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打滿算睡了不到四個小時。

    婁影有點心疼：“怎么不再多睡一會兒？”

    池小池說：“醒了有一會兒了。股市開盤，目前飄紅?！?/br>
    別人不懂他在說什么，婁影自然是知道。

    他看了一下進度值，訝異道：“78點？焦清光的悔意值動得這么快？”

    “看到新聞了唄?！背匦〕卣f，“……他起床還挺早?！?/br>
    被他親手扭送入獄的前男友一夜間變成了帶領(lǐng)七十六名異能者逃獄的通緝犯，多地又出現(xiàn)異常死亡事件，只把這兩件事放在一起稍微聯(lián)想一下，焦清光不慫才怪。

    “我們還有瞬移卡?！眾溆疤嶙h，“現(xiàn)在也沒有那么多雙眼睛盯著，不如直接去他家里，嚇唬他一下?！?/br>
    池小池有點驚訝：“哥，你這是跟誰學(xué)的？”

    婁影：“我喜歡自學(xué)?！?/br>
    池小池笑著戳穿他：“偷師?！?/br>
    婁影從善如流：“那可以把池老師一起偷走嗎。”

    開玩笑歸開玩笑，婁影心里還是有自己的盤算的。

    之前，他們被困在那個虛擬的意識世界里，根本無從接近焦清光，現(xiàn)在逃出來了，他只希望能盡早湊齊悔意值，離開這個世界。

    在這種世界里，對人的意志、精神和人身安全都是極大的考驗。

    即使公布了視頻，他們也不能確定機構(gòu)會不會在短期內(nèi)找到他們，不能確定這些目前還算聽話的異能者會不會生出其他心思，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如“白安憶”規(guī)劃的那樣，順利避難。

    這樣?xùn)|躲西藏的日子，婁影不想讓池小池苦捱。

    說笑間，池小池出了小木屋，腳踏在泥濘的腐殖層上，來回踱步，望著半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婁影說：“我和‘白安憶’都盯著呢，暫時沒有人追來?！?/br>
    他私心還是想讓池小池多睡一會兒。

    池小池應(yīng)道：“嗯，你們做事，我很放心?！?/br>
    這一聽就是在敷衍。

    婁影不禁嘆了一聲：“你在想什么？”

    池小池的回答果然不出他所料：“我在想，為什么會出現(xiàn)異能者。”

    婁影恢復(fù)完全的聯(lián)網(wǎng)能力后，已經(jīng)下載并閱讀了與異能者相關(guān)的三萬余篇sci級別論文。

    從第一個異能者誕生至今，已有五年，病毒說、傳染說等等推想被一一提出，又被紛紛推翻。

    現(xiàn)在各國科研人員還在探討異能者的起源問題。

    學(xué)術(shù)界尚無一個明確定論。

    剛剛與“白安憶”的對話言猶在耳，婁影都有點想戳戳池小池的腦門，恨不得替他多放兩分心在他自己身上：“那些專業(yè)人士都沒能找到原因，你能嗎?！?/br>
    池小池慢條斯理：“說不定我能呢?！?/br>
    婁影啞口片刻，便意識到了什么：“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每次調(diào)動異能，表現(xiàn)都是a類球蛋白的激增，出現(xiàn)的異能種類也很奇怪?！?/br>
    池小池把手舉到半空中，輕輕觸碰那些唯獨他可見的粒子微塵：“你還記得陸青樹嗎?！?/br>
    婁影當然記得，是那個家里有小女兒的“鯰魚”。

    池小池再問：“他的異能是什么，你記得嗎?！?/br>
    婁影：“他奔跑速度很快?！?/br>
    池小池扭過頭，問坐在屋頂上的“白安憶”：“陸青樹女兒最喜歡的那本超級英雄漫畫里，主角是不是跑得很快？”

    這個問題，“白安憶”剛回來時，池小池就問過他。

    “白安憶”是電腦記憶，雖然只翻過幾頁，但偶爾掃到的分鏡畫面和臺詞，也足夠他獲取到一些有價值的信息。

    當初，盡管不知道池小池問的目的是什么，他還是如實作答了。

    現(xiàn)在被重新問起，他毫不猶豫地揚聲答道：“是?！?/br>
    婁影想了想：“這不能作為證據(jù)。”

    “是。”池小池說，“這的確不能作為證據(jù)。人們經(jīng)常會想自己如果能擁有一種超能力或異能，會選擇哪一種。比如，學(xué)生想擁有透視作弊的能力，政客想擁有看穿一切的能力，有人想隱身，有人想飛翔，有人想預(yù)知未來，有人想要無數(shù)種能力供他作惡揮霍，有人想要世界和平，再無武器……想法不僅多種多樣，還會改變，所以很難捉摸?！?/br>
    “但是……白安憶是個特例?！?/br>
    “他是學(xué)術(shù)領(lǐng)域的，他的異能是掌控公式，因為他除了學(xué)術(shù)，沒有別的喜好和擅長的領(lǐng)域，他喜歡星星和恐龍，喜歡探索未知的科學(xué)領(lǐng)域，所以，他的異能才如此特殊……而更特殊的是，他體內(nèi)還有另一個人格，另一種意識，異能進化后，那個人格也擁有了自己的身體。這就很不一般了吧?！?/br>
    婁影心思本就靈透，經(jīng)池小池一點，哪還有不明白的：“我清楚你的意思了。你想說，異能是根據(jù)每個人自身的某種需求，自然演變來的。不過……這也只是猜想，和異能的起源有什么關(guān)系呢？難道異能是唯心的？”

    “不會?！背匦〕亓⒓捶駴Q了這個想法，“要真是唯心的，那些身為人類的異能者狂熱粉早該實現(xiàn)他們的心愿了。”

    婁影沉吟：“你認為是某個特殊契機，導(dǎo)致部分人類隨機地成為了異能者？”

    池小池：“嗯哼?！?/br>
    “食水應(yīng)該都不是傳播渠道。”婁影說，“世界各地都有異能者出現(xiàn)，異能者們的飲食習慣、水源食源完全不同。異能者數(shù)量還不多時，有專家專門觀測了他們的飲食，每日抽樣，后來異能者多了，發(fā)現(xiàn)找尋不到規(guī)律，這種檢查就變得毫無意義了?！?/br>
    池小池說：“空氣呢？”

    婁影說：“異能者體內(nèi)檢查不到病毒，空氣傳播就不成立了。”

    池小池眼睛微轉(zhuǎn)，看向婁影。

    被他眼光一帶，婁影恍然：“……你是說，引發(fā)異變的，是空氣里的某種物質(zhì)？”

    “人們吃的東西不一樣，喝的水不一樣?！背匦〕芈柤?，“但呼吸的不都是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氣嗎?！?/br>
    “的確，有人也提出類似的猜想?！眾溆凹毤毢Y查了一遍論文，“但經(jīng)過抽樣調(diào)查，沒有在空氣里查出什么特殊的物質(zhì)?！?/br>
    “那是他們的抽樣調(diào)查，只能采集幾個特定的點罷了。”池小池說，“我先抽個200立方看看?！?/br>
    昨夜下過雨，雨水吸附了空氣里的顆粒，墜入泥土，如今雨停，又起了新霧，一些被吸附的顆粒又從土地里分離開來，正好方便他調(diào)查。

    池小池一一分撥開空氣中的粒子，細細調(diào)查。

    氧、氫、氦、氯、可吸入顆粒物、水，全被他分門別類，一樣樣做好標記。

    這是在多年的收集癖影響下形成的習慣。

    異能提升，他對空氣的cao控能力也大大增強，甚至可以減緩cao控范圍內(nèi)空氣的流通。

    于是，池小池直接凝固了山里200立方的空氣，耐心地尋找著哪怕一點點的可能性。

    他把這個世界目前所有空氣中存在的已知物質(zhì)全部提取了一遍。

    在最后，竟然當真被他捉到了一點異物。

    被清理得干干凈凈的空氣中，只剩下了兩枚小小的淡紅色顆粒物，浮在空中，結(jié)伴打轉(zhuǎn)，像是一朵無處可歸的蒲公英。

    它沒有姓名，不屬于這個地球已知資料庫里任何一樣，看形態(tài)像是某種植物的孢子粉，粒子直徑范圍只有區(qū)區(qū)3納米。

    200立方米的空氣里，只得這兩點微塵。

    池小池把這兩顆孢子粉放入掌心輕輕撥弄：“這是什么？”

    婁影簡單做了個解析：“生物中單粒子，有活性，含有放射性物質(zhì)，但這種放射性物質(zhì)……也不是地球現(xiàn)有知識體系中存在的。”

    池小池提出猜想：“外太空？”

    “不排除這種可能。不過也有可能是地球上新生的某種物種。”婁影說話比較謹慎，“這種粒子數(shù)量很少，密度也不高，而且很輕，流動性極強，檢測不到是很正常的。但是這種粒子是怎么出現(xiàn)的？”

    池小池皺眉，拿指尖輕輕逗弄著兩顆微粒。

    婁影問：“在想什么？”

    “我在想，異能者的出現(xiàn)，或許不是感染，也不是疾病?！背匦〕匾徽Z驚人，“有沒有可能，是歷史必然的……進化呢？”

    第234章 大逃殺：絕地求生（二十四）

    早晨七點, 議員愛德華的私人小別墅中。

    作為一開始便堅決反對異能者至今的政客, 愛德華今早九點有一個重要會議要參加, 議題是探討近日來頻繁發(fā)生的異能者暴動。

    導(dǎo)致這一切的異能者, 是e國最近的異能者逃犯, 姓白，是個學(xué)生。

    在兩天前, 他披露了一段匪夷所思的大逃殺錄像。

    錄像內(nèi)沒有任何拼貼、剪輯、演出的痕跡, 一張張丑惡嘴臉的正臉高清大圖連帶著賭博者姓名, 覆蓋了匿名的id數(shù)字, 讓自以為隔著一塊電腦屏幕就能肆無忌憚的人無處遁形。

    不到十幾分鐘, 就有人認出, 賭博者里有自己的同學(xué)、同事，甚至有事業(yè)有成、有頭有臉的商業(yè)人士。

    很快，一陣聲勢浩大的刪帖封號大潮滔天而來, 無數(shù)id原地爆炸, 網(wǎng)站也一個接一個404。

    當日，所有稍微有點流量的網(wǎng)站都出現(xiàn)了各種各樣的問題，輕則頻頻卡頓, 重則直接癱瘓。

    這種惡劣到無視人權(quán)、踐踏人命的丑聞，任其擴散，是坐著等死；大肆刪帖, 則是引發(fā)民怨。

    但這種時候, 官方也沒法兼顧那么多了。

    按理說, 這樣力度的封殺, 發(fā)布消息者只能做個天聾地啞，任什么消息也不可能傳達出去。

    官方要封人的口舌，姓白的卻反將一軍，直插官方喉舌，噎得官方直翻白眼。

    ——那視頻居然直接貼上了政府網(wǎng)站的頭條位置，不僅做了一張醒目的宣傳海報，還用賭博者名單和頭像替代了通緝逃亡異能者的名單，滾動播放。

    以往發(fā)布政事的網(wǎng)站少人問津，消息一傳開，網(wǎng)站本就不算出色的服務(wù)器差點被蜂擁而至的旁觀者給沖垮。

    官方都傻眼了。

    如果連著政府網(wǎng)站也一起404，那就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不僅如此，電視的訊號和頻段也被人強行劫持，電視臺派遣專業(yè)人士緊急搶修，修好不到一會兒，又會被人奪過去。

    不管調(diào)到哪個頻道，都會看到一張張泛著油光的臉，在屏幕里惡意指點和左右著異能者的生死。

    當天，所有電視頻道全部關(guān)閉。

    雪花占據(jù)了每個電視臺。

    有好事者將這一日命名為“雪崩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