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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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對方也不知道是怎么合計的,面面相覷之后,竟然張狂道:“都是提些大人物嚇唬我們呢?明白告訴你,宮里來的人都出去了,你就是進了城也見不著,我們不管上面的事,少跟我們扯這些?!?/br> 沈衡最近時運一直都是背的,不想今日竟然背成這樣。 看著完全不顧他們。在城樓上高聲談笑的眾人,只覺從未這般氣惱過。 正合計著要不要沖上去的時候,覺得袖口被輕輕拽了下。 蘇千歲也不知是什么時候坐到地上的,一面用手托著下巴一面問她:“潑婦罵街你會嗎?” “。。。?。俊彼@詫,沒太明白過來他話里的意思。 聽到他慢悠悠的說。 “罵張青賢,罵的越難聽越好?!?/br> 罵人這種事,沈衡確實不太在行。一則她是個“淑女”,二則,在上京這樣的圈子里,也實在沒有什么機會可以實踐。但是蘇月錦向來不做無用的事,他這般說,必然有他的道理。 只是。 “我要是罵了,會不會就不太好嫁了?!彼剀X,還是很在意自己維持了數(shù)年的端莊的。 他奇怪的看她:“你不罵,也不好嫁?!?/br> 如此,沈衡通透了,扯著嗓子就吼了一句。 “張青賢,你丫個缺了心肺的王八蛋,給老娘滾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七章牢房里面走一圈 潑婦罵街這種事,其實是一種動作與語言交織,問候祖宗與反問候之間的一種強烈碰撞。 動作要領必要干凈利落,單手掐腰,上身前傾,以確保丹田之氣能順利運行三十六周天,叫罵出來的聲音才會鏗鏘有力。 說出來的語句,一定要通順流暢,詼諧風趣,讓聽者為之動容,聞者為之振奮。 當然,這一點因人而異,不同程度的問候方式,總會帶來不同程度的效果。 沈衡作為“半路出家的潑婦”,在動作要領上就落了下成。但好在沈大小姐自幼習武,丹田之氣還是甚為充足的。 就見她雙手叉腰,帶著勢如破竹之勢又吼了一聲。 “殺千刀的張青賢,你們家祖墳得冒多大的青煙能才能讓你坐上這不辦實事的位置。老百姓餓肚子嚼草根的時候,你連眼皮都不抬一下,如何配做一方知縣?!?/br> “出行便是四人抬轎,三人打扇,剝削來的銀子就花的這般心安理得?舉頭三尺有神明,你被雷劈的那天,我保證禹城的老老少少都排著隊往你身上撒辣椒面。” 城內(nèi)的百姓,或許不知道上京的朝官姓甚名誰,王爺?shù)拿M如何稱呼,但對縣令張青賢的名字卻是最熟悉不過的。 耳聽著那一聲聲叫罵越來越高,不由都湊到城門口觀望。 隔著一道朱漆大門,沈衡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但大大小小的議論聲卻依舊透過門縫傳入耳際。 “外頭那姑娘罵的可真帶勁,聽著爽快?!?/br> “可不是嗎那張扒皮一輩子沒做過好事,如今讓人這一通數(shù)落倒是第一次聽見?!?/br> “當真好膽識。” 城樓上的一干侍衛(wèi)一見這情景,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處理。他們從來沒碰上這樣的事,在禹城,張青賢就是整座城池的天,即便是老百姓怨聲載道多年,也沒人敢這么口無遮攔的罵出來。 抓吧,擔心人家是個練家子,萬一要是一個不順心把他們給砍了,傷了,多劃不來。 不抓吧,由著她這么罵下去?萬一宮里的人這個時候回來撞見,可想而知會帶來多大的影響。 幾個人圍在一通商量了一會,最終還是決定先將外面的兩個人抓進來。左右就是個女子和一個文弱書生,他們二十來號人,還制服不了他們? 這般想著,已經(jīng)扛著長槍下來了。 城門打開的瞬間,沈衡手里的長劍就已經(jīng)出鞘了,劍光輕閃,直接架到一個侍衛(wèi)脖子上。 “終于肯下來了?”她喊的嗓子都冒煙了。 那侍衛(wèi)一看就是個沒經(jīng)過事的,還未待沈衡說什么,已經(jīng)哆哆嗦嗦的對身后的弟兄道:“放下兵器,別亂來。” 這也慫的太快了吧? 沈衡挑著眉梢睨了他一眼,不由將劍間又湊近了幾分,很滿意對方的“花容失色”。 一旁的蘇小王爺顯然比她‘有禮’的多,滿認真的走過來問人家。 “你是不是要抓我們?” “沒有,小的哪敢抓您啊,就是,就是下來跟你們打個招呼?!?/br> 那一把長劍鋒利的很,他方才稍微挪動一點就劃破了皮,哪里還敢想抓不抓的事情。 然而這個答案卻令他不甚滿意的樣子。 “為何不抓?”辱罵朝廷命官不是大罪嗎?莫不是罵的還不夠難聽? 被“綁架”的小侍衛(wèi)都快哭了,哭喪著臉道。 “您這個不算罵,口頭上的東西,我們權當玩笑,說兩句便算是過了?!?/br> 這是放了個偌大個臺階擺在那等著人去踩,但是蘇千歲壓根沒下腳的意思。 “這不是玩笑話。” 您那表情還能再正兒八經(jīng)一點嗎? 侍衛(wèi)小哥只覺一輩子都不會再碰上這樣駭人聽聞的事了,一面抖著雙腿,一面看向放下兵器的眾人:“這話里的意思,是逼著我抓嗎?” 禹城大牢內(nèi)。 光禿禿的墻壁,腐朽的圓木圍欄,再加上一條粗壯鐵索。 沈衡直到坐在牢里的稻草堆上都沒想明白,怎么好端端的進個城就進到這里來了。 她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那嚇得走路都顫顫巍巍的小哥將他們請進牢里時異常呆傻的眼神。 畢竟,抓人進來這種事他做的就已經(jīng)很不熟練了,再碰上這么一個上趕子坐牢的,哪里還受得起這樣的驚嚇。 吃著碗里豐盛的牢飯,她轉(zhuǎn)臉看向一旁的蘇月錦:“來這里,是有什么事情要查嗎?” 就算宮里的人還未回來,他們也沒必要在這里等。莫不是,這張青賢還有什么通天的本事,非要他親自跑這一趟。 “難道這里是他藏銀子的地方?” 她四下打量了一番。 每個貪官斂財?shù)氖侄味际遣煌?,但守財?shù)谋举|(zhì)卻驚人的一致。剛到驛館的時候,她同沈括去張縣令府上吃過一頓飯,那一套宅子,恨不得每片瓦上都打上一塊“補丁”,簡陋的不如一所民居。 當時她還在想,難得他爹能找到一個清廉的知己,哪里知曉,那戶破舊的院子,本就是用來招待上京朝官的擺設,根本不是他真正的居所。 小二說,這人將錢看的極重,分毫必究。 張青賢要是被扒了這身官服,只怕以他那守財奴的性子,寧可讓銀子跟著自己入土,也斷不會輕易拿出來。 蘇月錦執(zhí)意要來牢里,應該就是沖著這件事情來的吧。 “你確定會在這里嗎?” 她敲擊著地上的磚石,側耳聽了聽聲音。 沒有啊。 如果底下真藏了東西,磚石的響動不會這樣結實的。 蘇小千歲一直盤腿坐在不遠處看她,直到沈衡自己折騰夠了,滿頭大汗的坐回來時才慢條斯理的道。 “我就是餓了,來吃個飯?!?/br> 怎地想的這般復雜呢?這世間哪有那么多機關暗道,張青賢就是吃光一整顆核桃樹,也沒這樣的腦子。 從他手里拿銀子,根本用不著這么麻煩。 沈衡僵硬的看向他,完全不敢相信他讓她在城門樓吼了大半天,為的就是逼著這些官差將他們帶回牢里,吃飯??! “那你為什么非要找南面帶窗戶的牢房住?!彼€是不肯相信自己被耍了的事實,這難道不說明這屋子是同別的牢房不同的嗎? 蘇月錦揉了揉有些困倦的眼睛。 “南面有光,不會太潮啊,多墊些稻草睡起來更舒服。” 他是真的有些累了,說完之后懶懶的躺倒在稻草上“阿衡,睡了?!?/br> 天知道沈衡現(xiàn)在多想沖過去將這人拉起來,可是看著那雙眼底的青黑,最終還是忍住了。 多日跋涉,他的身體。。。 她深吸一口氣,從懷里掏出帕子蓋到他臉上。 她現(xiàn)在,真心不想看見這個人!?。?/br> 縣太爺公開審案本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只不過這事發(fā)生在禹城,那就是連五歲孩童都要驚訝三分的事情。 因為這位所謂的青天大老爺,除卻上任時稀里糊涂的處理過兩件迷糊案子以外,整整三年都不曾做過什么實事了。 鳴冤鼓上的灰塵落的手指般厚,而這場突如其來的公審也讓沉寂了多年的禹城再次沸騰了起來。 “你們聽說了嗎?張扒皮要審案了?!币幻嘀@的少年人一邊招呼著生意一邊對身邊的人說。 “審案?”一旁的老者冷哼“這又是坑了哪家的銀子,打算往人家腦袋上扣屎盆子呢?!?/br> 這樣的事他過去也沒少干,只是都不會擺在明面上,多是直接安個罪名給攆出城去。 “這次這個不一樣?!毙「鐪惖缴砼远Z?!斑@次審的,是上次在城門外把張青賢罵了狗血噴頭的那兩個年輕人?!?/br> 老者愕然:“這得去看看去?!?/br> 都說公堂是莊重而嚴肅的,因為它象征的不僅是朝廷的威望,更是一種公理正義的存在。 然當沈衡同蘇月錦走進來之后,看到的就是兩排沒精打采的衙役,以及打著呵欠的縣太爺,圍在門口的百姓都比他們看上去精神。 抬眼看著那上面御賜的,清正廉明幾個大字,不能不說是一種最大的諷刺。 “堂下何人,為何見了本官不跪?”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角的眼屎還糊在上面,一派高高在上的安逸。 沈衡聞言倒是笑了,挺歡喜的問他:“您這話,是跟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