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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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逐也微微側(cè)頭,聽得那些聲音越來越近。 “什么聲音?” “好像是在追什么人?!?/br> 明巖瞇著眼上前幾步,剛要仔細張望,就見一穿著碧色衣衫婢女裝扮的人突然出現(xiàn)在花園西側(cè)觀景的假山上,縱身跳了下來…… “公子快看?。 ?/br> 明巖嚇得叫了一聲,那假山足足有兩丈多,摔下來必是不得了。 卻不料那婢女是有點功夫的,他話音還未落,那邊人家已經(jīng)輕輕巧巧落了地,眨眼間就將后面拿著棍子追趕的家丁們遠遠甩在了身后。 賀緲細致地拍了拍袖口沾上的灰,轉(zhuǎn)頭就見那些家丁還不依不饒地追著,簡直焦頭爛額。 堂堂九五之尊,竟然被一群下人攆著跑,為的還是她自己賞賜下來的一盆牡丹……她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要知道在來之前,賀緲還想著要好好偽裝自己,要低調(diào)低調(diào)再低調(diào),然而此刻卻也顧不上了,只知道自己反正不能被摁在長凳上打板子,于是便滿花園的溜著一群人跑。 ……算了,就當(dāng)活動活動筋骨了。 賀緲嘆了口氣,提起那礙事的裙擺,剛要繼續(xù)跑起來,一轉(zhuǎn)身才看見不遠處薔薇架邊上站著兩人。 穿著像小廝的那個直接張開手臂攔住了她的去路,警惕地瞪她,“什么人?” 賀緲沒在意,腳下連個停頓都沒有,抬手便朝他虛晃了一掌。 明巖不會武功,被這招一糊弄,立刻抱著頭蹲了下去,“公子救命!” 公子? 賀緲動作一滯,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警覺身后有人靠近,下意識就是旋身一個手刀劈了過去。 謝逐沒有閃躲,腦子里甚至還未作出判斷,手下已經(jīng)有了動作。他順勢扣住了賀緲的手腕,反手一折,嗓音低沉,“別動?!?/br> 此話一出,賀緲卻像是被定住了似的,愣愣地轉(zhuǎn)頭看他。 眼前的人一身白衣長身而立,單手擒著她的手腕,袖口的銀線在陽光映襯下格外刺眼。他也垂首定定地看著她,薄唇微抿,眉眼間竟然有幾分那人的影子,只是眸底少了股森冷之色,周身也多了些溫潤儒雅的氣度,更像是柔和了棱角的暖玉。 謝逐并沒有使什么力氣,這樣的桎梏,賀緲原本是完全可以掙開的,但她卻被這略有些熟悉的場景一時間砸的暈頭轉(zhuǎn)向。 盡管已經(jīng)意識到面前這人并不是她朝思暮想的那個,她卻還是看愣了好一會。直到那一干謝府家丁追上來瞧見謝逐,慌慌張張地喚公子,她才堪堪回過神。 掙開了謝逐的手,她踉蹌著后退了幾步,卻見謝逐似乎有些不太舒服地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眉心隱隱蹙起,然而這一異樣卻是轉(zhuǎn)瞬即逝。 賀緲眼底掠過一絲不解,但還是低下了頭,“公子……” 謝逐又盯著她看了幾眼,才收回手,看向氣喘吁吁追上來的姜奉,“發(fā)生了何事?” 第7章 姜奉趕緊招了招手,先是讓兩個家丁制住了賀緲,才回話道,“公子,這丫頭笨手笨腳的,先是差點燒了廚房,后來又摔了陛下御賜的一盆牡丹。按照規(guī)矩,應(yīng)當(dāng)打她十個板子,讓她長長記性,誰知道她竟還沖撞到您跟前了……” 當(dāng)著謝逐的面,賀緲也不太敢再動手,只好任由那兩個家丁一邊一個挾住了自己的胳膊。 燒廚房?砸花盆? 謝逐半挑了眉。 “老奴這就帶她下去。” 姜奉給那兩個家丁遞了個眼神。 聽這話的意思是,還要打她板子? 賀緲不敢再裝啞巴了,趕緊抬起臉裝可憐,“公子,公子……我知道錯了,就饒了我這次吧……” 她倒不是真怕挨板子,畢竟這些人也打不過她,只是……她剛剛已經(jīng)跑累了,可不想再繞著花園團團轉(zhuǎn)了。 “罷了。” 謝逐擺手。 姜奉愣了愣,“可公子……她損壞的可是陛下御賜之物,若不對她略施懲戒,陛下知道了怕是要怪罪吧?!?/br> 謝逐神色淡淡,“我聽聞,陛下極為體恤宮人,平素在宮中也甚少動用刑罰,想來也不愿讓人為了一盆牡丹挨板子。” 賀緲瞟了他一眼。 看來這位狀元郎在來盛京前,倒是沒少做準(zhǔn)備,連她在宮里的事跡都打聽得清清楚楚。 姜奉訕訕地應(yīng)聲,“是。那老奴給她安排個別的差事?” “嗯?!?/br> 謝逐點了點頭,轉(zhuǎn)身離開,離開前又瞥了賀緲一眼,看得賀緲不免有些莫名,還以為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綻。 謝逐是走了,留下姜奉卻是為難地直摸胡子。 他這做管家的要想做得長久,就必然得做到主子一個眼神就明白他的意思。可這位主子到底是什么意思?看他剛進府時的姿態(tài),似乎是不近女色??涩F(xiàn)在卻又特地替一個犯了事的婢女求情。 而瞧他方才離開時的樣子,好像還對這丫頭頗感興趣。 姜奉皺著眉看向一旁踢著地上石子的賀緲,覺著她在這群婢女中也不過就是姿色平平,若說哪里出挑些,也就是會些拳腳功夫…… 難不成公子喜歡的就是這種類型? 賀緲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悄悄摸了摸臉,生怕是自己的易容出了什么岔子,試探地問,“姜總管,那我現(xiàn)在該去……哪兒當(dāng)差?” 姜奉一副你問我我問誰的表情,“你廚房也燒了,御賜牡丹也摔了,還能做什么?” 賀緲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這樣吧,”姜奉想了想,“公子身邊還缺個護衛(wèi),我看你似乎會些功夫,不如就由你頂上去,你看如何?” “我?護衛(wèi)?” 賀緲先是瞪大了眼,她堂堂九五之尊…… 不過話說回來,做謝逐的貼身護衛(wèi)總比在后院洗衣做飯要好些。 “我倒是不介意,可公子他不是不愿我們在跟前伺候嗎?” 她可不想被謝逐當(dāng)眾趕出來。 姜奉卻像是終于解決了一個難題,喜笑顏開地拍了拍賀緲的肩,“這你不必擔(dān)心。” = = = 一刻鐘后。 “怎么是你?” “我們公子不需要婢女!有我就可以了!” “我,我雖然不會功夫……但有危險我可以給公子擋箭!” 謝逐在書房里正整理從大晉帶來的典籍,就聽得外面明巖和什么人大聲吵嚷了起來。 “明巖?!?/br> 他微蹙眉頭,朝外喚了一聲。 “吱呀——”門被從外推開,明巖氣沖沖走了進來,“公子,姜總管把那個毛手毛腳的臭丫頭支到您這里來了!” 毛手毛腳的。 臭丫頭。 門外,某位女帝維持了半日的笑容僵硬在唇邊,瞪著明巖的眼神隱隱多了些危險。 好小子,可以的。 自打她賀緲六歲以后,敢這么埋汰她的人,都已經(jīng)入土為安了…… 毛手毛腳的臭丫頭…… 一聽這形容,謝逐倒是很快就想起了那在花園里對明巖出手的婢女。 他放下手里的圖志轉(zhuǎn)過身,果然看見那張熟悉的臉笑瞇瞇地從明巖身后探了出來。 “公子,姜總管看我會點拳腳功夫,讓我來您身邊當(dāng)差?!?/br> 明巖還記著她方才給自己一掌的仇,完全沒個好臉色,“公子向來不喜婢女貼身伺候,你還是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br> 賀緲笑容不變,“公子不要將我當(dāng)婢女就是了,婢女的事我也做不來。公子有所不知,我從小跟著戲班走南闖北,因為會些花拳繡腿,前不久才被挑中進了云韶府。宮中的規(guī)矩我學(xué)不會,但論起大顏各地的民風(fēng)民俗,這府里恐怕就沒人比得過我了。姜總管說公子剛來盛京,想必還要到處看看,我恰好還能給公子您做個向?qū)??!?/br> 說著,她瞥了明巖一眼,挑釁似的挑眉,“你可以嗎?” 謝逐眸色一動。 明巖噎了噎,氣得抬起手指著賀緲,“你……哎你要做什么!” 賀緲自打六歲起,也再沒被人用手指過鼻子。袖一揮,便將他那指頭擰彎在了手里,正欲用力,身后卻傳來謝逐清清泠泠的嗓音,“不許欺負明巖?!?/br> “……哦?!?/br> 賀緲不情愿地收回了手。 “聽見沒!不許欺負我!” 明巖趕緊把手背到身后,忙不迭湊到謝逐身邊,回以賀緲一個同樣嘚瑟的白眼。 不過他也沒有嘚瑟多久…… 謝逐緩步走到賀緲跟前,低下頭,“明日你隨我一起出府?!?/br> 頓了頓,他又問道,“你叫什么?” 這就是答應(yīng)她留下的意思了? 賀緲面上一喜,“我叫青阮。” “青阮……” 謝逐將這二字低聲念了出來,尾音在唇齒間打了個轉(zhuǎn),輕柔撩人,聽得賀緲心神微蕩。 偏偏他毫不自知,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竟還隱約牽起了唇角,若有若無地淺笑起來,宛如煦煦春風(fēng),曛得她暈忽忽紅了臉。 = = = “陛下?青阮?青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