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節(jié)
喬姨娘在這里住了四年,小院上下人等早被她收買了,看到江伯臣來了,守門的婆子當即就要去通風報信,她拔腿就朝里跑,被柳絮一腳踢倒,按在地上堵住了嘴。 到了此刻,江伯臣若再意識不到問題那他就是傻的了。 他落了臉色,快步朝正房走,到了門口,就聽到屋里有江令杰歡快的聲音:“……大皇子已經答應把我舉薦給馮老了,下個月過了考試,我便是馮老的門生,前程可期?!?/br> 江伯臣臉色大變! 他跟大皇子之間的事是辛秘,他只告訴了江令杰,還再三叮囑要他不能告訴任何人。 江令杰鄭重其事地答應了,說一定不說出去。 沒想到一轉臉他就說了出去,還被江令宛聽到了。 江伯臣顧不得生氣,先去看江令宛,張嘴就要解釋:“宛……” “噓!”江令宛攔住他,不許他開口。 江伯臣便住了口,內心一片慌亂。 此時,屋內有一個年長男人的溫和聲音響起:“好孩子,我知道你一定能行,我兒天資聰穎,以前是被江伯臣耽誤了,以后有名師指點,何愁不能金榜題名?” 男人的聲音充滿了自得與驕傲。 江令杰含笑的聲音傳了出來:“那也要多虧了爹給我請了老儒補習功課,否則我哪能進步這么快?爹,您放心,以后兒子有了出息,一定好好孝順您。” 江令杰嘴甜,屋內的氣氛特別好。 江伯臣不敢置信,仿佛隆冬臘月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從里到外都涼透了。 爹! 江令杰在屋里,口口聲聲叫另外一個男人爹! 他竟然不知,喬姨娘竟然在田莊上養(yǎng)了一個野男人,連他兒子的都被收買了,口口聲聲叫別的男人爹。 “江令杰!” 江伯臣一聲怒喝,砰一聲踹開了門:“你這個小畜生,老子生你養(yǎng)你教導你,你竟然叫別的男人爹!” 喬姨娘這個賤人,竟然敢背著他偷人,他先收拾了這個野男人,再回去好好收拾喬姨娘。 門驟然被踢開,屋內的人一驚,本能地抬起頭來。 此時正值傍晚,四月的晚霞明亮而耀眼,斜斜地照進了屋,照在屋里那兩個人的臉上。 一大一小,仿佛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一模一樣的兩張臉。 江伯臣腦中“轟”的一聲,心頭的血直往上涌,耳朵里嗡嗡響,此時此刻,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精心教養(yǎng)、呵護備至、養(yǎng)在身邊的好兒子是別人的種! 他江伯臣被帶了綠帽子,給旁人養(yǎng)孽種養(yǎng)了整整十年。 “你、你、”他瞪著江令杰,手指發(fā)抖,渾身發(fā)抖,猛然撲過去,掐住了江令杰的脖子,“我掐死你這個賤種!” “住手,快住手!”陳京生駭然,原本被抓包,心慌意亂,此刻見兒子有危險哪還顧得了那么多,上來撕扯江伯臣。 江伯臣本就怒火滔天,被陳京生這樣一拉扯,立刻轉移目標,去掐陳京生。 他眼珠子瞪得如拳頭大,像被激怒的野獸,恨不能把陳京生咬死。 江令杰這個時候也顧不得其他了,抓過條幾上的茶壺,重重砸在江伯臣頭上。 江伯臣轉身回頭,滿臉青筋,口中呼哧呼哧喘著粗氣,有溫熱的液體順著臉朝下淌,他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醒來時他已回到江家,江令宛請了大夫,給他包扎了傷口,讓江大有服侍他喝了藥。 睜開眼,先看到江令宛,江伯臣滿心難堪但卻顧不得難堪了,他咬著后槽牙道:“那個賤種跟那個賤人呢?” 他恨死了喬姨娘母子,連名字都不愿意提。 江令宛淡淡道:“都關起來了,連帶陳京生,也關了起來。父親想怎么處置,我不管,只要不鬧出事來就成?!?/br> 她的意思是希望江伯臣不要鬧出大事,免得讓旁人有了攻訐她與蕭湛的機會,但江伯臣誤會了,他以為江令宛是在關心他。 他這個人一向是利字當頭,對江令宛有疼愛,但一分真,八分假,此刻聽了這暖心的話,竟然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出來。 “我知道了?!苯奸]上了眼。 若是以前,他必然拉著女兒哭訴,說還是乖女好,還是乖女貼心,關鍵時刻,還是乖女幫著為父,可此時此刻,他竟然張不開嘴,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沉默了許久之后,他道:“大皇子一直想找你跟三皇子的把柄,他拉攏我也沒安好心。為父……一時糊涂,幸好你讓為父看清現(xiàn)實。這一次,讓為父將計就計吧,看看大皇子要做什么,假裝答應,然后再暗中把消息傳遞給你知道,讓他自食其果。” 這倒是幾句像樣的話。 但江令宛不接受:“不必了,奪嫡的事,風險太大,一著不慎,就會有危險,你只要不跟他們來往就行了?!?/br> 免得你上當受騙,拉我跟蕭湛下水。 畢竟是她父親,出了事,她無論如何都脫不了干系。 江伯臣又想錯了,他以為江令宛怕他有危險,鼻子又是一酸,再次把眼睛閉上了。 江令宛看他說幾句話就閉上眼睛,還以為他頭傷得很重,坐了一會后道:“我還有一件事要跟您說,趙爺爺剛才來過了,他說您……最近這半年吃的東西不干凈,以后、不能再給我添弟弟meimei了?!?/br> 江伯臣身子一抖,好半晌才道:“我知道了?!?/br> 能給他下藥,讓他毫無防備的,還能有誰? 當然是他養(yǎng)在身邊,悉心呵護,一心為他打算為他籌謀的“好兒子”江令杰??! 他把親生的兒子趕出家門,替旁人養(yǎng)了整整十年的孽種,還為了這個孽種跟女兒都翻臉了。 江伯臣那個恨啊。 等江令宛一走,他就讓江大有扶他去見喬姨娘、江令杰、陳京生。 要按他的想法,他是想把這三個人活活打死。 但是不行。 女婿是三皇子,不知有多少人盯著他,等著他犯錯誤。他不能留下把柄讓人抓。 所以,他給喬姨娘灌了啞藥,當著她的面打斷了陳京生的腿,把江令杰的臉刮花,然后一輛馬車,將這對父子扔了出去。 至于喬姨娘,她剛回到江家,自然不能出事,先將她關起來關幾年,合適的時候再讓她死。 這事他做得隱秘,但若是有心去查,也不是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 大皇子得知事情之后,頗為懊惱,好不容易才找到拉攏江伯臣的機會,又被江令宛給破壞了。 蕭湛都沒有出手,這個局就被破了,為什么蕭湛運氣這么好,娶了江令宛這樣美麗又兇悍的妻子,他的正妃怎么就…… 大皇子突然又想出一條妙計:“去,叫何良娣來。” 何良娣,何家六小姐何清雅,與何姐四小姐何娉芳一起養(yǎng)在定國公老夫人膝下,與蕭湛青梅竹馬,老夫人做主,為兩人定下婚約。 蕭湛為祖母守孝時,他略施小計,把何清雅搶了過來,狠狠打了蕭湛的臉。 蕭湛失去心上人,從此心灰意冷,無心女色,直到多年后出來一個艷冠京華的大美人宛卿,才再次動了心思。 蕭湛的癡心,有目共睹。 他如今固然喜歡江令宛,但對昔日的心上人何清雅,他能半點情分都沒有嗎? 心心念念愛慕了那么多年,等了那么多年的女人,豈能說忘就忘? 第150章 去叫何清雅的人,很快就回來了。 “啟稟殿下,何良娣說……”那人踟躕了一下,“何良娣說她不來?!?/br> 大皇子好美色,皇子府里美人多,哪個娘娘不巴望著大皇子多去她們房里。唯有這個何良娣是個例外,她從不主動邀請?zhí)?,從不承寵,但府里沒有人敢怠慢她,吃穿用度,該有的,她都有。 大皇子被拒絕,倒沒生氣,他道:“那本皇子去。” 到了何清雅院中,丫鬟如臨大敵,一邊喊著拜見殿下,一邊說良娣娘娘已經歇下了。 大皇子揮揮手,自有人把聒噪的丫鬟拉開。 “都在外面等著?!?/br> 大皇子丟下這句話,就進了何良娣的屋。 何良娣是個美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屋子里的擺設充滿了詩情畫意,她本人也生的清柔如水,淡雅似蓮。 大皇子進來時,她正在插花,寬大的桌子上放了許多漂亮的花枝,她正修剪花朵搭配,一雙玉手潔白無瑕,蓮花般秀雅的臉上神色極冷淡。 看到大皇子進來,她像沒看見一樣,理也不理,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給他。 這樣清柔婉約,一身詩意的美人是個男人都會喜歡,只可惜,她對大皇子極冷,永遠板著臉,冷言冷語。 大皇子不止一次想過,若是她愿意對他笑一笑,他是心甘情愿為她做任何事情的。 然而現(xiàn)在,大皇子卻覺得她的冷淡極好。 正因為她冷,她沒有做他的女人,如今他才有機會將她送到蕭湛身邊去。 “清雅,去歲一場大病,你瘦了許多,如今身子可都養(yǎng)好了吧?” 大皇子風流愛美人,在美人尤其是何清雅這樣的美人面前,他一向是能放得下身段的,他的聲音很溫和,何清雅卻恍若未聞。 大皇子并不生氣,他道:“蕭湛在外面一直未娶,你在我府中守身如玉,我本來都感動了,都想放你出去跟他團聚了,沒想到蕭湛他竟然變了心,娶了江令宛。” 何清雅繼續(xù)插花,不理他,秀麗溫婉的雙眸只看花枝。 大皇子長嘆一聲:“你大病一場,我看著心疼。好好的一個美人,與其在我府上香消玉殞,不如讓你跟蕭湛團聚。” “如今你的身子大好了,我就放心了。下個月蕭湛搬進三皇子府,我讓正妃帶你去,送你們團聚?!?/br> “你太癡心了,我不能不為你的堅持打動,就是鐵石心腸也要動容?!?/br> “只可惜蕭湛現(xiàn)在已經有了正妃,只能委屈你做側妃了。” “不過我相信,你愛的是蕭湛這個人,絕不會在乎正妃、側妃的名分,即便不是側妃,哪怕是個丫鬟,只要能陪在蕭湛身邊,我相信你都會愿意的?!?/br> “我知道你不信,但我這回說的是真話。下個月我一定送你到蕭湛身邊。接下來這段時間,你好好養(yǎng)身子,好好休息,免得見了蕭湛容顏憔悴?!?/br> 何清雅至始至終沒有抬頭,大皇子也不在意,說完就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