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節(jié)
自己念上一句,她便學(xué)上一句。于是千年光陰也不顯得難熬,一日一日,就這樣過來了。 第166章 系統(tǒng)vs系統(tǒng)(十六) 下山后, 任聽風(fēng)留下幾個弟子,讓他們隨同那些被擒上山的人們?nèi)r雨城中說明, 千年前的山鬼并未復(fù)活,人們是被流竄的山匪捉拿,現(xiàn)在山匪已被全殲, 請大家不必?fù)?dān)心。 至于那事前逃過一命、口口聲聲說同伴被拖入地底的盜墓賊, 他身份尷尬,證詞不能盡信, 說不準(zhǔn)只是因?yàn)楸I墓賊們內(nèi)部分贓不均,彼此毆?dú)⒑?,被人發(fā)現(xiàn), 因此信口雌黃, 希望借山鬼之名為自己洗罪。 總之,他們盡量幫夙姬與程無云把一切打點(diǎn)妥當(dāng)就是。 做下安排后,任聽風(fēng)本打算和文玉京一同離開, 文玉京卻溫和道:“三師兄, 你們先行?!?/br> “六師弟有事?” 文玉京態(tài)度相當(dāng)彬彬有禮:“萍水相逢, 便是有緣, 我們還需送這位公子過山趕考?!?/br> 他指的是葉既明。 葉既明一怔。 他這次來時雨山,只是想念小魚, 想來看上一看, 本打算下山后就與他們分道揚(yáng)鑣, 孰料文玉京提出相送, 他心里有些犯嘀咕, 不過沒有推卻。 他倒想看看文玉京葫蘆里想賣什么藥。 任聽風(fēng)習(xí)以為常地一擺手:“去吧去吧,但莫要像以往那樣,說是下山采株仙草,一去三五載,不見回轉(zhuǎn)?!?/br> 文玉京一笑,目送任聽風(fēng)攜包括宴金華在內(nèi)的眾弟子遠(yuǎn)去,回轉(zhuǎn)身來,對池小池道:“你在此稍候,師父去送明公子一程?!?/br> 池小池微微一挑眉。 這就是有意支開他了。 池小池還想爭取一把:“師父,不如我們一道……” 文玉京已經(jīng)走到了葉既明身邊,背手?jǐn)啃?,頭也未回,重復(fù)道:“稍候。” 池小池在文玉京背后歪頭,對葉既明使眼色:自求多福。 葉既明亦有些莫名,但他輕狂囂張慣了,又自認(rèn)沒做什么虧心事,對上這文質(zhì)彬彬、弱質(zhì)風(fēng)流的公子哥兒,他自覺沒什么可打怵的。 于是,他便一拱手:“請了?!?/br> 時雨山占地八百里,凡人不便御劍,文玉京便走在前頭,帶他繞山而行。 一路無話。 走出約一里地后,葉既明失去了耐心。 在劍出瞬間,葉既明書生衣冠盡數(shù)炸裂,箱篋崩毀,玄衣飄飛,一柄沉沉的黑金重劍,悄無聲息,自后徑直擱在了文玉京頸上。 葉既明不欲再偽裝下去,冷冷道:“還要走到哪里去?” 文玉京也不驚訝,背手站著,任他用劍指頸,嗓音清澈又冷淡:“公子不去趕考了嗎?” 此處既無旁人,葉既明也不必掩飾,書生意氣,盡化邪氣:“你是什么時候看出來的?” “不難?!?/br> 說到這里,文玉京先是一愣,隨后才意識到自己這勁兒勁兒的語氣像極了池小池,不禁輕聲一笑。 葉既明被他笑得不爽,又見他處之泰然,無意爭斗,反倒襯得自己莽撞躁進(jìn)起來,心里嗤了一聲:“既猜到了,你待如何?” 文玉京繞了一圈,又將太極打了回去:“送公子趕考。” 葉既明:“……”怎么聽著跟送公子上墳一樣討厭。 這一來二去間,葉既明覺出此人不是借故支開段書絕,想借機(jī)除去自己。 然而,他戒備心向來深重,即使心里有數(shù),也不敢全然放松。 文玉京倒是安然:“公子,快些上路吧,早些將你送到,我也能早些回轉(zhuǎn),書絕還在等我回去。你也不想他等急了吧。” 一聽他提到段書絕,葉既明心知不妙,馬上替他申辯:“我與小……段書絕,也僅幾面之緣,不算相熟?!?/br> “我知曉?!?/br> “你是他的師父,我不想與你爭斗?!?/br> “很巧,我也是?!蔽挠窬匚牡?,“徒兒交幾個朋友,是他的事情,我又何必多管呢?!?/br> 葉既明:“……”這套說辭太過冠冕堂皇,他并不很信。 不過文玉京的言辭實(shí)在懇切,在葉既明回味一番、差一點(diǎn)就要信了他的邪時,文玉京卻主動伸手,拇指與食指輕輕捻住黑金劍尖,搓了搓,閉目道:“好劍?!?/br> 葉既明一驚,想抽開劍,可試圖撤去劍鋒之時,他駭然發(fā)現(xiàn),在那兩根修潔的手指加持下,自己甚至無法移動劍尖分毫! 他被激起了性子,握緊劍柄,正欲發(fā)力,拔出劍來,突覺一股至純罡氣沿劍身襲來,接下來掌心一震,輕微的灼痛感讓葉既明頭皮一麻,立時放開劍柄,低頭看去—— 他的掌心里被打下了一個淡金色的烙印,上書一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來”。 葉既明:“……?。?!” 他第一時間調(diào)息理脈,生怕這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會對自己下什么毒,但細(xì)理一遍,除了掌心燒灼的刺痛猶存,他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不妥,經(jīng)脈未曾受制,體內(nèi)也未有毒素流入,一切安然。 葉既明捂住右手,警惕后退:“……文玉京!這是什么?!” 文玉京單手拔出后背碧傘,瞬間換為軟劍,反手甩纏上黑金長劍的劍柄,再瀟瀟然一轉(zhuǎn)身,將長劍穩(wěn)穩(wěn)送回葉既明腰間劍鞘中。 “有用?!蔽挠窬┱Z焉不詳?shù)?,“……但最好不會用上。?/br> 葉既明咬牙,嘗試擦掉這勞什子。 這打上的金紋若是像點(diǎn)樣子,葉既明未必會這般生氣,偏偏是一個喚狗似的“來”字,簡直土得驚心動魄。 但是那金字像是長進(jìn)了rou里,不僅無法抹除,反而越擦越亮。 葉既明幾欲吐血,沖口而出:“文玉京,你敢這樣羞辱本君!” 文玉京溫柔地一欠身:“公子誤會了。只是為備不時之需?!?/br> 葉既明哪里聽得進(jìn)他的解釋,可剛才的短暫交手間,他已做出判斷,此人非是易與之輩,與他交手,一來占不到便宜,二來他是小魚的師父,哪怕是為著小魚,自己也理當(dāng)禮遇一二,不該徹底撕破面皮。 計較過其中利害,葉既明忍下一口氣,把按劍的手放下:“可有人對你講過,你看起來頗為正人君子,卻著實(shí)惹人厭?” 不能動手,還不許他動動口? 明明只是不痛不癢的評價,文玉京卻是微微一怔。 葉既明的評價,按理說,他該是從未聽過的。 自從被格式化后,大多數(shù)以前相熟的系統(tǒng)都來安慰過他,他也在大家的安慰中,勉強(qiáng)拼湊起了一個關(guān)于自我的大致認(rèn)知。 大家用的較多的形容詞,不外乎“人很好”、“溫柔”、“人緣不壞”,于是他便自然認(rèn)為自己是這樣的人,但葉既明一句無心之語,竟隱隱拼合起了他已經(jīng)被攪碎的零散回憶。 ……他似乎在哪里聽過類似的評價。 葉既明嘴上占了些便宜,又見文玉京出神,便以為他是被刺到了,略得意地哼了一聲,把被他打上金印的手掌背在身后,拋劍出手,翻身而上,故意挑釁道:“文君子,本君走了,無需相送,有緣再會。” 文玉京也不惱,拱手道:“葉公子慢行?!?/br> 本來以為自己打了個翻身仗的葉既明差點(diǎn)從劍上翻下:“……” 他是如何得知自己名姓的?! 可憐他好容易在言語間扳回一局,打算趁機(jī)抽身而退,走得雄赳赳氣昂昂,卻不意又被姓文的下了一城,現(xiàn)在再打嘴炮,氣勢又落了下乘,只得強(qiáng)行咽了這暗虧,轉(zhuǎn)頭便走。 目送著葉既明離開,文玉京背身,在月光下緩緩獨(dú)行,整理著思路。 方才受葉既明啟發(fā)引導(dǎo),他腦中出現(xiàn)了一些極其散碎的音訊片段。 那是023的聲音,聽起來有點(diǎn)生氣:“怎么又是這個?!061,你煩不煩啊,第幾遍了?你自己說,這電影你放第幾遍了?” 他又聽到了自己的聲音:“還好吧?也沒有很多。” 089懶洋洋的聲音傳來:“是啊,沒有很多,也就八九十來遍吧?!J(rèn)真講啊,61,你媳婦打算什么時候演新電影?能不能給我們個準(zhǔn)信?” “他不是,別這么說。”061聽到自己略嚴(yán)肅地否認(rèn)了089的說法,“他是我鄰居家的弟弟?!?/br> 061頗為納罕。 在自己現(xiàn)存的記憶里,他可從未對023和089這樣一板一眼地說過話。 “行行,弟弟,弟弟?!?89的聲音又起,“那你能不能給你弟弟托個夢,讓他行行好,一年多拍幾部電影?你摸摸你的良心……摸好了啊,咱們朋友聚會,你總放他的電影,是不是不大好?” “每次都有沒看過的人在?!彼栽噲D辯解,“他又演得很好?!?/br> 023忍無可忍:“可我們兩個每次都在啊!” 他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抱歉抱歉,他的新電影已經(jīng)殺青,大概兩個月后會公映的?!?/br> 023心氣這才順了一點(diǎn):“你下次聚會再放這個我真的跟你沒完?!?/br> 089說:“不如下次在房間門口掛一個牌子,腦殘粉勿進(jìn)?!?/br> 023:“對極了,腦殘和腦殘粉勿進(jìn)。” 089:“……你看我干什么,你把話說清楚,不然爸爸就要傷心了?!?/br> 023:“你有本事傷心,你倒是有本事出去啊,出去前把我的薯片吐出來?!?/br> 回想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伴隨著極其劇烈的頭痛,文玉京的步履不穩(wěn),神思混亂。 然而他想知道更多,關(guān)于過去,關(guān)于自己。 直到一個聲音喚醒了他:“師父?” 他抬眼看去,發(fā)現(xiàn)用著段書絕身體的池小池正抱劍靠在一棵樹邊,驚訝地望著他。 ……池小池的確很重視段書絕的人設(shè),即使在沒有人的地方,也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著,身姿挺拔,端莊如玉。 而他從樹旁經(jīng)過,竟是絲毫未察覺到對方存在。 061,或者說文玉京,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便立即溫和地致了歉:“抱歉,師父在想事情。” 池小池微微點(diǎn)頭:“師父把葉兄送走了?” 他自是聰明,知道文玉京提出單獨(dú)送葉既明,定是對他的身份有所懷疑,但文玉京身為非人之族,又生性寬和,想來不會對葉既明做什么,不必太過擔(dān)憂。 果然,文玉京道:“嗯。送走了?!?/br> 池小池坦蕩道:“事前未將葉兄身份告知師父,是徒兒的錯,還請師父責(zé)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