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除了你還能有誰?”太后道:“這是咱們當(dāng)初約好的。” 太子妃遲疑道:“可、可我現(xiàn)在……” 太后為難地皺起眉頭,“是呀,皇上催的也急,遠(yuǎn)山這正妃的位子不可能空置太久,你說說你,在東宮這么久了,怎么什么都沒做呢?要是你提前下手,現(xiàn)在哀家給你換個身份,不就能順順利利地嫁給遠(yuǎn)山了嗎?” “太后!”太子妃猛地起身,噗通一聲跪倒在太后身前,熱切地望著她,“還來得及!您相信我,我一定能做到的!” 太后猶豫片刻,神色變得堅定,“要是你真能盡快做到,哀家就讓你金蟬脫殼出東宮,改頭換面嫁給遠(yuǎn)山做正妃!” “太后!”太子妃激動得滿面通紅熱淚盈眶,“您等我的好消息!” 太后拍了拍她的胳膊,叮囑道:“盡快,時間不等人!” 太子妃重重地點了點頭。 乾清宮 太子正幫著惠順帝批奏折,惠順帝的朱筆停了一會兒,看著太子道:“佑安,朕覺得……你好像豐潤了些?!?/br> 太子抬起自己的手腕看了看,朱紅色錦袍下,手腕骨rou勻稱,確實比之前更好看了。他點點頭,“沒錯,最近胃口比較好。”主要是他初嘗味道,很是新奇,再加上小姑娘總是變著法子給他做上一大桌菜,都是小姑娘的心意,他舍不得浪費。 惠順帝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看來他那個小良娣是真得他的心,自從姜婳進(jìn)了東宮,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想了想,惠順帝開口道:“你現(xiàn)在有一個正妃,側(cè)妃之位還空著呢?!?/br> 蕭決警惕地抬起頭,“父皇,您答應(yīng)了我的,側(cè)妃侍妾要我自己選。” “沒想給你賜婚?!被蓓樀蹧]好氣地哼了一聲,“朕是想著提醒你一句,要是有合心合意的,也可以提一提位份,比如你那個小良娣,她的父親可是禮部尚書,這樣的出身就是做正妃也使得,你要是喜歡她,可以把她升成側(cè)妃的?!?/br> “哦?!笔挍Q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小姑娘自然是要升位份的,但不能是側(cè)妃,她只能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現(xiàn)在的太子妃,將來的皇后。 惠順帝不過是cao心兒子不懂得哄女人開心,見他不上心也就不提了,問道:“今天怎么又想起朕來了,你那個小良娣不會又被太后叫去了吧?”說到這里,他倒是突然警覺起來,最近太后那里出的事情太多,他又剛剛和太后鬧了個不歡而散,沒準(zhǔn)太后又要禍害這些小輩們。 太子漫不經(jīng)心地道:“不是姜良娣,太后把太子妃叫去了?!?/br> 惠順帝放下手中的朱筆,“她叫太子妃過去做什么?” “不知道。”太子意有所指地說道:“太后以前好像和太子妃很親近的?!?/br> 惠順帝正想著要不要去慈安宮看看,別又出了上次火燒小佛堂那樣的事,就聽見外面小內(nèi)侍稟報,說是太子妃過來了。 太子妃還是往昔端莊賢淑的樣子,只是今天她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給惠順帝行禮時差點被自己的裙擺絆倒,身子踉蹌間袖中掉落了一樣?xùn)|西。 惠順帝抬眸看去,太子妃臉色大變,慌忙把那東西抓了起來,收在袖子里。惠順帝沒有看得太清楚,依稀好似是一個小小的紙包。 “那是什么?”惠順帝問道。 若是往常,他是不會問的,畢竟是兒子的女人,身上帶了什么不是他該過問的??勺罱行┍哂?,看見紙包樣的東西就會多心想一想。 “這、這是……”太子妃支支吾吾,“這是太后給兒媳調(diào)養(yǎng)身子用的。” 惠順帝眉頭一皺,正想仔細(xì)問問,太子卻站了起來,“女人就是事多。好了,父皇,我們回東宮去了?!?/br> 太子和雨六離開乾清宮,惠順帝越想越是不安,派貼身的大太監(jiān)去了東宮,給太子悄悄傳了話,讓他最近小心些,尤其是吃的喝的,對于身邊的女人送來的飲食更要注意些,別像平陽長公主似的,一不小心著了道。 姜婳嘆道:“皇上對您還是很關(guān)愛的?!?/br> 太子嗯了一聲,“他是一個好父親?!彪m然當(dāng)年的事父皇被蒙蔽了,可對兩個兒子都很上心,尤其是他,是父皇親手帶大的。 姜婳靠在他的胸前,“接下來的計劃殿下可要用心些,別把皇上給誤傷了?!?/br> “放心吧,我心里有數(shù)。”太子笑著揉了揉她的頭,把整齊的發(fā)髻揉得毛絨絨的。 姜婳頭一偏,躲開了他的手,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現(xiàn)在她終于理解弟弟為什么不喜歡她摸頭了。 太子漂亮的長眉揚起,大手一探,將她撈回懷里,干脆把她的發(fā)簪抽了出來,烏黑柔軟的長發(fā)如錦緞一般鋪陳開來,搭在他的手臂上。 “您又這樣!”姜婳在他的勁腰上悄悄掐了一下。 太子哈哈大笑,摟著她在軟榻上滾了一圈,低頭看著被自己壓在身下的小姑娘,目光灼熱,“婳婳,不久之后,咱們就可以……” …… 太后將太子妃一番誘哄,一邊等著東宮傳來的消息,一邊考慮著惠順帝的事。 太子妃動手還要個時機,在此之前,她得安撫好惠順帝,不能讓他下旨把阿瑤給貶為庶人,也不能讓蕭岷拿出一紙休書來,她必須得拖延時間,等到東宮事發(fā)。 想了想,太后決定先去乾清宮服個軟,上次和惠順帝不歡而散,他也沒有來慈安宮探望她,太后憋著一肚子怒氣,吩咐小廚房做一份杏仁酪。 杏仁酪做起來很是麻煩,要打漿要過濾,太后平時也不會真的動手,只不過是最后將廚娘制好的杏仁酪攪一攪盛到碗里,就算是她“親手”為惠順帝做的。自平陽長公主死后,她心情暴躁憤怒,恨不得姓蕭的三個男人在她面前灰飛煙滅,更加沒有心思準(zhǔn)備這瑣瑣碎碎的杏仁酪,不過是吩咐一聲罷了。 廚娘小心地攪動著杏仁酪,眼看就可以出鍋,她松了口氣,吩咐燒火的小宮女,“盯著點兒,要不停地攪動,動作要慢要輕緩?!?/br> 小宮女乖巧地應(yīng)了一聲。 廚娘轉(zhuǎn)頭開始準(zhǔn)備太后的晚膳。其實宮中的膳食會有御膳房送來,可這杏仁酪既然是太后“親手”做的,自然要在小廚房完成。此外,太后最近肝火旺盛,御膳房送過來的山珍海味她也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有時候一個不滿意,就會吩咐小廚房自己做。 廚娘總要提前做好準(zhǔn)備,不能讓太后餓著肚子等她現(xiàn)做。所以,不管太后有沒有點小廚房的膳食,她也得做好幾樣太后喜歡的備著。 忙活的廚娘沒有發(fā)現(xiàn),那燒火的小宮女在攪動杏仁酪時,手指輕輕一彈,一點兒白色的粉末悄無聲息地落進(jìn)了乳白色的杏仁酪,被小宮女一攪,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105章 乾清宮 惠順帝把奏折批完,嘆了口氣,他每日在這里忙忙碌碌,兩個兒子都不肯幫忙,小兒子倒也罷了,大兒子明明是太子,身上擔(dān)著重任,還過得逍遙自在,看得他又羨慕又嫉妒。 剛剛伸了個懶腰,太后就進(jìn)來了。 惠順帝的身子一下子又坐端正了,“母后怎么來了?”自上次不歡而散,他這幾天也一直在考慮怎么處置夏思瑤。無罪開釋顯然是不可能的,直接斬了也行不通,反正這樣的兒媳皇家是不會要的,至于休棄之后怎么關(guān)押,倒是可以容許太后討價還價。 “上次哀家也是太心急了,回了慈安宮哀家又想了想,凡事講究個證據(jù),阿瑤的事情哀家不該插手,就讓宗人府去查證清楚好了?!碧笠贿呎f著,一邊將小食盒里的杏仁酪取出來,放到惠順帝面前,“哀家只有一個請求,這關(guān)系到阿瑤的一生,宗人府一定要慎重,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br> “母后放心,找出真相是宗人府應(yīng)該做的。”惠順帝倒是沒有想到太后這么容易就服軟了,他捏住杏仁酪里的小勺,剛想動手,突然想起平陽長公主的慘相,手指一頓,小勺子在杏仁酪中攪了攪,卻沒有喝。 “喝吧。冷了以后就不好喝了?!碧笮Φ么葠?。 惠順帝卻脊背發(fā)寒,松開小勺子,“朕現(xiàn)在沒什么胃口?!?/br> 太后愣了一下,突然反應(yīng)過來,臉上浮現(xiàn)怒容,“你是什么意思?這是在防備哀家嗎?你、你是擔(dān)心哀家給你下毒不成?!” “沒、沒有?!被蓓樀坌Φ溃骸半拊趺磿?dān)心這個,只是剛好沒有胃口罷了?!?/br> “你不用擔(dān)心,哀家這就喝下去自證清白!”太后說著,就想去搶惠順帝手中的小勺子。 惠順帝連忙躲過,“母后息怒,朕沒有這個意思,這杏仁酪是母后辛辛苦苦做的,朕喜歡得很?!?/br> 太后不喜歡和杏仁酪,去搶小勺子也不過是做個樣子,證明自己沒有心虛,見惠順帝服了軟,也就罷手了。 惠順帝舀起一勺乳白色的杏仁酪,剛剛送到嘴邊,就聽見一聲斷喝:“父皇,不可!” 太子匆忙而來,他滿臉焦急,額頭上遍布晶瑩的汗珠,看見惠順帝端著那碗杏仁酪,連聲喊道:“父皇,快放下,有毒!” 惠順帝臉色遽變,眼眸如刀,銳利地掃向太后。 太后愣了一下,隨即大怒,“太子這是什么意思?這杏仁酪是哀家親手做的,太子是想指責(zé)哀家毒害皇上嗎?!” 太子沒有理會太后,撲到惠順帝身邊,擔(dān)憂地看了看碗里的杏仁酪,“父皇,您沒喝吧?” 惠順帝搖搖頭,“朕還沒喝。佑安,你如何知道這碗里有毒?” “兒臣并不知道,其實這碗里也并不一定有毒。”太子緩了口氣,“是太子妃給兒臣的茶水里下了毒,父皇,要不是您事先提醒了兒臣當(dāng)心,兒臣現(xiàn)在已經(jīng)中招了。” 太后眉心一跳,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太子妃并沒有告訴她會采用什么手段來謀害太子的性命,不過之前她也猜測是會用毒,畢竟太子妃一個柔弱女子,不可能去刺殺一個身強力壯的男子。可是,羅問蝶怎么會被發(fā)現(xiàn)呢,她不會把自己供出來吧? 她迅速地調(diào)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可那一瞬間的慌亂還是落在了惠順帝的眼中。 惠順帝的眼睛瞇了起來。 上次太子妃離開慈安宮來這里給他請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行禮時袖子中還掉落了一個小紙包,說是太后給她調(diào)養(yǎng)身子用的。 當(dāng)時他就起了疑心,調(diào)養(yǎng)身子應(yīng)該用上好的藥材,這樣小的一包,更像是劇毒之物。 之后他不放心,還特意派身邊的大太監(jiān)給太子傳了話,讓他當(dāng)心飲食。 結(jié)果,太子妃就真的給太子下毒了。 那毒應(yīng)該是太后給的吧?不然太子妃為什么從慈安宮出來就心神不寧,太后剛才又為什么要驚慌? 太子驚魂未定,“羅問蝶那個惡毒的女人,她送來的茶水里驗出了毒,結(jié)果她非但沒有驚慌,還很是猖狂,揚言我看出來也沒用,我的靠山就要倒了?!?/br> “父皇?!碧右荒樅笈拢皟撼嫉目可讲痪褪悄鷨??她這么說,顯然是您要出事,兒臣這才匆忙地趕了過來。其實那杏仁酪中有沒有毒兒臣不知道,只是不管是什么,您在喝茶也好,在吃點心也好,兒臣都得先阻止了再說。” 惠順帝若有所思。 太后一聽羅問蝶并沒把她給扯出來,膽氣頓時足了,斥道:“咋咋呼呼,嚇了哀家一跳。你那太子妃不過是窮途末路虛張聲勢罷了,你倒是杯弓蛇影起來了?!?/br> 惠順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說起杯弓蛇影,朕倒是深有同感。來人,傳太醫(yī)過來,把朕這殿中所有東西都驗一遍?!?/br> 太醫(yī)很快就來了,而且一來就是三個。 大殿中的茶水點心很快就驗過,三位太醫(yī)對著杏仁酪,在一旁議論了很久。 難道這杏仁酪真有問題?太后臉色微變,今天的事情處處透著詭異,她有種不詳?shù)念A(yù)感。 “啟奏陛下?!比惶t(yī)終于商議完畢,“這杏仁酪中有一種罕見的毒物——” “這不可能!”太后失聲叫了起來,“這杏仁酪是哀家送來的,怎么可能有毒?!” 惠順帝淡淡地瞥了太醫(yī)一眼。 太醫(yī)繼續(xù)稟報:“這毒物十分歹毒,它不像砒|霜之類吃下去就會發(fā)作,也不像一般的慢性毒要經(jīng)年累月才會見效。此毒見效快又不引人注意,服用第一劑就會出現(xiàn)身體虛弱,或風(fēng)寒或高熱,一般人會臥病在床。服用第二劑就會昏迷不醒,若是服用第三劑,則會直接要人性命。若不是直接驗到這杏仁酪,恐怕……微臣也會誤以為中毒之人乃是病體沉重。” 如此歹毒! 惠順帝目光陡厲,如利劍一般射向了太后。 “這、這、這怎么可能?!”太后已經(jīng)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她根本就沒有在杏仁酪中下毒,雖然她恨不得將惠順帝直接弄死,可現(xiàn)在并不是大好時機,而且,太醫(yī)說的這種毒她連聽都沒有聽過。 太子重重地點點頭,“父皇,羅問蝶在兒臣的茶水里下的毒,好像也是這一種,我沒聽大夫說完,就直接跑過來了?!?/br> 惠順帝揮揮手,太醫(yī)全部退下,殿中的小內(nèi)侍也退了出去,大太監(jiān)則站在惠順帝身側(cè),幾個御前侍衛(wèi)悄無聲息地進(jìn)了大殿。 “你要做什么?!”太后緊張地站起身來,此時此刻,她已經(jīng)知道自己上當(dāng)了,太子妃剛好給太子下毒,還偏偏被發(fā)現(xiàn),那毒又剛好和她給皇上的杏仁酪里的毒一模一樣,這是一個圈套! 太后死死地盯著那晚杏仁酪,厲聲道:“哀家沒有下毒!這杏仁酪不知轉(zhuǎn)了多少個人的手,誰知道下毒的究竟是誰?!”她現(xiàn)在倒是能體會到夏思瑤當(dāng)時的心情了,事情究竟是怎么走到這一步的?! 太子疑問道:“可是,太后剛才不是說,這杏仁酪是您親手做的嗎?” 太后怒道:“是哀家親手做的,可中間哀家的眼珠子又沒有長在這上面,有打下手的廚娘,有燒火的小宮女,還有提著食盒的宮女,這么多人都有可能碰到這杏仁酪!” “那慈安宮的人得嚴(yán)加審問。”太子低聲道:“好像也得搜查一下看有沒有藏匿的殘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