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他指身后拖著的那三只癱鬼。 蔡警官一步步后退:“我不太會玩?!?/br> 男鬼跟著她不放:“你水平應(yīng)該跟我差不多,這樣玩起來過癮,就玩兩局!” 蔡警官往哪后退,男鬼就追著往哪湊,蜘蛛一樣手腳并爬,身后拖著三只沉重癱躺的鬼,速度卻不見被拖慢。 男鬼眼神炯炯,看蔡警官跟看獵物似的,比先前任何一個時候都要精神精明,也更加有攻擊性。 蔡警官瞥了眼張活柔,張活柔嚴(yán)陣以待,握劍的手沒松開過半秒,她身后的張活剛和顧躍,神情并不友好,尤其顧躍。 蔡警官自是明白她做了一件招人厭的事,假如她若無其事退回去他們的陣形,等同將男鬼惹了過去,增加大家的危險。 犯眾怒一次,她再來一次的話,以后再與他們打交道很難。 蔡警官不著痕跡地腳跟一拐,調(diào)了個方向,變成面朝張活柔,再往后移退。 她跟男鬼說:“可以啊,我要做莊。” 男鬼果然跟著她調(diào)頭,留了個后背給張活柔,他跟蔡警官討價還價:“這莊怎么說做就做,必須輪流擲骰!” 張活柔秒懂蔡警官的套路,立即點燃符紙。 這幾只鬼死得冤枉,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于情于理,該給一條生路。 白光環(huán)不太頂用,張活柔燒的這張符是網(wǎng),威力比光環(huán)強(qiáng),到時候?qū)⑺麄冞B同那五只小鬼一口氣送去冥界,省時省力。 符紙燃燒產(chǎn)生微弱的火束與火光,男鬼拖在身后的那三只鬼之中,最老的那只突然猛地坐了起來,如死尸復(fù)活,瞪眼突眉地指著張活柔,怒罵:“你燒什么!要放火嗎!” 他們沒反應(yīng)過來,那只老鬼就仰起長長的細(xì)脖,嘶喉尖叫:“著火了!著火了!快逃命啊!” 另外兩只年輕的癱鬼醒了醒,滿臉驚慌坐了起來,跟著嘶叫:“著火了!著火了!……” 仍是復(fù)讀機(jī)模式,沒完沒了。 追著蔡警官的男鬼回頭看了看狀況,罵道:“人家著火關(guān)我們屁事!快過來玩天九,我做莊!” 張活柔面不改容,他們嘶破喉嚨,對她的計劃也沒有影響。 符紙燃盡,半空騰現(xiàn)一張銀網(wǎng),鋪天蓋地投落下去,將四只大鬼一網(wǎng)打盡,全部套住。 張活柔火速再燒一張啟界符,冥橋出現(xiàn),踢兩腳,四只大鬼與五只小鬼,全滾了過去。 顧躍叫住她:“等等,死者里只有三個小孩,多出來兩個……” 張活柔:“應(yīng)該是附近的小野鬼,小孩招小孩玩,聚一起了?!?/br> 那只男鬼不甘心,沖著蔡警官喊:“誒!回去!我要玩天九!” 蔡警官一度擔(dān)心他會掙脫銀網(wǎng)沖回來。 其余三只鬼一直喊“著火了”,鬼影消失在橋的盡頭后,喊聲仍在四周回響,籠罩了整條商業(yè)街,久久不散,還越來越響,越來越近,刺耳陰深。 張活剛聽得汗毛豎起,摟緊粉紅豹問堂妹冥橋安不安全,那三只鬼會不會從另一端茍延殘存地爬回來。 若非冥橋已經(jīng)消失,張活柔不會質(zhì)疑堂哥的推測。 后來張活柔驚覺,四面八方在回響的一聲聲“著火了”,不是那三只鬼叫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這更新時間的尿性……(?_?)媽蛋 第68章 商業(yè)街兩旁黑漆漆的店鋪, 忽爾在門口屋檐虛浮了一根短短的白蠟燭, 從街頭第一戶到街尾最后一戶, 迅速伸延。 白蠟燭舞動著青白的火苗,整條商業(yè)街蒙上一片慘亮的蒼白色, 蓋過了開光符留下的暗紅微光。 “著——火了!著——火了!” 如此的呼喊聲沒有斷過,此起彼伏,似萬人齊嚎, 夾雜著鑼鼓聲, 弄不清從哪個方向傳來, 卻越來越清晰。 張活剛怕鬼, 也怕這些白蠟燭。 依這里的習(xí)俗,家里若發(fā)生喪事, 會在家門口點上一根告知鄰里。 他小時候不懂事, 嬉皮笑臉把白蠟燭“順走”, 偷偷藏起來當(dāng)玩具玩。 結(jié)果出事了,他連做三天噩夢, 夢里被白蠟燭的歸主追著折磨。 西方人喜好浪漫,在餐桌中間點三根白蠟燭制造曖昧氣氛。張活剛卻認(rèn)為白蠟燭是恐怖的不祥之物,死人辦喪事才會用到。 所以, 荒廢8年, 毫無人影的商業(yè)街, 突然亮起這么多根白蠟燭, 是要辦誰的喪事? 張活剛瑟瑟縮到堂妹背后,打著牙顫小聲說:“活柔, 我有點尿急,能不能……” “能?!彼麤]說完,張活柔就應(yīng)了。 她爽快地掏出“隨意門”符,打算只留從心,其余的全部送走。 顧躍額外的兩千萬她不要了,堂哥的鼠膽她也不逼著練了,蔡警官要是不肯走,她用暴力解決也罷,總之,這些人統(tǒng)統(tǒng)要撤離。 一股前所未有的陰氣正浩浩蕩蕩地接近,此地出乎意料的危險,不宜逗留。 張活柔始料不及,驚疑不安,點符的手卻依然靈活。 只是,之前一劃即燃的朱砂火柴,這一刻屢劃屢滅,連火星都劃不出來。 媽蛋!三老頭這批火柴是不是偷工減料了? “風(fēng)高物燥,不許點火!” 某把陰柔尖細(xì)的男聲在哪高呼,呼聲于一片“著火了”之中突圍而出,清清楚楚。 張活柔抬頭望前,視野的盡頭,有一堆白茫茫的鬼影,占滿了整條街的寬度,從街頭那端洶涌而至,逐漸逼近。 白色的鬼影,三老頭身邊就有一只,與九軍一樣是他得力的左右手,專門幫忙打理財政司的事務(wù)。 可白影是一團(tuán)真正的白影,吹一吹,影身會歪會散會飄。眼前那堆白色鬼影,卻是一大群穿著白色孝服的鬼。 他們有男有女,老少混雜,無不臉容僵白,眼神僵直,面無表情,身上穿著慘白色的毫無皺褶的嶄新孝服。 他們隊伍龐大,看不見隊尾,列成幾行幾排,最前面的那些跳著節(jié)拍緩慢,舞姿詭異,仿佛在祭忌的舞步。兩邊的敲著鐵鑼銅鼓,拖著音吼一聲“著——火了”,敲一下“當(dāng)——當(dāng)——當(dāng)”,一聲慢過一聲。 隊伍之中,有八只壯鬼抬著一副深黑色的新棺木,棺木上騎了一只男鬼。 男鬼狐貍眼,尖細(xì)鼻,嘴唇又長又薄,身穿孝服,頭披孝帽,鬼身前傾,雙手撐著棺板。他是整支送葬隊伍里唯一有表情的鬼——微微笑著,令人從腳底寒至發(fā)頂。 張活剛嚇傻了,急問顧躍:“你不是說死者有7戶人家共13個人嗎?這些冒出來的是什么?” 顧躍也懵了,眼睜睜看著那群觸目驚心的送葬鬼,慌道:“不,不知道?!?/br> 張活剛低叫:“哥們你這不厚道!7戶13人收三千萬,但那隊伍鬼頭涌涌的,收3億都不夠!” 顧躍解釋不了,立即對張活柔說:“現(xiàn)在撤也行,錢我照付,一分不少!” 張活柔當(dāng)機(jī)立斷:“撤!退去街尾!” 直覺與經(jīng)驗告訴她,這里已經(jīng)不是尋常的兇宅兇街,她未必應(yīng)付得了。那群不明來歷的送葬鬼,帶來不明來歷的威脅,她心里懸著。 整個晚上最踴躍最無畏的從心,這個時候不逞強(qiáng)了,最獨斷獨行的蔡警官也沒標(biāo)新立異了,全聽張活柔的話,火速調(diào)頭。 跑了一段路,領(lǐng)先的從心剎住了制。 壓后的張活柔大叫:“快跑!” 從心惶然地轉(zhuǎn)過身,朝她搖了搖頭。 張活柔往街尾看,登時也剎住腳步。 街尾處,居然也有一群送葬鬼。 他們與街頭那群一模一樣,鬼的衣著樣貌,神態(tài)位置與性別,乃至舞動打鑼的方向與動作,如出一轍。同樣有8只壯鬼抬著一副深黑色棺木,棺木上同樣騎著一只狐貍眼的男鬼,兩只男鬼連姿勢神情都沒有任何區(qū)別。 如果不是他們眼花,那就是街尾豎了一面巨大的鏡子,而且是會移動的鏡子,以相同的速度向他們逼近。 “我去!這是兩倍份量嗎?!”張活剛摟緊粉紅豹,心想他的豹子與這一堆送葬鬼斗的話,下場到底會是誰撕誰。 “活柔怎辦?!”從心認(rèn)慫了,這個場面匪夷所思,不是她的柳葉刀片可以處理的。 張活柔第一次面對這樣的挑戰(zhàn),一時也沒有頭緒,心跳得特別快。 她領(lǐng)著眾人站在路中間,商業(yè)街兩端出口均被送葬鬼堵住,進(jìn)退兩難。 蔡警官這時說了句:“我聽說過,這個地方以前是亂葬崗?!?/br> 其他人震驚。 “什么時候的以前?”張活柔追問。 蔡警官尚算冷靜,沒有表現(xiàn)出太驚慌無措的神情,仍能鎮(zhèn)定地說:“好像從古時就是,70年代才壓平的?!?/br> 張活剛倒抽口氣,“你意思是,這堆跟軍隊一樣數(shù)量的送葬鬼,全是攢了幾百甚至上千年的鬼??” 顧躍:“怎么可能!我們接手的時候做過勘測和研究……” 蔡警官打斷他:“相關(guān)的書面記載,在壓平的那個年代就被燒掉了。至今知道這里的人,也沒剩幾個?!?/br> 張活柔心想,幾百上千年的鬼其實沒什么可怕,比如三老頭。問題是,眼前這一批看起來很不正常,這陣式氣勢,像鬼里面的邪/教。 “他們過來了!過來了!”從心瞪著眼直叫。 兩群送葬鬼抬著兩副棺木,夾攻逼至面前。 張活柔他們圍成一團(tuán),背貼背,肩疊肩,眼見送葬鬼要從他們身上穿插而過,她準(zhǔn)備揮桃木劍時,“當(dāng)”的一聲,全停下來了。 響了半天的“著火了”,終于悄然了。鬼打的鑼鼓聲也銷聲匿跡。 就停在面前的那些送葬鬼,像被點了xue道,全一動不動,眼眨不眨,連身上的孝服也被定格。若敢去試探他們的鼻息,會發(fā)現(xiàn)連一丁點氣都不通,無疑是一具具死寂的僵尸。 鬼堆中能動的,只剩兩副棺木上的兩只狐貍眼男鬼。 他倆騎坐在棺木頂,高高在上,動作一致將目光投向張活柔,臉上的微笑不增不減,一只開聲說:“風(fēng)高物燥。” 另一只開聲接:“不許點火。” 是那道陰柔尖細(xì)的聲線,張活柔暗暗打了個微顫。 朱砂火柴是三老頭所制,風(fēng)吹不滅,雨打不熄,只可點符。剛才劃火屢試失敗,很有可能就是這兩只狐貍眼在作祟。 張活柔屏著息,冷聲道:“不點也行,放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