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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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當時的話還猶言在耳,仿佛還能聽見他豁達的大笑聲。他當時只覺得父親偉大,卻并沒有料到,當真正的家屬同意書擺在面前的時候,他的心臟,會是這樣痛,這么難受。 甚至……是恨! 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小老板對謝執(zhí)說道,“如果特別感謝,或許就是接受了器官捐贈的那些患者吧。畢竟我父親讓他們活了下來?!?/br> “多謝?!敝x執(zhí)沒有在繼續(xù)追問,而是帶著原慕打算告辭。 然而臨走之前,原慕卻突然開口問了小老板一個問題,“如果重來一次,你還會選擇為那個患者墊付醫(yī)藥費嗎?” 小老板搖搖頭,“有什么意義呢?反正都不可能變成現(xiàn)實。” 可原慕卻站在原地沒動,仿佛堅持要等他的答案。 小老板最終擰不過他,沉默半晌說道,“我會。” 因為病家求醫(yī),寄以生死,定當全力以赴。 第55章 他的謝執(zhí) 謝執(zhí)的眼里閃過訝異,在看向小老板的時候,卻是全然的敬佩。 “您真的是一個好醫(yī)生,我敬佩您?!敝x執(zhí)朝著小老板行了一禮,卻把小老板嚇了一跳。 “那個……我……”他下意識去扶謝執(zhí),可嘴上卻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而原慕笑了,對他說道,“好人會有好報的。不如找時間多復(fù)建看看。我覺得您的手,還能恢復(fù)?!?/br> 小老板很想回復(fù)一句“怎么可能?”然而看著原慕的眼睛,他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來。 甚至莫名有一種原慕說的沒錯,他的手還可以復(fù)原,他一定還能再上手術(shù)臺的自信。 真是個很奇怪的人,但笑容真溫柔。小老板下意識用受過傷的手按住胸口。他覺得自己心里的絕望似乎少了一些。 而此時已經(jīng)走出大門的原慕卻突然按住胸口,臉色陡然變得蒼白起來。 “原慕!”謝執(zhí)扶住他,仔細打量了原慕幾眼之后,臉色也變得難看了起來。 “你真的是……”他一把把原慕有點虛軟的身體架住,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另外一只手慌忙解開原慕的衣領(lǐng),往里看。 鎖骨往下延伸至胸口,不詳?shù)膱D騰帶著惡意的詛咒沿著原慕的皮膚一點一點蜿蜒至心臟。 是神罰印記爆發(fā)了,換句話說,是法則再次像原慕這個不聽話的掌控者降下懲罰。 原慕方才并不是單純的口頭祝福,而是真的利用自己對天道的掌控能力,強行改變了小老板的命運。 原慕和謝執(zhí)不同。謝執(zhí)雖然是法獸,卻并不能看破一切。但原慕對天道的理解甚至遠高于眾神,自然看得透人的生命軌跡。 所以他強行改變了小老板的命運,讓他的手可以恢復(fù)如初。 蝴蝶翅膀牽一發(fā)動全身。小老板是大夫,一旦他的手好了能上手術(shù)臺,未來能夠因此獲救的人恐怕就是成千上萬。 天道有云,神不得干預(yù)凡人人生。原慕強行以一己之力改變數(shù)萬人的命運,法則怎么會放過他?必降神罰。 “你瘋了!”謝執(zhí)連嗓音都在顫抖,這么多業(yè)障,神罰不是鬧著玩的。針對靈魂的懲罰,縱使原慕再強,也終究有承受不了的一天。 可原慕卻還能笑,“你也知道代表著什么,所以你說值嗎?” 謝執(zhí)沉默。他沒有辦法回答。的確,原慕是神,不死不滅,這種神罰并不會要他性命。 可即便如此,這些痛楚卻只能由原慕一個人承受。對于原慕來說,這些痛,也是真的。 所以值得或者不值得,謝執(zhí)無法回答。就像當年,原慕犯罪,弒神三十九被判流放百年。 神罰臺上,原慕自斬神格,干脆利落。自始至終臉上都帶著溫柔的笑容。可謝執(zhí)卻知道,他已經(jīng)痛得不會呼吸了。 那時候,神界所有的人都說原慕瘋了,說原慕是個蠢貨。 只有謝執(zhí)明白,原慕不是,他只是舍不得,舍不得那些幼崽受苦。 所以值得不值得,從來都不是他謝執(zhí)說的算,而是看原慕自己。 閉上眼,謝執(zhí)抱住原慕,長久才低聲叫了一句,“老師?!?/br> 這是自從謝執(zhí)成年,就再也沒有喊出來的稱呼,想必是回憶起舊事?lián)乃鍪聝骸?/br> 原慕嘆了口氣,心里軟成一團。他勉強伸手摸了摸謝執(zhí)的頭,“我沒事兒,別害怕?!?/br> “胡說八道!我才沒有?!敝x執(zhí)反駁的很快,可卻并不是太有底氣。 原慕忍不住笑著蹭了蹭謝執(zhí)的臉,“你想,那小老板是個好大夫,既然不能挽回他父親的性命,那至少,就讓他的后半生,別再為了理想折翼而抱憾終身。也讓那些因為沒有遇見他而失去生命的患者,多一些生存的機會?!?/br> “人命,本來就是最脆弱的東西。這些大夫也從來都不是什么堅強的守護者。只不過是一群同樣脆弱的靈魂,用數(shù)年的知識和心血擋在眾人面前,和閻王爺搶命罷了?!?/br> “都是人,何必和人過不去呢?” 謝執(zhí)聽出原慕的未盡之言,他不在說話,只是把原慕抱得更緊了些。 足足一個小時,原慕才從幾乎讓心臟都麻痹的痛楚里緩和過來,他松了口氣,身體卻依然使不上力氣,只是懶懶的靠著謝執(zhí)說起了正事兒。 “我想,我知道那魔物是什么了?!?/br> “是什么?” “識rou,又名,太歲。只是還不知道這太歲在哪里,又是以什么方式生活在那小老板一家周圍?!?/br> “那藥包之所以會有奇效,想必就是太歲把自己神力加了進去。畢竟傳說里,太歲是生白骨活死人的神藥了?!?/br> “怪不得?!敝x執(zhí)琢磨著,正巧手邊有電話進來,謝執(zhí)聽完,對原慕說道,“我這邊也找到疑點了?!?/br> “是誰?” “省三院的急救室主任,我的屬下在調(diào)檔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人提前掉過這些檔案。一查,發(fā)現(xiàn)是他?!?/br> “我已經(jīng)叫人去排查他的不在場證明,先等著結(jié)果吧!” “你不是懷疑是受到老爺子眷顧的人嗎?為什么突然改變了主意?” 謝執(zhí)深深看了原慕一眼,“我看見了。” 原慕在小老板家的時候,曾經(jīng)多看了一眼上面的合照,上面就有主任的身影。原慕當時是有個疑影,但是謝執(zhí)卻很快就叫人去查。 “你就不怕我猜錯了?” 謝執(zhí)認真,“你是神界最好的御獸師,沒有人比你更了解魔物。如果你都猜不透,那就算是天道自己來,也一樣看不清楚?!?/br> “更何況,今天死亡的兩個死者都是遺體捐贈的受益人,又都在省三院治病。如果不是省三院的大夫,別人恐怕很難真的得到他們的信息吧?” “再加上你已經(jīng)認出那魔物了,想必是跑不掉?!?/br> 原慕盯著他看了一會,突然笑了。 “謝執(zhí),很多時候,我和你開玩笑,你不用回答的這么認真?!?/br> 可這一次,謝執(zhí)的態(tài)度卻更加堅定,“對你,我從不開玩笑?!?/br> 說完,他突然別扭的轉(zhuǎn)過頭,背對著原慕先走了。 原慕品著他話里的意思,又嘆了口氣。 謝執(zhí)聽見,停下腳步皺眉,“快跟上!” 原慕快走兩步走到謝執(zhí)身邊。謝執(zhí)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揣進了自己的大衣口袋。 原慕側(cè)過頭看他,謝執(zhí)并不和他對視,耳朵尖卻有點泛紅。 原慕突然想起當年在神界,小小的謝執(zhí)只有他大腿一半那么高,卻也是這么認真的在冬天把他的手搓暖,然后揣進自己的口袋里。 他的謝執(zhí)啊,即便經(jīng)過了百年,也依然沒有變過。 而此時,省三院那頭也亂成一團。 謝執(zhí)的手下依照謝執(zhí)的吩咐去省三院例行詢問。但是卻遭到了拒絕。 “警察同志,我認為你們是在影響我們的工作。”護士死死的攔在急診休息室的門前不讓人進去。 “我知道你們忙,但我們只是例行詢問一下。都是人命相關(guān),互相理解吧!”剛剛知道小老板一家的事兒,小警察也挺客氣。 可護士卻再次拒絕了,“不行就是不行,您要問的,我們之前都已經(jīng)回答過了。李主任不能走,馬上這就有一臺手術(shù),他是主刀。” “我們也不做別的,就簡單問兩句話?!?/br> 護士也急了,“簡單問兩句?你這是簡單問兩句的事兒嗎?恨不得把我們主任當嫌疑人來問吧!” “別當誰都不看新聞,中午就報了,醫(yī)鬧那個昨天被人燒死了吧!怎么的?他出事兒了,就是我們省三院干的?” “他在我們這住了整整兩周多的院,我們這么多護士,大夫,都接觸過,真想要動手,用得著等現(xiàn)在?一個空氣針,就把他送走了!” “我沒有那個意思?!?/br> “沒有?沒有你上班時間過來?”護士也是委屈壞了,“誰不知道大夫手里每天經(jīng)過的都是病人?!?/br> “沒有多少年的積累,誰敢輕易把命交到你手里?你們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叫我們合作,然后輕輕松松就把人給領(lǐng)走?!?/br> “你看看,這醫(yī)院天天人來人往多少人,你今天把主任帶走,明天他恨不得就被傳成是殺人犯!” “就算解釋清楚了,你們盤問完了,在把人送回來??闪餮砸呀?jīng)起來了,以后誰還敢來找他看???” “你們想過嗎?” “之前那案子,楊老爺子走了,小楊醫(yī)生手廢了。你們警察干嘛去了?” “怎么不說一天三遍的過來盤問那患者?” “現(xiàn)在那混蛋出事兒,就把屎盆子往我們身上扣?!?/br> “你不就想問主任這兩天都在哪嗎?” “直接去調(diào)醫(yī)院監(jiān)控不是更好嗎?夜連白,昨天立交橋發(fā)生大型追尾車禍,所有的患者都送來這邊急救。四十八個小時,他連口水都沒喝過呢!” “這才瞇了兩個點,又要出急診手術(shù)?!?/br> “他們病人是人,你們警察是人,我們大夫就不是人了嗎?” “我們還和閻王爺搶命呢!一會手術(shù)那小孩,才八歲。不成功就要截肢?!?/br> “你自己看,如果你還是決定需要現(xiàn)在把主任叫起來詢問,你隨便!” 說完,護士長就跑走去忙了。 那小警察也是騎虎難下,只能再給謝執(zhí)打電話,“頭兒……” 他把事兒都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