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顧七七驚訝過后明白宮琰的意思,知道這叔侄倆都不會說軟話,對皇帝道:“皇子血脈事關重大,還請皇上慎重再慎重。若齊王的血也無法與皇上的相融,想必就是滴血認親不靠譜。請皇上切莫冤枉了人。” 她這話給足皇帝面子,讓正在驚疑別兩個兒子都不是他親生的皇帝終于有臺階下,派人去宣齊王入宮。 蕭浩言得知皇后今日動手便急匆匆進宮,半道與傳旨的太監(jiān)遇上,他更是擔憂得不行。 這件事皇后原本吩咐他去做,見他遲遲不動手,夜不能寐的皇后生怕方嬤嬤咬出自己,這才先發(fā)制人。 只要這次能將蕭祺然打倒,她立馬還是掌權皇后,隨時可以處理掉慎刑司的宮人,以絕后患。 蕭浩言趕到時,章臺殿內安靜的詭異。 禁衛(wèi)軍依舊留守在殿中,被叫來的嬪妃們也低著頭坐著,宮人們更是大氣不敢出,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一般。 他瞥了眼神色自若的宮琰和蕭祺然,眼神在背對著自己的顧七七伸手略微一停留,上前給帝后行禮。 皇帝示意他起身。 張福貴會意的上前為他解釋:“今日請齊王殿下來,是為了證明滴血認親是否可靠。無論結果如何,請殿下都不要多心?!?/br> “本王明白?!笔捄蒲晕⑽㈩h首,又遲疑的望過蕭祺然和宮琰。 皇后擔心他的溶血結果,同時為他解釋:“老五的血并不能和皇上的血相融?!?/br> 蕭浩言與蕭祺然對視一眼,彼此都敵意十足。 他與皇帝分別在手指上隔開一小道口子,滴入張福貴重新準備的清水中。 皇后屏住呼吸,一眼不眨的盯著水中兩道血絲。 等了許久,都不見血絲相融,她不由得急了,怒問:“你們是不是做手腳了?” 蕭祺然嗤笑:“我的不相融就是正常,老三就是被做手腳了?指不定老三是你跟誰偷情生的呢!” 蕭浩言大怒:“蕭祺然你住嘴!” 蕭祺然嗆回去:“說都說了你還想怎樣?這話剛剛說我母后的時候,怎么不見你出聲?” “夠了!”皇帝喝斷兩人,陰沉著臉問宮琰,“這是怎么回事?” 宮琰懶懶道:“你去找五六十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太監(jiān)宮女,讓他們兩兩一組,分別‘滴血認親’,肯定也會發(fā)現(xiàn)不少人的血能相融。再去找一些親生子女來做同樣的試驗,肯定會發(fā)現(xiàn)有部分人不能相融。我研究了許久,得出的結論是血應該分為好幾種類型。相同類型的可以相融,不相同的便不能?!?/br> 皇帝不明白:“為何親生子女的血會和父母不同?” 蕭祺然反問:“兩者長相都不一樣,為何血要相同?” 皇帝剜了眼他。 宮琰道:“就是這個道理。不過父母與子女之間,相融的可能性更高一些,正如子女樣貌大多隨父母?!?/br> 皇帝狐疑的瞥了他一眼,又分別望向蕭祺然與蕭浩言。 蕭祺然無所謂。 蕭浩言卻知道此事若是不能處理好,恐怕會在皇帝心間埋下一根刺,只能道:“兒臣也曾在古籍上看到過類似記載?!?/br> 宮琰冷笑著問:“哪本書上?我怎么沒見過?這原來不是我第一個發(fā)現(xiàn)么?” 蕭浩言惱恨他拆臺,冷聲道:“時間久遠,不記得了?!?/br> 蕭祺然又說:“你母后剛剛可不是這么說的,她信誓旦旦覺得滴血認親有用?!?/br> 皇后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現(xiàn)在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蕭祺然很小的時候,她曾派人暗殺。當時宮琰為了救蕭祺然,兩人都受了傷,皇后無意間發(fā)現(xiàn)他們的血可以相融。 為了不放過這條線索,她想方設法又拿到了皇帝的血,驚奇的發(fā)現(xiàn)蕭祺然的血無法和皇帝的相融。 皇后因此不止一次的懷疑蕭祺然就是宮琰的兒子,可又覺得蘇卿卿做不出這種事,便只能一直壓下不提。 這次若不是被逼急了,這不會這般亟不可待就動手。 她千算萬算沒算到蕭浩言竟然跟蕭祺然一樣無法與皇帝溶血,她指天發(fā)誓蕭浩言是皇帝親生。 面對皇帝冰冷的目光,皇后壓著心間的恐懼道:“此事是臣妾疏忽了……不知道滴血認親原來并不可靠……可那錦帕真真切切是蘇卿卿的!皇上,這事做不了假!” 她就算不能廢了蕭祺然,也要弄臭蘇卿卿。到時候皇帝厭惡蘇卿卿,自然也會厭棄蕭祺然。 皇帝剛剛將錦帕給顧七七看了,中間鴛鴦戲水的圖案里,很隱晦的用絲線繡了一個“衍”字。 皇后先前介紹撿到這錦帕經過時說的一番話,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這錦帕是兩人的定情信物。而她撞見的畫面就是蘇卿卿與蕭衍偷情,不慎懷孕,兩人為此鬧翻,才會產生爭執(zhí)。 聽見皇后的話,一直沒出聲的顧七七站出來道:“中間的鴛鴦戲水和‘衍’字都是后來繡上去的,和角落的‘卿’字不是同一時間。而且不是同一個所繡?!?/br> 皇后對這個吃里扒外的侄女異常惱恨:“胡說,不都一樣嗎?” 顧國良心中責怪皇后心急,不跟他好好商量就敢做這么大膽的事,卻也不得不為她遮掩,沖顧七七道:“不懂別插嘴,你姑母懂的可你比多!” 他還想說什么,被蕭祺然一個眼神剜回去:“七七想說就說。” 顧七七將錦帕遞給張福貴,由他重新遞給皇帝。 皇帝仔細打量了好一會兒,沒能瞧出個所以然,皺眉問:“你怎么瞧出來的?” 顧七七無視顧家兄妹的恐嚇說出重點:“一是‘卿’字針腳都微微偏左,七七斗膽猜測蘇皇后可能是左撇子。但中間的鴛鴦戲水針腳卻都稍稍偏右,仔細瞧能瞧出不同?!?/br> 皇帝眼中閃過詫異,蘇卿卿為了維護形象,人前都用右手,但的確是個左撇子。這事也就他和幾個貼身宮女知道,蕭祺然與皇后都不知情。 他認真望著那細密的針腳,半天才瞧出來那么一點點,對顧七七的話信了三分,又問:“第二是什么?” “還有就是兩處味道不一樣。這塊錦帕是二十年前的東西,盡管保存妥當,但還是染上了一層陳舊的味道??墒侵虚g卻有一層淡淡的草汁味。這是才染色不久的新線的味道?!鳖櫰咂叩馈?/br> 皇帝驚奇的聞了聞,蹙眉:“朕怎么沒有聞到?” 蕭祺然心想老頭子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年紀了,怎么可能像顧七七鼻子那么靈。 皇后趁機作妖:“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就開始為丈夫睜眼說白話了?不僅皇上沒聞到,本宮也沒聞到?!?/br> “離那么遠就能聞到的話,你是狗么?”蕭祺然沒好氣的嗆她。 蕭浩言不悅:“蕭祺然,對母后說話尊重些?!?/br> “我現(xiàn)在忍著不動手打人已經很尊重了?!笔掛魅焕淅涞馈?/br> 眼看兩人要鬧僵,顧七七忙扯了扯蕭祺然的衣袖,示意他別多言,繼續(xù)對皇帝說:“皇上聞不見也不要緊,還有一件事可以證明中間的圖案是后補的。” “七七,別亂說話?!笔捄蒲蕴嵝杨櫰咂?。這一仗皇后若是輸了,連帶著他和顧家都要倒霉。 顧七七看都沒看他一眼,只當蕭浩言不存在,對皇帝說:“恕七七斗膽,請求將中間這塊圖案的絲線單獨抽出來?!?/br> “你要做什么?”皇帝不解。 “這部分絲線是被人故意做舊的,面上的顏色顯舊,但里面應該還是新的。一根絲線太細了看不出,需要將絲線全部抽出來團在一起,才能看出效果?!鳖櫰咂叩?。 皇帝略一思索,同意了:“抽?!?/br> “但抽出絲線后,原本的針腳就會被毀掉,現(xiàn)在還請皇上明確下錦帕上兩處針腳是否一左一右。”顧七七謹慎的說。 皇后立馬道:“針腳習慣是可以改的,說不定當時繡花時換了個姿勢,針腳方向就變了呢?” 顧七七反駁:“皇后娘娘也精通女紅,應當知道繡花如寫字,若是身子或絹布歪著,也繡不出好活計。有些習慣能改,有些卻改不了?;噬纤脕淼淖o腕和太后的護額,針腳依舊是偏左的?!?/br> 皇后啞口無言,心里恨死了顧七七,同時也恨上了將她嫁入晉王府的顧國良。 顧國良同樣氣得不成,一個勁的暗瞪顧七七,又被蕭祺然用眼神殺回去,不敢再抬頭。 皇帝陰沉著臉望著面前的三件繡品不說話。 宮琰驀然出聲:“若是我沒記錯,有一年太后大壽,皇嫂繡了一副‘萬壽圖’為太后賀壽。上面的絲線拉扯較長,針腳也容易瞧出。不知道這東西還在不在?” 皇后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立刻喊:“這你都記得,還說與她沒有私情?” 宮琰露出譏諷的笑:“我還記得有一年你送過一百零八顆南珠給太后,這是不是說我們倆也有私情?” 第59章 廢后 “你住口!”帝后連同蕭浩言三人齊開口訓斥。 宮琰懶得跟他們啰嗦,斜倚在扶手之上,疲倦又虛弱的閉眼假寐。 他服了藥本想好好睡一覺,卻沒想到回來就有這破事,早知道還不如在野外湊合一宿。 蕭祺然看熱鬧不嫌事大,還添亂:“父皇別急,指不定三哥也是小叔叔的親兒子呢?!?/br> 皇帝要被他氣死了,怒罵一聲:“混賬!”抓起皇后的茶盞就往蕭祺然腦袋上砸。 蕭祺然躲開,露出欠扁的委屈:“您砸我干什么?剛剛皇后也這么說,您怎么不砸她?” 蕭浩言忙吼他:“你就別煽風點火了!還請父皇息怒!” 皇帝氣得喘粗氣,胸腔不住的起伏,指著蕭祺然咬牙道:“一會兒無論結果是什么,就沖你這態(tài)度,朕第一個收拾你!” 蕭祺然死豬不怕開水燙,一臉無所謂的態(tài)度。 皇帝狠狠的剜了眼他,吩咐張福貴找太后要蘇卿卿繡的萬壽圖。 一盞茶的功夫,兩個太監(jiān)抬著一副萬壽圖屏風進來。雖然年代久遠,但因為當時用了不易褪色的金線,這副繡品至今仍舊顏色光亮、耀眼奪目。 顧七七眼神好,瞧見的針腳的確與自己猜測的一樣,心中大定。 皇帝上前仔細打量個不停。 皇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拼命想對策,同時不斷給蕭浩言和顧國良使眼色,示意他們兩人出力。 顧國良急得頭發(fā)都要掉光也沒辦法。 蕭浩言知道這樣下去十有八九要輸,對皇帝道:“父皇,針腳只能參考,也不排除有人會兩種繡花手法,就像有人能寫出兩種筆跡一般。更何況私相授受的東西,更要掩人耳目。錦帕上不同尋常的針腳,說不定也是有意為之?!?/br> 他沒說蘇卿卿半個不字,卻堵掉了顧七七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條活路。 皇帝被提醒,遲疑著從萬壽圖前轉身,重新回到座位上。 見她不出聲,顧七七著急:“皇上,針腳真的不一樣。這習慣不容易改的,少說也要好幾年的功夫?!?/br> 皇后落井下石,輕蔑的說:“指不定好幾年前就已經背著皇上偷人……啊——”她話還沒說,只感覺臉上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隨后左臉便出現(xiàn)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竟然是蕭祺然突然出手! 茶蓋從他指尖飛出,擦過皇后的臉頰撞上墻摔得粉碎。要不是蕭浩言眼疾手快拉了皇后一把,茶盞會整個砸在皇后臉上,毀了她整張臉。 “護駕!”蕭浩言護在皇后身上大喊,惱恨又戒備的網線下蕭祺然。 禁衛(wèi)軍齊齊拔刀對上蕭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