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小姑娘系著豆綠的圍裙,上面繡著嫩黃的迎春花,圍裙上鑲著松花色的寬邊,寬邊上綴了一圈綠色碧璽石。她整個人嬌嫩得就像那迎春花一般。 鍋里的熱氣蒸騰,她的面容有些模糊了,太子走了過去,從背后抱住她的腰。 “哈哈?!苯獘O被他碰到腰間的軟rou,笑著扭了扭,“別搗亂?!?/br> 太子嗯了一聲,“不搗亂?!眳s沒有松開她。 姜婳張望一下,院子里沒有人,既然不會有人看到,也就由他去了。 太子像個大背包一樣掛在姜婳背后,他身材高大,完全將姜婳籠罩,雙臂環(huán)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身,下巴輕輕抵在她的頭上。 姜婳走到哪兒,就把他“背”到哪兒。 她哭笑不得,好在要準(zhǔn)備的膳食簡單,他也不算太礙事。 蒸了一個嫩滑的蝦仁蛋羹,做了八珍豆腐和鮮熘魚片,姜婳準(zhǔn)備再做一個涼拌乳瓜,將乳瓜切成薄片,澆上料汁就好了。 “這個我來?!苯獘O剛切了兩刀,太子就握住了她的手?!敖o婳婳看看我的刀工?!?/br> 姜婳扭頭,不相信地?fù)P起了眉毛。 太子順勢在她的唇角親了一下,趁著姜婳羞惱,從她的手里接過刀,也不松開她,依舊將她環(huán)在身前,左手按住乳瓜,右手手起刀落,“咔咔咔咔——”不過轉(zhuǎn)眼之間,乳瓜已經(jīng)變成了一溜薄片,每一片的厚度都一模一樣,像是比著尺子切出來的一樣。 姜婳驚訝地睜大眼睛,她還以為太子這種從沒下過廚房的人不可能會切菜,可看這乳瓜切的,比她切得還要規(guī)整,關(guān)鍵還速度飛快。 “您這是……怎么做到的?” 太子松開她,用一旁干凈的棉巾子擦了手,又回到她身后將她抱住,“不止我,東宮的侍衛(wèi)暗衛(wèi)們都能做到,當(dāng)然我是最好的,我是比照你切的厚度來的,下次婳婳想要薄如蟬翼也可以的?!?/br> “哦——”姜婳明白了,看來這是習(xí)武之人的特殊能力。也是,刀刀劍劍地練了這么多年,隔著衣服都能指哪兒砍哪兒,切個案板上的乳瓜還真不是個事。 做了簡單的四個菜,湯來不及燒,就用原本廚娘準(zhǔn)備的老鴨湯。 蘭芽疏桐把飯菜都端到正屋,姜婳洗了手,換了身家常襦裙,和蕭決坐到桌邊。 菜色雖簡單,不過兩個人用也夠了。 姜婳給蕭決盛了湯,放到他的手邊,又給自己也盛好。 她先嘗了鮮熘魚片,軟嫩香滑,味道很好。又吃了一口八珍豆腐,眼睛猛地睜大了。 蕭決挨個吃了一遍,贊道:“婳婳做的飯,就是好吃。”他其實舍不得讓她下廚,不過偶吃到她親手做的飯菜,總覺得心里特別喜歡。 姜婳欲言而止,她默默地拔著碗里的胭脂米,觀察著蕭決的神色。 蕭決跟姜緯一樣,只要是她親手做的,都不愿意剩下,這也是她每次都不會準(zhǔn)備太多的原因。 蕭決每樣菜吃的都差不多,眉宇間帶著滿足,神色沒什么變化。 姜婳終于忍不住了,“殿下,您覺得這八珍豆腐好吃嗎?” “好吃啊。”蕭決笑道:“只要是婳婳做的,都好吃?!?/br> “我覺得沒有以前做的好吃呀?!?/br> “胡說,跟以前一模一樣,好吃的很?!?/br> 姜婳眨眨眼睛,“可這豆腐……是甜的呀?!彼o這豆腐調(diào)味的時候,正好太子過來抱她,一時慌亂,她把糖當(dāng)成鹽放了進(jìn)去。 蕭決的手一頓,玉箸上夾著的豆腐停在了半空,不過片刻,他若無其事地把豆腐塞到嘴里,“甜的我也愛吃?!?/br> “哦?!苯獘O慢慢說道:“那這個蛋羹也是甜的,您也愛吃嗎?” 蕭決知道她在試探自己,可他卻不知道這蛋羹是甜是咸。讓他切乳瓜還行,廚房里的瓶瓶罐罐他卻不知道裝的是什么,姜婳當(dāng)時放的究竟是糖還是鹽,他無從得知。 蕭決無奈地放下手中的玉箸,“婳婳,我從小就嘗不出味道來?!?/br> “什么?!”姜婳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您從來就……就沒嘗過酸甜苦辣咸?” 蕭決搖搖頭。 姜婳心里說不清什么感覺,酸酸澀澀很是難受,她握住蕭決的手,輕聲問道:“是因為中毒嗎?” 蕭決道:“興許是吧,反正自打出生就這樣了?!?/br> 他嘗不出味道,還對她做的素齋那么期待,每次她做了飯還吃得那么認(rèn)真,基本上都要吃得干干凈凈。 姜婳的眼圈紅了,“那要是您的毒解了,能不能恢復(fù)味覺呢?” 蕭決修長的指尖在她眼角一抹,將一滴眼淚擦掉了,“婳婳別難過,百里春說很有可能會恢復(fù)的?!?/br> 指尖送到口中,蕭決嘗了嘗,他不知道眼淚應(yīng)該是什么味道,但他覺得,他的小姑娘為他流下的淚是甜的,能甜到心坎里,甜到渾身舒爽得想飛起來。 姜婳拉著他的手,“要是有一天,您真的恢復(fù)了,我天天給您做飯,讓您把所有味道都嘗一遍?!?/br> “那可不行?!笔挍Q想也不想就拒絕了,“等我的毒解了,婳婳要天天在床上陪著我,可不能老耗在小廚房?!?/br> 姜婳的臉唰一下紅透了,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這人,怎么什么情況下他都能想到那上面! 蕭決哈哈一笑,捏了捏她鼓起來的臉頰。他可舍不得他的小姑娘cao勞,不對,是舍不得她在廚房cao勞,在床上的話,怎么cao勞都不為過…… 二皇子府 蕭岷長這么大,心情還沒有這么復(fù)雜過。 他很生氣。 生氣太后明明知道他喜歡桑桑,還要把桑桑嫁給安定侯世子,他可是跟太后說過想讓桑桑當(dāng)正妃的。他在慈安宮長到七歲才搬到前殿去的,原本以為太后雖然對自己嚴(yán)苛,那也是因為“玉不琢不成器”,他是皇子,總不能養(yǎng)成一個紈绔。 可現(xiàn)在他有些懷疑,太后到底對自己有沒有一顆慈愛的心。相比父皇說的“桑桑不適合做正妃,做側(cè)妃倒是可以”,太后死活不肯讓桑桑嫁給他,還要把他看中的女人推給別人,讓他覺得很難理解。 他也氣桑桑,別以為他沒看出來,太后說讓她做安定侯世子的時候,她猶豫了。蕭岷氣得一拍桌子,她猶豫什么?!不是應(yīng)該堅決拒絕的嗎?! 他也有些忐忑。無論如何,龍舟賽他非贏不可。安定侯會不會放水他不管,也不會把賭注壓在安定侯府是否識相上面,這是大哥為他爭取到的機(jī)會,他是不會錯過的。 當(dāng)然,更多的是期待。 只要在幾天后的龍舟賽上贏了安定侯府,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把桑桑娶到府里了。 桑桑今天跳舞的時候,驚艷了眾人,蕭岷心中卻很不舒服。不管男人女人的目光都粘在桑桑身上,讓他有種沖動,恨不得拉著她回到府中,將她藏起來誰也不給看。 “怎么了?一副氣鼓鼓的樣子?”正在暗自生氣,桑桑就進(jìn)來了,她已經(jīng)換了衣裙,頭上那個華麗的花冠也取掉了,滿頭烏發(fā)只用了幾根玉簪固定,卻依舊光彩奪目。 蕭岷一看桑桑的臉色,更生氣了,“你在高興什么?”沒心沒肺的,過幾天命運(yùn)未卜,她還笑吟吟的。 桑桑笑道:“我在替婳婳高興啊?!?/br> “姜表妹——”蕭岷話音一頓,“不對,她不是表妹了。”他想了想,“你是因為姑母和姜尚書和離的事高興嗎?” 桑桑點點頭,“對,我想婳婳這個時候肯定在開心。” 蕭岷道:“我覺得姜姑娘未必會高興。姑母是長公主,有姑母做嫡母,東宮的姬妾不會有人敢為難她?!?/br> 桑桑看了這個什么都不知道的表哥一眼,“婳婳是東宮良娣,又是太子心上人,就算沒有長公主,也不會有人敢欺負(fù)到她頭上。而且,我想婳婳心中并不認(rèn)可長公主是她的母親?!?/br> 蕭岷沉默了一會兒,“當(dāng)年姑母嫁進(jìn)姜府,姜婳才不過八歲?!碑?dāng)年的事他自然也聽說過,他無法批判姑母和祖母的做法,但姜婳還小,未必記仇。 桑桑搖搖頭,“她雖然才八歲,可已經(jīng)憤怒到帶著弟弟離家出走了?!?/br> 她深深地看了蕭岷一眼,“如果你是姜婳,母親被人所害,你會原諒兇手嗎?” “絕不原諒!” 他的生母是害死皇后的罪人,如果他也有一個姜夫人那樣溫婉賢淑的母親,絕對不會原諒傷害她的人。 第85章 幾天后就是浴蘭節(jié),掛艾草、沐蘭湯,姜婳親手蒸了幾個小粽子。 用過早膳,姜澄就過來了。 龍舟賽在臨平湖,姜緯和老太太都不會去湊熱鬧,姜婳答應(yīng)了要帶弟弟一起去看龍舟的。 太子和姜婳坐在前面的馬車,姜澄和疏桐坐在后面的馬車。 姜澄有些惆悵,自從jiejie進(jìn)了東宮,他再也不能和jiejie坐同一輛馬車了,陪在她身邊的每次都是太子。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五色縷,心情又好了些,這可是jiejie親手編的呢。 姜婳心情甚好。 長公主和父親和離之后,第二天父親就把母親恢復(fù)了正妻之位,母親的靈位也正式擺進(jìn)了姜家的祠堂。 當(dāng)年母親是被太后貶為妾室的,這樣做無疑是在打太后的臉。不過誰在乎呢,反正現(xiàn)在已經(jīng)撕破臉了,能把太后氣死更好。 “婳婳很高興?”太子睨了她一眼,黑漆漆的眸子里寫滿了“孤可不高興”幾個字。 姜婳自然知道他是為了什么,這么多天的相處,讓她對這個高高在上的一國儲君有了很深的了解。她笑著拉過太子的手,將他的袖口拉起來一點兒,露出白皙有力的手腕。 從身上摸出五色縷,姜婳小心地系在那手腕上,輕聲道:“愿殿下如意順?biāo)欤桨部堤?。?/br> 他的腕骨勻稱,肌膚白皙緊致,那五色縷系在他的腕上,竟然格外好看。 姜婳的指尖不由自主地在那手腕上摸了一下。 太子薄唇一勾,鴉色的長睫下,黑漆漆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幽光,伸臂將她攬在懷里,“婳婳在做什么?嗯?” 姜婳摸完才覺得不對,雪膩晶瑩的臉頰上染了一絲緋紅,她目光躲閃著不敢看太子,“咳咳,殿下,您說,二皇子他能贏過安定侯府嗎?安定侯府會不會識相地自動放水認(rèn)輸?” 蕭決懶洋洋地靠在車壁上,“安定侯府是否識相不是關(guān)鍵,要是蕭岷沒有做些什么手腳,我倒要懷疑他是不是男人了。” “什么手腳?”姜婳茫然地想了想。 蕭決握著她的手,把玩著那纖細(xì)柔軟的手指,“管他什么手腳,沒有哪個男人能將自己心愛的女人拱手相讓,就算表面不動聲色,暗地里也會拼盡全力?!?/br> 他這么說,姜婳倒是想起自己和謝珩議親時,他派人去殺謝珩的事了。 “那二殿下會不會把安定侯世子給殺了?” 蕭決笑道:“現(xiàn)在不會。他只要贏了龍舟賽,就能抱得美人歸。要是龍舟賽失手,倒是很可能會派出殺手?!?/br> 姜婳眼中的蕭岷是個溫潤開朗的人,她想不出這樣的人會對別人動了殺心,不過畢竟是養(yǎng)尊處優(yōu)長大的皇子,再溫潤也是有脾氣的,就像太子所說,沒有哪個男人能將心愛的女人拱手想讓。 姜婳暗暗祈禱蕭岷能順利得贏過安定侯府,桑桑能名正言順地成為蕭岷側(cè)妃,事情能少些波折。 臨平湖畔游人如織,東宮的馬車直接行到岸邊,幾人上了畫舫。 這畫舫就是上元節(jié)太子帶姐弟兩個來看花燈的那個,姜澄熟門熟路,趴到二樓的窗口向外眺望,頓時被兩岸的人潮驚呆了,“婳婳,京都的人可真多!” 這還是他第一次來看京都的龍舟賽,龍舟還沒看到,先是被這熱鬧的場景吸引了目光。 兩岸人頭攢動,還有不少賣小吃的,一串串的糖葫蘆鮮艷欲滴,隔著這么遠(yuǎn)都能看到那薄薄的一層糖衣在陽光下泛著光。鮮rou小餛飩、糖炒栗子的香氣一陣陣地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