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細細想想,這門親事怎么看都比顧金亭好,但蕭湛用的手段太不好了,她很擔心,怕江令宛做出過激的事情來。 第二天見了江令宛,她立刻把江令宛叫進內室:“宛姐兒,你跟娘說實話,蕭湛他……是不是占了你的身子了?” 她女兒長得嬌艷明媚,蕭湛會喜歡上女兒,雖然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扇羰鞘捳科圬摿送鸾銉?,她便是抗旨,也絕不會讓女兒嫁給他的。 江令宛怎么也沒有想到母親會有這么大的誤會,心里又給蕭湛添了一項罪名。 這廝,若不是他那天那樣用力,她的嘴怎么會那么紅,又怎么會被母親誤會? 江令宛咬牙切齒道:“他想得美!” 梅雪娘知道,蕭湛沒有越最后的雷池,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了。 她還想再問別的,門口傳來杜mama喜不自禁的聲音:“夫人,小姐,蕭五爺來了?!?/br> 這廝,他還敢來! 江令宛立刻面黑如鍋底,眼中殺氣騰騰。 第102章 蕭湛之前從未來過梅宅,梅雪娘也只是聽江令宛、杜mama說過他,從未見過他真人。今天他突然來了,必然是為了宛姐兒來的。 杜mama歡天喜地:“夫人,昨天剛剛賜婚,今天蕭五爺就來了,您還擔心蕭五爺不喜歡宛姐兒,實在是多心了。奴婢剛才迎了蕭五爺進門,他一臉的和氣,并無半分不喜之色,還把小公子抱在懷里。奴婢瞧著,他分明對這門親事很滿意?!?/br> 昨天賜婚的消息傳來之后,梅雪娘一夜沒睡,擔心江令宛被蕭湛欺負,擔心蕭湛對江令宛不是真心。 齊大非偶?。?/br> 杜mama卻讓她安心,她之前因為玉石原料的事,在白云寺見過蕭湛一面,是個又英俊人又好的后生,跟小姐最般配不過。 這會子蕭湛來了,杜mama就笑著說:“夫人去看過就知道了,蕭五爺是天底下第一好的人?!?/br> 梅雪娘就跟杜mama一起去正廳,人到門前,就在客座上坐著一名男子,身穿玄青色團花錦袍,腰間綁著一根佛頭青祥云紋腰帶,二十二、三歲的年紀,風華正茂、驚才絕艷,舉手投足間貴氣逼人又十分穩(wěn)重內斂。 小阿寶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著,他一手扶著小阿寶,正低頭跟他說話,孩子童言無忌,他并不覺得厭煩,一直含笑聽著,十分有耐心。 梅雪娘在心中想,不怪杜mama對蕭湛贊不絕口,光從容貌上看的話,他的確是人中龍鳳,配得上宛姐兒。 “阿寶不懂事,勞煩蕭五爺了?!?/br> 蕭湛聽到聲音,抬起頭來,見杜mama陪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走了進來,容貌跟江令宛有五六分的相似,舉止從容,氣質沉靜,便知她是江令宛的母親梅雪娘。 梅雪娘跟江伯臣和離的事情他知道,所以他打心眼里尊敬這個自強自立的婦人。 蕭湛起身,給梅雪娘行了晚輩禮:“我與宛姐兒是未婚夫妻,宛姐兒的長輩就是我的長輩,夫人喚我清華即可?!?/br> 這個男人身份尊貴,是真正的天之驕子,跺一跺腳整個京城都要抖三抖,他今天親自登門拜訪,還擺出這樣低調的姿態(tài),目的不言而喻。 梅雪娘關心則亂,一開始以為他對江令宛見色起意,欺負了女兒,此刻見了蕭湛,便明白過來。 憑著蕭湛的身份手段,若真要欺負江令宛,有的是方法,實在不必求皇帝賜婚。 梅雪娘示意乳娘把小阿寶抱下去,問蕭湛:“不知蕭公子今天來所為何事?” 蕭湛聽她改口叫自己蕭公子,便起身朝梅雪娘施了一禮:“湛今日是向夫人賠罪而來。” “我對宛姐兒傾慕已久,當時宛姐兒愛慕顧金亭,我不敢毀人姻緣,所以一直未曾表露,只以長輩身份與宛姐兒相處。后來,顧金亭與宛姐兒親事作罷,我本想慢慢告訴宛姐兒,不料風荷節(jié)上寧軒步步緊逼,我不想宛姐兒嫁給寧軒,便搶在寧軒之前,求皇上賜婚。” 蕭湛神色鄭重認真,語氣誠懇:“雖是為了不讓寧軒得逞,卻也是我自己一片私心,我早已下定決心,此生非宛姐兒不娶。只是未曾經過宛姐兒同意、未曾稟明夫人。先斬后奏,湛自知失禮,今日登門賠罪,不敢求夫人原諒,只想像夫人剖明真心:我蕭湛要娶令嬡,絕非一時沖動,我對令嬡衷情許久,若能娶宛姐兒為妻,必珍之愛之,此生唯她一人?!?/br> 梅雪娘驚訝,實在沒有想到蕭湛不僅不是見色起意之徒,反而是個品行端方的君子。 在宛姐兒與顧金亭兩情相悅的時候,他沒有橫刀奪愛,而是默默守護,等到宛姐兒與顧金亭不成了,才要娶宛姐兒。 這幾年來,蕭湛幫了宛姐兒多少忙,當初宛姐兒被顧金亭拒親傷心時,也是他接了宛姐兒去安慰。 當時她從未朝這方面想過,如今想來,他對宛姐兒用情竟然如此之深。 她自然聽說過蕭湛不近女色的名號的,也聽何娉芳抱怨過,說他是個寧缺毋濫的性子,一直潔身自好,從不是個好色的人。 這樣好的郎君,獨獨衷情她的宛姐兒。 雖然方法不好,但這一片真心卻半點沒有摻假。 梅雪娘身為母親,已經被這個男子所打動了,有人這樣疼宛姐兒,她高興還來不及,又怎么會怪罪? 她想了想,說:“蕭公子方才說,若能娶宛姐兒為妻……是什么意思?莫非這御賜的親事還有反復不成?” “湛對宛姐兒一片真心,能娶她為妻是我所幸。但正因如此,我更不敢強迫宛姐兒。雖然圣上已經賜婚,但我還是希望宛姐兒能真心愿意嫁給我,而不是迫于皇威而嫁?!?/br> “我想親自到宛姐兒面前,求得她的原諒。若她愿意下嫁,我必愛若珍寶;若不能求得宛姐兒原諒,便讓婚事擱置,等寧軒娶妻生子,對宛姐兒不再有威脅,我便進宮求圣上收回成命。求夫人允我去見宛姐兒?!?/br> 男人身材高大,言辭懇切,一字一句都無比認真,方方面面都替宛姐兒考慮到了。 都到這個時候了,竟然還以宛姐兒的意愿為先。 宛姐兒性子要強,容不得欺騙,如今正在氣頭上。蕭湛愿意登門哄女兒,求女兒諒解,又保證不會勉強女兒,梅雪娘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她點頭,讓杜mama領著蕭湛去見江令宛。 杜mama對蕭湛一千一萬個滿意,她頭一次見蕭湛是在白云寺,那時候她白云寺給蕭家太夫人做法事,不許其他人入內,是蕭湛幫了她。 那時候,她并不知道蕭湛的身份,只覺得這個后生模樣俊俏、說話和氣、有樂于幫助人,真好。 哪怕后來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位高權重的蕭湛了,她也不覺得蕭湛可怕。她始終覺得他是那個和氣熱心的好后生。 小姐能嫁給蕭湛,這是天作之合。 杜mama帶蕭湛到了江令宛門前:“小姐就在房里,蕭公子去吧?!?/br> 老人家很和藹,笑瞇瞇的,蕭湛從她身上感受到善意,就笑著說:“杜mama,您不用這么客氣,我跟宛姐兒是未婚夫妻,您喚我姑爺就行。” 杜mama想應但是不敢應:“等您跟小姐定親了,奴婢一準改口。” 杜mama也知道江令宛在生氣,就小聲說:“我們小姐最是心軟,蕭公子你多說幾句好話,她一定能原諒你?!?/br> 杜mama把院里的下人都支開,她站在院中候著。 蕭湛敲江令宛的門:“宛姐兒,是我?!?/br> 門里面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回應。 蕭湛等了一會,又說:“你開門,聽我解釋?!?/br> 江令宛在房里坐著,忿忿的眼神幾乎要穿破房門,恨不能化成箭,都射到蕭湛身上去。 這一世的初吻,就這么稀里糊涂的沒有了。 枉她那么信任他,還以為他是被人下了藥,她不顧自己的安危,留下來陪他,他卻…… 一想到自己被騙了這么久,一想到自己傻乎乎的信任她,江令宛怎么都邁不過心里這道坎。 蕭湛在門口等著,等到天快黑了,也沒到她開門。 杜mama有心想勸,卻不敢開口,怕越勸小姐卻不接受,可蕭公子已經知錯了,小姐也該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蕭湛很想破門而入,想進去將她圈懷里好好道歉,說軟話哄她開心,從前沒表明心跡的時候,他都能哄著慣著,現在他只會慣得更厲害。 可他不能闖進去。 更不能隔著門哄,一則效果達不到,二則,這里是梅宅。 看來,這小東西今天是鐵了心不會見自己了。 蕭湛便說:“宛姐兒,我走了,明日再來。” 杜mama嘆了一口氣,去找梅雪娘:“夫人,要不要勸勸小姐?” “宛姐兒的性子,豈是我們能勸得了的。她看著嬌嬌縱縱,其實最是個錙銖必較的性格,最容不得信任之人欺騙。她心里的氣得撒出來,否則永遠是個疙瘩?!?/br> “別擔心?!泵费┠镎f,“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蕭湛對宛姐兒一片赤誠,只要功夫到了,宛姐兒會真心接納他的?!?/br> 就讓他們倆解決吧,她對蕭湛還是有信心的。 夜幕降臨,一絲風也沒有,反而越發(fā)悶熱,是山雨欲來的預兆。 竹枝給江令宛打好洗澡水,跟柳絮一起退到門口。 江令宛讓她們也去休息,江令宛睡在里間,柳絮跟竹枝睡在外間。 夜?jié)u漸深了,柳絮跟竹枝都睡得香甜,江令宛沒有睡意,洗過澡穿了一件松垮垮的短寢衣,披著頭發(fā)靠著冰納涼。 后窗突然“篤篤”響了兩下,傳來蕭湛的聲音:“宛姐兒,開窗,我有話說?!?/br> “呵!”江令宛一聲冷笑,“我記得我這窗戶是擋不住蕭五爺的,當初您可是直接就進來的?!?/br> 蕭湛苦笑。 當初他是她五舅舅,她信任他,他當然可以夜闖香閨。但是現在不行了。 小姑娘還氣著呢,他若真闖進去,她怕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原諒他了。 “宛姐兒,是我錯了,不該瞞你。我以后都不會再騙你了,你開窗,讓我進去?!?/br> 夜深人靜,怕驚動旁人,兩人都壓低了聲音,江令宛冷哼:“我可不敢開窗,誰知蕭五爺會做出什么事來?” 就算情不自禁,也不必非要用那種方法。 就算喜歡她,也可以慢慢地說,而不是…… 江令宛還惱著:“總之,你別想我開門。有本事,你就闖進來。看我會不會信你的花言巧語!” 小姑娘生氣了,隔著窗戶,他都能感受到她的怒火。 蕭湛能想象到,她現在必然杏眼圓瞪,氣得鼓著嘴,小臉都紅了,胸脯一起一伏,恨恨地盯著窗戶呢。 她生氣的樣子他見過,像炸毛的貓兒,張牙舞爪又奶兇奶兇的,是他最喜歡的模樣。 “宛姐兒。” 他聲音低低,像在誘惑她:“我騙你是我不對,我知錯了,帶著滿滿的誠意來跟你道歉。乖,把窗戶打開,南北商行一半的干股給你?!?/br> 房間里瞬間沉默了。 蕭湛不急了,小姑娘是財迷,她一定動心了。 自己得罪的小嬌嬌,當然要投其所好,給她哄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