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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不要和jian臣談戀愛在線閱讀 - 第36節(jié)

第36節(jié)

    去往晉云山明瑜大長公主墓的那條山路,數(shù)月前尚且荒蕪得可以,根本不成為路,近來卻恐是常有人踩踏之故,竟是被披荊斬棘,愣生生辟出一條道來。

    “但愿這些盜墓的鼠輩,能在本王姑母的墓室中落個全尸?!?/br>
    紀二之毒舌,唐糖本當已是世所罕見,能認得眼前這位鐵面齊王,她才算是真正大開了眼界。

    不過這位殿下實在太過狂妄了。唐糖暗想,我不也是即將要替你盜你姑母之墓的鼠輩?你怎不順道祝我也得個全尸。

    齊王這日親自送唐糖入山。唐糖推辭過,不過這人慣來說一不二,他說了親自送,便根本無法拒絕。

    風蕭蕭兮,他愿送便送好了。

    途中她不想說話,這位絕不愿說一字廢話的齊王殿下,竟是發(fā)問不止:“既然紀三與你四月初并無通信,田公子又何以確定他一定到過鹿洲?”

    此事唐糖自始至終不愿詳解,卻也絕無猶豫,低首答:“在下十分確定。”

    “三清鎮(zhèn)往西,是否能抵孟州?”

    “可以?!?/br>
    “倒可全然對上。刑部是于鹿洲前往三清鎮(zhèn)的船碼頭截獲的紀三,在此之前,紀三定是從晉云山走水路到的鹿洲。若田公子所言非虛,本王現(xiàn)在可以確認無疑了?!?/br>
    唐府就處在孟州的三十里鋪,這么說來,紀陶當初,很可能是打算取道三清鎮(zhèn)前往唐府尋她!

    若無后來的意外,他們原本不日就可相見,紀陶忽而多此一舉,究竟所為何事?

    “由晉云山到鹿洲這一段,與我同殿下初識之日的推測別無二致,殿下為何今日才得確認?”

    “刑部地牢留存的筆錄之中語焉不詳,當日作筆錄的書吏亦早就畏罪自裁,本王起先如何得知全貌?至于后來……就如田公子對本王諸多隱瞞一樣,有些細節(jié),請恕本王無可透露。”

    “呃……”

    “難道不是?據(jù)本王所知,紀三爺生前并無一名田姓的莫逆之交,卻有一位經(jīng)年書信頻繁的青梅竹馬……孟州唐氏。而唐府的這位小姐,卻在三爺過身之后,以迅雷之勢嫁與了紀二公子!哦,也就是你我相識之后,不過幾日的事情?!?/br>
    “您……”

    “唐……哦,田公子大可安心,清楚此事的人不多,本王對別人的家務更是毫無興趣。本王只在意我請來的貓,會不會捉老鼠?!?/br>
    這個比喻,實在教人額頭沁汗。

    “本王自認看人最準。前陣田公子萌生退意,我便知那不過是你一時魂迷心竅,事后定會想明白一切?!?/br>
    “我……”

    “你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在天才眼中,征服一座千百人有去無歸的奇巧墓室,恐怕比征服一個人……要有吸引力得多。會當凌絕頂,本王能夠理解你的這種感受?!?/br>
    “……”

    唐糖無語極了,這位齊王殿下的腦子……他根本就是個偏執(zhí)狂。

    “卻不知觸動田公子的事情,究竟為哪一樁?”

    唐糖滿面滴汗,都懶得反駁他:“我本來的確是全無把握,后來也是湊巧……蒙人指點了一段迷津?!?/br>
    齊王咄咄逼問:“何人?”

    難道同個外人講一講那冊《墨子殘卷》?唐糖不愿意,她頓了頓道:“其實是三爺于冥冥之中……”

    齊王只道唐糖敷衍他,擺手狠戾道:“他何曾入過墓室?”

    “不曾?”

    “術業(yè)有專攻,紀三也非無所不能,那個地方……尋常人若無田公子的本事,自是死無葬身之地?!?/br>
    唐糖的面色灰了灰,這位陰鷙王爺?shù)墓ЬS言辭,在她聽來簡直陰森可怖:“小人也只得五成把握?!?/br>
    “五成把握亦是把握。本王是外行,田公子究竟緣何通了迷津,不愿說的話可以不說,無需再編了故事來愚弄我。本王只信謀事在人,不信成事在天?!?/br>
    此人狂傲到了唐糖無言以答的地步。隔了半刻,她只得問:“那……三爺當日既然未曾入墓,又何以被人加害?”

    “當日是另有其人遞了墓中之物的復本與他,這才遭致橫禍。至于紀三將那復本藏于何處,是鹿洲,還是就在晉云山中,本王亦很想知道,卻至今不得而知?!闭f到此處,齊王的面上竟是浮起一絲惱意。

    “復本?敢問墓中那件東西……”

    “乃是一部極緊要的卷宗。復本終是復本,此番我便要你替我直取那墓中原本,田公子若可助我得手,加害紀三之禍首,屆時定能一舉引出。到時候,惡首自然交與你手,任憑田公子殺伐處置?!?/br>
    “若真有那日……煩請殿下將禍首交與紀二公子就好,在下想必是回不來的了?!?/br>
    齊王冷笑:“他?他若知你此去無回,連同本王的性命……罷了,田公子未曾入墓,就先想著回不來,這般滅自家威風的事情,哪里還像是本王的人?你交代的身后之事,本王必定依言辦妥就是。還望你凡事謹記,謀事在人?!?/br>
    唐糖本想駁一句“我可不是你的人”。

    想想算了,此人絕非君子,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就憑他替她支開紀二,好令她心無旁騖為他探墓,早就可見一斑。

    然而另一方面,齊王又堪稱是個極好的生意人,或者可說,是位極不好相拒的雇主。

    無論如何,從現(xiàn)在起所有的身后事,唐糖就要全盤仰仗他了。

    **

    裘寶旸在紀二的宅門前守了一夜,若非方才饑|餓|難|耐跑去吃了一頓早餐,紀理回來的時候就已然撞上了他。

    紀理劈頭便問:“糖糖去了哪兒?”

    “紀二,你一夜去了哪兒?自己的媳婦不看好卻來問我?”

    “裘大人手中所捧何物?”

    裘寶旸沒好氣,將那一摞錦盒往紀理懷中一塞:“你媳婦買給你的,我真是不明白,你除了這張臉還稍微像個好人,可有半點值得喜歡的地方?”

    “糖糖何在?”

    “不要問哥!哥也蒙在鼓里,若非昨天散值之前,因一偶然之機猜測糖糖出事,我又何苦在這鬼地方守你一夜!”

    “糖糖昨天沒去府衙?”

    “你這個夫君究竟如何當?shù)模咳?,我已?jīng)三天未見糖糖了,她請了長假,說要回家!”

    “回家?裘大人緣何判斷糖糖出事?”

    裘寶旸沒好氣地搡了紀理一把,徑自進了宅子,廳前坐下,他方拋出一本牛皮紙的冊子來。

    “這是何物?”

    “為了糖糖,這東西本官可以給你看,哼哼,不過估計你看不懂?!?/br>
    紀理不動聲色輕輕翻開那個冊子,其間鬼畫符般,極不規(guī)則地分布著各種圖案,有小佛陀,有梅花鹿,有豬尾巴……

    冊子的右下角處,悄悄畫著兩枚小東西,墨跡猶新的樣子。紀理伸指,輕輕撫了撫。

    “算你眼尖,其他是從前紀陶所畫,喏……你指的這兩枚,這個小凳子,這顆小彈珠,是糖糖近日添上去的?!?/br>
    紀理將那角落凝望了一瞬:“你如何知道?”

    “哥前陣子還翻過這本冊子,并沒有這兩樣,昨日才猛然發(fā)現(xiàn)!我是看不懂的,你懂是不懂?”

    紀理不看冊子,卻望著他,并不言語。

    裘寶旸平生最煩紀二這個樣子,三拳打不出一響,媳婦丟了絲毫不急,偏生還滿臉寫著對他寶二爺?shù)谋梢摹K室獾溃骸傲磕阋膊粫?!本來么,有你什么事?是他二人心意相通……?/br>
    他以為這樣就能激怒紀二,孰料紀大人臉雖是黑的,這時輕合上冊子,竟是漫不經(jīng)心將它收入了懷中:“無論如何,多謝裘大人報信?!?/br>
    裘寶旸驚呆了,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紀二,你這么輕描淡寫謝一聲就算完了?人呢?糖糖呢?你不去找哥去找!”

    “我的妻子去了哪兒,我自然最清楚。倒是裘大人,總插手我們的家務事,恐怕不甚妥當。”

    裘寶旸狠狠將他脖子一勒:“你清楚?”

    阿步看不過眼,上前勸阻:“裘大人下手輕著點兒,我們二爺也是為了少奶奶……連夜從西京趕回來的,徹夜未眠呢?!?/br>
    裘寶旸松開手,罵紅了眼:“又是西京!虧她走前還放心不下你,怕你吃不好穿不好,憂心你的病,要將你托付于我!糖糖真是瞎了眼,她根本就是被你逼走的,你同你那養(yǎng)在西京的外室百年好合去罷?!?/br>
    “紀某公事纏身,沒有心思陪同裘大人說道這些無中生有的家長里短。林步清,送客?!?/br>
    紀理的確是全無心思聽裘寶旸聒噪,阿步將炸毛的寶二爺送出門,回來卻撞上急急也要出門的人:“二爺我們現(xiàn)在上哪兒?”

    “晉云山,你帶上木鳶,隨后跟來?!?/br>
    “二爺……您不肯告訴裘大人,原是怕帶累他對么?在那個冊子里,小凳子,小彈珠,少奶奶所畫究竟何意,其實您全都讀懂了,是不是?”

    紀理略身子微頓,隨后邁步出門:“林步清,警告你不要機靈過了頭?!?/br>
    作者有話要說:  林步清:誰和誰心意相通?我覺得二爺是吃醋了

    第38章 公主墓

    公主墓的入口是處教人一望膽寒的深淵,唐糖當日誤撞至此,并于此間結(jié)識了齊王。

    當時唐糖伏于草叢之中,而這位殿下正要派他的死士在深淵入口魚貫而下,唐糖望呆了,怎會有那么魯莽狠絕的主子?

    那些雖不算起眼,但分明星羅棋布,貼著懸崖口的一個個骨釘發(fā)射孔,難道都是虛設的?任你死士再多,也不必非折損在如此顯而易見的地方罷。

    眼前幾十條鮮活人命,唐糖看不過眼跳起來出了頭,尋到了公主墓入口那一圈裝載骨釘?shù)那惶牛謳椭灰徊鸾?,才算化解一出慘劇。

    那個時候,唐糖尚不知紀陶離世的消息。她只當這位祁公子是盜墓團伙的土豪頭子,齊王亦以為她是單槍匹馬盜墓的大膽小賊。

    后來搭伙去了鹿洲,無意間驚聞噩耗,唐糖求得那封藍皮信,隨后與之分別。

    **

    不想到了今次,唐糖竟成了他齊王殿下的唯一死士。

    她重新縛了縛身上這件軟猬甲,齊王口中狂妄,倒也尚算心細,分別之際,親手為她披了這件軟甲,又肅然道了一回:“田公子,雖說謀事在人,亦不必太過急功近利,本王總在此地等你回來?!?/br>
    唐糖無心聽他囑咐,揮手別過,轉(zhuǎn)頭便附著崖壁,順著齊王手下于崖口放下的繩索,一點一點攀滑而下。

    接近崖底的時候,她心驚地發(fā)現(xiàn)那一卷百丈長的繩索不多不少,剛剛好符合她的預計,幾乎已到了盡頭。

    唐糖有些后怕,紀二說過她行事太過毛糙,自信過了頭,此言并不夸張。

    她將身倒掛于繩索之上,從隨身的工具囊中抽出一柄鑿子。

    崖底看似一馬平川,青草豐茂,唐糖卻知絕不可踏足一步。

    方才攀下來的同時,她已逐一環(huán)視查驗,深淵四周的絕壁寸草未生,證明這里別無孔xue,故而崖底那一片風吹草低之下,就一定是真正的墓xue所在了。

    盜墓是世間最陰損的買賣,盜墓者往往是那些絕頂聰明的懶人。

    曾經(jīng)踏足過這一片小平原的不速之客,恐怕都已經(jīng)前赴后繼栽倒在了那些活動的翻板之下,早被底下的釘板鏹池之類給害死了。

    此種翻板機關的至薄弱點,反而一定在它的最邊緣處。

    唐糖拔去身前崖壁與底下接縫處的雜草,再順著雜草下的泥土開鑿,三尺泥土之下,果然不負她望,正是一塊厚極了的烏玉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