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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艙房的門突然打開,謝逐緊抿著唇從內走了出來。 陸玨剜了他一眼,剛要進艙房,卻被他抬手攔下,“你……” 謝逐垂眼,側身離開,“叫玉歌來吧?!?/br> 月黑風高,密林中的枯枝橫斜,在地上投下斑駁交錯、陰森可怖的枝影。玄衣少年屈膝坐在樹邊,頰邊帶著血痕,一手脫力地垂在身側。 他轉頭,仔細地打量身邊以黑布蒙眼的女孩,見她未曾受傷,才微微松了口氣。 蒙著眼的女孩似乎察覺到了什么,蹙眉問道,“你是不是受傷了?” 嗓音不似從前少年聽到的那般軟糯,反而冷硬得像是換了個人。 少年靠著樹,瞇著眼端詳了女孩良久,只覺得她眼前遮著的那塊黑布極其礙眼。于是明知女孩不想用那雙異于常人的眼睛,卻還是涼涼地啟唇,“你難道眼盲么?” 女孩咬牙,抬手便是一掌,少年順勢捉住她的手腕,“別動。” 女孩仍掙扎著,不小心牽動了少年臂上的傷勢,少年攏起眉頭,口吻有些生硬,“不要鬧了?!?/br> “……”女孩驀地頓住,卻通過少年的聲音堅定了自己所想,“你受傷了?!?/br> 少年沒有回答,轉而低頭從衣擺撕下一塊布條,有些艱難地給自己左臂包扎起來。 那悉悉索索的聲響傳到女孩耳里,讓她糾結了許久,最終咬著牙關,抬手解下眼前的黑布,一手奪過少年手里的布條替他包扎。 與此同時,她近乎懇求地啟唇,“不要看我的眼睛?!?/br> “少爺?!?/br> 謝逐負手站在船頭,被身后的喚聲從回憶中拉扯了出來。 他回過身,只見是寧翊走了過來。寧翊走到他身側,也好奇地低頭,望了望那只能映出船影的水面,卻除了水波什么也瞧不見,“少爺在瞧什么?” “夢。”謝逐低垂了眼。 寧翊沒聽清,又問了一遍,“什么?” 謝逐沒再繼續(xù)說下去,轉而側頭看他,“此處無人,世子還是莫要這么喚我了。” 寧翊大方地擺了擺手,“無妨無妨?!?/br> 他往身后看了看,湊到謝逐跟前問,“方才陛下到底怎么了?我從未見過她如此失態(tài)……” 謝逐避而不答,“世子可曾見過陛下的異瞳?” 聽見異瞳二字,寧翊驀地瞪大了眼,趕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噓噓噓——可別在陛下跟前提異瞳兩個字!” 謝逐又問了一遍,“世子見過?” “沒有!怎么可能!” 寧翊搖頭,“陛下的那雙眼睛,就像她的逆鱗一樣,觸之必怒。除了她身邊的玉歌姑娘和薛公公,應當再沒什么人敢看了吧。哦,長公主以前或許也見過?!?/br> 他掰著手指頭數了起來,卻突然想起什么,驚詫地看向謝逐,“方,方才,我把水濺到陛下眼里了,是不是損壞了那個,那個番邦貨郎進獻的明眸?” 謝逐定定地看他。 寧翊倒吸了一口涼氣。 第36章 夜色漸暗, 艙閣內已點起了燈, 隨著水波蕩漾輕微晃動。 床榻在臨水一側的窗邊, 賀緲倚著半開的窗扉, 眼上又系起了白色輕紗, 將那雙異瞳掩在其下。 “吱呀——” 玉歌端著飯菜從外頭走了進來。 賀緲驀地轉頭,見來的是玉歌才放下了戒備, 又轉眼看向艙外, 一言不發(fā)。 “小姐, 奴婢去看過方姑娘了, ”玉歌將飯菜在桌上放下, “方姑娘服了藥后,已經好了許多?!?/br> 見賀緲還是悶悶地不說話,玉歌走了過去, 勸慰道, “小姐,您已經整整兩日沒出過艙房了……” “我才不出去,”賀緲聲音微微有些低啞, “萬一出去碰上……” 她頓了頓,有些懊惱地揉起了眉心。 玉歌心里清楚,她的陛下此刻怕出艙房,便是不想遇見謝逐。 自兩日前, 陛下的明眸沾了水,差點在這位謝大人跟前脫落后,她就一直躲著謝大人走。 玉歌抿了抿唇, 小聲道,“陛下放心,您現在出去碰不著首輔大人的,他與您一樣也在艙房內待了兩日,沒出來過。” 賀緲面無表情地斜了玉歌一眼,沉聲道,“誰說我怕遇上他?” “奴婢知錯。” 玉歌悻悻地低頭。 賀緲沉默了半晌,才又啟唇,“他怎么了?” 玉歌一臉早就料到的表情,見賀緲瞪她,輕咳一聲說,“沒想到首輔大人也暈船呢,癥狀比方大人還嚴重一些……” 賀緲一愣,“你可給他服過藥了?” “……已經用了?!?/br> 賀緲低低地嗯了聲。 窗外突然傳來水波輕響,她偏頭看向外頭,江上突然起了風,在船頭燈籠的映照下,隱約能瞧見雨珠打在湖面上濺起的點點水花,“下雨了?!?/br> “喲,”玉歌趕緊湊了過去,將半開的窗戶掩上,“這雨一下,天定是要涼一陣了?!?/br> 賀緲走神,壓根沒聽見玉歌在說什么,自顧自地說道,“這雨天……他的毛病是不是又犯了?” 玉歌沒反應過來,愣怔了好一會才意識到這個“他”說的是誰,不由擔憂地看了她幾眼,最后還是將話說出了口,“陛下,您似乎對首輔大人太過上心了。他……不是國師?!?/br> 她始終堅信女帝是將謝逐當成了國師的替身。 若要放在之前,賀緲聽到這話必然不悅,可今日,她卻頗有些認真地抬眼,眼里閃著莫名的光,“玉歌,他真的不是嗎?” “自然不是?!?/br> “可……”賀緲起身下榻,鞋也沒穿就往前走了好幾步,眼前又浮現出謝逐想要摘她明眸時的場面,“他那日對我說的話,口吻,就連眼神,都和當年一模一樣。如果不是同一個人,怎么會……” 許是也知道自己的話有多荒唐,她的聲音愈發(fā)低了下去。 玉歌連忙將她的鞋從榻下拿了過來,“或許只是巧合?” “巧合?”賀緲怔怔地穿上鞋。 話是人人都能說的,但眼神口吻又要怎樣才能巧合? 那時她剛被哄著回了北齊皇宮,因為異瞳帶來的弒父災星之命,一群作法的巫師舉著火把圍著她轉圈,甚至想要將她活活燒死。而她的父皇母后坐在御座上冷眼旁觀,對她的恐懼視若無睹。她被拋棄,被背叛,從小顛沛流離,受盡冷眼憎厭,皆是因為這一雙天生異瞳…… 她甚至想過,哪怕她一出生便是個瞎子,或許也比異瞳要好上許多。 從北齊皇宮拼死逃出來后,她再不愿再以異瞳示人,始終用一根黑色布條系著眼,哪怕看不見也不愿摘下??尚顷撞恢獮楹?,總是對她以黑布遮眼的事耿耿于懷,從未放棄讓她摘下。 她始終記得,當她揭開黑布露出自己那雙異瞳時星曜的眼神。 帶著闊別已久又重逢的欣喜,雖有惋惜,卻獨獨沒有驚懼之色。溫和而柔軟,仿若冷玉上淌過的暖流,讓她堅硬的外殼盡數碎裂。 ——不要看我的眼睛。 賀緲又憶起那日在謝逐面前脫口而出的懇求,一時又心煩意亂起來。她甚少在人前表現得那般脆弱,偏偏還被最不應該看見的人看見…… 真是丟人,太丟人了。 “篤篤篤——” 艙房外突然有人敲門。 玉歌朝門口走去,揚聲道,“什么人?” “玉歌jiejie,公子的藥丸用完了,讓我再過來拿一些?!?/br> 聽見明巖的聲音,賀緲耳朵動了動。 玉歌走了出去,掩上艙閣門,“你家公子暈船的癥狀還是沒有好轉么?” 明巖苦著臉,“原本好些了,可如今下起了雨……公子他臉色都白了。聽聞玉歌jiejie頗通醫(yī)術,不知可有其他緩解的法子?” 玉歌朝門內瞥了一眼,從囊中倒出些藥丸交給明巖,“你先拿著,我再想想辦法?!?/br> 將藥丸給了明巖后,玉歌回到艙閣,試探地問,“陛下,看樣子首輔大人光吃藥丸怕是不行了,奴婢是否要為他煎一服藥?” 賀緲已經在桌邊坐下,心不在焉地夾菜,“……去吧?!?/br> 一場雨落下,解了不少暑熱,船艙間拂過的江風也變得涼爽起來。 謝逐半擁著薄毯靠在榻上,面色有些蒼白,墨黑的長發(fā)自肩側垂落,落在素白的寢衣之上。他低著眼,一邊探手撫著毯下的膝蓋,一邊聽著窗外雨滴墜在水面上的輕響。 明巖在一旁打著瞌睡,頭往下一歪,突然清醒過來。 他打了個哈欠,抬眼見謝逐又坐起了身,連忙走了過來,“公子,這天還沒亮你怎么就醒了?” 謝逐每逢雨天就少眠,半夜從夢中驚醒,便再也睡不著。坐了快兩個時辰,滿眼都是夢中最后一刻刺來的長劍,和他心口暈染開的血色。 “明巖,我沒記錯的話,你自打出生便在謝府?” 他微微擰著眉,嗓音低啞。 明巖一愣,“公子怎么想起問這個?” 謝逐垂著眼啟唇道,“你娘親是我的乳母,自幼照顧我,所以你是在府中出生的。十年前的事,你可還有印象?” “十年前?” 明巖仔細回想了一下,才突然反應過來,臉色微變,“公子說的是……” “我當年重傷性命垂危,到底是因為什么?” 謝逐看向他,眸色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