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江令宛捂住胸口,好像很難受:“不僅腿疼,心也跳得厲害,慌得厲害,可能是受到驚嚇了……” 江伯臣仿若被割了rou一般,臉上已經(jīng)擠不出笑容了。 一千兩,已經(jīng)很多了,你不要太過分! 江令宛搖頭,多乎哉?不多矣!有本事你別給! 江伯臣嘴角直抽抽,最終咬著牙,用心頭泣血的聲音喊住江大有:“再加……五百兩,給三小姐壓驚。” 江令宛揉了揉額頭:“唉……” 她這一動作,江伯臣已如驚弓之鳥般跳了起來:“宛姐兒,你其他地方能不能下回再疼?” 他一手扶著桌子,一手捂著胸口,痛心疾首道:“為父目前只有這么多了。” 江令宛這才起身,感動道:“父親這樣疼我愛我關心我,我就再疼再不舒服也要忍著,否則豈不是辜負了父親的一片疼愛之心。父親放心,我一定好好考試,拿到第一名,得到這次的刻名芙蓉銀花,為父親爭光,為江家爭光?!?/br> 江伯臣瞬間覺得rou不疼了,心不痛了,渾身充滿勁兒了! 慈愛笑容爬上了他的眼角眉梢,連笑聲都比之前更爽朗開懷了:“不枉為父這么疼你,真是為父的乖女兒,走,為父送你回去,順便給你補習補習功課?!?/br> “多謝父親,我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br> 好一個慈愛有加的父親,好一個乖巧懂事的女兒! 好一派父慈女孝,好一個其樂融融! 江令媛跪在地上,不甘心地看著,可惜江伯臣連看都沒再看她一眼。 …… 次日上午考四書五經(jīng),主考官是陳夫子,副考官是凌夫子與容夫子。 大家見過夫子,落座之后,發(fā)下試題,便開始埋頭做題。 凌夫子雖然早就知道江令媛今天不會來,可看到空出來的兩個位子,心里依然不是滋味。 江令媛是個好孩子,懂事、聽話,就是人太單純,所以才會落入jian人的陷阱。 而那個“jian人”、始作俑者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宋山長心里最得意的學生,被安排坐在第一排第一個位子答題,受盡其他學生羨慕,好不風光。 凌夫子盯著江令宛,視線仿若一道利劍,凌厲無比。 江令宛感覺有一束不善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就本能地抬起頭看了一眼。 “江令宛!”凌夫子立刻厲聲呵斥,“大家都在考試,你東張西望看什么,是不是想抄襲作弊?” 安靜的考場內落針可聞,這一聲呵斥不亞于平地一聲雷,原本低頭考試的女學生們立刻停下,轉頭望向江令宛。 有人目露同情,有人幸災樂禍,也有像程靜昕這樣的暗暗擔心:江令宛各科成績里面,就數(shù)陳夫子教授的四書五經(jīng)與算學最優(yōu)秀,她們平時上課夫子提問,從沒難倒過江令宛;她們學習時遇到了問題像她請教,她總能回答上來。 其他人都有可能作弊,唯獨江令宛不可能,凌夫子分明是因為江令媛的事故意找茬,無的放矢。 可江令宛是學生,天生矮凌夫子一頭,又被這樣質問,會不會承受不住,影響考試成績? 若是她不堪忍受,與凌夫子吵起來,會不會被凌夫子倒打一耙,扣一個不敬師長的罪名? 然而大家擔心的情況并未出現(xiàn),江令宛沒有驚慌失措,也沒有拍案而起,她神色平靜,聲音不疾不徐道:“回夫子的話,我沒有東張西望,也沒有抄襲,我只是抬了一下頭而已?!?/br> 凌夫子不依不饒,疾言厲色:“考試的時候就就該埋頭答題,你卻抬頭張望,還說不是為了抄襲?” 第52章 “我累了?!苯钔鹦钠綒夂停菩Ψ切?,“我寫累了,所以停下來休息一下。凌夫子,您該不會說考試的時候必須一口氣答完交卷,不能停下來思索休息吧?” 柔中帶剛,綿里含刺。 凌夫子被刺得橫眉豎眼,連連冷笑:“好個伶牙俐齒、巧舌如簧的女學生,張口就朝夫子身上潑臟水,我什么時候說過必須一口氣答完,不能思索休息了?” “好了,都少說兩句。”陳夫子站起來,義正言辭地制止,“這里是考場,這樣爭執(zhí)下去,學生們還怎么考試?” 凌夫子辯道:“正因為這里是考場,更應該整肅考風,嚴抓抄襲作弊者,否則我們監(jiān)考又有何用?” 陳夫子落了臉色:“我看得清清楚楚,江令宛并未東張西望,只是抬了一下頭而已。她坐在第一排,就算抬頭看到的也是你我?guī)兹硕?,談何抄襲?” 此時容夫子也開了口:“我也看到江令宛只是抬了一下頭,并沒有看其他人?!?/br> 兩個對一個,凌夫子最終敗下陣來,不情不愿道:“那可能是我看錯了吧?!?/br> 陳夫子淡淡道:“既然江令宛并未作弊抄襲,她是不是可以繼續(xù)考試了?” 凌夫子心頭一驚,好像被人看破心事,卻強自鎮(zhèn)定,一聲冷哼:“我何時說過不讓她考試了?” 嘴上雖然要強,可她到底沒再繼續(xù)找江令宛的麻煩,考場又恢復了之前的安靜。 一個時辰過去,考試時間過半,幾乎所有學生都在奮筆書寫,只能聽到呼吸聲與沙沙寫字的聲音。 凌夫子一直沒有放松對江令宛的監(jiān)視,只要江令宛有一點異動,她便立刻要將她揪出來。 只可惜,江令宛一直沒給她機會,她一直在低頭書寫,就算停下來,也并不抬頭,只是盯著自己的考卷看。 就在此時,江令宛突然站了起來。 凌夫子也立刻站了起來,動作比江令宛還快:“江令宛,你站起來偷看其他同學試卷,還說不是作弊?陳夫子,這回總不是我冤枉她了吧?” 陳夫子不置可否,只問江令宛:“你站起來做什么?” 江令宛雙目從凌夫子臉上掃過,略帶輕視,接著扯了扯嘴角,擲地有聲:“我要交卷!” 考試剛剛過半,江令宛竟然現(xiàn)在就要交卷! 這一次,二十幾雙眼睛再次落在她的聲音,卻不是剛才的同情與看熱鬧,而是赤.裸.裸的羨慕嫉妒……恨。 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啊! “好,可以交卷?!标惙蜃釉捳Z中透露著滿意與欣賞。 江令宛交卷離開,臨走時不忘對凌夫子說:“這一回您可以好好監(jiān)考,還大家一個安靜的考場了吧?” 凌夫子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別提多難看了。 陳夫子與容夫子沒說什么,看她的眼神卻是十分不贊同的。 底下的女學生們,也不時用鄙夷的目光打量著她。 凌夫子如坐針氈,虛汗直冒,強撐著熬到考試結束,一出門吹了風,只覺得身上發(fā)涼,腦袋發(fā)昏,回到住處就暈倒了。 凌夫子病了,宋山長過來看望:“既然身體不適,下午的監(jiān)考你不必去了,好好養(yǎng)病吧?!?/br> “山長,我不過偶感小恙,不會耽誤下午的監(jiān)考的?!?/br> 宋山長措辭委婉:“小病不保養(yǎng),就會變成大病,讓你在家養(yǎng)病,是為了你好,也是為了學生們好,萬一你的病影響學生們考試就不好了。你安心養(yǎng)病,也靜一靜心?!?/br> 這是在敲打她,上午針對江令宛是小錯,所以要在家靜心思過,若真影響了學生們考試,便是她的大過錯了。 自打進入京華女學做夫子以來,她一直深受學生們尊敬愛戴,宋山長也對她看重有加,沒想到她也會有被學生鄙視、被宋山長嫌棄的這一天。 凌夫子心中五味雜陳,說不上來是個什么滋味,只能苦澀一笑,點頭應了。 …… 沒有凌夫子故意挑刺,下午的算數(shù)考試江令宛比上午發(fā)揮得還要好,試卷交的還要早,依然是第一個交卷的。 在大家羨慕的眼光中,施施然走出了考場。 今天考的這兩門課,都要今晚批閱試卷之后,明天才能公布分數(shù)。 雖然分數(shù)沒有出來,可考得怎么樣,女學生們自己是心知肚明的,算數(shù)考完,一出門大家就開始對答案了。 于是,不停地聽到有人高興地呼喊:“太好了,這道題我做對了!” 或者有人哀呼:“好慘,我算錯了,哎呀,就差一點對就對了!” 還有人嚷嚷:“對又如何,錯又怎么樣,有江令宛在,我們注定是拿不到刻名芙蓉花的!” “唉,誰讓江令宛這么厲害的呢,人比人,比死人呀!” 程靜昕莞爾:“好個厲害的江令宛,成績還沒出來呢,她們已經(jīng)認定你是第一名了?!?/br> “唉,沒辦法?!苯钔鸸首骺鄲溃拔揖褪沁@么厲害,大家的眼睛如此雪亮,我這顆閃閃發(fā)光的金子想低調都很難啊。” “噗!”程靜昕忍不住笑出來,“還有大名鼎鼎的顧金亭顧大才子每日護花相送,你的確非常惹眼?!?/br> 看著在女學門口等候的顧金亭,程靜昕如往日一樣打趣。 許是被打趣多了,江令宛竟也不似從前那般羞澀,反而笑著說:“如金子一樣閃閃發(fā)光,還有嬌花一樣的美貌,我這樣的小仙女,的確得有人護送?!?/br> 程靜昕再次大笑:“顧表哥,宛姐兒這樣大言不慚,你都不管管的嗎?” 顧金亭含笑望著江令宛,語氣溫柔縱容:“宛表妹沒說錯啊,她的確是美得發(fā)光的小仙女啊?!?/br> 江令宛展顏一笑,無不得意道:“你看,我沒說錯吧?” 這樣秀恩愛,這樣一唱一和,真是喪心病狂,毫無人性。 程靜昕仿佛受到了一萬箭的暴擊,捂住胸口哀呼:“你們狼狽為jian,欺負我一個,不公平?!?/br> 狼狽為jian…… 江令宛知道好友是開玩笑,不覺得有什么,可顧金亭突然臉上熱辣辣的,不敢去看江令宛的眼睛。 “我請你們去酒樓吃飯,想吃什么盡管點?!鳖櫧鹜た攘艘幌拢陲棸愕溃斑@回總算公平了吧?” 他微微發(fā)紅的清秀臉龐,故作鎮(zhèn)定卻難掩慌張的眼神,正是情竇初開的少年面對心上人時的模樣。 “顧表哥是真好人??!”程靜昕夸著顧金亭,眼睛卻望著江令宛,笑瞇瞇道,“將來真不知哪個姑娘這么有福氣,能嫁給顧表哥為妻。” 這話一出,顧金亭臉如紅布,心跳如雷,眼睛更是不受控制地朝江令宛望去。 宛表妹會如何反應? 是會生氣還是會害羞? 是會跑掉,還是會給他回應暗示? 到時候他該怎么辦? 片刻時間,無數(shù)念頭在顧金亭腦中閃,一顆心七上八下,說不上來是慌張多一些,還是期待多一些。 “那一天還早著呢?!苯钔鹈婧⑿?,好似沒有聽懂程靜昕的揶揄玩笑,“與其考慮別人,還不如想一想等會去了酒樓點什么菜,顧表哥慨慷解囊,咱們可不能虛假客氣,要吃好喝好才行?!?/br> 說著,她拉住程靜昕,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