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說：“學長啊，現(xiàn)在是下班時間，我說句話，大家誰都不帶生氣的行不？”

    任炎一挑眉：“你說說看?！?/br>
    “就你有時候吧，說話或者態(tài)度，真的很……刺激麻袋和棍棒的銷量?！背ы嫡f。

    任炎：“翻譯一下?！?/br>
    楚千淼：“……就是很想套麻袋打你一頓……”

    楚千淼一副又慫又忍不住要說的樣子。

    她說完任炎就瞪著她，瞪得她差點抱頭認錯說對不起我錯了我再也不瞎說大實話了。任炎卻忽然扭開了頭。夜色朦朧，車里更朦朧。她隱隱看到他嘴角好像微微翹了翹。

    沒人說話的車子里，突來的靜謐像沉沉的黑鋼塊，壓得人呼吸都要不暢。

    楚千淼趕緊說：“學長，接下來怎么走？我先給你送回去吧！”

    任炎說：“還回剛才洋橋那里你停車的地方。”

    楚千淼發(fā)動車子離開藥店。她一邊開車一邊心想著怎么又讓我拐回洋橋去？那不是我住的地方嗎？您任大佬的一處房產(chǎn)不會就在我那個小區(qū)里吧？

    她把車子開回剛剛的地方停下。

    “任總，然后怎么走？”她還惦記著先把喝了酒的他送回他家去。

    任炎卻一松安全帶準備下車。

    楚千淼：？？？

    “車就放你這吧，剩下的路不遠，我自己回去。這樣我應(yīng)該算是完成了你們張律師的委托了。你明天直接把車開到企業(yè)，明天我也去?！?nbsp;任炎推開車門，準備下車。

    哦，原來是在履行張律的委托。

    準備下車的任炎忽然又一回身，告訴楚千淼：“明天會討論企業(yè)的業(yè)務(wù)與技術(shù)情況?！?/br>
    楚千淼：“……？”

    這句話的弦外之音，不就是讓她今晚回家之后趕緊加班整理這部分的問題嗎……這都幾點了，他不會是因為她剛剛說了想套他麻袋棍棒伺候，在打擊報復她吧！！

    “任扒皮！”楚千淼忍不住小小聲嘀咕了一下。

    任炎一條腿已經(jīng)伸到車外落了地，另一條腿馬上就跟出去了。但他的動作突然停住。

    “楚千淼?！彼肿貋恚D(zhuǎn)頭叫了一聲。

    楚千淼立刻回應(yīng)他：“到！”

    任炎嘴角一挑，似笑非笑：“我聽力非常好，你今晚說了我兩次任扒皮了。以后你再說的時候，最好把音量降得再低點，不然我聽到了可能會對你實行打擊報復?！?/br>
    “……………………”連喝酒那時候她和秦謙宇說的，他也聽見了？？？他當時明明在和別人聊天，這耳聽八方的本事有點過分了吧……

    所以加班真的是打擊報復對吧？對吧！

    楚千淼心里隱隱又浮起了想買麻袋和棍棒的念頭。

    但她忽然聽到任炎嘆口氣：“算了，明天你得開車。明天開會我不會對你提問題，你回去之后就早點睡吧?！?/br>
    這回說完話他真的下了車。楚千淼聞聲一震。她覺得剛剛自己似乎給人體貼了一下。

    她坐在車里，趴在方向盤上，轉(zhuǎn)頭看向任炎離開的方向。他兩手插在褲子口袋里，走進月光，走進夜色。道路兩邊樹影叢叢，路燈灑下淺淡清暉。那副頎長背影像徐徐融進一幅水墨畫似的，成就了周圍風景的同時，他自己也成為了一道風景。

    楚千淼趴在方向盤上想，萬幸，她已經(jīng)不再是19歲那個花癡少女了。

    手機叮咚一聲響。拿起來看，居然是畫中人給她發(fā)的信息。

    “早睡，別遲到?！彼f。

    第19章 有男朋友嗎

    楚千淼以為按照當下這個修仙時間, 谷妙語應(yīng)該已經(jīng)睡下了。她開門的時候特意把動作放得很輕。結(jié)果她一進屋，卻看到谷妙語正在客廳揪著頭發(fā)畫著設(shè)計圖。她的丸子頭被她揪得像發(fā)生了一場小爆炸。

    “哎？你怎么也開始半夜修仙了？”楚千淼有點意外。

    “我要進步！我要做成熟的設(shè)計師！我要打倒涂曉蓉！”谷妙語頂著亂糟糟的丸子頭雙手握拳喊口號。

    楚千淼沖上去捏她的臉：“我們家小稻谷怎么這么可愛呢，?。吭趺催@么可愛！”她拍拍谷妙語的臉, 說，“你今晚想熬多晚熬多晚, 明早不用你擠地鐵, 你水哥開車送你去上班！”她甩著手上的奔馳車鑰匙對谷妙語hiahiahia地笑。

    谷妙語眼睛一亮, 很激動：“有男人送你車了？天啊是不是我?guī)湍阍S的生日愿望靈驗了？”

    楚千淼hiahiahia的笑聲一卡，她用手指戳谷妙語的額頭：“想象力跟誰借的，怎么這么豐富呢？還沒到白天呢，你就開始替我做白日夢！”

    楚千淼把今晚車子是怎么來的, 給谷妙語學了一遍。

    谷妙語聽完更唏噓了：“我的天啊, 這券商保代就為了完成你們張律的委托, 就把自己的大奔馳撂你手里了？天啊天啊，他是有多在乎你, 或者他是有多不在乎他的大奔哦！”吞口口水，谷妙語扒著楚千淼的胳膊花癡兮兮地問，“券商保代長得帥嗎？”

    楚千淼拽兮兮：“一般，也就比你暗戀的那個陶星宇好看上八九個等級吧?！?/br>
    谷妙語小臉一撂：“哼。絕交了?！?/br>
    楚千淼哈哈笑著回了房間, 給張騰發(fā)信息, 跟他報個平安，順便詢問他家小孩怎么樣了，退燒了沒有。

    張騰居然還沒休息，他直接把電話回了過來, 說：“我這正給我家寶寶熬粥呢，倒不出手給你回信息。寶寶燒退了一大半，現(xiàn)在說餓了，我趕緊給她煮點粥喝。”

    楚千淼從聽筒里聽到一個黏糯糯的小聲音在叫爸爸爸爸爸爸，順著那纏人的小聲音她都能想象一個可愛的小家伙是怎樣像只八爪魚那樣粘在她爸爸身上。她不由就笑了起來。

    張騰在電話那邊一邊對付著他的小八爪魚，一邊講電話：“剛剛?cè)慰傄步o我打電話了，跟我說已經(jīng)按我的囑托照顧好你了，沒讓你喝酒，也把你安全送到了家。哎任總真是，把我都給感動著了！看他平時話不多，但事做得可真漂亮??！以后有機會我得好好謝謝他！對了千淼，你在現(xiàn)場辛苦了，記得多配合任總他們那邊啊！”

    “得嘞，您放心吧！”楚千淼掛斷了電話。

    忽然她又想起件事情，趕緊給任炎發(fā)信息：“任總，明天需要約個地點集合嗎？”

    他的坐騎在她這呢，不集合他怎么去上班啊。

    任炎很快回她：“不用，時間難湊，我打車去瀚海?！?/br>
    楚千淼想想也沒再多發(fā)什么，放下手機，準備洗漱。

    本來她想直接洗洗睡下，可后來又想了想，她還是翻出了筆記本電腦，準備再看會企業(yè)業(yè)務(wù)與技術(shù)的相關(guān)資料。

    雖然任大佬說她可以早睡，她也差點聽話早睡。但她忽然想明白一個問題，她努力的根本目的并不是為了開會時不挨任炎的批評，而是她想讓她自己本身在一點一滴的積累中變得更專業(yè)、更強大。這道理換算一下其實很簡單，就像小時候爸爸mama告訴小毛猴子一樣不老實考試時還溜出去買冰棍的她：你考試真不是給我們考的，你是給你自己考的呀小犢子。

    她抱著電腦走去客廳和谷妙語一起加班。北京的夜晚里從來不乏努力刻苦的加班人，他們深知在大都市，自己若不挖掘出自己身上的自我價值，他們漸漸就會被別人釋放的價值所淘汰。這是一個殘酷的時代，誰惰怠誰被淘汰。但這也是一個快樂的時代，努力了，就不被生活所辜負。

    楚千淼和谷妙語加入了這一晚的都市修仙加班大軍中。

    第二天早上起床時，楚千淼居然神清氣爽，一點不困。她先把谷妙語送去了公司，自己又去了瀚海家紡。谷妙語的腦袋像個撥浪鼓，左搖右擺睡了一路。臨下車時她哭唧唧地說：“好幸福喔！要是你們每晚都喝大酒、那個券商保代每天都能把車子撂你這里就好了！”

    她的天真想法逗得楚千淼直樂。

    因為送了谷妙語一趟，楚千淼在去瀚海家紡的路上特意給大奔加了箱油。油箱吃飽了，她的錢包癟了下去。她上車踩油門的時候忍不住嘆氣，這一腳一腳踩下去的，可都是人民幣啊。所以說大奔這種吞油怪物可真不是她這樣的小白領(lǐng)能駕馭的。

    不過她并不灰心，她想現(xiàn)在她是駕馭不了奔奔，但以后總有一天她能駕馭。她還能一輩子都是個小白領(lǐng)不成。

    楚千淼到達瀚海家紡時，任炎已經(jīng)在了。不只任炎，秦謙宇他們四個也都在。

    任炎敲了敲桌，宣布：“都帶著電腦去三樓會議室開會，一起討論企業(yè)的業(yè)務(wù)與技術(shù)情況，企業(yè)的相關(guān)人員也會參會?！?/br>
    秦謙宇拎著電腦包出門的時候跟楚千淼一擠咕眼：“完蛋了，我昨天喝多了，回家倒頭就睡，沒怎么梳理問題！”

    楚千淼也沖他一擠咕眼：“秦哥別怕，要實在不行，你等會就說，‘這個問題讓小楚律師從法律層面給大家說一下’?！?/br>
    秦謙宇斜她一眼：“你這么有自我犧牲精神？”

    楚千淼笑嘻嘻：“反正當著企業(yè)相關(guān)人員的面，任總他總不至于像之前當著你們面那樣不給我留面子吧？”

    結(jié)果開會的時候，秦謙宇被任炎連續(xù)發(fā)問問急了，一個腦袋熱真像楚千淼說的那樣，來了句：“關(guān)于這個問題，不如讓楚律師從法律層面給大家說一下吧！”

    他說完這句話就有點后悔，和楚千淼對視的時候滿眼的過意不去。楚千淼卻給他個安慰的眼神，然后有條有理地講出三大點來。

    她說完話的時候，秦謙宇看她的眼神充滿意外。不只他，她看到任炎也頗意外般地挑了挑眉。

    任炎說：“楚律師解釋得很到位，看得出是做足了準備功夫。”頓一頓，他又說，“謝謝你們律師方面對券商工作的配合?！?/br>
    楚千淼被表揚得心里美滋滋。她忽然感受到努力帶給自身成長外的增值價值——它能讓你得到你意料不到的肯定。這些肯定會讓人覺得自己是個還挺棒的人。

    會上企業(yè)運營部門的人聊起了瀚海家紡打算進一步在全國范圍內(nèi)鋪設(shè)實體專賣店鋪，好盡快在全國范圍內(nèi)進一步鋪開銷量。但這些店面的鋪設(shè)前期會產(chǎn)生一些成本，店面盈利也需要運營一段時間后才能實現(xiàn)。這樣的話，企業(yè)今年明年的利潤會受到一定影響。他們和任炎討論這個對利潤的影響會不會對公司上市產(chǎn)生影響。

    任炎幫他們做著測算。（ps：故事時間線，故事的當下，是在幾年前）

    楚千淼隨口說：“要不公司試試加強電商運營？設(shè)個電商子公司，專門負責線上銷售和線上市場的拓展什么的。”

    任炎第一個抬頭看她。

    “接著說?！?/br>
    楚千淼把頭發(fā)掖到耳朵后面，掩飾掉一絲突來的緊張。然后她說：“說實話，現(xiàn)在我身邊很多朋友都不怎么會因為買一套床單被罩專門上一趟街了，大家直接就在網(wǎng)上買了，而且發(fā)展網(wǎng)上電商，成本比實體店小很多，因為實體店鋪開銷大，庫存壓力也大，而且實體店只能接受當?shù)氐目土?。但電商不一樣，電商可以發(fā)貨到全國各地去。我聽馬云演講時說過一句話，他說未來國家與國家之間的競爭，不是你有多少人，我有多少人，而是你有多少網(wǎng)民，我有多少網(wǎng)民，所以以后網(wǎng)絡(luò)才應(yīng)該是各個領(lǐng)域的主戰(zhàn)場，以后網(wǎng)購的群體會越來越大。而且以后不只消費的主戰(zhàn)場在線上，金融、教育、醫(yī)療，主戰(zhàn)場都會往線上轉(zhuǎn)移。所以公司與其加大實體店的投入，不如加大電商這一塊的投入?！?/br>
    瀚海是個傳統(tǒng)家紡企業(yè)，電商有在做，但并不完善。企業(yè)與會人表示他們散會后就會找人對比測算一下，看到底實體店投資回報高，還是電商利潤更大。

    差不多中午的時候，會議開完了，企業(yè)與會人提出要請大家吃個便飯。任炎婉言謝絕了這餐飯，理由是他馬上就得回公司去開個會，現(xiàn)在得去辦公室收拾一下東西。

    于是企業(yè)和中介機構(gòu)，各自解決各自的午餐。

    楚千淼抱著電腦包和秦謙宇并排走在走廊上，秦謙宇給她豎起一根常立不倒的大拇指：“千淼，別人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是一宿不見，我就得刮目相看?。∧阏f你怎么這么優(yōu)秀？上次開會你還挨任總擠兌呢，這次開會你都能拯救你秦哥于水火了！優(yōu)秀，太優(yōu)秀！”

    楚千淼哈著腰做謙虛狀：“這都是秦哥唐哥盧哥王哥平時對我這個后進生幫助有加的結(jié)果，我在這謝謝四位哥哥了！”

    她一順帶夸了四個人，給四個大老爺們夸得各個開心。

    那四位打算抱著筆記本直接去企業(yè)食堂，“今天中午吃面條，去晚了rou鹵子可就沒了，可就只能舔雞蛋醬了！”秦謙宇說。

    楚千淼正好不愛吃rou鹵子，她不著急，所以她打算先把東西送回辦公室去。

    “四位哥哥，來，電腦包都給我吧，我給你們捎回去！”

    她熱心勁兒又上來了，一點不把自己當小姑娘看，也不讓秦謙宇他們把她當小姑娘看。

    秦謙宇的電腦包被楚千淼硬搶過去時，他忍不住感動極了地說：“千淼啊，你可真是我的親弟弟！”

    楚千淼提溜著好幾個電腦包回了辦公室。

    到門口時她倒不出手開門，所以是后退著用后背把門拱開的。她向后倒著進了屋，嘴里唱著不成調(diào)的歌兒：

    “……那天我打從你門前過，你正提著水桶往外潑，潑在我的皮鞋上——”她一邊唱一邊一個猛轉(zhuǎn)身，眼前頓時一花；她手里拎著的電腦包一掄，打在了什么東西上，然后她感到腳面一片濕涼……

    定睛看，面前讓她眼一花的，是任炎。

    他拎著公文包，拿著瓶水，一邊走向門口一邊喝，喝完還沒來得及擰蓋子，就被楚千淼猛轉(zhuǎn)身時掄過來的電腦包打歪了水瓶。

    水流出來，正好灑在她腳面上。

    楚千淼愣了愣，看著任炎，任炎一時也沒什么反應(yīng)，也在看她。她嘴里還在下意識地把那首歌兒往下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