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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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著氣,做好準備,讓那些預想的事發(fā)生時自己不至于驚訝。 但摔筷子摔碗或者抬腿走人的事,他卻都沒有做。 他甚至忽而一笑,然后說:“你說我追你,你領情、感動,這就好。能感動就行,沒關系,感動慢慢就會變成感情。”他笑著給楚千淼拿起筷子放進她手里,“來,繼續(xù)吃rou,我愛看你吃,瞧著特香!” 楚千淼在心里嘆氣。這就是她所怕的,她怕她講得很明白的話,送不進裝聾人的耳朵。 “阿深……”其實你明白我在說什么,我回應不了你的感情,也不想再耽誤你。 譚深突來一聲斷喝,吼住楚千淼:“今天我生日楚千淼你閉嘴行嗎?!算我求你,行嗎?” 楚千淼其實知道他今天生日這個事,之于他和自己都是個托詞。她以前陪他過過一次生日,他說過他身份證上那個出生日期,其實他的陰歷生日,報戶口那天是他奶奶給報的,老人家習慣講陰歷。他可能已經忘了這事了,于是以今天是生日為借口邀她出來。其實他的生日要等到陰歷的這一天才是。而來的時候她并不戳破這事,也是想不如就趁這個機會,和他說明白吧。 但眼下看著他手里的筷子在微微地抖,她選擇閉嘴。 直到吃完飯,直到譚深把楚千淼送回酒店的一路上,兩個人都待在沉默中,對彼此全都未發(fā)一言。 最后是楚千淼下車后,譚深落下車窗玻璃,叫了她一聲。 他笑著對她說:“回房間好好休息,過一陣子我再來看你。” 楚千淼告訴他:“阿深真的,你別來了……” 但她話音還沒落,譚深已經一腳油把車子踩走,速度極快地揚長而去。 楚千淼站在淡淡的尾氣里,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她覺得他現(xiàn)在就像給她講題時那樣,如果有道題他做不出,他就要一直要做下去,過程中他不肯問人也不許她去問別人,直到解出答案來為止,他才肯放過她也放過他自己。 她無奈嘆氣。 回到房間,楚千淼覺得心煩得很,看了一會兒書她就洗漱好上了床。 躺下之后她隨手拿過pad,在上面找個了標簽為解壓甜劇的網劇來看。是個古裝戲,第二季了。 她點開第一集 開始看。結果一看之下她發(fā)現(xiàn),這個劇一點都不解壓,相反它簡直給單身狗造成好幾萬點的傷害。楚千淼就沒看過哪個劇是比這個劇接吻鏡頭還多的,男女主角說不上三句話就吻、啃、咬、吮、嘬在一起。 看到第二集時,楚千淼覺得自己嘴唇都要替女主角腫了。 她把pad甩到一邊,不看了,關燈睡覺。本來還有點擔心,受了這么多吻戲的刺激,怕不是睡著以后得做個春夢。 結果一夜無夢,她居然睡得很安穩(wěn)。 第二天一早起了床,她一面放心一面又有點失落,懷疑自己是不是少女心已經死透了,看了那么多濕吻都無動于衷的。 收拾妥當?shù)搅肆ρ牡谋M調辦公室時,她意外發(fā)現(xiàn),秦謙宇他們幾個人的臉色各個都很嚇人,全都是蒼白里透著點菜色。他們的狀態(tài)也都很萎靡,秦謙宇拄著頭看底稿,劉立峰直接趴在桌子上哼哼,崔西杰靠在椅背上仰著頭深呼吸。 她趕緊問秦謙宇:“秦哥,怎么的,你們昨天吃火鍋的時候,涮毒蘑菇了?” 秦謙宇一聲“去!”,然后哼唧著告訴她:“別提了,你昨天被人劫走就對了,我真后悔我沒跟你一起走!昨天可真是個見鬼的日子,任總不僅和我們一起吃火鍋,還酒量大開,領著我們一起喝了六瓶茅臺??!千淼啊,四個人,六瓶白酒?。。。∷盐覀內冀o喝噴吐了!” 他說到噴吐兩個字時,劉立峰趴在桌子上還配合地哼哼了兩聲。 楚千淼聽得下巴耷拉得都歸不了位。 這是什么情況??? 她環(huán)視了一下辦公室,沒發(fā)現(xiàn)任炎的身影,于是問:“任總呢?他也喝吐了嗎?” 秦謙宇說:“他從頭到尾都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但中途去了兩趟廁所。每次回來之后他都跟用六脈神劍把酒逼出了身體似的,繼續(xù)面不改色地喝。我嚴重懷疑他是去吐完了回來接著喝的。昨天我估計啊,他一個人就喝了兩瓶不止!” 楚千淼眼珠都聽凸了。 “任總這是遇著什么大喜事了,怎么喝得都不要命了似的?” 秦謙宇哼唧著說:“我現(xiàn)在不想知道他到底遇到什么大喜事了,我現(xiàn)在只想祈求他再也不要參加我們的員工聚會了!太可怕了!要命?。 ?/br> 劉立峰又趴在桌子上哼哼兩聲,算是聲援秦謙宇。 過了一會兒任炎來了。 楚千淼瞄到他面色發(fā)白。 秦謙宇問了聲:“領導你沒事兒吧?” 任炎瞥他一眼,聲音冷淡:“我看起來像有事嗎?” 秦謙宇一縮脖子,回去繼續(xù)看底稿。 但楚千淼覺得任炎其實是有事的,她明明看到他在揉他的胃。 她想他昨天一定是吐過了,并且吐得還很厲害。 兩瓶白酒如果是她喝下去會是什么樣?可能直接就死透了吧。 簡直不敢想象,他昨天怎么喝得那么瘋狂。 任炎昨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想醉一下,麻痹一下自己,可昨天的酒像和他作對,越喝越叫他清醒。 他去吐過兩次,這是從前從來沒有過的情況。他從來也沒有喝到吐過。 身體明明已經被酒精攻擊到極限,可神智偏偏背離他希望糊涂一下的意愿,始終清晰。 喝到后面,他已經感覺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發(fā)抖,他的胃在用抽搐和疼痛對他提出抗議。 回到酒店后,他挖著嗓子眼,想解救一下自己??墒浅怂崴嗨?,什么都不再吐得出來。 之后一整晚,他的胃都跟他狠狠鬧革命,一直鬧到早上上班,鬧到他去錢四季的辦公室開了個會又回來。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和自己的胃賭氣,還是他愿意看自己身體難受一點。身體的難受總好過精神的難受??傊麤]打算找點胃藥來安撫鬧疼痛革命的胃。 他也沒有表現(xiàn)出他今日是揣著一只疼痛的胃在上班,但從錢四季那里開完會回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座位上有一盒胃藥。藥盒上貼著便利貼,上面有娟秀的字跡,在對他說: 任總,胃疼可大可小,吃點藥吧。 心像被拳頭攥了一下,失了血又回了血,死過一瞬又活過的一種詭異的疼和舒坦。 他抬頭找了一圈,字跡的主人不在屋。 他問了聲:“楚千淼呢?” 趴在桌上的劉立峰哼哼著答:“和老秦一起,被柯明軍叫去對資料了?!?/br> 他坐下,服了胃藥。 鬧脾氣的胃終于乖下來,不再那么疼。 等人都回來了,他宣布了一個消息:“力涯改制已經順利完成,接下來進入輔導期。晚上錢四季宴請各個中介機構吃飯?!?/br> 消息宣布完畢,秦謙宇率先哀嚎:“完犢子了,晚上再喝我八成會死!” 劉立峰趴在桌子上繼續(xù)哼哼,崔西杰仰在椅背上繼續(xù)倒氣。 楚千淼回頭偷瞄任炎一眼。 不知道他吃藥了沒有,他還抗不抗得住晚上那頓飯局。 晚上的飯局上,楚千淼見識到了什么叫徹底的唯心主義。 企業(yè)的人平時一個個那么能察言觀色,今晚愣是全都變成睜眼瞎,誰也看不出來任炎臉色不好,誰也不相信他說他今天不能喝,他們一意孤行堅定地認為任總不喝不夠意思,你本來就白,可別拿天生麗質當不喝酒的推辭。他們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只認為自己想認為的。 于是一杯杯酒裹挾著盛情難卻,往他嘴邊涌,不喝就是不夠意思,不夠意思以后還怎么一起合作? 任炎沒辦法,喝了幾杯。幾杯下肚后,他臉色愈發(fā)白起來。但企業(yè)的那些睜眼瞎們,越來越瞎,死活看不出他臉色的異常。 楚千淼覺得酒桌上有時候比閻王殿還不講人情味,簡直他奶奶的! 崔西杰雞賊得很,喝了兩杯就跑出去哇地吐了,然后被人架回了酒店。 只剩下楚千淼秦謙宇劉立峰幫任炎一起撐。 楚千淼覺得自己投桃報李的時候到了。他以前給自己擋過那么多酒,今晚是時候回報他了。 楚千淼把企業(yè)敬向任炎的酒技巧性地都引導到了自己這里來。起初任炎不讓,搶在她前頭把酒端過去喝掉。 后來楚千淼和已經全面喝廢掉的秦謙宇、劉立峰商量:“看見了嗎?任總的臉,白得快進太平間了!他再喝估計我們得去給他買壽衣。你們倆呢,現(xiàn)在也已經沒有任何戰(zhàn)斗力了,再喝估計也要胃出血。所以現(xiàn)在,只有我能保衛(wèi)一下領導寶貴的生命。但領導不讓我上戰(zhàn)場,要不,你們倆幫個忙,一左一右鎖住他?” 這二位都是護炎狂魔,確認過楚千淼的確有一點酒量之后,和她達成統(tǒng)一戰(zhàn)線,一左一右坐在任炎兩邊,任炎要站起來搶楚千淼酒杯,他們就用四只胳膊鎖住任炎的兩只胳膊。 任炎被他們氣到發(fā)笑:“你們讓一個女孩子幫我頂酒嗎?” 秦謙宇悲壯地說:“領導我確認過,我千淼弟弟其實比我能喝,你讓她沖鋒一會,等她沖差不多了,我把她替下來,由我來胃出血!” 任炎被鎖得不能動,看著楚千淼一杯一杯喝,他的心就被拳頭攥了一下又一下。那種心臟失了血又回了血,死過一瞬又活過來的詭異的疼和舒坦,一下一下沖擊著他。 他發(fā)現(xiàn)她確實有一點酒量,這倒叫他挺意外的。她嘴巴會說,酒被她喝得一點都不吃虧,她一個人敬酒,總能勾連起企業(yè)的一片人跟著一起喝。她喝半杯已經忽悠得對方喝了雙杯。 她一個人倒像是好幾個人,忽悠倒一片企業(yè)的人。還真是有一種由她替他報了仇的感覺。 但酒量再好,也是有限,她似乎到了上限。 好在酒席終于結束。她沒讓那些開始時蜂擁過來敬他酒的人好過,在自己達到極限前,她或挑撥離間或煽風點火,讓他們自己人和自己人喝得廢倒一片。 他不由挑起嘴角。 怎么有她這么機靈的姑娘,像個活寶。 散席時她還好,但坐上車回酒店的一路,被車外的春天晚風一掃,她酒勁上頭,徹底迷糊起來。 車子開到酒店時,秦謙宇和劉立峰已經無法幫助他人,只能守望互助互相攙扶上了電梯進了房間。 而那個喝迷糊的姑娘,就只能交給他了。 他把她扶下車,發(fā)現(xiàn)她走路時像踩棉花,深一腳淺一腳,而不管深淺總踩他的腳。踩完她還嘟嘟囔囔,賴有東西硌她的腳。 他被她踩得都快氣笑了。 干脆,他一把橫抱起她。 她可真輕,蝴蝶似的落在他臂彎里,落得他的心又開始被拳頭攥。她喝多一點都不磨人,閉著眼睛,有能靠的地方就靠上去,有能偎的地方就偎過去,蹭一蹭,閉眼睡。 小貓一樣。長密的睫毛時而微抖,上翹的末梢像小貓的爪子,會撓人心。 她抓著他的西裝前襟,特別用力,抓出無數(shù)條放射性的褶子。 他把她往她的房間抱。他一步步走得很慢。他希望能更慢一點。 但再慢也走到了她房間。 從她套裙口袋里摸出房卡,刷開門。 把她抱去床上。她閉著眼睛死活不松開他衣服。 他只好叫了一聲:“楚千淼!” 她醉到睡倒,可聽到叫她的名字,居然肯把眼睛掀開一條縫,答了聲:“到!” 有點嬌憨的一聲。 他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