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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德妃攻略(清宮)在線閱讀 - 第247節(jié)

第247節(jié)

    ……

    皇帝同太子這一番談話中的每句話每個字半個時辰后就躺在了蓁蓁面前的紙上。

    秋華立在她身旁如釋重負,“虧得這回太子也隨駕來了德州?!?/br>
    蓁蓁一邊翻看手里的這幾張紙一邊笑著說:“是啊,明相在德州行宮早做了安排,此處可比宮里行事容易多了?!?/br>
    胤禛看蓁蓁一直在微笑問:“額娘,皇阿瑪同太子說了什么了惹您發(fā)笑?”

    蓁蓁把手里的紙遞給他?!澳阕约呵魄撇痪椭懒??”

    胤禛看了幾眼心中升騰起一股無名火,但下個瞬間又變成了嘲諷和了然,“太子果然是太子,了解皇阿瑪。您覺得太子后面會給皇阿瑪什么樣的答復?”

    “不知道?!陛栎鑼⒓埛旁谙灎T上燒盡,“可你說什么樣的答復會讓你皇阿瑪失望?”

    胤禛搖搖頭,胤祚在一邊若有所思。

    “你們都不知道?剛剛還說太子了解你們的皇父,現(xiàn)在換你們了,你們都不知道嗎?”

    胤祚突然一拍腦袋說:“我知道,他怕太子無情無義!”

    “是啊是啊,太子又撒了一個謊,他接下來一定要把自己撇干凈不可?!?/br>
    胤禛的眉頭一皺,問:“所以,他要把索額圖賣了嗎?”

    “千里之堤毀于蟻xue,太子從前在你皇阿瑪心里是個完美的兒子,更是個完美的儲君,那時無論我們說什么做什么你皇阿瑪都不會信的。如今借著溫郡王妃的事他這張假仁假義的皮給撕下來了?!?/br>
    她微微側過頭,眼中的狠厲讓胤禛看著都心里一驚,“接下來,就要讓皇上看看他的心到底多狠多毒?!?/br>
    “明珠的人去歲就去聯(lián)絡休致在家的高士奇了。”胤禛恍然大悟,“如果太子要出賣索額圖,那么高士奇作為索額圖過去身邊的黨羽,他該多怕自己被牽連喪命?明相這一步想的真早啊!”

    “是啊?!陛栎栊廊灰恍Γ娯范G終于明白了過來,“你們還要多和明珠學一學,什么是老謀深算,什么是謀定而后動?!?/br>
    胤禛點點頭,眼中滿是敬佩。

    第229章

    數(shù)日后, 索額圖自京城趕到德州照顧太子,太子在德州養(yǎng)病數(shù)月后終是在新年之前回京面見皇帝。

    整個新年, 宮中一如往日喜慶祥和。

    新年過后, 皇帝決意重啟去歲中斷的南巡, 此番亦是皇帝帶著德妃及太子

    四貝勒、十三阿哥先行, 其余嬪妃和皇子們晚半旬出發(fā)。同上回不一樣, 這次太子沒有在德州病倒,皇帝等人在德州休息兩日后改坐船南下直達淮安。

    一大清早行宮門一開, 一頂轎子就抬進了行宮。

    太子起床后正在用早點, 下人匆匆來報,對他耳語了幾句。太子眉頭一皺,放下湯勺自語:“他不是賦閑在家么,來做什么?”

    他突然食不下咽, 自從在德州的時候他同皇帝談話之后他一直都是夾著尾巴做人, 皇帝任何不同尋常的行徑都能讓他心驚膽戰(zhàn)。

    更何況,皇帝要的答案,他還沒有給。

    太子想了想,還是決定去請個安打探下皇帝的意圖。

    他快步穿行在行宮, 一直到皇帝寢殿前被一人攔住, 他唬了一跳,片刻后才看清了來人。

    “你來做什么?”

    來人是那個崇福寺住持, 聽說皇帝已有意將青海多倫青廟也賜予他, 并授予他節(jié)制除藏地外“灌頂普善廣慈大國師”的稱號。

    太子其實十分害怕此人, 這人太像十四弟了, 讓他懷疑是那個死去了的六弟,可人不會死而復生,但又有人說藏地這些活佛都是轉世投胎的,每次轉世都帶有上一世的記憶。太子原本對這說法嗤之以鼻,可如見每次見到眼前這個人,太子又不禁動搖起來,他簡直懷疑此人就是六弟的轉世。

    “太子爺,皇上問王熙諸皇子如何,王熙說六爺最聰明?!?/br>
    太子自問從小沒有什么對手,可是這個六弟卻讓他平生第一次感到害怕,他入書房的第一天開始就是最聰明的那一個,連王熙吳正治這幾個老學究都對他贊不絕口,而皇父更是高看他一眼,事事夸贊他。

    胤礽有一日讀書時翻到那個“祚”字的含義,心驚到呆坐了一下午。六弟病倒的時候,皇父那么痛苦絕望,以至于六弟真的病死的時候,胤礽不禁長舒一口氣。

    這和尚本來光禿禿的腦袋這回卻生出了一些頭發(fā),他毫不畏懼地看著太子說:“聽太醫(yī)說太子近日多夢體弱,貧僧可為您講經安眠?!?/br>
    “滾,孤不需要,別以為孤不知道你平日巧言令色哄騙皇父,孤不信你,你趕緊滾!”

    太子忍了幾個月的臭脾氣在面對這張臉時復又發(fā)作起來。

    胤祚輕扯了下嘴角雙手合十,“太子自重,貧僧走就是了?!?/br>
    “等等!”太子又叫住他,“剛才你在皇阿瑪那里?”

    “是,貧僧來為大皇帝講經?!?/br>
    “哦?!?/br>
    太子心里安穩(wěn)了一點,正怪自己疑心太重時,胤祚又說:“可碰巧高士奇大人來面見大皇帝,貧僧只能先出來稍等片刻了?!?/br>
    太子腦子里一懵,密談?高士奇會同皇阿瑪說什么?

    太子不擔心是不可能的,這高士奇知道太多索額圖的秘密,如今又同索額圖分道揚鑣,萬一他抖漏了什么秘密給皇阿瑪怎么辦?

    胤祚沒有再理會他,自己去園子里散步。他爬在一處假山上,看著往日高高在上的太子站在皇父的門口握著拳掙扎,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我的好二哥,您可千萬別讓人失望。

    ……

    高士奇平靜地看著皇帝,索額圖如何謀反如何策動太子,除了沒有直接指認太子親自參與謀反,其他該說的他都已經說了,接下來就是看皇帝的態(tài)度了。

    他內心不由嘆氣:慈父心腸啊,皇帝又是那么想勝過唐太宗,可如今太子或許還不如李承乾和李泰當年。

    皇帝盤膝坐在炕上,輕輕的轉動手里的佛珠,良久之后他才道:“希望朕這么做是對的?!?/br>
    高士奇道:“皇上,刮骨療毒是疼,但毒已入骨髓,若非如此人必死也。刮去骨毒,挖去腐rou,這樣好rou才能再長出來?!?/br>
    “皇上,太子求見。”

    皇帝睜開眼睛,高士奇會意地讓到一邊。

    “叫他進來?!?/br>
    不多一會兒太子進到屋里,高士奇跪下行禮。

    “臣給太子請安?!?/br>
    太子示意他起身復對皇帝說:“兒臣給皇阿瑪請安?!?/br>
    皇帝瞧著太子,手里的佛珠轉了又轉方才說:“去年在德州,朕同你談話之后朕就一直在想?!?/br>
    太子眼眶一紅,他點點頭,“兒臣也反復在想,索額圖到德州后還是堅持不認,兒臣目下還無所獲。”

    皇帝看了高士奇一眼,高士奇把一份已經寫好的折子遞給太子。

    “可朕已經查明了,索額圖在三十六年不僅唆使你封宮,還派人假扮山賊在京城自漠北的路上sao擾,打算切斷朕的糧草退路,讓朕同噶爾丹兩敗俱亡!”

    太子連想都沒想,伏在地上痛苦磕頭:“皇阿瑪,索額圖罪該萬死啊!他謀害皇阿瑪,當誅九族?。 ?/br>
    皇帝下炕扶太子起身,“朕打算將索額圖及其黨羽永行圈禁,你如何看?”

    太子伏在皇帝懷中嚎哭:“皇阿瑪仁慈,這等孽畜……如此輕饒,兒臣知道您都是為了兒臣啊……”

    皇帝拍了兩下他的肩,小聲說:“你覺得他該死嗎?”

    “該死!”太子毫不猶豫地果斷說,“兒臣若是當年就知道他有這等狼子野心,兒臣一定手刃他!”

    高士奇垂著頭沒有作響,仿佛看不見太子的這番沉痛。

    皇帝沒有再說什么,他從太子抽出把這份重如千金的折子,重又遞回給高士奇。

    “發(fā)回京城吧?!被实垩劾锫舆^一絲難以察覺地憂傷,“太子啊,皇阿瑪為了你才輕饒了他們,你也要明白?!?/br>
    ……

    高士奇和太子都退下了,皇帝沒有坐下,他俯下身撫摸著行宮寢殿里的龍椅。

    這是一把黃花梨木雕刻而成的小龍椅,簡便易挪才被內務府帶著隨駕,可上面雕刻的盤龍依然栩栩如生,龍威四溢。

    他的指尖撫過龍須、龍牙、龍眼,一處處一片片,怎么都停不下來,直到眼淚從他的眼眶中溢出。

    “皇上,皇上。”在他哭著倒下前,蓁蓁從屏風后沖出來抱住了他,“您別這樣,您別嚇我?!?/br>
    “你贏了,你真的贏了。”皇帝的指甲磕在盤龍的木紋上,留下一道道印記,“禽獸不如,骨rou親情都勝不過這張龍椅?!?/br>
    黎明之前,在看過高士奇奏報索額圖謀反真相奏折后,蓁蓁與皇帝打下了一個賭:

    “臣妾知道您不敢信,您說過太子是個有仁有義的孩子,臣妾也見過他在塞外為您擋熊的樣子,也不敢信他真的做過這一切,他真的會同意索額圖害您,他如今這般不肯說出真相一定有保護母家的深意?!?/br>
    皇帝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地點頭,“蓁蓁,你知道的,你看過的,胤礽……朕養(yǎng)了他幾十年,他說過朕對他不但是父親更是母親,索額圖他們也是從小照顧他,他才兩難?!?/br>
    “是啊?!陛栎韫蛟诨实勰_下,握著他顫抖的手說,“他肯定是因為想保護母家,保護對他好過的長輩,才不敢在您面前指認索額圖的,是不是?”

    “是,一定是如此!”

    蓁蓁憂傷地一笑,皇帝是如此肯定如此確信,即使到如今還殘存了最后一絲希望,希望他的太子是一個有仁有義的孩子。

    “那明日,您叫高士奇來,當著他的面把索額圖所作的都說出來?!?/br>
    “他會保他,會為他求情。”皇帝喃喃道,“蓁蓁,朕了解胤礽?!?/br>
    “好,只要他為索額圖求情一句,只要他低頭認錯,我往后將他當做親生孩子,一定與您一起把他拉回正道來?!?/br>
    “可真?”皇帝眼中燃起了希望。

    蓁蓁舉起掌,“我與您擊掌盟誓,他若如此便還是有救的孩子,他便還沒有禽獸不如,若是如此,我愿意救他。”

    “朕是真的蠢啊,哈哈哈哈,蓁蓁,朕瞎了幾十年啊!他一句都沒有說,為了保自己,他什么都敢犧牲,朕今日才看清他?。 ?/br>
    蓁蓁緊緊地抱著他,根本無從安慰他這絕望而撕心裂肺的痛苦。

    ……

    皇帝結束南巡回京后忽然連發(fā)數(shù)道諭旨,接連降罪索額圖及其子和家人,最后一道上諭,將索額圖永行圈禁在宗人府。

    半年后,索額圖餓死在圈禁之所,仁孝皇后家的承恩一等公長泰、索額圖之子格爾芬全部被殺,皇帝親口說:“索額圖乃本朝第一罪人。”

    毓慶宮安安靜靜,太子連一句求情的話都沒有替母家說。眾人此時方才明白,南巡路上,皇帝已經與太子達成了一致。

    就在京中還在議論索額圖之事時,裕王府傳出消息,裕王病危了。

    皇帝帶著大阿哥和幾位太醫(yī)火速趕到了裕王府,他一進門看著家仆們手里抱著的壽衣整個腦袋就一暈轉身怒罵保泰:“你發(fā)什么瘋!你阿瑪會好的!”

    保泰哭著說:“不是兒臣不懂事,這事是兒臣的阿瑪交代的,他說先備著,這樣事到臨頭才不至于亂了手腳?!?/br>
    皇帝瞪著他,指著這一屋子的白幡說:“都給朕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