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找我有事?”邵恩脫了大衣,懶散的往后一仰,修長的手指扯松領(lǐng)結(jié),專注的晃杯中酒。 “以前的事情,我很抱歉?!辩娗殚_腔,聲音帶顫,“但我曾經(jīng)喜歡過你,很喜歡那種喜歡。” “哦。”邵恩發(fā)了個冰涼的單音節(jié),表示自己聽到了。 “大二的時候,我偷偷在圖書館看過你,不止一次。”鐘情急切的補充道,她努力的回憶腦海里的細枝末節(jié),妄圖有任何一點,能夠打動邵恩半分。 可回應(yīng)她的只有一聲諷刺的笑。 “我還送過你一本書,你還記得嗎?是我最喜歡的書,納博科夫的洛麗塔?!辩娗槠^去尾,完全省略了這本書是當(dāng)時同學(xué)送自己的生日禮物,自己只拆了塑封,就扔在一側(cè),隨手抓起來送給邵恩的事情。 邵恩倒是對這本書有幾分印象,他在徐扣弦在自己辦公室沙發(fā)上睡著的那天午夜,隨手從書架上抓到了。 現(xiàn)在想來,倒是非常符合自己的心境。 “徐扣弦,他的生|命|之|光,欲|念之火,他的罪惡,他的靈魂。(改編自《洛麗塔》)” 思及徐扣弦,邵恩的神色難免柔和了幾多。 他對鐘情本就沒上過心,分了也就分了,談不上有儀式感的處理掉所有相關(guān)物品跟憎恨和怨念。 漫長的時間如洪流席卷而過。 邵恩對鐘情唯一的印象,就只剩下了惡心,乃至于多看她一眼都覺得臟了自己的眼睛。 “你來找我,是遇上事了?”邵恩懶得跟鐘情瞎繞,直接切入了正題。 到底是本科四年同窗一場,鐘情不可能要不到自己的聯(lián)系方式,她蹲在律所門口不肯走,又生拉硬套了半天情分,無非是有求而來。 鐘情知道邵恩不會接電話,也打定了主意要見面來求他。 邵恩倒是可以完全不見,鐘情就算在律所門口站到昏倒,他也只可能喊前臺打120,連醫(yī)藥費都不可能墊付一分錢。 關(guān)他屁事? 不過自家小姑娘想要逗鐘情玩玩,邵恩是完全沒有意見的。 逗狗有什么不對?天大地大,自家徐扣弦開心最重要。 “那個……”鋪墊了半天,到了要講重點的時候,鐘情忽然語塞了起來,酒吧的吊燈昏黃,鐘情眨了下眼,周遭事物開始變換,她仿佛置身于廣袤無際的沙漠之中,遠處有滾滾沙塵挾風(fēng)暴涌來。 沙塵之下悄無聲息的蔓延出無數(shù)只繩索,把她固定在原地,風(fēng)沙灌入口鼻,呼吸漸困難。 鐘情掙扎了幾次才從幻境中脫出,風(fēng)沙散去,鐘情平緩了下呼吸。 她昧著良心開口,“我之前是真的很喜歡你,那時候我家里出了點事,我媽得了白血病,特別需要錢,你也知道的,以你當(dāng)時的條件……” “不是那么的理想,我很喜歡你,所以我不想拉著你,讓你跟我一起吃苦受累。正好有個富二代說可以幫我出錢給我媽治病,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鐘情醞釀好了,紅口白牙的說瞎話,說到感人地方,把自己都說進戲里去了,泫然欲泣。 鐘情編的努力,邵恩一直沒有任何回應(yīng),只是安靜的坐在對面敲手機,時不時的抿兩口酒。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辩娗榭耷坏?。 邵恩此刻才抬眼,終于施舍給了鐘情一個正視,他問她,“你剛剛編到哪兒了?你媽死了對吧?繼續(xù)往下編啊,你別停,我有在聽著呢?!?/br> “……”這特么的也太直白了。 鐘情一時無語凝噎,她張口,還想再往下說幾句,邵恩就搶先開了口,嘲諷道,“還編嗎?要不休息會吧,編的怪累的,沒意義,人都喜歡給自己找各種各樣的借口?!?/br> “……”鐘情垂眸默然。 “你也許是曾經(jīng)陪我走過幾天很難過的日子,暫且不論你當(dāng)時抱著什么樣的理由跟我表白。但從分道揚鑣那一刻開始,就說明后來你我大路兩端,再無交集,我好像也壓根不欠你些什么對吧?無論你如今過的不好、痛苦、難過還是無端懷念從前,都與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你有所求,又或者有所托,再或者順著你話講,你家還有誰不行了救不回來,快離世了,都跟我沒什么關(guān)系,你找我可能還不如上網(wǎng)搞水滴籌來的容易。”邵恩揚起帶著婚戒的右手,“我有妻子了,我很愛她?!?/br> “我……”鐘情的話再一次被邵恩打斷。 “前塵往事你知道怎么回事,但凡我真得要跟你往清楚了算,我怕會算到你自殺?!鄙鄱魃焓职阉蓜拥念I(lǐng)帶徹底扯下來,隨手扔在卡座一邊,譏諷道,“我也沒什么能祝你的,就祝你好自為之吧?!?/br>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按理是個人都該死心了。 但鐘情已經(jīng)站在懸崖邊了,能夠找的人都找過了,如果不是真走投無路,她也不會來自取其辱。 進退都是懸崖萬丈,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還不如破罐破摔,賣慘到底了。 鐘情咬唇,心里已經(jīng)有了打算,混到邵恩這個階層的人,最忌諱的就是流言蜚語了。 酒吧里放著嗨歌,鐘情心亂如麻,完全沒能留意到周圍的響動。 有美艷的女孩推開了酒吧大門入場,高跟鞋叩擊大理石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邵恩揚眸,沖著門口處露了一個溫柔的笑。 “借我兩百萬?!辩娗槁奶痤^,眼底血絲遍布,呈現(xiàn)猩紅血色。 邵恩的笑意未收斂,指尖夾了只未點的香煙開口問,“如果我拒絕呢?” “你強|暴過我,逼我跟你交往,我還為你打過一個孩子?!辩娗閻汉莺莸恼f。 邵恩咬了煙,冷笑了下,“造謠一張嘴?” “只要我一口咬定,你又能洗清些什么?”鐘情也笑了,她粉底打的多了,笑起來用力扯著肌rou,連帶著神情扭曲。 酒吧的燈火本就幽暗,襯的鐘情這個笑容就更為詭異。 男性本身就體能壓制女性,如果起了歹意侵犯女性,女性很難有能力反抗成功。 又因為社會輿論嘩然,跟許多家庭的封建觀點,導(dǎo)致很多女性在遭遇了猥|褻|性|侵后無奈的選擇緘口不言。 這是現(xiàn)行社會的某種悲哀,受害者有罪論。 教育不好自己家的男性,去要求女性不要穿漂亮裙子,這又算些什么狗屁道理? 如果女性起訴男性侵犯自己,因為思想準(zhǔn)備過久,報案過晚沒留下任何證據(jù),疑罪從無角度說,多是無罪結(jié)局。 法律上無罪,但民眾會認為這個人有罪,認為他是強|jian犯,萬眾唾棄。 可如果是誣告呢?藝術(shù)作品里有《狩獵》在前,現(xiàn)實里有符福山被三名女學(xué)生污蔑毀了一輩子。 局外人永遠無法去知曉各種緣由,無論真假,邵恩都覺得是種傷害,所以他從來都不接性侵案。 只是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會被人用這種事情威脅。 邵恩也望著鐘情笑了,他吐了口煙,無奈道,“鐘情,有十幾年沒見了吧,你還跟以前一樣,是個傻逼?!?/br> “你就不怕我跟你妻子說?”鐘情挺直腰板,厲聲威脅道,“你猜如果你妻子知道,你強|jian了我,還讓我打過胎,她會怎么辦?還會跟你相濡以沫?你的員工如果知道了,還會尊敬你如初?還會有委托人找到打官司?兩百萬,你給我,我們好聚好散。” 邵恩仰頭喝空了杯里威士忌,指了指自己腦袋的位置,嘆了口氣,沖鐘情講,“腦子是個好東西,希望你也有一個?!?/br> “邵恩,你別逼我,我現(xiàn)在可什么都干得出來?!辩娗榈恼Z氣軟了幾分,哀求道。 接著鐘情就聽見身后有明快掌聲響起,眼前掠過一片米白色。 鐘情回過神,徐扣弦已經(jīng)在她對面坐下,從包里拿了兩個小東西拍在桌上。 徐扣弦補過妝,妝容較白天更重,眼皮中央的位子疊了閃片,只是坐著不動,也氣場迫人。 “老公~你去幫我點杯酒好不好,我要伏特加?!毙炜巯覜_邵恩眨眼,軟聲說,邵恩會意的起身離開,把主場交給她。 邵恩走后,徐扣弦立刻收了笑,又把其中一個小東西往鐘情那邊推了推說道,“錄音筆,發(fā)|票|在我這,三百五,不著急給,到時候清賬,一起算就行了?!?/br> 鐘情死死的咬著嘴唇不語,“……” 徐扣弦就著邵恩喝剩下的威士忌杯子,抿了下杯底冰塊化的水,紅唇開合,猶如毒舌吐信。 徐扣弦在回答鐘情剛才的話,“他妻子知道了,并且祝你清明節(jié)快樂,至于剩下的事情,不是你該考慮的?!?/br> “畢竟人死了,就用不著考慮那些有的沒的了?!毙炜巯艺f完,笑著按開了自己面前的錄音筆。 鐘情這才發(fā)覺,剛剛緊張之下,自己居然忘了開。 后悔已經(jīng)無用了,鐘情錯過了徐扣弦唯一一句明顯的攻擊性語句,她慌亂之下連忙拿起錄音筆,按下了錄音鍵。 徐扣弦等著鐘情按完,才淺笑了下,從手邊的牛皮紙檔案袋里拿出紙張,再一次開口,“鐘情,性別女,一九八五年三月二十一日生,白族(此處無民族歧視問題,隨便安的,特此說明),祖籍云南省……高中就讀于……離異,生有一子,撫養(yǎng)權(quán)不在你名下……” 徐扣弦面不改色的照著念鐘情的個人資料,巨細無遺。 鐘情的臉色登時煞白,剛要反駁。 就被徐扣弦笑著懟回來,徐扣弦揚了揚手里另一份的文件,摔在桌子上。 鐘情凝眸去看,眼前一花。 文件表皮五行大字。 《追討欠款委托書》 一、授權(quán):邵氏律師事務(wù)所徐扣弦 二、為本人[范雪(借鐘情錢哪位“閨蜜”)]債務(wù)權(quán)行使代理人; 三、此次委托在“鐘情”與本次委托人產(chǎn)生的債務(wù)糾紛事宜中有效; 四、負責(zé)追討本人被債務(wù)人所拖欠之債務(wù); 五、其它符合債權(quán)人關(guān)系的合法行為。 “我是徐扣弦”徐扣弦把自己的身份證也亮到桌上,服務(wù)生適時的送上了她要的酒,邵恩還單獨幫她點了杯冰可樂跟一桶炸雞。 徐扣弦拿濕巾擦了擦手,取了塊炸雞翅,張嘴撕咬下一口,雞翅腌制的恰到好處,表皮酥脆,惹得徐扣弦食指大動,連著吃了兩個。 估計鐘情心里準(zhǔn)備做好了徐扣弦才又講話,“作為范雪的債權(quán)委托律師,我持有效證件,通過合理、合法途徑獲取您的戶籍資料信息,完全符合《民事訴訟法》條例,也未曾觸犯《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quán)法》?!?/br> 徐扣弦話講的很慢,條例清明,讓鐘情找不出半分痛點可抓。 明明是非常公式化的一段獨白。 可到了鐘情這里,就衍變成了另一種潛臺詞,“我已經(jīng)跟范雪聊過了,你那點兒破事我心里一清二楚,現(xiàn)在你的所有資料我都能拿到,還能換成合法途徑拿,請你給老實一點兒。” 鐘情抬頭,對視上徐扣弦的眼神,徐扣弦忙了一整天,中午也沒吃,現(xiàn)在正專注的解決炸雞。 見鐘情看自己,非常自然的問了句,“來點兒?” 鐘情搖搖頭,深吸了一口氣。 “吃飽了好上路?!毙炜巯乙еu翅含糊道。 鐘情,“……”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有天使問我兒子為啥不接性侵,因為覺得是種傷害吧。雖然我支持所有人都有辯護的權(quán)利,但性侵犯我支持人道閹割【超大聲。 邵禁欲先懟的,懟的還比較文明。徐二也是殺人不見血的主。 被欺負是不可能被欺負的了,作者還活著,誰都不能欺負我兒子跟閨女,除了我【。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何以笙簫默 10瓶;yiyi8284、vivian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