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欣都想好了，白天就放在太陽底下就夠了，晚上放在屠老娘屋子里。

    發(fā)豆芽還需要每天都換泡豆子的水，要不然容易泡壞。

    一切都弄好之后屠欣又想著今天晚上的飯。這兩天因為屠欣在鹵rou，家里不是吃鹵rou就是吃炒面，事實上炒面也比較油膩，所以屠欣打算做個涼拌萵筍。

    萵筍也是應(yīng)季蔬菜，不過屠欣家里每種，萵筍在她們這邊還算是個稀罕蔬菜，種的人不多。這還是她大妗子的娘家種的，給她姥爺家送了一些，她大妗子因為前些日子她表弟讀書的事情，沒少感謝屠欣家，得了這么個東西就給送過來了。

    屠老娘跟劉氏不會做，屠欣這兩天忙，萵筍就一直放在那里沒弄，今天屠欣想起來了。

    她大妗子給送過來的是白筍，外皮綠白，葉子因為放了兩天已經(jīng)有點(diǎn)枯了，屠欣把葉子全部摘掉，只用塊莖。

    涼拌萵筍很好做，只用切成絲放鹽腌著就行了，屠欣打算炸個麻油，辣椒油有現(xiàn)成的，稍微進(jìn)鍋里熱熱就行了。

    等一家人回來完，正好屠欣的飯也弄好了。

    屠大綱洗完手看見屠欣調(diào)的涼拌萵筍，吆喝著劉利跟他一起把堂屋的桌子搬到院子里去，涼風(fēng)習(xí)習(xí)，吹去了一天的燥熱和疲憊。

    “婆娘，把我買的酒給拿過來，今天我跟利老弟喝一口！”屠大綱跟劉氏說。

    劉氏嗔他一眼，起身去抱酒。

    屠欣一人給倒了一碗?！翱刹辉S多喝！明天二十，有會呢！生意正好，不能耽誤了?！?/br>
    屠大綱看著碗里的酒忍不住瞪了屠欣一眼。

    “爹你可別瞪我，你要是想喝我不管，你一個人喝，不準(zhǔn)帶上利叔，我明天一個人可忙不過來！”屠欣笑著說。

    屠大綱跟劉利碰了一下碗，喝上一口酒。“你看我這閨女，厲害的很，都敢管她老子的事情了！”

    屠大綱嘴里這樣說著，臉上帶著笑。

    屠欣一點(diǎn)都不在意，屠老娘卻開口了?！澳汩|女管你咋了？你閨女管你是為你好?！?/br>
    屠大綱跟劉利對視一眼，笑著嘆了一口氣，劉氏在一旁溫柔的看著他，一邊給他夾菜。

    果不其然，屠大綱第二天起晚了。

    往常屠欣起床的時候，屠大綱都已經(jīng)洗完臉收拾東西了，今天屠欣收拾好東西從屋子里出來，看見屠大綱正在往臉上潑水。

    “爹，你頭疼不？”屠欣問。

    “不疼！”屠大綱瞅了他閨女一眼，悶聲悶氣地說。

    屠欣打了一盆水。“我才不相信呢！”說完也不管屠大綱，找了個臺子洗臉。

    洗完臉看屠大綱收拾東西，屠欣攝手?jǐn)z腳地推開屠老娘的屋子，把自己的豆芽抱出來換了水。

    四個人趕著牛車去了縣城。

    這回路上不是他們一輛車獨(dú)行了，有零星的牛車也在往縣城趕。

    “坐好了??！今兒個有點(diǎn)晚了，咱要快點(diǎn)了！”屠大綱在前頭吆喝，話音剛落，鞭子抽到了牛身上，牛加快了速度。

    他們果真是來晚了，到的時候路邊已經(jīng)有了很多籮筐，筐里是一些村里人拿出來賣的東西。

    現(xiàn)在買東西的人都沒有過來，一個個的都圍城一團(tuán)說話，嘮嘮今年的收成，又說說誰家的喜事兒，比平時里熱鬧了無數(shù)倍。

    這場景是屠欣常見的劉利卻沒有見過，眼神不住地落在路邊，最后感嘆?！敖裉煺鏌狒[?。　?/br>
    屠欣笑著說:“今天還不算熱鬧，等到了節(jié)日才是熱鬧呢！這個時間點(diǎn)賣東西買東西的都來了，特別是元宵節(jié)這些大節(jié)日，還有舞龍的……嘖～叔你以后就知道了！”

    她一副過來人處驚不變的樣子讓劉氏笑了。“她叔，你別理她，她第一回見的時候比你夸張多了。”

    屠欣心里默默反駁，她表現(xiàn)的驚訝是沒想到古代也能這么熱鬧，那場面跟她上輩子在批發(fā)市場的早上看到的樣子驚人的相似，不是因為沒見過??！

    屠欣上輩子跟他們孤兒院的院長一起去批發(fā)市場買過菜，那個批發(fā)市場是小一點(diǎn)的，賣給小販的那種，凌晨四點(diǎn)多，批發(fā)市場里燈火通明，一個個攤子上貨物裝的滿滿的，任小販挑選，討價還價，場面激烈到屠欣聞所未聞。

    世上大多數(shù)人都是這個樣子活著，忙忙碌碌，朝九晚五。

    這樣感嘆一下，車到了他們鋪子。屠欣忙著把推車推出來，把爐子火點(diǎn)上，把桌椅板凳擺好放正。

    剛弄好王叔就從鋪子里走了出來，他們家平日開門不早，只有在集日才會早開門?！把绢^，給叔弄六個rou夾饃，再來兩碗炒面！”

    “叔你要等一會兒，我餅子還沒炕呢！”屠欣一邊揉餅子一邊說。

    “沒事兒，我等著，還早呢，我不急！”王叔樂呵地說，現(xiàn)在買東西的人大多還沒來，他環(huán)顧四周，跟屠欣說好了叫他之后他就鉆到一堆人里頭侃大山去了。

    劉利來了幾天了，知道他是個讀書人，扭頭瞅見在一群莊稼人里頭說的唾沫橫飛的樣子，回頭跟屠欣說:“王老板的脾氣可真好！”

    “哪里好了？”屠欣把餅子貼平鍋上。

    “就是，跟那些讀書的老爺們不太一樣?！眲⒗f不出所以然來，只憋出來這么一句。

    他們村以前有個老童生，平日是向來不跟他們說話的，整日里在屋子里，就算是說話也是滿口的之乎者也，還說什么當(dāng)今世風(fēng)日下一類的話，劉利不知道之乎者也世風(fēng)日下是什么意思，只覺得這老童生十分奇怪，比他還要大上二十幾歲的年紀(jì)，怎么就沒見過他干過正事兒？村里人對那老童生倒是尊敬，說他是他們村唯一一個有功名在身的。

    屠欣扭頭聞言也扭頭看了一眼王叔，樂呵呵地說:“是不太一樣?！?/br>
    又有人過來了，要的rou夾饃，屠欣忙起來，就再沒時間說話，rou夾饃好的時候吆喝了王叔一聲，都沒顧得及跟王叔寒暄。

    第35章 月底算賬

    今天可把屠欣累的夠嗆，rou夾饃是一種吃的人越多越顯香味的東西，大概七八點(diǎn)，開始有趕集的陸陸續(xù)續(xù)地進(jìn)來。

    屠欣從開始一直都沒停下來過，一直忙到晌午所有rou賣完才算結(jié)束。

    “真是累，好在不是天天都是集日！”屠欣捶著自己的肩膀說。

    她掙錢是為了讓自己將來生活的好，但是也要量力而為，很顯然，今天這么多人，已經(jīng)是她的極限了，還是在劉利的炒面在不是飯點(diǎn)的時候賣的不好，在幫忙揉面做餅的情況下。

    這個時候人就已經(jīng)不多了，剩下的多是賣東西的。

    大多數(shù)都把自己的東西給賣完了，兜里揣著錢，心里不慌，屠欣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來吃炒面的就來了。

    三五成群的，攬著肩膀坐到同一張桌子上。他們可能在昨天還是互不認(rèn)識的兩個人，在一起賣了一上午東西，就已經(jīng)進(jìn)化成能夠一起吃飯一起侃大山的好兄弟了。

    “老板，來上五碗雞蛋炒面！”他們大聲吆喝，屠欣給揪面，劉利負(fù)責(zé)炒，她當(dāng)初特地買了兩個供劉利炒菜的鍋，前兩天都沒有用到，今天總算是排上了用場。

    準(zhǔn)備的桌子凳子占的滿滿的，等把所有人的炒面都弄上去，屠欣不禁抹了一把汗。

    等到賣東西的人也都走了，屠欣跟劉利又過去擦桌子洗碗，又要接王叔家的院子里的水。

    王叔家院子里是有口井的，是當(dāng)時在院子自帶的，帶井的院子要比不帶井的要貴很多。

    下午到家數(shù)錢，真的是，雖然忙，但收獲也是巨大的，今天的營業(yè)額是前兩天的和！

    總共賣了有二兩銀子！除去成本也掙了有一兩零二百個大錢。

    屠欣把其中一百個大錢推到劉利的面前?！袄澹@些你拿著！”

    把劉利嚇了一跳?！靶|家你這是干嘛呢？俺的身契還在你手里呢，人都是你們家的，還給俺錢干嘛呢？”

    “利叔你也忙了一天了，怎么說我也要給你點(diǎn)酬勞。”屠欣說。

    沒等劉利反駁她又開口了:“叔我也跟你說實話，我當(dāng)初買人是想找個能信任的人，以后我給你工錢，等你攢夠錢了，你能把你自己的身契買回去?！?/br>
    幾天的相處，屠欣大概也明白了劉利的為人，覺得劉利值得她信任，直接把身契給他，又覺得有點(diǎn)傷人，就想了這么個主意，自己掙錢買自己，還能激發(fā)劉利做生意的動力，多好！

    她這么說，劉利就沒再推辭，緊緊地撰著。

    他小東家說了，將來他有機(jī)會給自己贖身，他要好好干，好好掙錢。

    這天之后，整個縣城才算真的都知道，在那個王家鋪子門口，開了一家賣rou夾饃跟炒面的店，那個東西??！還賊好吃。

    有那好吃的，不惜從東城跑到城西來，只為了嘗嘗她們家的rou夾饃跟炒面，自然有人不喜歡，也有人因此成了他們家的忠實客戶，生意也滿滿步入正軌，不會弄了太多的材料但是賣不完，也不會因為準(zhǔn)備的太少不夠賣。

    到了二十二，屠欣發(fā)的豆芽終于長成了屠欣想象中的樣子，白色的軀體頂著黃色的巨大葉片，屠欣覺得格外可愛，她又省下了一筆支出。

    屠欣晚上甚至還做了黃豆芽炒rou絲，只覺得這豆芽格外鮮美，從此把發(fā)豆芽列進(jìn)了自己的每日計劃里，屠欣想著能剩下一大筆錢，覺得自己真是個省錢小能手。

    月底，是屠欣家算總賬的時間，往日里只有一家豬rou鋪子，這就算豬rou鋪子的賬就行了，如今要再加上屠欣的推車收益。下午回來，關(guān)上大門二門，一家人圍在桌子旁邊，屠大綱先開始報賬。

    “這個月，咱們家一共收了三十二頭豬！”屠大綱說著，臉上出現(xiàn)一絲驕傲。

    “收豬rou一共花了九十六兩銀子，賣豬rou一共賣了一百三十兩銀子，凈利潤三十四兩銀子！”

    屠大綱說完，整個屋子都靜了。這是他們家生意最好的一個月了，大家都知道這個月他們家生意好，畢竟這個月幾乎每天屠大綱都去收豬rou，有時候還能收兩只，可也沒想到能掙這么多錢。

    在縣城里買上一個普通的，不帶井的小院子，大概是一百多兩銀子，不到二百兩。這一個月，他們家只是賣豬rou就掙了三十多兩，如果每個月都是這樣，用不了半年，他們家就能買這么一個院子。

    “咳咳！”屠欣清了清喉嚨，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這個月，我支攤子，推車花了十兩銀子，三個爐子，十兩銀子，還有桌椅板凳鍋碗瓢盆，一共花了五兩銀子，攤子的租金，花了一兩銀子，這個月大概從王叔那里買了五十斤的面，花了五兩銀子，從爹那里買豬rou，花了五兩銀子，買的黃豆，跟青椒，大概花了三兩銀子。一共花了四十兩銀子。這個月賣rou夾饃跟炒面，一共賣了二十九兩，本還沒賣回來。”屠欣最后謙虛了一句，勾起的嘴角卻能看出來她的得意。

    她攤子剛支起來的那兩天，是生意最差的，每天只掙一兩銀子，后來就是一天比一天好，現(xiàn)在多的時候，都能掙三兩銀子了，而且目前看起來，這個上升趨勢還沒有停下來。只不過她一個人，賣這么多rou夾饃已經(jīng)到了極限了，劉利炒面，也沒有時間再干其他的了，屠欣這兩天還想著雇一個人幫忙擦桌子刷碗，她跟劉利在忙的時候，還真沒時間刷碗，她當(dāng)初碗也沒買多少，不夠循環(huán)。雇上一個人，她跟劉利省了刷碗擦桌子的時間，她們就能賣更多的東西了！

    只是這半個月，她都快把當(dāng)初扎下的本錢賣回來完了，這足夠屠欣驕傲的了，連向來嘴硬的屠老娘面色都柔和下來了。

    屠欣說完了，就該劉氏說了?！霸蹅兗疫@個月買了三兩銀子的碳。咱們家這個月沒買調(diào)料也沒買菜，總共支出了三兩銀子?！闭f完瞪了屠欣一眼，她的碳都是從家里拿的。

    屠欣傻笑不說話。

    屠老娘又開口:“村子里羊娃家添了個小子，一百錢送中米?！?/br>
    送中米也是他們這邊的土話，是指給滿月的小孩子送禮。

    “對了，綱子，你大爺家來人打了招呼，下個月初八他們家辦喜事兒，你別忘了去他們家給殺豬?！?/br>
    無論賣不賣豬，鄉(xiāng)下基本上每一家養(yǎng)的都有豬，逢上這種大喜事兒，就會請屠戶來家里殺豬，做宴。

    去別人家殺豬，別人家是給錢的，不過殺一頭豬也就是二三百錢，屠欣家可能并不在乎這點(diǎn)兒錢，但附近村子，只有他一個屠戶，這種事情推不掉的，都是鄉(xiāng)親，算是幫忙。

    “嗯，知道了?！蓖来缶V悶悶地應(yīng)一聲，這種事兒他干的多了，啥反應(yīng)都沒有。

    “還有在咱們家那塊荒地上蓋的豬圈，一共花了三十兩銀子，又花了三兩買了十只小母豬，兩只小公豬，給倆小侄子付了二百錢工錢。”都快完了，屠大綱突然想起來這一出。

    屠欣在心里大概的算了一下，嗯，很好，他們家忙活了一個月，一個個腳不沾地地，最后好像還賠進(jìn)去了幾兩銀子。

    不過屠欣心里清楚，這些賠進(jìn)去的錢一點(diǎn)都不虧，現(xiàn)在投進(jìn)去的，將來都能加倍地給賺回來。

    像投的豬圈，豬崽不便宜，但是比起來成年豬呢？肯定是成年豬好呀！而且屠大綱買的多是母豬崽，還有一頭公豬，將來能做種豬的。以后的豬仔也不用買了，多實惠。讓兩個小表弟幫忙養(yǎng)，甚至連心思都不用花，豬大了過去宰了就行了。

    一家人查完帳，都有點(diǎn)心血澎湃，屠欣在床上翻來翻去，就是睡不著，一閉眼就老是抑制不住地想象將來她買了鋪子，又買了院子，日子過得舒適又安逸，還有那個還沒進(jìn)她家門的小丈夫王子陽。

    說不定將來她還會生兩個孩子，不能更多了，聽人說生孩子很痛。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她都一定要他們讀書，不為了科舉做官，只為了明理懂事。

    她甚至不會要求她們繼承家業(yè)，她想要她們能夠快樂一輩子。

    對孩子的要求跟對自己的要求是不一樣的，對自己，屠欣始終感覺不是自己親手掙的，花著總是不安心，對孩子，她倒是不會希望他們太辛苦。

    屠欣想了很多，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

    初一是大集日，屠欣比平日里起的還要早一些，想起來掙的錢，屠欣一點(diǎn)都不覺得累，甚至今天屠老娘都跟著他們一起去了，怕屠欣跟劉利兩個人忙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