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讓我去教宮里的太監(jiān)讀書。”

    徐惠然的眼睛動了動：“那得洗洗才成?！毙旎萑怀隽藥?，去喊蠶姐打熱水來。

    陸璟聞著袖子：“只喝了兩杯哪有什么酒氣，分明是酸氣?！?/br>
    蠶姐把冷水和熱水送到了外間。徐惠然回了里間，也不等陸璟洗好，先上床去睡。

    陸璟洗得時候，故意弄出些水花聲，聽不到徐惠然半點聲音。陸璟只能洗好，沖外喊了聲“蠶姐?！弊哌M里間。

    蠶姐進來把木盆里的水潑到了院子里，外間收拾干凈，才去歇息。

    “娘子?！标懎Z上了床。

    徐惠然沒有理，望著墻。

    “明天，我就去辭了這差事?！?/br>
    “不會給喜公公說你瞧不上太監(jiān)？”

    “哪至于。這是喜公公給我設(shè)得套，自然得喜公公解決?！?/br>
    徐惠然翻過了身來：“你倒是知道呀?！?/br>
    陸璟抬手刮了下徐惠然的鼻子：“哪是光我知道，分明是你也知道。不然怎么會讓我洗澡?！?/br>
    “你身上就是有酒氣?！毙旎萑恍χ亓松?，“一身的酒臭味，不洗洗怎么成。”

    “那你聞聞，現(xiàn)在是一身的香氣?！标懎Z挨了過去，“來，娘子聞聞?！?/br>
    徐惠然把臉蒙在了被子里笑個不停。

    第二日，陸璟先去找了喜公公。

    “陸修撰，這是怎么了？”喜公公瞅著陸璟的臉，“怎么青了一塊？挨打了？”

    “學(xué)生是特來求公公幫忙的?！?/br>
    喜公公笑了起來：“陸修撰，你那忙我可幫不上。你看我這種人，連老婆都娶不了的，怎么能幫你的忙?！?/br>
    “有個忙，公公是能幫的。那個給各位公公教書的事……”陸璟的眼睛一眨一眨望著喜公公。

    “教孩子們識幾個字，陸安人都要吃醋？”

    “可不是，她不信，我有什么辦法?！标懎Z看著喜公公。

    喜公公把陸璟打量了下，嘴角拉了下來：“那也陸修撰跟萬歲爺爺去說，怎么倒找上我了?！?/br>
    “陛下那，學(xué)生去說，倒顯得多事了?！?/br>
    “那總得有個替換的人吧?！?/br>
    “宋頤就好?！?/br>
    喜公公笑了：“陸修撰真厲害。成吧，我就試試吧?！?/br>
    “學(xué)生謝過公公?！标懎Z長揖，真得是誠心謝過。

    喜公公望著陸璟的背景，看來人家識破了。興寧郡主怎么這么不小心。瞧瞧，這下可不好玩了。宋頤，只能你了。不過也要看你的造化，教孩子們那是多好的機會。這個陸璟居然放棄了。

    陸璟走遠，拿出帕子把臉上的那塊青給擦掉。

    讓宋頤去教他最不喜歡的人，這也算是種折磨。陸璟的唇角翹了起來，心情很好。

    旨意差不多跟著陸璟的腳到了翰林院。

    宋頤接了旨意，滿面的鄙夷和怒容：“堂堂翰林要去教太監(jiān)讀書！”

    “就是，道中兄，不如不去。”屋子里的人目光都看向了陸璟。有人就問：“昨天不是讓陸修撰去的？”

    宋頤走到了陸璟跟前：“是不是你干的？”

    陸璟往宋頤手里的旨意看：“是。”

    “你……”宋頤瞪著陸璟，雙面漲紅。

    “我思前想后，若我教這些公公，怕可能是壞上加壞。但若是道中兄去，或能挽救一二，所以我才向喜公公推薦了道中兄?！?/br>
    宋頤愣了愣，目光不由轉(zhuǎn)向一邊。只是他真不能相信陸璟會是想讓那些太監(jiān)做個正直的人。但要說拉他下水，他豈是那種隨波逐流之人。

    陸璟的眼角瞥著宋頤，知道動心了。

    興寧郡主知道陸璟要來教太監(jiān)讀書，一大早就興奮上，準備換上太監(jiān)的衣服混著一塊讀。

    小太監(jiān)站在門口，緊緊摟著拂塵：“陸修撰不來了，是宋編修來教?！?/br>
    “為什么？”興寧郡主把衣服往邊上一扔。

    “喜公公說了，陸修撰怕老婆的要命，臉給都給他老婆打青了。萬歲爺爺知道后都笑話他，說他這么窩囊，怕是芝麻大點的事都能給嚇趴下?！?/br>
    興寧郡主撅著嘴：“他才不窩囊，是他老婆不講理！”

    小太監(jiān)嘆了口氣。

    皇帝說陸璟的話，喜公公特意放了出去，怎么也得寒磣下陸璟。

    陳詢進宮上了奏本，關(guān)于白糧被劫的事，特意提出糧道出了問題，這事事關(guān)北邊軍防，不能不剿。

    皇帝覺得問題有些嚴重，同意派衛(wèi)所去剿。

    這事喜公公瞞住了高谷，誰讓高谷連一萬兩的銀子都心疼。

    馬六到底只是山大王，很快就給抓住。

    高谷知道讓高記米鋪的掌柜趕緊走，卻給陳詢先下手捉了。高谷跪到了高閣老跟前：“爹，你救救兒子吧。”

    高閣老氣得一巴掌打在了高谷臉上：“你怎么能干出這種事來，不想想有多少人盯著你呢?！?/br>
    “爹，兒子糊涂?？蛇@也是為了高家呀。爹你是貧微起家，這些年來，族里的人你哪個沒照顧到，那銀子哪來的？全是兒子想辦法弄來的。就是高記米鋪的掌柜也是用得族里的人，兒子沒一點私心。要怪只能怪姓楊的和陳詢，他們是恨我們姓高的呀?！?/br>
    高閣老瞪著高谷：“你是不明白呀?！?/br>
    “兒子明白，爹的學(xué)問不比姓楊的差，可是爹不是科甲出身，這便是他們恨爹的緣故。要說起來，哪個大臣不給自家謀點利，憑著那點薪水怎么活?！?/br>
    “但是人家沒去搶白糧。那可是朝廷的賦糧。”

    “沒有交到朝廷的，怎么能算是賦糧?！?/br>
    高閣老把高谷盯著，吸了口氣：“如今就要馬六咬緊了牙不說。想辦法告訴他，他不說，他的家人咱們替他養(yǎng)；他要是說了，他的家人，女的賣入窯子，男的就殺了。讓他自己想清楚?！?/br>
    “兒子明白了，這叫讓人代話給他。大不了，再給他點藥，就這么死在牢里更好。”

    “還有一點。讓馬六扯上個人去，把你頂下來。高掌柜那，也讓他咬死，他跟你沒關(guān)系，是跟那個人有關(guān)系?！?/br>
    高谷的眼睛動了動：“爹，這個人，兒子倒有個現(xiàn)成的?！?/br>
    “誰？”

    “陸璟。此人曾救過馬六，所以馬六給了他些干股。他倆還是結(jié)義的弟兄，更是坐實了他和馬六、高掌柜合伙干的。”

    高閣老點著頭：“這就是了?！?/br>
    高谷放了心，立刻就去安排，想著法子派人去了刑部大獄，跟馬六說。

    馬六聽后就大笑：“行呀。我知道了。”

    高谷不放心，還讓人盯著馬六。

    陳詢找了陸璟：“馬六，動了大刑都不招，說全是他一個人干的。要說起來，也是條漢子，打得骨頭都斷了，癱在地上也沒有招?！?/br>
    “先生的意思？”

    “你去套套他的話，說起來你們也算結(jié)義兄弟。”

    “學(xué)生這就去牢里探望。”

    陸璟讓羅媽做了些好菜，帶著福順去了刑部大牢。

    福順頭一回進邢部，瞧著里面黑乎乎，京城那么干燥的地方，這里卻散發(fā)著一股子霉味，還有惡臭，心里就怕了起來。

    陸璟倒是衣袖飄飄往前走，好像在園子散步一般。

    第111章 我認了

    獄卒前面領(lǐng)著路：“老爹，這人是個不要命的主，小心些?！?/br>
    “多謝?！标懎Z跟在后面，到了大獄盡頭的地方。

    到了這里味道更難聞，能讓人窒息，恨不得立刻逃離。已經(jīng)習(xí)慣了的獄卒都忍不住皺起鼻子，縮緊眉頭。

    福順更是捂住嘴鼻，看著陸璟：“老爺……”

    陸璟沒吱聲，往前看。里面實在暗，透過鐵柵欄望進牢房，只在挨近牢房頂有一塊磚大小的窗戶。窗戶上沒糊紙，更別提明瓦。這樣的日子，還算好，等到冬天牢房里會比外面更冷。

    從窗戶透進來的光柱下，有一團像人蜷起來樣的麻袋靠在墻上，那是馬六？

    實在不像。馬六身材魁梧，個子不比陸璟高多少，塊頭卻比陸璟大了許多。就是蜷起來，也不該成了像麻袋這樣大小的人。

    “老爹，馬六就關(guān)在這?！豹z卒見陸璟沒動，提醒了句，“還要進去嗎？”

    “開門吧。”陸璟看了眼福順。

    福順站在一邊，早傻了。

    陸璟拿腳踢踢福順。福順回過了神，給了獄卒幾錢碎銀子。

    獄卒用鑰匙開了鎖，解下纏在門上的鐵鏈，一陣刺耳的金屬碰撞聲，讓里面的“麻袋”微微動了動。

    “老爹，你慢慢說。我就在外面，有事喊我?！?/br>
    陸璟從福順手里接過食盒：“你也出去吧。”走進了牢房里。

    獄卒把牢門拉上，鐵鏈纏好，再鎖上，拿著鑰匙走了。

    福順看著擔(dān)心，真怕陸璟也給關(guān)在了里面，一時猶豫是守在這護著陸璟；還是到牢外，要是陸璟不出來，就回去報信，找人來把陸璟救出去。

    最后，福順還是決定跟著獄卒。有什么，他就脅迫獄卒交出鑰匙來。

    陸璟走到牢房的中間，停住腳，看著墻角的“麻袋”，喚了聲：“六哥……”

    “麻袋”動了動，看不出要做什么。

    陸璟走了過去，蹲了下來：“六哥，我?guī)Я诵┏缘膩怼！本椭屈c光亮，看到臉上那條像蜈蚣的疤痕，這是馬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