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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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凡心擠出個笑,不知如何回答,走到安檢隊伍的末尾,他假裝翻找身份證來逃避父母的調(diào)侃。 恍然間,他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 身后遠遠的,有人大聲地喊,莊凡心。 顧拙言帶著高燒的虛汗奔來,人潮熙攘,他一聲聲喊得聲嘶力竭,跑到安檢口附近,他終于看見了莊凡心的身影。 “——莊凡心!”他剎停在原地,“回來……” 莊凡心沖出隊伍跑到顧拙言面前,他伸手擦拭顧拙言額頭的汗水,對不起,對不起,重復(fù)不停地說。 顧拙言垂眸看他,已無通話中的冷硬,僅余最后的理智:“到那邊,好好照顧自己?!?/br> “你也是?!鼻f凡心道,“我所有的擔(dān)憂都是錯的,你的愛慕者,你的父母家庭,我以為會有一日橫生出枝節(jié),但你每一處隱患都抵抗住了,到頭來懦弱反悔的人原來是我?!?/br> 顧拙言抱住他:“我真的恨你,恨了你一天一夜?!彼⑽㈤]目,蹭著莊凡心柔密的發(fā)絲,“你上車一走,我就只剩下害怕?!?/br> 莊凡心抽泣著:“我真的喜歡你……我想告訴你如果我爺爺好了我就回來……別的都不要……我什么都不要了……”他泣不成聲,語句混亂,“但我不能……不能再隨便承諾了?!?/br> 莊凡心已沒有幾分勇氣和信心,最后一句,他那么小聲地說:“如果你喜歡了別人,我也會祝福你?!?/br> 顧拙言擦掉他臉上的淚,卻擦不盡,時間不早了,莊顯煬和趙見秋在后面喊他?!扒f凡心,你記不記得?!鳖欁狙缘?,“那一次在畫室你求我當(dāng)模特,說會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br> 莊凡心點點頭,他記得,但顧拙言始終沒提過。 “我現(xiàn)在想好了,你必須要做到?!?/br> “以后無論怎么樣。”顧拙言貼住莊凡心的耳畔,“不要忘了我?!?/br> 他們早已引人注目,莊凡心點頭答應(yīng),后退開,向顧拙言揮了揮手。然而一轉(zhuǎn)身,他望著莊顯煬和趙見秋,遲鈍兩秒,扭身沖回顧拙言的面前。 眾目睽睽的人潮中,莊凡心攀著顧拙言的肩膀吻了上去。 他膽小,怯懦,優(yōu)柔寡斷,這是他最勇敢的一刻。他要告訴他爸媽,他在這里有一份牽掛,永遠也不會忘記。 唇齒分開,莊凡心道了再見。 轉(zhuǎn)過身走向安檢隊伍,他終于崩潰地放聲嚎啕。 莊凡心離開的當(dāng)天下午,顧拙言高燒四十度進了醫(yī)院,斷斷續(xù)續(xù)一個星期才康復(fù),之后,薛茂琛主動提出讓顧拙言回去,顧士伯和薛曼姿也答應(yīng)了。 榕城已是傷心地,趁著寒假,顧拙言和顧寶言辦了轉(zhuǎn)學(xué),兄妹倆一起回了家。春節(jié)待在顧家大宅,薛茂琛和顧平芳品酒論道,登門拜訪的小輩后生幾乎踏破門檻,總之很有年味兒。 顧拙言卻是懨懨的,整日悶在自己的獨棟別墅不露面,偶爾出來遛一遛邦德,立在草坪上便犯起癔癥。別墅的門設(shè)在北側(cè),一面純玻璃,進門是十幾平的玄關(guān),他坐在門后的沙發(fā)上換鞋,經(jīng)常換完就一動不動地坐著。 蘇望、陸文和連奕銘來找他,打球,玩游戲,躺著不動干聊天,看似熱鬧,其實他沒有絲毫念想,只一味游離在外。 顧拙言花費很長一段時間才脫敏,然后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他幾乎放棄了社交,所有精力都投入在學(xué)業(yè)中,新的學(xué)校也有他出柜的流言,久而久之,關(guān)于他的緋聞被更新覆蓋,只變成他的成績?nèi)绾魏?,競賽獎項如何多?/br> 顧士伯和薛曼姿也發(fā)生一些變化,他們沒再回避過兒子性取向的問題,會客、閑聊,哪怕是光鮮的交際,當(dāng)話題不小心提到那方面,便大方承認(rèn),不覺丁點難堪。 漸漸的,顧士伯陪顧寶言看完了一整部動畫,雖然看完才得知,顧寶言背地里跟保姆說,我都幾年級了還看動畫片,成全我爸的父女情好累。 這個家里開始有一些溫度,一些啼笑皆非的瑣事,父子倆近半年沒吵過架,只薛曼姿發(fā)過一次脾氣,是因為發(fā)現(xiàn)顧拙言學(xué)會了抽煙。倒也沒發(fā)作起來,顧士伯替兒子開脫,抽得不兇就隨他去吧。 顧拙言也記不清是哪一刻形成的習(xí)慣,第一次抽是在榕城的天中,小角落,他找籃球隊那幾個人討了一支。第二次是幾個月前,突如其來的感覺,像被纏匝得太緊急于尋個豁口,他找家里的園丁要了一支,一邊抽一邊聽對方講家里各種花的花期。 他問,能種榕樹么? 對方說,北方不太好種。 噢,顧拙言點點頭,抽完走了。 后來他開始自己買煙,有時候萬寶路,有時候雨花石,不拘于什么牌子,偶爾在路邊的小超市隨手拿一包就抽。他也沒什么癮,可能隔十天半個月才想起來抽一支,尼古丁的味道他并不眷戀,貌似只為了吞吐。 吹出一口白煙,四肢百骸跟著徹底放松。 高二升高三的暑假,顧拙言就算找八十位名師輔導(dǎo)也會空閑幾天,他和陸文去吃潮汕牛rou鍋,抽瘋,吃完回家跟著煮飯的阿姨學(xué)廚。 顧拙言曾經(jīng)高傲地說過,聰明的話,沒有什么學(xué)不好,但在學(xué)習(xí)煮飯這件事上,他破天荒地對自己的智商產(chǎn)生了懷疑。擇菜練了三天,切菜練了一周,手指上的紗布纏了整整十天。 有個人說,希望喜歡的人為他煮飯,不嫌棄他挑食。 顧拙言念叨這句話,冒著氣死阿姨的風(fēng)險,扎在廚房學(xué)會幾道拿手好菜,甚至學(xué)會切蓑衣黃瓜。 那個人還說,希望喜歡的人陪他看喜歡的電影。 顧拙言找?guī)撞坑捌嗑?,自己看總是困,便帶顧寶言去電影院看,請連奕銘他們看,票根積攢了一厚沓,他終于能完整地看下來那部《甜蜜蜜》。 一進入高三,顧拙言著手準(zhǔn)備留學(xué)事宜,顧士伯和薛曼姿變得緊張,旁敲側(cè)擊地問他打算去哪兒? 他說,美國。 薛曼姿率先坐不住,卻沒明令禁止,像個婦女主任似的耐心勸說,什么學(xué)業(yè)不要受被感情左右,無緣的人不要抓著不放,受過一次傷,可不要受一場更疼的。 顧拙言道,已經(jīng)分手了,他知道分寸。薛曼姿將信將疑,他講得更明白些,一次都沒聯(lián)系過,音容笑貌都只剩個影兒,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顧士伯沒那么多說辭,只一句,畢業(yè)必須回來。 顧拙言痛快答應(yīng),家里的公司,他的至親好友都在這兒,回來是必然的。反之,他也終于理解去年分開時,對方的難處。 眾人皆道時光飛逝,顧拙言卻覺得緩慢,高三的下學(xué)期,春天一過,他才覺出點熬到頭的滋味兒。 六月初夏,考生奔赴考場應(yīng)戰(zhàn),顧拙言的座位是靠著窗的最后一排,陽光灑進來,他隱約看見一幅場景,大門前,站著個明眸皓齒的小卷毛。抬頭望向第三排,那顆圓圓的腦袋又在和同桌偷偷說話,商量中午吃不吃煲仔飯。 開考鈴聲一響,顧拙言提筆,耳邊似有人說,考不好也沒關(guān)系。 高考結(jié)束是漫長的暑假,顧拙言一邊等成績一邊學(xué)日語,蹉磨到八月,邦德熱得不愿意動彈,天天趴在空調(diào)房里睡覺,他也不抽煙了,還不如來一支冰棍兒痛快。 桌上散著幾所名校的資料,顧拙言剛洗完澡,坐在桌前隨手拿一頁扇風(fēng),一切都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他悠然地喘了口氣。 嗡,手機在桌面上振動,很吵。 顧拙言拿起來,估計是陸文找他出去玩兒,或者是同學(xué)相約聚會,目光落在屏幕上的一刻他定住,鼻腔應(yīng)激性發(fā)酸。 來電顯示——莊凡心。 一年零七個月了,他們一年零七個月沒有聯(lián)系過。 沒有落在紙上見字如面,沒有節(jié)日祝福的短信,沒有煲過一通電話粥。他們擱置著彼此,在冷熱起伏的一年多后,此時猝不及防的,顧拙言幾乎握不住手機。 他按下通話鍵,手機向耳朵貼近,心臟跟著怦怦狂跳。 “是我?!鼻f凡心的聲音傳來。 顧拙言壓著舌根:“嗯?!?/br> “你過得好嗎?”莊凡心問。 這句話疏離得難以想象,提醒顧拙言他們遠隔著海洋,他回答:“挺好的。”他想拉近一些距離,伸出手,指尖碰到桌上的資料。 “顧拙言?!边@時莊凡心說,“我在這里,有喜歡的人了?!?/br> 顧拙言吞咽一口虛無:“什么?” 莊凡心說:“是和我一起念設(shè)計的同學(xué),我和他很談得來,上個月我們在一起了。” 顧拙言胸膛起伏,感覺心口被扎了個洞,他竭力維持著冷靜以及脆弱的體面:“分手了,和誰在一起是你的自由?!?/br> 殊不知莊凡心對他的宰殺還沒有結(jié)束。 “他不希望我留著前任的聯(lián)系方式,所以?!鼻f凡心頓了頓,“祝你以后一切順利?!?/br> 顧拙言放下了手機,他在巨大的茫然無措中掙扎,久久難以回神。莊凡心說了什么?和別人在一起,那他又是什么? 他重新打開通話記錄,撥出號碼,卻已經(jīng)無法接通,點開聊天列表,也已經(jīng)找不到莊凡心的頭像,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曾經(jīng)的班級群,一切一切都沒有了莊凡心的存在。 只一分鐘時間,莊凡心從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顧拙言慌得發(fā)抖,不停地?fù)芴?,不停地按通話鍵,他把手機貼在耳邊絮絮地叫莊凡心的名字。莊兒,我很想你,每一天都很想你。 我學(xué)會煮飯,等著你驗收我的廚藝,我還克服了看電影就犯困的毛病,以后我可以陪你看你喜歡的電影。 學(xué)校我申請好了,等我過去,我們很快就可以見面。 我沒有一刻放棄過,我一直在等。 你在機場答應(yīng)過我,不會忘了我,為什么你又沒有做到? 莊凡心,回來,別這么折磨我,回來…… 顧拙言不停地說著,沒來及說的,埋在心底沒機會說的,一字一句全部說了出來。視線變得朦朧一片,盈滿滑落,原來是他在哭。 然而那么靜,沒有人回應(yīng),什么都沒有了。 莊凡心消失得干干凈凈,已找不到一絲痕跡。手一松,手機摔在地上,顧拙言靠著椅背逐漸放空。 仿佛他從沒去過榕城,不認(rèn)識莊凡心。 沒有在麥當(dāng)勞里陰差陽錯,亦沒有修成正果,沒有教室窗臺上的吻,沒有鼓浪嶼岸邊的追逐,沒有心動,沒有繾綣交頸,沒有在圣誕節(jié)的深夜許諾,他們要好一輩子。 ……或許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如一場夏夢,開始于那個八月終結(jié)于這個八月,其實是零星不剩的一場空。 作者有話要說: 少年時期結(jié)束,然后直接就成年了。 第57章 十年后。 十年后。 滿廳光影昏暗, 一排排半環(huán)形座位由低走高, 不稀不稠地坐著人, 熒幕閃爍,每個人的臉上都映著點光斑。 第四排挨著中間通道的位置,一人端坐著, 上身筆挺,下身放松地搭著二郎腿,合身剪裁的西裝三件套只那么幾道褶, 從頭到腳看下來, 整副皮囊英俊得仿佛哪路明星參加頒獎禮。 兩座相隔,旁人遞來名片:“顧先生, 有幸一同與會,多指教?!?/br> 顧拙言接住, 掏出名片夾給一張自己的,回一句“忝列其中, 不敢當(dāng)”。低聲交談,燈光陡然亮了,休息十五分鐘后會議繼續(xù)。 他起身出去透透風(fēng), 握著盒萬寶路找吸煙室, 在吸煙室門口碰見守株待兔的連奕銘。少抽點,連奕銘說,搭著他走到一截長廊上,問幾點結(jié)束。 “我哪兒知道?!鳖欁狙曰兀粗z少爺脾氣。 連奕銘說:“你開會你不知道?”不輕不重地杵一拳, “給個準(zhǔn)點兒,結(jié)束之后別走,今天剛到的羅曼尼,嘗嘗唄。” 顧拙言仍沒好臉兒。他大學(xué)畢業(yè)前和蘇望合伙辦了公司,貝因資本,做私募股權(quán),發(fā)展得還不錯,但近幾年被顧士伯和薛曼姿拽回gsg,說俗點叫繼承家業(yè)。兩頭忙活太累,他一直想攤開了股份和權(quán)利捋一捋,都讓渡給蘇望,但蘇望不肯,讓他安心在gsgcao持,這邊什么都不用管,吃紅就行。 蘇望打小就鬼精鬼精的,算盤珠子打得比二踢腳還響,不放顧拙言走,任何風(fēng)險仍是倆人共擔(dān),說是不用管,其實隔三差五就喊顧拙言負(fù)責(zé)。好比這次為期三天的交流會,蘇望該來,結(jié)果前一晚和連奕銘出海,醉得跟臭魚爛蝦似的,便又找顧拙言搭救。 連奕銘也理虧,幸好會議在索菲酒店舉辦,他就近水樓臺來請個罪。顧拙言不吃那套,嗤一聲,潔身自好地罵了句“糜爛”。 “那也不至于吧?!边B奕銘辯解,“出海前我說了,就是吃吃海鮮,品品酒,但給我管游艇的大哥一個青海人一個俄羅斯人,忒他媽能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