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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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道友,若非你機(jī)智過人,我這賠本買賣是做定了!” “沒有沒有?!彼瓮枳踊瘟嘶问掷锏牡撆M裙?,“我也不過是一點(diǎn)小聰明,沒想到他們竟然上套如此之快?!?/br> 關(guān)于這一點(diǎn),方常富倒是知道的更多些:“流月城里的幾大丹堂里,已經(jīng)足足一年沒有賣過中品以上的無垢丹了,現(xiàn)在的云香根價格不是是被強(qiáng)壓著而已,其實(shí)早就絕跡于市了。” 至于丹藥呢?自然是被這些丹堂背后的人消化了。 “人人體內(nèi)有丹毒,祛丹毒的無垢丹卻賣上天價甚至有價無市,長此以往,對流月城的低階修士絕非幸事。” 自己不過是個小行商,沒有被人強(qiáng)買強(qiáng)賣已經(jīng)是走了大運(yùn)道,這樣想著,方常富搖了搖頭,又對宋丸子說: “宋道友,這次我賺的靈石有你的一份,您是想要靈石,還是要靈材?云香豆就算了,連添頭都算不上?!?/br> 說著無心,聽者有意,宋丸子發(fā)了一會兒呆,回過神后她對方常富說: “方道友,咱們倆合伙做個買賣如何?” 第40章 開始 流月城的四角巷里的鋪面不像廣源街上那些大商號一樣排場, 可里里外外的人卻不少, 有散修的丹師、出外游歷有所斬獲的人……那些大商號里客似云來,多是落月宗弟子和依附于落月宗的各個家族的子弟, 這些小鋪?zhàn)觿t屬于散修和那些不想與大商號打交道的。 各色的人往來多了,這四角巷也不那么太平, 也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這條青石鋪就的巷子, 梭巡著能讓人多換幾顆丹藥的“藥囊子”。一家門可羅雀的小鋪面就在四角巷的最里面, 外面掛著的灰布斜角幡上寫了個大大的“丹”字, 兩層青石臺階之間的縫里都生了苔蘚, 那店是黑黢黢又小,那掌柜也穿得普普通通。方常富走進(jìn)去的時候,他正低著頭擺弄著一個小木盒子。 “老驢, 又有了新的靈材?” 那店掌柜的抬頭一看,臉上頓時笑成了一朵菊花:“哎呀呀, 這是誰?四角巷都傳遍了你這方大商人這次發(fā)達(dá)了, 幾百個中品靈石,我的天啊, 不去落月宗的丹堂買顆上品筑基丹,怎么來我這這兒了?” 不起眼的店掌柜開了口,是利落中帶點(diǎn)喑啞的女聲。 方常富仍是慣常笑瞇瞇的樣子, 嘴里說:“三百中品靈石哪里換得來一顆上品筑基丹?洛華草的價格上了天了,一斤就要一塊中品靈石, 一顆藥光這草都得十斤, 這還沒算紫云母、凌霄花呢?!?/br> 無爭界里人人都吃得起辟谷丹, 補(bǔ)氣丹、靈氣丹之類的低階修行丹藥也極便宜,便宜到了丹價與所用靈材價格近乎相等的地步,哪怕是極品丹藥也差距不大,讓沒有宗門的散修丹師絕難承受得起自己煉丹初期的花費(fèi)。可是像筑基丹這類助人突破的藥物,靈材與上品成丹的價格卻是一比二十,所耗靈材價格超過了二十中品靈石的丹藥自然絕不止三百中品靈石的價格。 聽著方常富“哭窮”,叫老驢的掌柜“嘿”了兩聲:“咱可沒有三百的中品靈石,還真能算算自己買不買得起什么上品筑基丹?!?/br> 嘴里這樣說著,那掌柜已經(jīng)攤開手掌放到了方常富的面前:“你是來測丹的吧?詭丹還是補(bǔ)丹?” “補(bǔ)丹,小靈氣丹?!?/br> 這樣說著,方常富從袖中小心取出了一個小盒子:“測測丹效、丹品,再估個行價?!?/br> 老驢打開木盒,看見了一顆約有人拇指肚大小的灰粉色丹藥,雖然圓,卻不夠光滑,帶著一點(diǎn)淡淡的,混著油脂的香氣。 她先拿出一根銀色的針在“丹藥”上扎了一下,看看銀針絲毫沒有變色,口中說道:“這一年,咱流月城里流行的是針對五行屬性做靈氣丹,你這丹上沒有點(diǎn)屬性,可抬不上價……嘿,你這丹怎么這么軟?”看著被串在了銀針上的丹藥,老驢咂咂嘴,臉上又笑成了一朵菊花。 方常富笑而不語。 確定了這丹藥里沒有煞氣和毒氣,也沒有五行屬性,老驢把藥放進(jìn)了嘴里。 那唇齒碰到了柔軟的丹藥,竟然忍不住就將它咬開了。 隨著一股溫和的靈氣滲入到經(jīng)脈中,老驢瞪大了眼睛,接著,她把嘴里剩下的半個丹藥吐了出來。 “這不可能?!?/br> 她喃喃道。 說話間,她的手中已經(jīng)有了一個透明的棱石,透過棱石,她瞪大了眼睛反反復(fù)復(fù)地看著那沾著她口水的半個丹藥。 “真沒有,怎么可能沒有呢?!” 方常富還在一邊笑瞇瞇地,昨日荊道友給他吃這個“丹藥”的時候就是一副悠哉哉看戲的神情,眼下看著別人被驚到了,他明白為什么荊道友那么愉快了,是真愉快啊。 欣賞著老驢的驚訝,他還問道:“沒有什么?” “丹毒!” 雙手撐著黑漆漆的木臺,老驢猛地抬起頭,一雙眼睛瞪到了極大,聲音已經(jīng)徹底嘶啞,與剛剛判若兩人: “這丹里怎么一點(diǎn)丹毒都沒有?” 沒有人會拿難得一見的極品丹藥來找她測丹的,老驢干癟的嘴唇抖了抖,一雙眼睛放過了方常富,惡狠狠地盯著那半顆丹藥。 “此靈氣丹中的靈氣只有尋常靈氣丹的三分之一,卻沒有絲毫的丹毒,可做極品靈氣丹的三分之一價,三塊下品靈石一枚。你若是賣到我這里,兩塊下品靈石,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 方常富想想荊姐的那一口大鍋,隨隨便便就出了幾百個這樣的丹藥,心中那止不住的激動又涌了上來,臉上卻還不動聲色地說:“老驢,我是來測丹,可不是來賣藥的。” “賣給我!”老驢從袖里甩出了一包靈石,目測也有幾百之?dāng)?shù)。 方常富又掏出了一個木盒,口中輕聲問道: “花敘雅筑和繪紅芳,哪家會更喜歡這丹藥呢?” “你想把藥賣給妓子?”老驢一邊問著,一雙渾濁的眼睛牢牢地瞪著新的丹藥盒子。 這本屬正常,不在丹行定品的丹藥就不能流通于丹堂之中,妓館中的妓子和客人是很多散修丹師的“財主”,絕大多數(shù)有名的“異丹”都是從這些地方聲名鵲起的。 可這藥、這藥…… “幫我跟她們搭上話,這一盒藥是你測丹的費(fèi)用,這一盒藥,是謝禮?!?/br> 方常富又從袖中拿出了更大的一個丹藥盒子。 …… 花敘雅筑包下了所有的祿牛rou和行脈果皮做出來的牛rou丸兒,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宋丸子正在吃放涼拌米皮。 在臨照城收的玉谷被人打劫了,方常富找來的這種粉色胭脂谷碾碎之后不像面粉,更像是米粉,還是秈米粉,宋丸子就將這胭脂谷泡上一夜,用石磨將之碾成漿汁,濾凈之后以淺鐵盤裝一層米漿,再用滾水沖淋“點(diǎn)漿”成流泄?fàn)睿蠠徨佌羝?,最后將鐵盤取出浸入涼水中,便能取出一張輕薄的剔透的米皮。 為了這一個“蒸”,宋丸子還在大鍋的頂緣繪制了一個不讓水汽蒸騰而出的陣法。 方常富這人果然是個細(xì)致體貼的商人,宋丸子跟他要各種新鮮靈材,從中選擇“煉丹”的材料,他找來的東西不僅品種多,而且保存完好,由得宋丸子自己發(fā)掘這靈材到底哪一部分可吃,啊,是入“丹藥”。 行脈果長在行脈藤上,行脈藤有引導(dǎo)丹藥靈氣進(jìn)入經(jīng)脈之效,是很多法修所用丹藥里不可少的一味輔料,在宋丸子的眼里這行脈果味道很像是橘子,果皮比橘子皮香氣更重,剛好可以用來去掉祿牛rou中的膻氣,還更能通經(jīng)順氣。 帶蔥味和蒜味的草再次找到了,還有一種瓜子大小的黑色高草種子,叫黑麻,能定心安神,宋丸子在心里叫它“大芝麻”,先炒香一些碾成粉,拌米皮的時候撒了一些。 沒有醋,沒有麻醬,沒有茱萸油,只是帶點(diǎn)咸味兒和蒜味兒的粉色米皮倒也還算清爽可口,她呼嚕呼嚕吃了一盤。 擦擦嘴,繼續(xù)查看自己曬在院子里的豆子,耳朵里聽著方常富盤算著能賺多少錢,宋丸子突然抬頭問道: “這些時日過去了,那些丹堂的人還在盯著你么?” “荊道友你易容之術(shù)高明,他們以為你出城之后再未回來。恰好盧家似是出了什么事,盧大少從城門上下來之后,他們家就關(guān)門閉戶,不與外人來往,那些人也打聽不到盧家是不是真收了兩塊云香根,時日久了,也就沒法再查下去了?!?/br> 自從那日在幾家丹堂之前露臉之后,宋丸子沒有回落腳之處,而是尋機(jī)出城,從“荊姐”的樣子又變成了一個相貌平凡的少年折回了流月城。 眼下她仍是住在王海生的那個院子里,方常富則賃下了隔壁的院子,每每有事都是跳墻過來說話。 經(jīng)過這十日的搜集準(zhǔn)備,宋丸子又有了二十多種能吃的食材,另有方常富找人訂做的石磨、菜刀、鍋鏟、碗筷,終于有了一點(diǎn)點(diǎn)廚房的樣子。 知道她儲物袋不在身邊,方常富還給了她一個儲物匣子,雖然里面大小不過一丈見方,遠(yuǎn)不及儲物袋,可宋丸子知道,這也已經(jīng)是方常富這個行商能淘換來的難得好物了。 “既然什么都弄好了,咱們就開始做吧?!?/br> 這一日,宋丸子煮了兩百顆“靈氣丹”,方常富將之裝在一個瓷壇子里送去了花名滿流月的花敘雅筑,收獲了六百下品靈石。 夜晚降臨,花敘雅筑中紅袖搖搖,恩客如云,他們這種妓館與凡人的那種不同,除了極普通賣笑的女子和男子之外,還有供恩客采補(bǔ)的“爐鼎”和修煉了陰陽和合之術(shù)的男女修士,這后兩者也同普通修士一樣要服丹修煉。 鴇母將一百粒靈氣丹送到她們手里,囑咐了是先要以十二塊下品靈石的價奉給客人們吃,看看他們喜歡不喜歡。 一個姿容過人的女“爐鼎”這幾日實(shí)在虛耗得厲害,自己掏了靈石,先將丹藥送入了口中,片刻之后,她猛地睜開了眼睛。 “這藥……” 隱隱約約的聲響伴著紅粉香氣流轉(zhuǎn)于花敘雅筑的亭臺樓閣之間。 一夜之間,百枚靈氣丹皆“賣了出去”,那些“恩客”們卻一枚都沒吃到。 鴇母見狀,連忙派人找方常富訂更多的丹藥。 那笑瞇瞇的商人站在自家店門口很是無奈地說: “那丹師一個月也不過供六百枚丹藥,你們催我也沒用啊?!?/br> 另一邊,老驢揣著她用四百下品靈石換來的二百枚“靈氣丹”,敲響了流月城外“余慶堂”的大門。 這門內(nèi)關(guān)著的,多是飽受丹毒折磨之苦,卻買不起無垢丹的低階散修。 “豆?jié){、豆腐、豆醬……” 宋丸子喝了口加了野蜂蜜的甜豆?jié){,在心里琢磨著還能搞點(diǎn)兒什么花樣出來。 那一小塊石膏是隨著儲物袋一起沒有了,可宋丸子在方常富的庫藏中發(fā)現(xiàn)了一塊寒水石*,與生石膏仿佛,煅燒之后仍能得到石膏粉來點(diǎn)鹵豆腐??芍^是她接連倒霉的這幾日中唯一的快慰事了。 “若要做醬,得先有曲,既然要造曲,不如也搞點(diǎn)酒出來?” 撓撓頭,沉迷于廚藝的宋丸子并不知道這流月城中正有很多人為她做的“丹藥”癡狂,或者說,她還不覺得這點(diǎn)人值得她去在意。 第41章 報仇 花敘雅筑的男男女女最近都愛上了用香料,那兌了墨玉天蘭汁液的香膏不止要抹在身上, 還要掰一小塊兒在嘴里嚼幾下再吐掉, 為的就是別人都聞不到自己身上的特殊的“丹香氣”。 說來也是奇怪, 這沒有丹毒的靈氣丹什么都好, 入口又軟又彈, 十分有趣, 偏偏有一種特殊的香氣,若是不盡力遮掩了, 那些恩客們聞到了問起來又是一樁麻煩。 這些人無需互通聲氣也早就想好了,哪怕多掏一大筆錢給花敘雅筑的鴇母, 也要留下這沒有丹毒的藥自己用,如今別說私下里,就連幾大丹堂的無垢丹也極難得, 他們是瘋了才為了點(diǎn)靈石把這天大的好處往外送。 那鴇母也是精明, 見丹藥供不應(yīng)求,每次都要提價, 他們也都生生忍了下來, 不管要多少靈石, 掏!丹藥, 自己吃! 沒有恩客吃到丹藥, 自然也沒人追查丹藥的來歷, 方常富提心吊膽了半個月卻一直風(fēng)平浪靜,險些以為自己賣掉的是假藥。 宋丸子倒是極淡定,用方常富分她的錢在屋里屋外弄了六七個木架子和三十多個陶土制成的壇子, 還有木頭做的大蒸籠和蓋子,這些花銷都是小錢兒,在凡人的木匠鋪?zhàn)雍吞掌麂佔(zhàn)幽抢镎f好了尺寸形狀,幾日都能交活兒,只不過這些東西也都是方常富給她弄的,因?yàn)榱髟鲁堑姆踩硕甲≡谏较?,宋丸子不知道路?/br> 有了器具,她就開始擺弄起了各種靈谷,打算在這無爭界弄出點(diǎn)米曲,有了曲,釀酒、造醬還有醬油和醋就都可以搞出來了。說起釀酒制曲,宋丸子還真知道一點(diǎn)方法,她在凡人界的最后三年里四處追殺仇人,也得靠著自己的手養(yǎng)活自己,在一處長風(fēng)凜冽黃沙漫天的西北大城里,她給一家飯館當(dāng)臨時的二廚,旁邊就有一家酒坊,大家打了幾個月的交道,她知道這制曲大概該怎么做,可真探究細(xì)節(jié),她只恨當(dāng)初的自己專注于學(xué)著烤羊rou和烤面饃饃,沒有多分心去記上一記。 現(xiàn)在只能照著記憶里模糊的樣子多加嘗試了。 將手上這些靈谷有的蒸熟,有的炒熟,有的只是洗凈又曬干,全部磨碎之后再把它們按照不同的比例配在一起,然后放在屋頂、壇子里、房間里……就連房檐下都被她掛了一串兒她以大力生生壓實(shí)在一起的碎谷丸子。 等過上七八日,再把所有的碎谷團(tuán)子、丸子換換地方,再過七八日,再換一次,宋丸子估計她雖然想不起來具體的流程了,可這幾百團(tuán)碎谷里總能讓她這個瞎貓碰到一只死耗子。 記憶中那酒坊多處都是極熱的,那時候那些漢子們一下工裸著上身跑到她在的飯館里,吃不起多好的rou,就來一碗老茶水,再配點(diǎn)兒蕎麥面和水蒸出來又切成條的吃食,撒上點(diǎn)茱萸油或者燒rou的鹵汁就是極美的,當(dāng)然,少不了一大勺醋,清爽又解乏。 想起了那些,宋丸子忍不住咂了咂嘴,仔細(xì)算算,自己也不過個把月沒吃到口醬啊醋啊的,怎么就感覺像是過了一輩子似的呢?在這院子里以大黑鍋為陣眼,宋丸子布下了一個陣法,使得整個院子的溫度都能隨著這鍋外壁的溫度高高低低,倒也不受做飯影響,只不過這樣一來,這院子里的溫度也變得很高,她卻無醋可吃,只能多喝點(diǎn)涼水冷靜一下了。 忙于制備各種調(diào)料,體修的修煉她也不能落下,這流月城里沒有旋渦讓她凝練血rou中的靈氣,她就用靈石設(shè)下了一個陣法,人站在其中,舉手投足之間都要承受千鈞之力。她每日太陽還未升就起身,先在那陣中原地跑一個時辰,做飯、吃飯,去流月城中逛逛看看有沒有感興趣的靈材,中午時回來,再做飯、吃飯,研究一下靈材,再去陣中一直原地跑到自己身上最后一分氣力也耗盡了,才回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