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我姓莊,名錦虞。”他勾起唇角,露出了一抹溫爾謙恭的笑容,給人一種極為禮貌卻疏淡的感覺。 然而僅是聽到了那三個字,姜荺娘整個人便好似遭雷劈了一頓般,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臉上的血色急速褪去。 莊錦虞…… 莊錦虞似沒察覺出她一瞬的變化般,唇角笑意不變,卻垂下了深眸,與她對視,道:“姜姑娘,你可是想起我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她心虛之故,她仿佛在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似威脅似恐嚇的意味。 姜荺娘嗓子發(fā)干,聲音也生硬無比。 “您……您什么意思?” 盡管她努力地在掩飾自己的緊張與慌亂,可她到底還是太稚嫩了。 尤其是在莊錦虞這樣身份的人面前,她的每一個表情都簡單天真極了。 只是她的反應(yīng)太過度了。 過度到讓莊錦虞覺得她是在裝模作樣。 實則他過分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她便一副蒼白驚恐的模樣,他明明什么都還沒有做,她就一副“我很好欺負(fù)”的模樣開始打顫了。 從一個心理正常的男人角度來看,她無疑是在露出自己柔弱可欺的一面,試圖引誘出男人的劣性一面。 就像那些噴香艷麗的鮮花般,看似漂亮無辜,可實則卻在利用自身膩人的香氣招蜂引蝶。 而這個時候,姜荺娘因連個防備都沒有,心里近乎崩潰。 莊錦虞這名字隨著那日的記憶一道浮出水面來,叫她瞬間亂了陣腳。 他就是莊錦虞—— 姜荺娘腦中一片空白,只余下了一個念頭。 她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 自今日起,所有人就會知道她是個不貞潔的人。 甚至從一個可恥的角度來說,這樣的事情主動和被動完全是兩個性質(zhì)。 而姜荺娘卻顯然不屬于被動的那一個…… “姜姑娘不必這樣害怕?!鼻f錦虞抿唇,語氣透著一股幽涼,“只是你的母親當(dāng)真也患過頭疼的毛病?” 姜荺娘看他嘴巴一張一合,初時還未反應(yīng)過來。 他們二人之間的事情,與她母親有何干系?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姜荺娘的話語中帶了一絲不確定。 什么意思? 莊錦虞垂眸望著她。 “這世上沒幾個人敢隨意打探我的行蹤,姜姑娘是我所知道的頭一個人?!?/br> 莊錦虞道:“你既與薛府沾親帶故,往后有什么事情直接尋我說便是?!?/br> 若是當(dāng)下姜荺娘還是云里霧里,那么他的下一句便叫她徹底明白了他的用意。 “只是家姐常年抱恙,姜姑娘不該將心思動到她的頭上去?!?/br> 早前莊錦虞便從隨從口中得知有個姜家女子在打探他的事情。 彼時莊錦虞覺得這些年輕姑娘不懂事也就懶得分神去計較。 只是他沒曾想,她竟有本事摸到長姐身邊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文中亂碼,不是作者君干的,是晉江抽搐的。 第7章 原先姜荺娘沒聽明白的時候,著實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然而當(dāng)她明白了莊錦虞的意思之后,一股無名之火頃刻間便將那恐懼給取而代之了。 說起來姜荺娘壓抑得也著實久了一些。 她曾放下尊嚴(yán)豁出臉面,活到今日,她自己有時候都覺糊涂。 是她太蠢了么? 她做了那樣多的事情。 原以為自己能救出父親,卻發(fā)現(xiàn)自己想方設(shè)法做出羞恥事情換來的機(jī)會,在薛老太太那里只是動動嘴皮的功夫。 原以為薛老太太護(hù)著她,她便算是度過了厄運,豈料她卻成了薛家一些人眼中的厄運了。 原以為自己方才只是順手幫了旁人,沒想過要什么感激,卻也沒想到還能被人當(dāng)做是個耍弄鬼蜮伎倆的小人。 可不就是因為她太蠢了。 姜荺娘仰著頭望著他。 她吞不下這口氣,卻也不屑解釋給他聽。 原本該透著懟怨的目光,卻因為那雙委屈通紅又蒙上水霧的眸子而大打折扣。 莊錦虞唇線緊繃,更難聽的話還未說出口,就瞧見她盛滿了水霧的眼里終是兜不住那一滴晶瑩,壓彎了眼睫滑落在面頰上。 她原本蒼白的臉,添了淚珠子,似梨花帶雨般,長長卷曲的睫毛串上了小水珠,含著淚,粉唇也咬得透出了殷紅,不知在隱忍什么。 莊錦虞斂起神情,面無表情地望著她。 不知為何,這小綿羊原先是極怕、極為心虛的。 而后也不知為何,她又陡然間張開了刺,紅著眼睛的樣子好像被人欺負(fù)慘了,一副想要拿自己身上柔嫩嫩的毛刺隨時去扎對面的人一下,看看能不能把對方扎疼。 莊錦虞皺了皺眉,僵持了一瞬,卻拿出了疊的方正的帕子朝她遞去,見她神情一怔。 便是順著慣性去想姜荺娘也只當(dāng)他是在諷刺自己,心中頭的火更是添了把熱油般騰地直竄。 她反手便恨恨地在他遞來的手上打了一下,見他拿著帕子的手紋絲不動,帕子也沒如她設(shè)想中被打落在地上,她漲紅了臉,近乎惱羞成怒地轉(zhuǎn)頭便跑了。 莊錦虞目光落在自己被人抽了一下的手背上,片刻出現(xiàn)了一抹紅印。 疼倒是不疼,就是有些酥麻微癢的感覺,像是被螞蟻叮咬過了一般。 莊錦虞活著的二十多年里,有被人暗算過,也有被刀劍暗器刺傷過,唯獨沒試過被這樣人打。 一巴掌拍在他手上。 你說他受傷了,他沒破皮沒流血。 你說他沒受傷,他的手被打紅了。 “王爺,這姑娘著實不識好歹?!彼揪乓娙伺苓h(yuǎn)了,頗有些忿忿不平。 莊錦虞當(dāng)時也不過是看這姜家姑娘可憐,這才不與她計較私下里打探他行蹤的事情。 放她一馬她還真以為是理所當(dāng)然的? “罷了。”莊錦虞收了帕子,轉(zhuǎn)而往外走去。 不過是個螻蟻般的可憐人,是掀不起什么風(fēng)浪的。 莊錦虞探過長姐后自薛府離開,隨即便乘著馬車重新回到了南山腳下。 南山的熱鬧和冷清都被一座山分割成了兩半。 在西半山上,聽聞里頭曾經(jīng)是個土匪窩,里面住了些殺人不眨眼的人物,但從未有人敢上山去驗證過。 且西邊荒蕪,雜草叢生,冷清之極。 東半山上則是早些年有個富商花了大筆的錢財種了大片的桃花,若干年后富商不在,桃花卻依舊。 在半山腰上還有人特意就近設(shè)了座桃花庵,有了桃花這一特色,庵里也不缺香火來往。 山腳下,陳荷花戴著一支素銀發(fā)簪,耳前垂下兩綹碎發(fā),她坐在茶攤里的長條木凳上打著扇,神情倦怠。 莊錦虞坐在她對面時,她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 待她半睡半醒之間察覺身邊有人時,竟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抬眸看向?qū)Ψ剑A苏Q?,柔媚一笑?/br> “公子,是你啊,今日怎就一個人了?” 莊錦虞右手握拳擱在了舊木板拼接的桌上,食指彎曲在桌上扣著,卻并不應(yīng)她的話。 陳荷花手指在桌下不安地掐成一團(tuán),余光悄悄打量對面那人。 偏在這時過道上一片塵土飛揚,兩匹快馬陡然間在茶攤前剎住。 陳荷花抬眸看到那馬背上的男子臉色就更難看了。 好嘛,要么一個都不來,要么都一起來了,真是冤孽哦。 林清潤今日穿著一身寶藍(lán)緞袍,只是他臉色略有些蒼白,顯然狀態(tài)不佳,卻仍舊急促趕來。 他三步并作兩步走到陳荷花面前,重拳砸在桌上發(fā)出砰地響動。 “你那日……究竟對我動了什么手腳?”他眼中略有些難堪,卻不得不咬牙切齒地逼問于對方。 陳荷花暗暗掃了對面那位一直不說話的公子,臉色有些訕然,隨即便笑著掩唇道:“想來今日是瞞不住了?!?/br> 她哀嘆了兩聲,轉(zhuǎn)而又嬌嗔道:“那日二位公子湊巧都到奴家的小茶攤上來喝茶,我瞧你們左右也不像是個喜歡喝粗茶的人,只顧著打量奴家,還以為你們都看上奴家了呢?!?/br> 林清潤忍了又忍,語氣隱忍道:“所以?” 陳荷花眨了眨眼,說:“所以奴家便把身上戴著的欲香在上風(fēng)口里散了些,想與二位公子風(fēng)流一番,豈料你二人一個都不肯留?!?/br> 林清潤聽完這話忍無可忍,正要上前去,卻被他身后的墨書死死拽住。 “唉,公子氣惱什么,就算受了藥物的影響,那也不過是添興之物,對男人都是好東西啊?!标惡苫ㄓ行┖ε碌囟阍诹饲f錦虞身后。 林清潤甩開墨書,聽了那陳荷花的說辭,只面紅耳赤,亦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 “奴家也不知你是個有心上人的,若奴家知道,定然不會這樣做了?!标惡苫ㄒ娝麤]打算動手打人,又掩唇笑說:“奴家那日聽得真真的,您那心上人叫云什么,可真是個好聽的名字,好像叫荺娘是么?”