又睜大了些,再次尖叫一聲退離窗邊。 田廣冰也被這接二連三的狀況嚇得不輕,抱住柳成蔭的手微微發(fā)抖,凝視著窗外的黑暗,不安道:“……怎么了?看見什么了?” 柳成蔭哭道:“有一個女人!” “什么女人?” “一個女人,戴黑帽子的女人,她剛才在院子里!” 田廣冰鼓起十分勇氣,撫一撫柳成蔭的肩以示安慰,慢慢挪到窗邊,向下望去,卻見院內(nèi)空無一人,寂靜如死,哪里有什么女人的影子? 第109章 因果循環(huán),報應不爽(二十三) 一股濃郁的rou焦味從門縫外飄入,針似的刺著田廣冰, 叫他眼皮控制不住地亂跳起來。 慌亂間, 田廣冰心思急轉(zhuǎn), 撲上去一把抄過還未掛掉的電話:“喂?” 臭味依然濃郁, 但也沒有繼續(xù)蔓延下去。 電話那邊的孩子沉默了片刻:“田老師?!?/br> 田廣冰竭力壓下顫抖的聲線:“柳老師她累了,有什么話可以跟田老師說嗎。” 毛頭小子笑:“老師, 我明天想打籃球了?!?/br> 田廣冰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又不敢繼續(xù)拖延下去,一咬牙,應承了下來:“好?!?/br> 孩子嘻嘻地笑起來,童音通過嗶啵的電波傳入人耳,叫人后背一層層往上冒雞皮疙瘩。 毛頭小子說:“老師, 晚安。我明天再跟柳老師玩‘打電話’?!?/br> “電話”掛斷,田廣冰看著右上角信號顯示為零的手機,臉色鐵青。 ……他們……好像真的闖了大禍了。 情侶兩人膽戰(zhàn)心驚,雙手互握,側(cè)耳細聽著外頭的動靜,掌心又濕又滑,如同握蛇。 確認外面久久沒有動靜,田廣冰拉過她的手,一筆一劃地在她掌心寫:“休息吧?!?/br> 柳成蔭仍無法忘卻那個突然出現(xiàn)的女人, 回道:“那里真的有個女人?!?/br> 田廣冰想了想, 寫問:“長什么樣子。” 柳成蔭記憶力不錯, 慌亂之中那一眼更是印象深刻:“長發(fā)長裙, 臉雪白,一身黑,長得挺漂亮的,打扮得不正常,像個中世紀的人?!?/br> 田廣冰微微點頭,毫不懷疑道:“記住了?!?/br> 他又握一握女友的手,扶著她的肩膀想叫她睡下。 柳成蔭驚魂甫定,順勢想要躺下,誰想越過他的肩膀,她隱隱看到窗外有什么東西在動,連帶著窗玻璃也有細微的震動。 她起初以為那是窗外的樹枝在摩擦著窗戶,但是她怎么看都覺得那道影子鬼祟,便伸手拖了拖男友的胳膊:“……那是什么?” 田廣冰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屋內(nèi)的白熾燈泡太過明亮,他瞇起眼睛,只隱隱約約看到玻璃上印上了一片黑影,旋即又消失,窗戶發(fā)出低低的嗡鳴聲,的確像是被什么東西從外拍打著。 他不確定道:“是……風吧?!?/br> 然而下一秒,他便睜大了眼睛,脫口罵道:“……臥槽!” ……那哪里是什么狗屁樹影?是一只小孩的手在外輕輕拍著窗戶! 窗玻璃上不知何時已印滿了小小的濕手印,留下的形狀卻十分特殊,那五指黏連著,不像一個正常孩子的手,倒像是一只蛙蹼。 而細看之下,竟還有半個小腦袋就露在窗沿邊,燒塌了的右眼和完好的左眼正直勾勾窺視著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