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節(jié)
閔惟秀上輩子在邊關(guān)多年,對遼國貴族或多或少有一些了解。 這乃是齊王,除了出身好,識時務(wù),并沒有旁的本事,做了個惕隱,專門管著皇族事務(wù)。他原本是老皇帝的親弟弟,對皇位未嘗沒有一爭之力,不過卻成了蕭太后的鐵桿狗腿子。 “怎么比?”姜硯之頗有興致的問道。 齊王陰惻惻的笑了笑,對著一個弓著身子,站在大柱子旁候著的男子說道,“原青在我大遼,專職刑律之事,尤其擅長仵作之法。正好本王手中有一具尸體。不若在一炷香的時間之類,看誰能夠先查明死因?!?/br> 說話間,一群侍衛(wèi)抬了一個擔架上來,上頭用白布蓋著一具尸體。 閔惟秀看著眾人雙目亮晶晶的好奇模樣,簡直無語了,這大遼人,都有在宴會上看尸體的癖好? 那姜硯之在這里,豈不是個萬人迷! 比人現(xiàn)在有沒有迷,她卻知道,自己有點迷。 那個叫做原青的人走了進來,他生得十分的削瘦,像是一根被掏空了的蘆葦似的,精神有些萎靡不振,“誰先來呢?先來的那個人,說對了,后面那個人,萬一附和,又如何分出高低?” 齊王一梗,瞪了他一眼,你丫的是死腦筋嗎?怎么比,我也沒有想過?。?/br> 原青不理會他,自顧自的說道,“我聽過你的名聲,都說你十分的厲害。不若這樣,我來問你問題,你若是全部答對,算你贏,若是被我指出一點錯誤,便算你輸。第一個問題,死者生前以何為生?” 他說完,揭開了死者的尸體。 姜硯之嘿嘿一笑,“既然是比試,怎么能夠沒有彩頭呢!不若這樣,我若是贏了,太后送我一千匹馬兒如何?我家夫人最好打馬球,可是我們大陳的馬兒,都配不上她的球技?!?/br> “這比試的內(nèi)容,比試的人,比試的尸體,比試的地點,比試的規(guī)則,可都是你們定的,于我十分不利。不過是一千匹馬兒而已,做胡椒都不辣的,可敢?” 不等太后說話,寶座之上的小皇帝便點了點頭,“好!原青可是我們大遼第一厲害的人,蕭折便是他教出來的?!?/br> 姜硯之嘿嘿一笑,蕭折啊……艾瑪,都已經(jīng)聽到一千匹馬兒歡快的叫聲了! “賣笑為生。死者身穿綾羅薄紗,熏了很重的香,這種香味,有催情之效,多用于煙花之地。死者生得十分好看不提,而且膚如凝脂,唇色艷紅,人死了之后,不應(yīng)該是這種氣色,可見他乃是涂脂抹粉了?!?/br> “更為重要的是,在死者的身上,留有一些淺淺的牙印,粗略觀察,至少有兩名以上的恩客,而且為男子。是以,死者生前,是一名小倌。” 原青點了點頭,“看發(fā)帶,是王都東邊永樂坊里的小倌,他的發(fā)帶上掛了三個鈴鐺,說明起價三百貫,乃是十分紅的頭牌了。死了多久了?” 姜硯之看了看,“尸體很僵硬,用手指按尸斑,會出現(xiàn)褪色的情況,因此我推斷死者死亡不超過六個時辰。原推官對王都的小倌館十分熟悉啊,應(yīng)該經(jīng)常能夠遇見北院大王吧?!?/br> 原青有些茫然的啊了一聲,好端端的為何要提北院大王? “死亡的原因是什么?” 姜硯之皺了皺眉頭,往前走了一步,指著尸體說道,“從外表上來看,除了一些牙印和抓撓的痕跡之外,尸體并沒有任何致命的傷痕。看上去有些像是無疾暴斃。” 原青有些失望,“連你都看不出來死因么?” 姜硯之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不。你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很奇怪么?整個都是淤青的?!?/br> 原青忙湊近了一些,說道,“我發(fā)現(xiàn)了,但是青樓的一些恩客,經(jīng)常有一些纏住眼睛的嗜好,我去小倌館問過話,他們說,昨日夜里,他接的客人,就蒙住了他的眼睛?!?/br> 姜硯之搖了搖頭,“蒙眼睛就算再用力,也不會出現(xiàn)這么深的淤青。這雙眼睛,就是他的死因。” “是有人,用很大的力氣,按壓住他的眼睛,我在一本雜書中看到過這種殺人的手法,會讓人脈搏變?nèi)?,然后死去?!?/br> 姜硯之說著,跳了開來,瞧著蕭太后同遼國皇帝說道,“不過呢,我想說的是,你們這是作弊啊。不是說好了,比試一番么?怎么這原青還先看過了尸體,都去查訪過了,這不是誆我么?” 遼國小皇帝俊臉一紅,“最近王都不止這一起殺人案,全都跟這個小倌一樣,沒有什么特別的原因,就莫名其妙的死掉了。原青查了許久,都不知道死因。一開始是半個月死一人,后來便是十日死一人,然后是五日,到最后,已經(jīng)是一天死一個了?!?/br> “朕聽聞壽王剛到王都,便連破兩樁奇案,便有心相詢,這才……絕對沒有冒犯之意。這案子眼見就瞞不住了,若是在不解決,定要在王都掀起軒然大波,鬧得人心惶惶?!?/br> “壽王若是能夠破此奇案,朕愿意送駿馬五千匹作為酬金?!?/br> 姜硯之一聽,頓時樂了。 遇到了這樣的案子,便是小皇帝不說,他也會受到好奇心的趨勢,去解決案子的。如今多好啊,一下子五千匹馬到手了! 話說他在大陳審了那么多案子,他阿爹怎么就一毛不拔呢! 蘇中丞瞪圓了眼睛,等等……這下他們回去,能夠牽著一萬匹駿馬了?我的乖乖啊! “皇帝愛民如子,實乃我大遼之福。不過你這孩子,也太過心急了一些,再重要的案子,也得等我們給壽王接風洗塵了再說不是?”蕭太后說著,一臉的慈愛。 應(yīng)聲蟲齊王一聽,立馬附和道,“正是正是,這一局沒有結(jié)果,算是和局和局。既然比了文,現(xiàn)在我們要比武了。聽聞壽王妃乃是武國公之女,天生神力,我大遼有一員猛將,名叫耶律本熊,想同壽王妃走上一局。不知可否?” 閔惟秀激動的站了出來,“可以打架了嗎?真是太好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 簡直不是人 她說著,就瞧見了姜硯之眨巴眨巴著的眼睛。 閔惟秀頓時心領(lǐng)神會,按捺下了激動的心情,“上一局,你們作弊不說,竟然還賴賬?我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見到這么小家子氣的人!” “明明我家大王三個問題都回答對了,竟然還說是和局。大遼人的誠信,真是讓人懷疑。” “小賭怡情,左右不過是區(qū)區(qū)一千匹馬兒而已,不及我箱籠里隨便一件首飾,就這樣你們都不認,還真叫人掃興?!遍h惟秀說著,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臂上的大金餅子。 今日陽光正好,太陽照射在上頭,晃眼得很,宛若明鏡。 饒是齊王一把年紀,絡(luò)腮胡子里的老臉,也忍不住一紅。 “壽王妃小小年紀,牛皮倒是吹得很響,也不知道,你長這么大,賭過多少次,又賭了什么?連一千匹馬都瞧不上?!?/br> 兩國相交不能慫,齊王腦子轉(zhuǎn)了個彎兒,問道。 閔惟秀來了精神,這是你非逼著我炫富的??!不是我有意讓你們的人生黯淡無光的! “在我三歲那年,有人同我打賭,比比誰的坐騎最獨特。賭注乃是天寶女帝大婚之時戴過的一整套頭面首飾!天寶女帝家中有多富,你們知道的吧?” 饒是蕭太后,都對她放來了嫉妒的眼光。 沒有女人,能夠抵擋得住這個,尤其是一個厲害的女人。 “最后當然是我贏了。她以千里馬為坐騎,但是我阿爹,替我掃蕩了整個匪寨,抓了當世最厲害的土匪頭子,當我的坐騎。此人江湖人送綽號笨熊,為何?因為他練就了一套堵門的擬獸功夫,跑起路來,宛若巨熊?!?/br> 姜硯之聽得差點兒沒有笑死,還天寶女帝的首飾呢!毛都沒有見到一根! 武國公為閔惟秀剿匪,倒是有這是,不過綽號笨熊什么的……哈哈! 閔惟秀說話做事帶著精氣神兒,此牛一出,震住了堂上大部分的人。 倒是蕭太后,神色古怪的看著姜硯之同閔惟秀,一時有些詞窮。 她就說,明明三皇子出身高過二皇子,為何大陳要立二皇子為太子,實在是此夫妻二人都是奇葩??! 笨熊,不就是說的耶律本熊嗎?可惜愚蠢的齊王絲毫沒有聽出來! 她絕對不會承認,先頭聽到天寶女帝的首飾,她都信了,到了最后一句,方才識破這是一個大牛! 遼國小皇帝聽得津津有味的,“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用五千匹馬,換壽王破案了。” 閔惟秀搖了搖頭,“賭注是賭注,報酬是報酬,豈能混為一談?” 小皇帝點了點頭,“有道理,我堂堂大遼,不能失信于人?!?/br> 閔惟秀這下高興了,說幾句話,就是一千匹馬,多好?。?/br> 她想著,又接著說道,“那么這一場武斗,彩頭又是什么呢?光你們給,不好意思,要不這樣吧,我這有一對金鐲子。平日里我也就是隨便戴戴,不值當什么?!?/br> “若是我輸了,這金鐲子是你們,若是我贏了,你就隨便給個差不多的價值的馬就行了。 不等小皇帝發(fā)話,齊王便陰惻惻的笑道,“就依壽王妃所言,你若是贏了,我齊王府給你兩千匹馬。不過先說好了,刀劍無眼,若是受了什么傷,壽王妃可別哭哭啼啼的不認賬,到時候可就不好看了?!?/br> 閔惟秀高興的拍了拍掌,“這話你不說,我還擔心呢,就怕自己個一不小心,把人打死了,你們要怪我贏得太徹底,是和局呢?!?/br> 齊王老臉又紅了,他輕輕的哼了一聲,拍了拍手。 不一會兒,只感覺地面震了震,走過來了一個身量巨大,宛若小山一般的男子,“哪里有架打!” 閔惟秀皺了皺眉頭,這齊王看來是有備而來啊,這位大兄弟一瞧是個練家子不說,還同她是一樣的路數(shù),力大無窮。 在他的手中,拿著兩個紫金大錘,好家伙,這若是讓他掄了一下,便是她也要吐血。 蘇中丞一瞧,頓時急眼了,此番出使大遼,名義上說是壽王為主,但實際上,和談什么的,都是他來做,壽王……你只要不在京城礙官家眼,讓他耳根子清靜一會兒,便萬事大吉了。所有的一切,他都是要全權(quán)負責的。 要是閔惟秀在這里磕破了一點皮,或者出了什么事…… 他敢說,正在雁門關(guān)的武國公,能夠立馬帶著手下殺將過來,將他錘成泥。 武國公大鬧高將軍府,這事兒在東京,都成了熱門的說書段子了。 “你們……”他才說了一半,就被姜硯之拉了回來。 “大王……” 姜硯之搖了搖頭,“相信惟秀,你只要等著看就好了?!?/br> 閔惟秀聽到這話,回過頭來,看了姜硯之一眼,咧嘴一笑,露出了雪白的八顆牙! “就是你,殺了我兄弟,今日我要你成為我的手下敗將?”那耶律本熊抖了抖肚子上的rou,吼道。 閔惟秀連頭都沒有抬,不好意思,她不喜歡仰視別人,尤其是仰視自己的對手。 “你兄弟是誰?不好意思,殺的人太多,記不清了?!?/br> 耶律本熊立馬被激怒了,高舉著紫金大錘沖了過來。 蕭太后瞧著眼前的場景,忍不住責備的看了齊王一眼,她知道,上一場大戰(zhàn)之中,閔惟秀殺了不少遼將,軍中的武將都憋著一口氣,這才選出了耶律本熊這個出頭鳥,想要找回場子來。 再加上她是武國公的女兒,武國公是誰,那簡直遼人又敬又恨的頭號人物,他的女兒,更是想讓人打死了事。 可是閔惟秀不能有事,她畢竟是壽王妃。 正在這個時候,她發(fā)現(xiàn)閔惟秀嘴角撇了撇,歪著嘴笑了笑,然后開始搓起手來,做出了一副立馬要隨風奔跑的模樣! 喂,人家的大錘子都砸過來了,你還有心情跑步? 不是她沒有想到逃跑,實在是沒有瞧見過面對著敵人逃跑的。 閔惟秀熱了身,一個跺腳,大殿之中,隔得近的貴婦人發(fā)出了陣陣尖叫聲。 不是因為閔惟秀太帥,迷倒萬千女子,而是因為他娘的,腳下都裂開了啊,感覺下一刻鐘,就有一條地龍要從土里翻出來了好嗎? 不等她們回過神來,只見眼前一閃,一個人影,猶如離弦之箭,朝著耶律本熊沖了過去。 耶律本熊只感覺肚子一陣劇痛,整個人宛若被攻城車撞擊了一般,火速的朝后退去,直到撞到了墻,方才停了下來。 耶律本熊一口老血吐了出來,掄起紫金鐵錘,便朝著自己胸前的人錘去。 可就是那么一瞬間,還站在那里的人,像是一條滑不溜秋的泥鰍,不見了,可是大鐵錘已經(jīng)到了胸前…… 閔惟秀拍了拍手,“大遼的武功果然不同凡響!這招我狠起來連自己都錘死的功夫,實在是太厲害了!承讓承讓……僥幸勝了一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