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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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丸子自問,她行路至今,看到多少風起云涌、離合悲歡,從來都是別人度她的。 凡人界,無爭界,人人度她。 她煮一鍋粥,卻不知能度了誰? 調(diào)鼎手,好歹沾了個“鼎”字,宋丸子閉上眼睛,將身上所有的靈力都運于掌間,一招調(diào)鼎手,便見鍋中食材旋轉成柱,仿佛游龍吸水,隨著宋丸子的手掌沿著大鍋內(nèi)壁兜轉融合。 粥米翻花,豆兒破皮,眼見得,鍋中的水在咕嘟咕嘟地翻滾中開始變得濃稠。 谷物香氣混著甜香,在厲風驚雷中無聲無息地彌漫開來。 宿千行癱坐在地上,咽了咽口水,那顆驚懼又惶然的心居然有些許的平復。 “東西做好了,你還要念祭天口訣?!?/br> 宋丸子看向他:“什么口訣?” 宿千行:“我忘了……” 記得讓自己祭天,會真不知道最后一步?宋丸子冷笑:“我還記得你一身雪白皮rou看著甚是可口,放在鍋里同煮,說不定天道就能看見了?!?/br> 想起自己曾經(jīng)差點被宋丸子煮了,宿千行的臉上陡然變色,百般小心思徹底被壓在了心底。 “敲鼎,對,那些食修都要敲鼎三下,然后背一段……上酬……” 女子的儲物袋里,那本《上膳書》又開始不安分了起來, 書頁翻動,正好停在了以“上酬”二字開始的一頁。 站在那兒的宋丸子用舀子敲了敲她的大黑鍋,對著天上喊: “喂,飯好了,你來吃吧!” 風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宋丸子:儀式感這么重太麻煩了 第115章 爭天 宿千行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才會覺得宋丸子說了那么一句極為無禮的話還能讓天道聽見。 “這不可能。” 他說。 宋丸子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看向天空,道:“我是個賣手藝的廚子,又不是賣笑的,沒聽說過還得讓廚子背什么祭文的?!?/br> 隨手用木制大舀子攪了一下鍋里的粥,她又說: “你吃不吃?” 宿千行如花似玉的一張臉重重磕在地上,讓他絕望的是,落雷也漸漸稀疏了。 江萬樓學著他的動作也去磕腦袋,“轟隆”一聲,一塊碎石被他磕成了碎末。 金不悅在一旁看著,忍不住笑了出來:“宿老妖,你莫不是疼瘋了?” 宿千行橫了那些泥腿子體修們一眼,勉力坐了起來,手指著宋丸子問金不悅等人:“你們可見過這等食修?” 金不悅撓撓頭說:“我只見過宋道友這一個食修?!?/br> 長生久眾人連著首座明于期在內(nèi)多是要么閉關修煉要么出門伏魔的修士,極少去往異界,在他們眼里,宋丸子是什么樣子,食修就是什么樣子。 唯一有點見識的郁長青笑著反問宿千行:“食修借靈食祭天,與天道相通,宋道友所做的難道不是么?” “要是祭天有這么簡單,我等還苦苦修煉什么?學她天天做飯不就好了么?!” 單手捶地,自問見多識廣的宿千行完全不能相信,一個區(qū)區(qū)鍛體境體修,一個才入道幾十年的食修,居然能這么輕而易舉地與天道往來,還是用這么不敬的態(tài)度。 江萬樓又要學他,被他吼道: “別學了?!?/br> 江萬樓繼續(xù)學。 宿千行更難受了。 “我曾見一個金丹食修,取天下一百零八種奇珍靈材,祭天十九日,誦讀祭文到口中出血,天道也毫無動靜。玄泱界的六欲天三道主,手藝何其精妙?做的蟹煲也配了足足八十一遍祭文!” 宋丸子一直仰頭看著天空翻滾的黑云,只覺得宿千行這般作態(tài)實在大驚小怪,當年她修煉星圖陣法,一夜參悟四宿,她師父還說:“天下之道非定數(shù),各人有個人的緣法。” 也不知道這個魔修怎么如此拘泥。 “說不定,天道嫌他們煩,做的東西又不好吃,才懶得理他們?!?/br> 長生久眾人擊掌大笑。 天空陰沉如夜,他們的笑聲像是光一樣,驅散了各自心中的惶恐懼怕。 恰在此時,宋丸子說:“你們有沒有聽見什么聲音?” 什么聲音? 風聲…… 是的,此時耳畔只有風聲,可這風聲里,有別的東西。 她能感覺到有東西在涌動、流淌,距離她越來越近,然后纏住了她拿著舀子的手,沿著舀子沉到了鍋里。 然后停住了。 那邊宿千行還在猜測是不是無爭界從沒有過祭天的食修,才讓這天道“十分不懂規(guī)矩”,碰上這同樣“不懂規(guī)矩”的宋丸子居然沒有劈下一道雷砸死她。 他不知道,就在此刻,宋丸子所經(jīng)歷的正是無數(shù)食修所夢寐以求的事情。 “把這些給我,你有什么所求?” 冥冥中,有什么在這樣問她。 “世人有過亦有功。你被困之事是落月宗之過,可他們也靠丹藥延續(xù)無爭界億萬凡人性命。長生久參與瞞騙你之事,乃過,可他們其一是受了落月宗的瞞騙,其二亦是出自護人之心,你既然是賞善罰惡的天道,就請罰惡,亦賞善?!?/br> 宋丸子輕聲說道。 旁邊眾人肅然,不知道宋丸子是在跟誰說話,繼而猜到了,更是驚詫萬分,點滴聲息不敢出。 “欺天,不赦?!?/br> “那你別吃了。” 宋丸子抬起舀子,從儲物袋里拿出一個木蓋蓋在了大鍋上。 “你也是在欺天,你也罪在不赦!” 心口一陣劇痛,宋丸子淡淡地挑了一下眉頭,想吃霸王餐的她見得多了,這一位,算是最兇悍最不講理的了。 “自我跌下墮星崖那一刻起,至今三十余年,誰曾赦我?再說了,我煮了這粥,是想換你來講個理,你既然不講理,憑什么吃我做的東西?說我是欺天,你何嘗不是欺我這小小筑基修士?這便是至公允的天道?” 嘴角有血緩緩流下,宋丸子臉色都不變一下,丹田之痛、靈氣爆體之痛,與那些相比,這點痛她忍得了。 感受到丹田內(nèi)那顆化生丹治愈著自己的傷口,宋丸子扯了一下嘴唇,竟然還笑了。 “我還從未聽過會被人關起來的天道,如此無能,還好意思對我這小修士逞兇?一千年里的善惡荒謬你管了么?一千年里的世人離亂你看見了么?失責千年不思悔改彌補,一意只想泄私憤,這叫天道?這也配自稱天道?!” 宿千行的嗓子眼兒里一卡,一股血腥味兒翻滾而上,被他生生憋了回去,原來不是他瘋了,而是宋丸子瘋了! 狂風又起,天雷群落,宋丸子的灰衣黑發(fā)被在雷光中被風吹得凌亂不堪,她周身靈力凝澀不可動,還是扒著鍋沿兒牢牢站在原地。 她還笑,笑得竟然比之前還燦爛了些,牙齒上沾著血沫兒,眼角亦有血流出,她還是抬著自己的頭,絲毫不肯低下分毫,又說: “既然是這么一個天道,被關了,也就關了?!?/br> 郁長青等人也被天道壓制著動彈不得,只能用一雙眼睛看著快要成了個血人的宋丸子。 “你們可曾見過這樣的食修?”片刻之前,宿千行的問題還歷歷在耳。 此刻的郁長青想說: “一見今日之宋道友,方覺過去千年竟未曾活過?!?/br> 如此不敬蒼天的秉性,如此驚才絕艷的天賦,也難怪她氣運雜亂,讓人不知其前路何往。 也許過去了一個時辰,也許過去了一輩子,也許過去了十萬年,哪怕有化生丹為她修補血rou臟腑,宋丸子也已經(jīng)是眼前一片模糊。 她又說了一遍: “天道不公,不堪為天?!?/br> “轟!” 一道大水缸粗細的紫色驚雷就落在距離宋丸子極近的地方。 炫目的光中,她的身影幾乎成了一道渺小的黑影。 “我大概是要成為無爭界第一個慘死惡客手中的食修了?!?/br> 她在心中自嘲道。 可她心中只有遺憾,沒有后悔。 真不想閉上眼睛。 蘇遠秋,我答應你看完修仙之路上的風景,卻只能在這兒停下了。 鍋里的粥還在煮著,香氣越發(fā)濃厚,在這冷肅的世界中,成了最后一點點的溫熱與安慰。 就在宋丸子以為自己要死的時候,一切都停止了。 一點天光,穿透了萬重山巒似的烏云,照在了她的臉上。 透明的巨龍隱隱浮現(xiàn)在天中。 天人之爭,要是真要判個輸贏,還是人贏得更多吧? “逃界、欺天、持心不正、假稱道統(tǒng)、鏟除異己……” 整個無爭界的元嬰修士們都聽到了天音,落月宗有十大罪狀,縱使確有護凡人之功,也難消滔天罪孽,如今首惡皆隕落,以后,凡是落月宗弟子修為大進境,必受九雷之刑,道心亦受桎梏,必比旁人多一層心魔劫難。 疏桐山上,讓無數(shù)修士仰望千年的云階層層碎落,白玉雕琢似的亭臺樓閣、雄殿廣廈盡數(shù)湮滅。 落月宗一道,灰飛煙滅。 長生久所受的懲罰與之相比,實在微乎其微,不過一點道心桎梏,依照金不悅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