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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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回頭,驀地看到了任炎。她差點猝死地想,他怎么又來現(xiàn)場了…… 腦子里猛地沖上來一幅夢里變成男人的她把任炎推到墻上的畫面。 她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 任炎:“……” 顧不上任炎看向她時,那臉疑惑中帶著淡淡詰問和淡淡嫌棄的眼神,她驚恐地趕緊摸摸自己脖子。 還好還好,沒有喉結。夢醒了,她不會沖上去推他的??! 腦子里混漿漿,她跑出去用涼水洗了把臉,精神精神。 回來時她看到余躍過來了。 他正對任炎說:“任總,昨晚我連夜和周總溝通了一下,他讓我去跟那三位談,就說雖然現(xiàn)在知道了專利其實是屬于公司的,但念在這么多年的情分,只要他們不再提過分要求,他還是愿意按原來的方案落實股權給他們,這件事也就此翻篇,大家以后還是齊心協(xié)力的好伙伴?!?/br> 楚千淼一聽完余躍的話,立刻在心里給周瀚海豎起大拇指。 這爺們,也真是夠大氣! 等余躍出門去分別約談那三位,楚千淼問秦謙宇:“秦哥,你覺得他們仨人里頭,誰吃恩、誰吃威、誰恩威不吃油鹽不進?” 秦謙宇想了想,回答:“我覺得仨人里每人都有三種可能?!?/br> 楚千淼覺得他這話說了完全等于沒說。 秦謙宇看著她,朝一邊使勁拐嘴巴——你問問他,看他怎么說。楚千淼順著他嘴巴拐出去的方向,問向任炎:“任總,您覺著他們仨人里頭,誰最容易搞定,誰最不好拿下?” 任炎往皮椅背上一靠,看著她,嘴角微一挑,反問道:“那你覺得呢?” 第13章 見多就好了 楚千淼心說這位任大老爺還真是把反問句用得信手拈來神哭鬼泣。 她回想了一下和那三人的幾次接觸,通過他們的言談舉止分析了一下他們各自的性格特點,想了想后,回答任炎:“狄沖靦腆,人也溫和,我覺得他應該是吃恩的那一個,可能會第一個被談下來。曾強木訥,不禁嚇唬,上次談判的時候余總聲音一抬高他立刻就不會說話了,他可能會是吃威的那一個,被談下來的難度也不大。至于杜然么……” 楚千淼把拇指食指岔開在下巴上架了個八,一副沉吟的樣子:“嗯……他這個人,看起來挺硬邦邦的,又是三個人反悔造反的帶頭者,可見人很有主意,他極有可能恩威都不吃,想拿下他多半有點難度。” 她說完用眼神詢問任炎:您瞧我說的對不? 任炎挑著眉,眼神中輕描淡寫地遞出回語:你覺得呢?你覺得你說得有幾分對? 又收到一個反問句的楚千淼覺得自己有點想崩潰。 ——大哥啊,救救晚上沒睡好的孩子吧,給個痛快,別拿反問句打啞謎了…… 這邊她在心里哀嚎,那一邊秦謙宇用嘴巴大叫:“領導,我覺著我也能用眼神加入你們的對話了!你們剛才的眉眼官司我看懂了,千淼她擠眉弄眼地問你:我答得好不好;你很不屑地回答她:什么亂七八糟的,等下你聽聽小秦怎么說!” 楚千淼:“……………………” 她一點不覺得秦謙宇是看懂了她和任炎的對話,她就覺得他是在強行給自己發(fā)錦旗和加戲! “哦。那你說說看吧?!比窝鬃旖且惶?,他特有那種不羈的調侃味道又出來了。 秦謙宇正了正神色,一副挺認真分析的樣子,說:“本來呢,從最直觀的層面分析,我和千淼的看法是一樣的,狄沖吃恩,曾強吃威,杜然恩威不吃。但跟著您畢竟也做了好幾年項目,見識得多了,我就覺得吧這從直觀層面分析得出的結果,往往不是真正的結果。所以我的看法是,這仨人,每個人都有吃恩、吃威、恩威不吃三種可能?!?/br> 楚千淼:“……………………” 這他小弟弟的不依然是說了等于沒說的話嗎????! 任炎看看楚千淼,又看看秦謙宇。 “小秦說的更準確一些?!比窝渍f。 楚千淼差點跪下。 秦謙宇得意地沖她呲牙笑,大白牙閃著欠被拔的光。 楚千淼:“……?!” 這一對上司下屬這是什么野套路?她要暈倒了好嗎…… “任總,這不是一句說了等于沒說的話嗎……?”楚千淼有點不甘心地問。 任炎挑挑眉,不答她的問題,反問:“楚律師在整理公司董監(jiān)高的相關文件吧?《公司法》第一百四十八條規(guī)定的第八小點,記得是什么嗎?” 楚千淼被任炎問懵了。她去看秦謙宇,秦謙宇兩手一攤:“別看我,我也不知道,我還沒變態(tài)到任總的程度,我記得住法規(guī)內容,但可記不住序號。” 楚千淼趕緊去電腦上翻公司法。第一百四十八條,董事、高級管理人員不得有下列行為:(一)挪用公司資金;(二)將公司資金以其個人名義或者以其他個人名義開立賬戶存儲;……【(八)違反對公司忠實義務的其他行為?!?/br> 楚千淼:“……” 所以這個第八點是—— “任總,這是一個泛泛的兜底條款?!背ы祻墓P記本前抬起頭,看著任炎說。 任炎點點頭。 “兜底條款是一個看上去說了等于沒說的條款,好像是句廢話,但只有加上這句話,包含住所有已發(fā)生和未來會發(fā)生的可能性之后,這條法規(guī)才真正準確。” 頓了頓,任炎又說:“資本市場上各種可能性太多了,反轉分分鐘就會上演,所以對你的任何結論,都別太篤定?!?/br> 楚千淼若有所思。她剛剛在心里兩度笑話秦謙宇說了一句“說等于沒說”的話。但現(xiàn)在任炎用他熟記于心的公司法在告訴她:做項目的時候,這樣“說等于沒說”的話才最安全,最準確。 她承認任炎是有道理的。但她又想,任炎和秦謙宇是不是小題大做了呢?杜然曾強狄沖,他們三人的性格和行事作風的差異那么明顯,還需要“每個人都有三種可能性”來兜底嗎? 她滿臉的疑問被任炎看在眼里。 “不信?”任炎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不然我們打個賭吧?!?/br> 楚千淼來了精神:“好!我賭最終結果是我猜的那樣,如果不是,就算我賭輸!” 她問任炎賭什么。 任炎:“隨便。” 楚千淼:“那就賭一個要求吧,要求的具體內容,以后想到了再定。只要是不違法的要求,輸?shù)娜丝啥疾荒芫芙^!” 任炎嘴角一抬:“隨便。” 楚千淼:“……”您可真是個隨便的人。 楚千淼興致勃勃地轉頭問秦謙宇和另外三個人:“你們要不要加入賭局?” 她用眼神熱烈傳達著這樣一個訊息:要是贏了,這可是你們反過來奴役你們領導的大好時機喲! 秦謙宇卻帶頭搖頭,搖得像被誰剪輯過似的鬼畜:“不不不,不參加!和任總作對打賭的都沒有好下場!”其他三人也是同節(jié)奏附和。 楚千淼:“……” 行吧,既然他們這么慫,那等贏了之后,她替他們奴役那位變態(tài)領導吧。 為了防止三個人互相有商量的時間,余躍安排了三伙人,和杜然曾強狄沖三個人同時談判。 余躍安排了兩個手下分別和曾強、狄沖談。他把難啃的骨頭杜強留給自己親自談。他們選了三間會議室,用視聽裝備把三場談判同步到任炎的電腦上,讓他雖然在三個談判現(xiàn)場外卻可以同時看到三場談判的情形,以便可以隨時把關出主意。 楚千淼和秦謙宇以及孫伊他們三個人都拖著椅子湊到了任炎的電腦屏幕前,擠成一堆,一起觀看。 任炎淡淡掃了五個人一眼。楚千淼正和四個大老爺們擠在一起。她快把自己縮成團了,以求盡量和身邊幾位拉開隱形的距離。 “楚律師,你起來一下。”任炎聲音寡淡。 “?”楚千淼心有疑惑,但還是聽話起身。 任炎也隨即起身,一抬屁股,挪了兩步,一轉身,坐在了楚千淼那張椅子上。 他用下巴指指自己坐的那張老板椅:“坐那?!?/br> 楚千淼也不弄那些虛的,把兩只大眼睛一下笑完成月牙:“得嘞!謝謝領導體恤!” 秦謙宇弱弱糾正:“他是我領導,不是你的……” 但沒人理他。 談判開始了,戰(zhàn)果令楚千淼極其意外。 以“吃恩”角度被談下來的那個人,居然不是狄沖,而是被預判為會“吃威”的曾強。 曾強被談下來,幾乎沒費什么力氣。當公司方面的代表把專利其實屬于公司的結果一擺明,曾強就動搖了。而后當公司代表把周瀚海的決定講出來,曾強紅了眼圈,感動得幾乎哭出來。 他捏捏眼角說:“我搞技術研發(fā)還行,搞其他的東西,我腦子不好使。所以當他們兩個說,不用我cao心,由他們去跟公司談條件加錢,我只要跟著他們一起行動就行,我就鬼使神差地答應了!我現(xiàn)在真后悔,怎么能一聽到錢就腦袋一熱答應了呢?事到如今周總還不計前嫌,都鬧成這樣了還肯給我們股份,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講什么好!您幫我告訴周總,我曾強以后一門心思只跟著周總干活,再有啥亂七八糟的想法,我就愧為人!” 另外兩間屋子里的談判就進行得沒那么快速了。尤其狄沖那邊,居然一點進展都沒有。不管公司代表說什么,擺了怎樣的結果,狄沖都不買賬。原來他才是“恩威不吃”的那一個。 如果說曾強的“吃恩”給楚千淼的意外等級是三級,那么狄沖今天帶給她的已經是“八級意外”。 她想不通狄沖為什么會這樣。或者說,她想不通三個人中會這樣的那個人,為什么會是靦腆的老實人狄沖。 狄沖這邊膠著著,大家干脆先去關注杜然那邊的動向。 因為預估杜然是最不好談的人,所以他這邊是余躍親自出馬。 而這邊的情形又叫楚千淼再次意外了——原以為態(tài)度強硬恩威不吃的杜然,居然是“吃威”的那一個。 余躍聲色俱厲地告訴杜然:專利是職務發(fā)明,是屬于公司的,假如你再帶頭鬧,你竹籃打水一場空不說,公司不高興還要送你去吃官司的! ——后面這句話是余躍大腦皮層興奮之余的臨場發(fā)揮。 但沒想到他的這個發(fā)揮一下就唬住了杜然。 原本表現(xiàn)得態(tài)度強硬的杜然,人當場就軟了下來。 接下來他的一句話,掀起了楚千淼心里的十級意外。 “余總,事情到了這一步,我什么也不瞞你了,其實我并不想來出這個頭,我很在乎我在瀚海的這份工作的!這一切的主意,其實都是狄沖出的!” 屏幕前的楚千淼一個沒忍住,聲音揚高了八度:“狄沖??” 怎么可能呢,那個溫吞靦腆的老好人,一說話就羞澀局促的老好人。 她震驚得無以復加,轉頭去看其他人,想從他們那里找到同等意外的共情。 ……可是其他人的臉上,都是見的多了見怪不怪的樣子。 她又轉頭去看任炎。 任炎淡淡一笑,笑容沒有絲毫溫度。他說:“早和你說過了,資本市場上各種可能性太多,反轉分分鐘就會上演?!?/br> 楚千淼覺得自己從嗓子眼一直涼到心口。 她聽到杜然在對余躍講述事情的經過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