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顧淮南本以為還要好好勸說一番,見殷素月答應,立刻準備先到門外,留他二人說話。 殷素月見顧淮南帶著陸環(huán)水還有一眾孩子出門,最后還有侍衛(wèi)準備進來抬走袁睿,她立刻上前一步,攔在那里, “在沒有確定言域安全之前,太子殿下還需留在這里作人質?!?/br> 顧淮南失笑,“你應該相信我。” “你太自戀了?!币笏卦虏焕硭苯佑帽拮永p住袁睿的脖子。 顧淮南無奈,只得對言域道:“你看著她,別把太子殿下勒死了?!?/br> 言域難得的目色緩和,“知道。” 殷素月眼見顧淮南帶著一群人出去了,這才趕緊拉著言域在一旁坐下。 “言域,你是不是受傷了?”殷素月語氣肯定。 “并無?!毖杂蛄⒖谭穸?。 “我都摸到你后背的血了,還說沒有,你啥時候成死鴨子了?” “我不是死鴨子。”言域少見的眼中含笑,回她一句沒營養(yǎng)的話。 “好好,我不說你了?!币笏卦聡@一口氣,她先前還在城外沒被擄到這里來的時候,曾見過言域,那時候他正在突圍,想必是那時候受的傷,這也沒多長時間,他又來了這里?,F(xiàn)在不是一起走的好時機。 “言域,我先跟顧淮南走,其實還有別的目的?!币笏卦律裆髦?。 言域一愣,隨即問她:“還有何事?” “我從前不是告訴過你嗎,我這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陸家表妹和袁少爺能終成眷屬,不然我死不瞑目!我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陸家表妹和顧淮南很是親近,所以無論如何我也得去棒打鴛鴦!”殷素月咬牙切齒,這女主男二竟在她眼皮子底下眉來眼去,這如何能忍! 言域皺了皺眉,他之前確實聽殷素月說過一次,那時只當她小孩子崇拜她家少爺,如今看來,顯然不是那么回事兒。 “你不是說你不會做壞人姻緣的事兒嗎?” “這不一樣!陸家表妹這輩子只能嫁給袁少爺!”殷素月一想起這件事,滿肚子都是惱火,男主也不來,女主就快要移情別戀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言域十分肯定。 “我……”殷素月語塞,總不能說穿書任務吧,這要怎么解釋?她思來想去也找不到理由,只好硬著頭皮跟言域道:“確實有點事兒,但這事我誰都不想說,也不能說,所以你還是別問我了?!?/br> “那這事可有危險?”言域問道。 “沒有?!背擞悬c麻煩,劇情猶如脫韁的野馬,不知還能不能拉得回來,拉不回來,最壞的結果無非是眼瞎,回不去了。 如此一想,殷素月竟然也覺得寬心,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她還是想回去,如果能完成劇情一切順利的話。 “那我不問了?!?nbsp; 言域斂目,知道并無危險,既然她不想說,那就不再追問。 沉默片刻,殷素月才想起一事,她趕緊對言域道:“現(xiàn)在也無更好的辦法,我先跟顧淮南走,可是,言域,你一定來看我啊。” 言域一時有些怔楞,卻聽殷素月自顧自地道:“你想啊,我和他們都不熟,主要是想弄清楚陸家表妹的心思,除此之外,我難道要從此留在那里嗎?” 留在顧淮南家里,可不是她想要的結果?,F(xiàn)在想來,從穿書至今,好像除了言域,她竟無一個熟識的人,在哪里都沒有和言域在一起輕松隨意。 言域想了想,輕聲道:“那以后是你的家?!?/br> “什么我的家?我的家可不在這里!你直說吧,你到底來不來看我?你要是不來,我反正是要走的?!币笏卦赂纱嗟氐?。 “別走,我去?!?/br> “那我們拉鉤?!?/br> 殷素月一把拉過言域的手,勾起他的小拇指,然后將兩人的大拇指摁在一起。 年少的承諾就這樣許下,雖然許的時候清淺恍如孩童間的玩笑話,可這承諾卻在少年的心中重若千鈞,他想,哪怕是隔了千山萬水、家國故夢,他也一定會去看她的。 南國十一月的深冬,夜色蒼茫,冷月千里。 大啟國邊境的小城外,顧淮南信守承諾的送言域出城,此刻駐守邊關的將士皆留在城內膽戰(zhàn)心驚,人人祈求上天保佑太子殿下圣體安康。 袁睿昏迷不醒,隨行的醫(yī)官徹夜治療也無太大效果,現(xiàn)在只等顧淮南安排接下來的事。 為勉放走刺客令人生疑,顧淮南同言域喬裝出城。殷素月一點點爬上城樓,遠遠望去,無邊月夜里,言域策馬前行,一身黑衣幾乎同夜色相融,暈成一個快要看不清的虛影。 忽然,言域放緩速度,漸漸停下來,他轉身朝這邊看來,殷素月連忙向他揮手。言域看見了,停頓片刻,最后一勒韁繩,徹底奔進茫茫夜色中再也看不見。 人們常說,分開的時候一定要好好地道別,這樣不留遺憾,很快可以再見。 所以,言域,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第43章 大小姐(二更) 回到城中, 顧淮南換回常服, 神色凝重,袁睿的情況算不得好。 原本袁睿在京中鎮(zhèn)守,最近得到兩國邊境征戰(zhàn)的消息,前些時候因為右相截殺皇孫一事敗露,太子連忙撇清干系, 可縱然如此, 昔日右相東宮往來密切, 袁睿還是受了連累,被容華帝罰在東宮禁閉。 禁閉之期過后, 他急需做點什么表明忠心, 一聽邊境不寧, 立刻趕來了??稍砹酥螅矝]做什么穩(wěn)定軍心的事, 反而排場做足,肆意享樂。 容華帝遠在京城,并不知這個兒子胡作非為,還只當他立功心切, 心急之下令顧淮南帶羽林衛(wèi)南下護送。 如今這樣一個局面,顧淮南向來淡然溫雅的儀態(tài)都快維持不住了。 “連夜趕路, 快馬回京?!鳖櫥茨舷铝? 臨行前, 不知從哪里找來一頂紗帽, 遞給殷素月, “你以后出門都帶上這個?!?/br> “我能不能問,這到底是為什么?”殷素月有些咬牙切齒,她如今簡直討厭極了這張臉,到底還有多少秘密在這臉上?現(xiàn)在出門面也不能露了。 “袁睿認得你的臉?;亓司┏?,恐有不便?!鳖櫥茨蠝芈暯忉尅?/br> 殷素月:“……” 她現(xiàn)在感覺渾身乏力,話都不想說了。所以說這是為什么還要帶她回京?袁睿如今情況糟糕,等醒了過來,必定是要尋找當日害他差點喪命的人。 殷素月無力的問:“那我就這樣在他眼皮子底下,他真的不會發(fā)現(xiàn)嗎?”萬一發(fā)現(xiàn)了,他可是太子殿下,我豈能活命。 “不會?!鳖櫥茨险Z氣篤定。 殷素月忽然覺得這顧淮南神色始終溫雅淡定,先前覺得他可能暗中幫扶太子,可如今看來,也不是那么回事兒。他甚至直呼袁睿的名字,言語中也沒有多少恭敬。他雖然同言域泛泛之交,但答應了的事也信守承諾。 這樣的人,要么就是心機深沉有大圖謀,要么就是真的無心權柄坦蕩自若。 只是暫時也并不了解,殷素月并未深談,眼見陸環(huán)水一看見顧淮南就滿面歡喜,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一把拉過陸環(huán)水,問顧淮南:“我表妹呢?她也一起嗎?” 顧淮南卻笑道:“小月,陸姑娘也算不得表妹,那是母親在平涼郡為了方便,借用的身份?!?/br> 殷素月:“……” 你們一家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嘛,怎么老媽帶女兒遠走他鄉(xiāng),你們爹呢,這么多年也不找嗎?這又是什么往事密辛嗎,真是讓人頭大。 “就算不是表妹,那你準備將她送哪去?”殷素月關心的是這個。 “陸姑娘的姑母在京城,住的離咱們家不遠,你們回去后還是可以時時見面?!鳖櫥茨现灰詾閮蓚€姑娘感情好,彼此舍不得。 可殷素月一聽頓時惱火,難怪這男二女主感情升溫,這都住得不遠,早晚會見面??蓱z的男主現(xiàn)在還在一門心思韜光養(yǎng)晦,你媳婦都快被搶走了。 如今也別無他法,只能等回去再說,到時候天天眼皮子底下監(jiān)視,總能將這萌發(fā)的小火苗掐滅的。 幾人不再耽擱,立刻收拾行裝裝車,袁睿如今不能騎馬,隨行的醫(yī)者都守在馬車里。殷素月雖不會騎馬,可她無可論如何也不會想和袁睿在一處。她眼見陸環(huán)水想和顧淮南同乘一騎。立馬走過去拉上她:“表妹,咱們一起。” 陸環(huán)水已經知道她們實際上并非表姐妹,但殷素月仍如此喊,她有些過意不去,趕緊答應了她。 此去京城三千里,縱然一直趕路,也足足走了十天。 十二月的京城榮安郡,草木凋零,一派蕭索瑟瑟之景。然而城北的顧相府中張燈結彩,熱鬧喧囂。 因為他們離家了十年的大小姐終于回來了。 顧淮南因急于進宮上告太子袁睿的相關事宜,一入京城直奔皇宮而去。而在入京之前,顧淮南已為殷素月安排了一輛馬車,由侍從先送她回府。陸環(huán)水也在顧淮南的安排下,先一步去她姑母家中了。 所以現(xiàn)在,獨身一人的殷素月傻乎乎坐在馬車里,聽著外面的歡聲笑語,有些不知所措。 馬車的簾子被掀開,殷素月透過帽沿垂下的輕紗看見是一位青衣侍女,此時那侍女朝她伸來一只手,曼聲淺笑:“大小姐,下車了?!?/br> 殷素月看見那只素白纖細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去扶,她直起身就準備自己跳下去。 “哎喲!”剛直起身,起的太急,頭一下磕在了門框上。 外間眾人笑嘻嘻打趣,“我們大小姐不好意思了?!?/br> “這是回到自己家了,可不用那么見外,青青快扶好。” “就是,都怪你嚇到了大小姐,仔細公子回來罰你?!?/br> 此時那個青衣侍女過來,扶住殷素月,“大小姐,我扶你進府吧?!?/br> 一群人吵吵嚷嚷,熱鬧極了。 殷素月本以為這顧府中森嚴肅穆,她也從未經過這樣的場面,真不是要怎么面對?;蛘哌@府中還有什么長輩,她還需要一一拜見,可是一入府內,到處張燈結彩,這樣的深冬,院子各處居然還擺了各色鮮花,而眼前這一群人,年紀各個不同,有老有少,各個笑容滿面,簇擁著她往里走。 甚至都沒有人好奇她頭頂紗帽的奇怪裝扮,倒是透過紗幔能看見跟在身邊的幾個小孩子有些好奇,一直盯著她看。 單憑衣飾,人人華貴繁復,她一時真分不出來哪些是主子。 不知繞了多少回廊樓閣,一群人在給她送進一座精巧的閣樓里,大家嬉鬧一陣,留下了先前那個青衣侍女。 “大小姐,您舟車勞頓,公子提前有過交代,然我們先伺候您歇息?!蹦乔嘁率膛D身關上門,就扶殷素月在房中坐下。 “其……其他人呢?”殷素月直道此刻才說第一句話。 “相爺和公子進宮了,其他的姨娘方才都在,現(xiàn)在都去準備后天的喜宴了。”青衣侍女曼聲解釋。 “喜宴?”殷素月聽的一愣,有誰要結婚了嗎。 “大小姐回來可不就是喜事么,等相爺回來,自然是要宴請賓客的?!?/br> “能不能不宴請?”殷素月滿心亂糟糟,從答應跟顧淮南回來,她一路都打不起精神。 舟車勞頓近十天,她連吃飯都沒什么胃口,如今連勉強熟悉的陸環(huán)水也與她分開,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這顧府里熱鬧非常,可她卻覺得前所未有的孤單。 “大小姐,奴婢沒有這個權利?!蹦乔嘁率膛允锹暭氄Z,聽在耳中讓人放松。 那青衣侍女見殷素月不再言語,便溫聲道:“奴婢名叫青青,是公子專門交代來伺候大小姐的,您若有什么需要,盡管交代奴婢,現(xiàn)在奴婢伺候您沐浴吧?!?/br> 青衣侍女的態(tài)度溫和又謙卑,做的事也是體貼周到。 可就是這樣的事事周到,讓殷素月忽然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了,她拘束極了,一點也沒有隨心所欲、自在調侃的念頭了。 她正襟危坐,透過紗帽看這間大的離譜的臥房以及各種精美奢華的擺設,忽然覺得腰酸背疼。 “我……我想一個人在這里,可以嗎?”殷素月問侍女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