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便轉(zhuǎn)身，朝著紀(jì)趙屋子的方向走了過去。方鶴的眼神微沉，目光絲毫沒有在武勝天的身上停留。

    武勝天已經(jīng)對他產(chǎn)生了懷疑，但是又不確定他的身份。

    方鶴這個名字掛著的位置著實(shí)太高了些，恐怕現(xiàn)在，一千多年后的那些存活的天驕們，正在滿世界地找著“方鶴”。

    方鶴舔了舔唇，大腦在飛速地運(yùn)轉(zhuǎn)。他現(xiàn)在必須從盛世天驕口中問出一點(diǎn)有用的消息。方鶴猶豫了一下，最終打算在那些酒樓、客棧處尋找一下甚善。

    只不過，不能以這個樣子去找。

    想要討好紀(jì)趙的人實(shí)在太多了，對于他身邊的人，更是研究得底朝天。一旦方鶴以這副樣子出現(xiàn)在酒樓鬧市處，怕是沒過多久，他的行動便傳入到紀(jì)趙的耳朵里。

    他必須換一個形象。

    方鶴猶豫了一下，他走進(jìn)了街旁一個陣法店，再次出來的時候，他的手上多了四個陣盤。他從儲物戒指里，拿出數(shù)量眾多的靈晶，用靈識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將靈晶刻在上面，擺出陣法來。

    最近幾天，他也研究了一下陣盤，這個跟普通的刻陣還是有一點(diǎn)區(qū)別的，比如陣盤的材質(zhì)特殊，一旦掌握不好，怕是會將這個陣法改變。

    還別說，這陣盤還挺貴的，方鶴一想到它的價格就不由有些心疼。

    但好在，他刻壞了三個陣盤之后，他才勉強(qiáng)適應(yīng)了陣盤材質(zhì)，第四個陣盤上刻制的陣法勉強(qiáng)成功。

    應(yīng)該是成功了吧？

    方鶴有些不確定地想著，他也是第一次刻制陣盤。在收筆的時候，他能明顯感覺到陣線抖動了一下。他檢查過了，這陣線不影響陣法的形成，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出現(xiàn)什么差錯。

    這樣想著，方鶴將陣盤往右輕轉(zhuǎn)了一下，陣盤上的靈晶便發(fā)出淡淡的光芒，顯示陣法已經(jīng)啟動，顯然，剛剛那一瞬間，陣線抖動應(yīng)該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

    他在陣盤上刻制的是改變?nèi)菝驳年嚪?，但是因?yàn)榧?xì)致到眉眼的改變?nèi)菝碴嚪ㄖ鴮?shí)太難了些，他就在這陣盤上畫了一個稍微簡單一點(diǎn)的簡易陣法。

    這陣法也能改變?nèi)菝?，但是是隨機(jī)的。這也就意味著，就連方鶴，都不知道啟動陣法之后，他會變成什么樣子。

    他將陣盤放進(jìn)儲物戒指里，有些好奇，其他人看他是怎樣一個樣子。這樣想著，他在街道上轉(zhuǎn)了一圈，便嘗試地走入了一家酒店。

    這家酒店就是他先前聽到吳成仙和謝靈臺談話的那一家。剛進(jìn)門，他便見到吳成仙坐在窗口處，在他的對面，還坐著一道清冷的身影。

    白衣勝雪，謝靈臺。

    這個名字第一時間跳到方鶴的心頭上。他正要走上前，便聽到一陣陣倒吸的聲音，隨后一些竊竊私語在他耳邊響起：

    “你快看門口，門口?！?/br>
    “怎么了，不就是……我的天?！?/br>
    “這也太……”

    什么東西，他怎么了？

    方鶴本能地覺得這些人是在說他，他下意識地輕舔嘴唇，緩解一下自己的緊張。然而，伴隨著他的這個動作，周圍倒吸氣的聲音越發(fā)粗重。方鶴的心中有了一種不好的預(yù)感，他正準(zhǔn)備向前走幾步時，便看到一名店小二跑了過來，殷勤地說道：

    “姑娘，里面請，您是打尖還是住宿？”

    方鶴的腳步一頓，姑娘，什么姑娘？

    第182章

    方鶴站在酒樓的大門, 視線淡淡地落在店小二的臉上。他可以明顯看到，在他的目光中，店小二的臉以極快的速度通紅了起來，嘴上也不由結(jié)巴地說道：

    “姑娘，你看我做甚？”

    他的語氣帶著輕快，以及掩蓋不住的喜悅，絲毫沒有被冒犯的意思。方鶴微微垂眸，站立在原地, 任憑清風(fēng)拂過他的衣服，他能夠感覺到此時此刻, 四面八方的視線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眼里充滿了興味以及難以掩飾的……

    驚艷。

    太美了！簡直太美了！

    坐在座位上的眾人, 他們的呼吸一滯，目光落在方鶴的身上，神情中帶著幾分忐忑和驚艷。紅色的衣袍, 襯得“她”的肌膚白皙如雪，“她”的眉眼淡淡地落在店小二的身上，眉眼略微上挑，便無端帶上了風(fēng)月的味道，偏偏，“她”的神情又極為的冷, 像是藏了萬年的冰, 被人珍視地捧出，降落在塵世上。

    “這是誰？”

    “不知道啊。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九宵城多了這樣驚艷絕倫的女修士！”

    “她來這里做什么？”

    一個個疑問浮上了人們的心頭, 人們躊躇不前。直至三息過后，終于有人忍不住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服后，便揚(yáng)著一抹自信的笑容朝著方鶴的方向走去。

    方鶴抬眼，便看到一名淡藍(lán)色的修士朝著他輕輕揚(yáng)起一抹笑容，開朗地朝著他發(fā)出邀請道：“姑娘，在下陸任，恕在下冒昧，不知能否認(rèn)識一下姑娘？”

    他這句話一問出來，周圍就傳來極大的起哄聲。人們的目光落在方鶴的身上，滿懷期待地等待著他的回答。

    與此同時，這里的sao動也引起了吳成仙的注意。他的目光隨意地朝著那熱鬧處一瞥，便看到了方鶴。

    “喲，美人啊?！眳浅上膳d味地說著，他的眼神卻格外清明，顯然并沒有被方鶴如今所展現(xiàn)的外表所疑惑，然而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收回視線的時候，突然眉峰一蹙，察覺到了不對勁。

    在這個美人的身上，有他的氣息。這氣息，他曾經(jīng)在紀(jì)趙的仆從“小方”那感受過，如今卻又在這美人兒身上感受到相同的氣息。

    有趣，當(dāng)真是有趣。

    吳成仙饒有興趣的目光落在方鶴的眉眼上，仔細(xì)地觀察著，果然從那雙艷麗的眉眼中看到幾分熟悉的痕跡。

    果然是他親愛的寶貝兒，小方啊。

    吳成仙抬了抬下巴，朝著面前的謝靈臺說了一聲“等我一下”后，他便起身，朝著方鶴的方向走去。

    方鶴此時正思索著委婉的語氣拒絕對方，然而就在這時，一道頗為怠情的聲音從他的面前傳來：“我的寶貝兒就是不一樣，走在哪里，都會受人歡迎。”

    這個聲音？

    原本圍觀的眾人聽到這句話，心中下意識地一緊。他們朝著那道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便看到吳成仙笑意盈盈地站立在那里。

    “吳成仙，他怎么過來了？”

    “聽他的語氣，好像是認(rèn)識這名女修士？”

    “天哪，那如果真的是這樣的狐啊，那就沒有我們什么事了?！?/br>
    方鶴驚訝地抬眼，便看到吳成仙穿著一身紅衣，面帶笑意地朝著他走了過來。他徑直來到方鶴的身旁，伸手摟住了方鶴的腰，最后不懷好意地對著方鶴的耳尖微微吹氣，低聲說道：“小芳姑娘，你可真是讓我久等啊?！?/br>
    他說“小芳”的時候，尾音纏繞，微微勾起，讓人心尖略微一顫。

    吳成仙站在方鶴身旁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中都流露出幾分驚詫的神色。就連站在方鶴對面的陸任，他的目光中都流露出幾分不可思議。

    陸任干澀著嗓音，問道：“你們認(rèn)識？”

    “自然認(rèn)識。”吳成仙搶在方鶴之前，回答了這個問題。他的眼神不屑地落在陸任的身上，挑了挑眉，極為挑釁地問道，“怎么，你想跟我搶人？”

    吳成仙的身體朝著方鶴更靠近了些，嘴角微微挑起一抹笑容，輕聲說道：“怎么，莫非你想跟我打一架不成？”

    陸任極為迅速地?fù)u了搖頭。吳成仙之名，他們誰沒有聽說過。跟他動手的人，怕是沒有一個還清醒地活在這個世界上。此人乖張至極，但偏偏又有囂張的本事。

    陸任微微垂眸，看都不敢看方鶴一眼，低聲說道：“既然小芳姑娘同吳天驕認(rèn)識，那在下便告辭了?！?/br>
    說著，他轉(zhuǎn)身便走出了酒樓大門，就連飯也不吃了。

    吳成仙揚(yáng)了揚(yáng)眉眼，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店小二身上：“你還待在這里做什么？”此時此刻，店小二的臉上不再有害羞內(nèi)斂的紅潤，反而極為蒼白。在聽到吳成仙的話之后，便連聲說“是”，彎腰離開了。

    方鶴默默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他能夠明顯感覺到，當(dāng)吳成仙出現(xiàn)的那一刻，周圍的議論聲和討論聲都消失不見。就連目光，都不帶著肆意的打量。

    “走，寶貝兒?！眳浅上傻穆曇糨p輕在方鶴的耳邊呢喃著，方鶴能夠明顯的地察覺到吳成仙摟住他的腰的力道更重了一些。

    從那句“小芳”和“寶貝兒”，方鶴都知道對方認(rèn)出了他。他順著吳成仙的力道，跟著他的步伐走了過去。

    在經(jīng)過一群群桌椅之后，方鶴便看到了一個人。他坐在窗邊，明媚的陽光傾瀉在他的身上，也傾散不去他身上的冷意。他像是不被世事所擾一般，即便周圍嘈雜聲，他也依舊靜靜地坐在那里，精致的眉眼里，平靜無波。

    方鶴的心臟“砰砰”地跳動兩下，他舔了舔嘴唇，看到對方因?yàn)樗麄冞@邊的動靜，抬眼望了過來。這雙眼，方鶴很是熟悉，他曾經(jīng)在中央大陸的那間小教室里見過這雙眼睛。

    包含無數(shù)的冰山和千雪，像是不小心揉盡了世間所有的寒意，將一切的淡漠都包裹在其間。他的目光極冷、極淡，落在方鶴的身上時，不帶任何的情緒。

    白衣勝雪，謝靈臺。

    方鶴將這個名字在心里默念了兩下，就感覺到吳成仙松開了摟著他的腰，懶散地倚靠在桌椅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仰頭喝了下去。

    他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guntang的茶水有一半漏了出來，倒在他的衣襟上。

    “爽?！眳浅上蓪⑹种械牟璞K放了下來，手指在這茶盞上輕點(diǎn)，最后微微搖了搖頭說道，“只不過這茶，總歸還是沒有酒濃稠熱烈。我說謝靈臺，什么時候同你坐在一起的時候，我不喝茶，只喝酒啊。”

    “不會有那一天的?！敝x靈臺眸色淡淡地說道，他伸手捏起茶壺的柄，掀開了一個新的茶盞。guntang的茶水傾瀉而下，沖開了杯里的茶葉，nongnong的茶霧升起，朦朧地遮住了謝靈臺的臉龐，將他身上的冷意沖淡了些。

    謝靈臺將手中的這杯新茶，放在了方鶴的面前，眉眼中帶著些許的打量。方鶴莫名地有些緊張，他坐在吳成仙的身旁，捧著手里的茶杯。

    茶杯冰冷的外沿瞬間被茶水溫?zé)?，方鶴能夠明顯地感覺到手心里的暖意。他就這樣淡定地坐在那里，任憑謝靈臺打量，直到感覺到謝靈臺收回視線之后，他才不著痕跡地松了一口氣。

    他的神經(jīng)一松，下意識地拿起手中的茶杯，輕抿一口的時候，便聽到謝靈臺淡漠地說道：“小芳？”

    方鶴下意識地輕“嗯”了一聲，抬眼便聽到謝靈臺朝著吳成仙說道：“我不認(rèn)識他?！焙喓唵螁蔚奈鍌€字，干脆利落，直接否定了方鶴和謝靈臺之間的關(guān)系。

    語言極為干練，若是往常，吳成仙是信的?？善麆倓偩驮谝慌?，將兩人的互動盡收眼底。一向冷漠、不理世事的謝靈臺，有朝一日會親自給人斟茶，而“小方”的反應(yīng)，也很奇特。

    兩人之間若是沒有鬼，吳成仙是一個字都不信的。他的目光輕飄飄地落在謝靈臺的臉上，帶著些許的打量，最后意味不明地發(fā)出了一道冷哼聲：“是嗎？”

    他在心中，大大地在謝靈臺身上貼了“渣男”這個標(biāo)簽。

    沒想到啊，一向被世人稱作冷心冷情的謝靈臺，居然也會做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情。

    方鶴舉著一杯茶，輕輕抿了一口，手指摩挲著茶的邊沿，輕聲呢喃道：“謝公子當(dāng)然不認(rèn)得我了?！?/br>
    這是“小芳”第一次開口。他的聲音極軟，像是被浸在甜水里泡過一般，帶著絲絲的甜味?？善穆曇羝届o，像是沒帶著什么情緒。

    謝靈臺微微抬眼，便看到一雙如水的眸子輕輕地撞在他的眼里。那雙眼睛正盈盈地望著他，里面仿若包含著無數(shù)的哀怨與凄苦，但再仔細(xì)凝望，他的那雙眼睛又平靜無波。

    謝靈臺一時有些怔愣，他從未想過，一雙眼睛里可以包含這么多情緒。如果不是謝靈臺的道心夠穩(wěn)，他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認(rèn)識眼前這個“小芳”姑娘了。

    方鶴輕聲嘆道：“我現(xiàn)在，就只有一個問題想要問謝公子？”

    謝靈臺看了方鶴一眼，沒有說話。反而是吳成仙，好奇地湊了過來，輕聲說道：“來，說說看，你有什么問題？”

    方鶴抬眼朝著謝靈臺看了過去，像是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你來九宵城參加的考核完成了嗎？”

    謝靈臺驚訝的目光落在方鶴的身上，就連吳成仙，他臉上原本洋溢著的笑容都緩緩地收了起來，神情嚴(yán)肅地看向方鶴。

    這兩個人的神情，讓方鶴確定了一件事情。他的猜測是對的，這兩個人，不，應(yīng)該是天驕們的到來，都只為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天驕榜的考核。

    方鶴舔了舔嘴唇，只感覺自己的心跳跳得飛快。當(dāng)猜測成真的那一瞬間，他感覺到久未有過的緊張和刺激。

    他們的考核竟然同一千年前的盛世時代天驕們的考核重疊在了一起。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茶盞，目光中的神情極淡，就這樣定定地看向謝靈臺。

    仿若，就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他不遠(yuǎn)千山萬里，來到這波濤暗涌的九宵城，就是為了謝靈臺一般。

    吳成仙臉上的表情一肅，隨后他又像是發(fā)生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笑了起來，目光落在謝靈臺的臉上，說道：“沒有想到啊，謝靈臺，你居然將這種事情都告訴了小芳姑娘啊?！?/br>
    吳成仙搖頭晃腦腦地感慨著：“由此可見，你當(dāng)真是用情至深啊?！?/br>
    被吳成仙一說，方鶴可以明顯地看到謝靈臺的眼中閃過一道疑惑。謝靈臺可以很確定，他從未同人說過天驕考核的事情，他正準(zhǔn)備矢口否認(rèn)，便感覺到嘴唇上多了一點(diǎn)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